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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发现今天在全场,他是最能喝的一个!”
中州人向来把能喝善饮者高看一眼,因为这样的男人生xìng彪悍通常也能征善战。这个理由,却不知够不够格让一名区区十六岁的新来侍从,坐进代表家宴中最高地位的主桌,又与一帮家族话事人同桌共食。
但这理由从桑文馨的嘴里说出,就绝对够格!
这一桌子的桑家话事人,要么不敢、要么舍不得委屈了家里的“小姑nǎinǎi”,随便她说出什么样的理由,也没一个长辈会吱一声。因为都怕一惹她,她真会麻花辫一甩扭头就走。这样不给任何人面子的事,这丫头真作得出来。
八年,八年了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爹、这桑家的家主,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之上!
世家最怕家不和,更怕家主威不显。八年来,桑伦的家主之威随着陵南沦陷和家族的落魄一路走低,上下内外人心背离,此时已堪称接近威坠位失的临界冰点。连家中众人对家主都口服心不服,他的亲生闺女都不认他,绝对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桑伦内心非常清楚,如果家族在他手里再出不了一个“先祖之灵相中之人”、有一名具备成长为“武圣”潜力的成员坐镇,他自己和桑家的颓势便再也无法挽回。现在,他确实非常需要他闺女做出表率来给他支撑,以勉力维持自己的威权用以撑到那个时候。
因此桑文馨今天肯来宴会又来主桌就坐,和大局相较其他的那都是小事。于是与肖毅这侍从同桌,连家主也不敢有意见。
“我这义弟正是眼馋这边的‘中州醇酿’呢,我便带了他过来,呵呵……”桑坦也顺着堂妹的话顺势解释道。
坐立不安的肖毅盯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露出了一丝羞涩的表情。
这幅姿态,又是需在当下情形刻意为之……其实他内心镇定自若,过来找酒喝和内心的真正目标比起来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事情。目前目标非常明确,必须尽快将桑家的异种木元收入浑沌窍之中。为了这个目标,也必须尽快寻找一切机会获得桑家核心话事人的信任。现在桑坦和桑文馨有意无意地推着他朝着这个目标接近,他也不会断然拒绝。
“哦?想喝好酒?小子,我看你的酒量确实不错。不过当下这‘中州醇酿’异常金贵,你不如先喝喝这酒,然后再评一评。说得好,赏醇酿;说的不是那么回事,琨爷我便赏你两拳!”
坐在斜对面的督傅桑琨,伸掌将桌上一个南蛮式样的酒壶一吸一送,那酒壶便稳稳地落在了肖毅的面前。
肖毅抿嘴一笑,明白这又是一次考校。当下也不客气,抓起酒壶就一口灌了个干净。
“此为何酒?”见肖毅灌完,桑琨闷声问道。
“当下陵南能买到的最贵的酒,南蛮白狐人狐讫家族酿造的‘琥珀珍’……”
“嗯……”一众话事人纷纷点头,这小子在外闯荡多年,果然见识不浅。
“味道如何?”桑琨又追问道。
“马尿一般,不敢恭维……”
轰!众位话事人纷纷变了脸sè!
这“琥珀珍”五金一壶,已是陵南当下能买到的最好最贵的酒水,你一个昨天还是名卑贱小奴、若非主家施恩恐怕一辈子都喝不到这样的好酒的穷孩子,竟敢说它像马尿?
“哦?为何?”桑琨的脸sè,却意味深长了起来。
当桑琨扔这壶酒过来时,肖毅心里立即就跟明灯似的:当下这考校名为“品酒论酒”,暗中却是“论势”,试探自己对当下陵南局势、桑家未来走向的站位和态度。
这个暗中之题很难应对,因为一名傻子都能看出桑家上下对八年前家族接受蛮皇招安倍感耻辱,所以在中堂之时桑坦怒放“谋逆之言”无人阻止,还因此杀了刘蔺,今天又聚众高唱“谋逆之歌”,群情激昂连懦弱的桑伦都不敢阻挡。自己的回答如果偏向南蛮,则必然令以老祖宗为代表的绝大部分人失望,这其中包括桑坦和桑文馨;如果偏向中州,则又必定会得罪家主桑伦!
桑家的秘密,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
在家主手里的可能xìng,明显要大得多……
但肖毅内心并未挣扎纠结,立即就对如何回答桑琨的问题作出了决定。
因为这个决定并不难下:他怀念大夏盛世时的四海臣服,也恨中州人最擅内斗、把当下的中州搞得如同一盘散沙无力应对外辱;他怀念百年前陵南百家团结群雄辈出陵南也固若金汤,也恨中州六国只顾中原争霸而视陵南如敝履弃之不顾;但无论对当下的中州和陵南如何恨,他也改变不了自己头发、眼睛和皮肤的颜sè,把自己的中州血脉改成南蛮兽血。
所以如果为了异种木元必须抛弃自己的祖先姓氏,那么宁可不要!
