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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黎明前的薄雾里第聂伯河模糊地闪着光;河水冲刷着岸边的石子出轻微的
哗哗声。两岸附近的河水是宁静的平滑的水面泛出一片银灰色好像凝滞不动似的。
河中央却翻滚着黑沉沉的水流肉眼就可以看出它正向下游奔腾而去。这是一条美
丽的、庄严的河。正是为了赞美它果戈理写下了千古绝唱的抒情散文“第聂伯河是神
奇美妙的……”河的右岸峭壁耸立俯视着水面宛如一座行进中的高山骤然在宽
阔的河水面前停住了。左岸的下方全是光秃秃的沙地这是第聂伯河在春汛退走时淤
积起来的。
在河边的一条狭小的战壕里隐蔽着五个战士。他们按照分工趴在一挺秃鼻子马克
沁机枪旁边。这是第七步兵师的前沿潜伏哨。谢廖沙脸朝第聂伯河侧身卧在机枪紧跟
前。
红军部队由于频繁的战斗已经十分疲乏接着又遭到波兰军队疯狂的炮击昨天
放弃了基辅转移到第聂伯河左岸构筑工事固守。
但是这次的撤退、重大的伤亡以及最后弃守基辅严重地影响了战士们的情绪。
第七师曾经英勇地突破重围穿过森林挺进到马林车站一带的铁路线经过猛打猛冲
赶走了据守车站的波兰部队把他们赶进森林扫清了通向基辅的道路。
现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却失陷了红军战士个个都怏怏不乐。
波兰白军迫使红军撤出达尔尼察之后就在左岸靠近铁路桥的地方占领了一个不大
的立足点。
但是不论他们费多大力气也不能再向前推进一步他们遇到了红军的猛烈反击。
谢廖沙看着奔流的河水不禁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昨天中午他和大家一起怀着对敌人的深仇大恨向波兰白军起了反冲锋。就
在昨天的这场战斗中他第一次跟一个没有胡子的波兰兵拼刺刀。那个家伙端着步枪
枪上插着像马刀一样长的法国刺刀一边莫名其妙地喊着什么一边像兔子那样跳着
向谢廖沙直扑过来。一刹那间谢廖沙看到了对手那双睁圆了的、杀气腾腾的眼睛说
时迟那时快他一摆步枪用刺刀尖把波兰兵那把明晃晃的法国刺刀拨到了一边。
波兰兵倒下去了……
谢廖沙并没有手软。他知道自己以后还要杀人。就是他谢廖沙这个能够那样温
柔地爱能够那样珍惜友谊的人今后还要杀人。他不是一个狠毒、残忍的人但是他
知道那些被世界上的寄生阶级欺骗、毒害和驱使的士兵都是怀着野兽般的仇恨来进
攻他亲爱的祖国——苏维埃共和国的。
因此他谢廖沙是为了使人类不再互相残杀的日子尽快到来而杀人的。
谢廖沙正想着帕拉莫诺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咱们走吧谢廖沙。敌人很
快会现咱们的。”
保尔·柯察金转战在祖国大地上已经一年了。他乘着机枪车和炮车飞奔骑着那匹
缺了一只耳朵的灰马驰骋。他已经长大成*人比以前更加强壮了。他在艰难困苦的环境
中锻炼成长。
他的皮肤曾被沉甸甸的子弹带磨得鲜血直流现在已经长出了新皮;可是步枪皮带
磨出来的硬茧却蜕不掉了。
这一年里保尔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情。他同成千上万个战士一样虽然衣不蔽体
胸中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火。
为了保卫本阶级的政权他们南征北战走遍了祖国大地。保尔只有两次不得不暂
时离开革命的风暴。
第一次是因为大腿受了伤。第二次是在严寒的一九二o年二月得了伤寒高烧
大病了一场。
斑疹伤寒造成第十二集团军各师、团的大量减员简直比波兰军队的机枪还要厉害。
这个集团军战线很长几乎守卫着乌克兰整个北部广大地区阻挡着波兰白军的进一步
推进。保尔刚刚痊愈就归队了。
现在他们那个团正在卡扎京——乌曼支线上据守着弗龙托夫卡车站附近的阵地。
车站在树林子里。站房不大旁边是一些被遗弃的、破坏得很厉害的小房。这一带
根本没法住下去。两年多来隔不多长时间就要打一仗。这个小车站真是什么样的队
伍都见识过了。
现在一场新的大风暴又快要酝酿成熟。虽然第十二集团军损失了大量兵员一部
分部队已经失散在波兰军队的压迫下全军正在向基辅方向撤退但是正是在这个
时候无产阶级的共和国却在部署一项重大的军事行动准备给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波兰
白军毁灭性的一击。
久经战斗考验的骑兵第一集团军各师从遥远的北高加索向乌克兰调动这是军事
史上空前的大进军。第四、第六、第十一和第十四这四个骑兵师相继向乌曼地区运动
在离我军前线不远的后方集结;他们在走向决战的进军中顺便清除了沿途的马赫诺匪
帮。
这是一万六千五百把战刀这是一万六千五百名在酷热的草原上经过风吹日晒的战
士!
红军最高统帅部和西南战线指挥部尽最大努力使这个正在准备中的决定性打击事
先不被毕苏斯基分子察觉。共和国和各战线的司令部都小心翼翼地掩蔽着这支庞大的骑
兵部队的集结。
乌曼前线停止了一切积极的军事行动。从莫斯科直达哈尔科夫前线司令部的专线不
停地出电报再从那里传到第十四和第十二集团军司令部。狭长的纸条上打出了用密
码写成的各种命令其基本内容都是:“骑兵第一集团军之集结万勿引起波军注意。”
只有在波兰白军的推进可能把布琼尼的骑兵部队卷入战斗的情况下才采取了一些积极
的军事行动。司令部总的部署反映在下面这道简要的命令中:
第358号令(密件第89号)
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拉科夫斯基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托洛茨基第十二、十四和
骑兵各集团军总指挥兼集群司令亚基尔同志:
乌克兰境内波兰军队有两个集群:基辅集群和敖德萨集群。其部分兵力部署在第聂
伯河左岸主要兵力其中包括科尔尼茨基将军(原外阿穆尔骑兵团团长)的由十个骑
兵团组成的突击混成骑兵师和6续开到的波兹南师的部队则集结在白采尔科维、沃罗
达尔卡、塔拉夏、拉基特诺地区。敖德萨集群的主力在日美林卡—敖德萨铁路和布格河
之间我第十四集团军战线附近活动。上述两集群之间大体在拉沙、捷季耶夫、布拉茨
拉夫一线分散部署着第一波兹南师的部队。
罗马尼亚人继续持观望态度。我西方战线各集团军突破敌方防线后继续顺利地向
莫洛杰奇诺、明斯克方向推进。西南战线各集团军的主要任务是击溃并消灭乌克兰境内
的波兰军队。
敌上述集群兵力分散可资利用考虑到其主办移向基辅地区且在政治上具有极
重要影响兹决定以敌基辅集群为主要攻击对象。
命令:
1.第十二集团军的基本任务是占领铁路枢纽站科罗斯坚主力在基辅以北地段强
渡第聂伯河其近期目标是切断博罗江卡站、捷捷列夫站一带的铁路线阻止敌军向北
撤退。
在战线的其余地段要坚决牵制住敌人在敌军退却时尾追不舍伺机一举攻占基辅。
战斗于五月二十六日开始。
2.亚基尔同志的集群应于五月二十六日凌晨向白采尔科维、法斯托夫方向全线
动强有力的进攻其目的是尽量吸引更多的敌基辅集群兵力投入战斗与左翼的骑兵集
团军相互配合。
3.骑兵集团军的基本任务是击溃并消灭敌基辅集群的有生力量夺取其技术装备。
五月二十七日凌晨向卡扎京方向动强有力的进攻割断敌基辅集群和敖德萨集群之间
的联系。以果断猛烈的战斗扫清沿途遇到的一切敌人于六月一日前占领卡扎京、别尔
季切夫地区并依靠旧康斯坦丁诺夫卡和舍佩托夫卡方面的屏障向敌人后方挺进。
4.第十四集团军要保证主力突击部队战斗的胜利为此应将本集团军主力集结在
右翼动强大突击于六月一日前占领温尼察—日美林卡地区。战斗于五月二十六日
开始。
5.各部队活动分界线见第348号令(密件)。
6.收到命令后望回报。
西南战线司令叶戈洛夫
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别尔津
西南战线参谋长佩京
192o年5月2o日于克列缅丘格
篝火的红色火舌抖动着褐色的烟柱盘旋着升到空中。一群群蠓虫躲开浓烟慌
慌忙忙地飞来飞去。战士们稍稍离开火堆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篝火在他们脸上抹上了
一层紫铜色。
篝火旁边有几只军用饭盒埋在淡蓝色的炭灰里。
饭盒里的水正在冒泡。突然一条火舌从燃烧着的木头下面贼溜溜地蹿了出来在
一个低着头的人的乱头上舔了一下。那人慌忙把头一闪不满意地咕哝了一句:“呸
真见鬼!”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红军战士穿着呢上衣留着一撮小胡子刚刚对着火光检查完
步枪的枪筒用他那粗嗓子说:“这个小伙子看书入了迷火烧头都不知道。”
“喂柯察金把你读的东西也给我们讲讲吧!”