而且,万一这个决定,能为刺激懦弱无骨的家主桑伦幡然醒悟、迎合民心添把火呢?
于是肖毅抿嘴一笑,指着那酒壶开口淡淡道:
“先说这酒名……‘琥珀珍’?!这样的货sè也敢用一个‘珍’字?呵呵,这不过是那蛮夷附庸我中州风雅,给几滴粗陋不堪的马尿套了个好听唬人的名字而已。试问南蛮那穷山恶水乌烟瘴气之地,又能酿出什么好酒来?几颗荒山野果榨出的汁水,放上几天取个貌似文雅尊贵的名字就敢拿出来高价兜售,那生xìng见利忘义的白狐人,也不怕糟蹋了‘酒’字!就算这所谓的‘琥珀珍’,真是陵南当下最好最贵的酒水,在小人的眼里那也是一文不值……”
这话一出,一桌子人全都又变了脸sè。
除了家主桑伦和主母梁舒倩变得难看,其他人却是想笑不敢笑的摸样看起来有几分别扭。桑坦是面sè镇定偷偷带着欣赏,桑文馨则是明目张胆的笑盈盈地盯着他表示欣赏。
肖毅不管不顾,接着道:
“再说酒xìng酒品……这样的所谓酒水,正如同当下那在陵南的南蛮人一般恰似一名暴发户,表面看着锦衣华服、威风八面,入口实则酸中带苦,苦中带涩;酒xìng寡淡又无味,平平而无奇;若再细细品来,就更是酒品绵软而无力,浮躁而浅薄,又怎能和我浩瀚中州的五谷佳酿相比?”
桑文馨已经旁若无人地大点其头了,根本不在意她爹娘的感受。
肖毅却只是直盯着桑琨这出题之人,又情不自禁地轰然而起:
“琨督傅,我中州之酒,以五粮jīng华、甘洌清泉为料,以千年底蕴、万载古韵为曲,经悠悠岁月勾兑调配而成,入口则提jīng、入喉则醒神、入怀则补气,酒即人,人即酒,杯酒盛满jīng气神!入口先辣而后甜,烈中又带甘,猛烈而醇厚,阳刚而yīn柔,那是何等的百味兼呈、包罗万象,又回味悠长呵……”
呵,再悠长,也没有从你这区区十六岁少年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味道悠长。
然后肖毅又身子微躬对着桌上诸人抱拳扫了一拳:
“老祖宗、主公、琨督傅、各位主子,小人我虽是个菜瓜,却时刻谨记‘武者当胸怀壮烈,墨客当心系家国’,因此请恕小人冒昧,以我堂堂中州男儿之身,实在难以对这样的南蛮酒,说出一个‘好’字来……”
然后他又维持抱拳之姿低下头来定住,等着极有可能到来的家主雷霆震怒。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家主的贴身文侍,却根本未站在家主的立场考虑、当众发表“谋逆之言”,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
一桌子人,却安静了。
似乎就连满场坝的喧闹声也停歇了。
这小子,快意直言胆子贼大先放在一边,小小年纪这一番见识和口才,恐怕比世子爷桑烈皓和桑坦都不弱,甚至中州六国的王室贵胄子弟,也不见得就能比他说得还jīng辟厚重……
桑伦的脸,已经黑成了一片。
这小子故意让他为难也先不提,这在南蛮治下当众视南蛮王朝如无物,又称他“主公”而不称“爵爷”,固然因为这爵位是南蛮王朝的爵位他不愿叫,更胆大包天的是,这个典型的中州侍从对主子的称呼,已是在挑唆鼓励他勇敢反出南蛮治下、又不受中州魏燕两国统辖而自竖大旗!如果不是诚心追随侍奉,也喊不出这个称呼来,这简直令桑伦内心五味杂陈、脑中天人交战,那感觉是说不出的复杂。
怔愣三息,瞥了一眼桑伦的梁舒倩缓缓开了口:“你好大的胆子……当着主子的面说这些话,是不想活命了么?”
桑文馨一听手拍桌子顿时就急了:“他的这评辞我句句爱听!又有哪一个字是错的?”
老祖宗又赶紧伸出手来打圆场:“哎呀阿舒,今儿个高兴这年轻人多喝了点,说的全都是酒话,又何必说什么死不死的坏了大好的喜乐劲头儿呢……”很显然,这番话是说到老祖宗心里头去了。
老祖宗一发话,桑琨立即重重地“哼”了一声,手上却拿起一壶中州醇酿向肖毅扔来。肖毅赶紧接着,道声“谢琨督傅恩赏!”又扒开壶塞猛灌起来,盯得目不转睛的桑文馨又暗自咋舌。
那火辣的中州醇酿下肚之时,肖毅心中暗想:桑伦啊桑伦,无论你如何看我待我,你桑家的异种木元,都必将很快落入我手!
桑伦听见肖毅痛饮的汩汩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心中却在暗自叹息:可惜你小子,是个菜瓜……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神窍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ccmkf/qaakgio.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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