那个青年战士摸了摸那绺烧焦了的头微笑着说:“啊安德罗休克同志这可
真是本好书一拿起来就怎么也放不下。”
保尔身旁坐着一个翘鼻子的青年战士他正在专心地修理弹药盒上的皮带想用牙
把一根粗线咬断。听保尔这样说他好奇地问:“书里写的是什么人哪?”他把针插在
军帽上又把多下来的线缠在针上然后补充了一句:“要是讲的是恋爱故事我倒挺
想听听。”
周围又响起了一阵哄笑。马特韦丘克抬起他那剪了平头的脑袋狡黠地眯起一只眼
睛做了个鬼脸对他说:“是啊谢列达谈情说爱可真是件好事。你又挺漂亮
简直是画上的美男子!你走到哪儿哪儿的姑娘就成天围着你转。你只有一个地方美中
不足就是鼻子太翘了活像猪拱嘴。不过还有办法补救:鼻尖上挂个十磅重的诺维
茨基手榴弹[诺维茨基手榴弹重约四公斤用来爆破铁丝网。——原注]保险只消
一宿鼻子就翘不起来了。”
又爆了一阵笑声吓得拴在机枪车上的马匹打了一个响鼻。
谢列达慢腾腾地转过身来。
“长得漂亮不漂亮倒没什么脑袋瓜好使才行。”他富有表情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前
额。“就说你吧别看舌头上长着刺挺能挖苦人只不过是个地地道道的蠢货。你这
个木头人连耳朵都是凉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眼看就要翻脸班长塔塔里诺夫赶忙把他们劝开。
“得了得了同志们!吵什么呀?还是让保尔挑几段精彩的给大伙念念吧。”
“念吧保夫鲁沙念吧!”周围都喊起来。
保尔把马鞍搬到火堆跟前坐在上面然后打开那本厚厚的小书放在膝盖上。
“同志们这本书叫《牛虻》[英国女作家伏尼契(1864—196o)描写十
九世纪意大利民族民主革命斗争的长篇小说牛虻是小说的主人公。——译者]。我是
从营政委那儿借来的。我读了很受感动。要是大伙好好坐着听我就念。”
“快念吧!没说的!谁也不会跟你打岔。”
当团长普济列夫斯基同志同政委一道骑马悄悄走近篝火时他看见十一对眼睛正一
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念书的人。
普济列夫斯基回过头来指着这群战士对政委说:“团里的侦察兵有一半在这儿
里面有四个共青团员年纪还很轻个个都是好战士。你看那个念书的叫柯察金。那
边还有一个看见没有?眼睛像小狼一样他叫扎尔基。他俩是好朋友不过暗地里却
在较劲。以前柯察金是团里最好的侦察兵现在他可碰上了厉害的对手。你看他们现
在正在做政治思想工作不露声色影响却很大。有人送给他们一个称号叫‘青年近
卫军’非常合适。”
“念书的那个是侦察队的政治指导员吗?”政委问。
“不是指导员是克拉梅尔。”
普济列夫斯基催着马向火堆走去。
“同志们你们好!”他大声喊道。
战士们一齐转过头来。团长轻捷地跳下马走到坐着的战士们跟前。
“在烤火吗朋友们?”他笑着问。他的两只小眼睛有点像蒙古人。现在他满面笑
容刚毅的面孔也不像平时那样严峻了。
战士们像对待自己的知心朋友和好同志一样热烈地欢迎团长。政委没有下马他
还要到别的地方去。
普济列夫斯基把带套的毛瑟枪推到背后在保尔的马鞍旁边坐了下来对大家说:
“一起抽口烟怎么样?我这儿有点好烟叶。”
他卷了一支烟抽起来转脸对政委说:“你走吧多罗宁我就留在这儿了。司令
部有什么事找我通知我一声。”
多罗宁走了。普济列夫斯基对保尔说:“接着念吧我也听听。”
保尔念完了最后几页把书放在膝盖上望着篝火沉思起来。
有好几分钟谁都没有说话牛虻的死使所有的人都受到了震动。
普济列夫斯基默默地抽着烟等着听战士们谈感想。
“这个故事真悲壮。”谢列达打破了沉默。“这就是说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本
来这是一个人没法忍受的但是当他是为理想而奋斗的时候他就什么都忍受得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很激动。这本书给他的印象太强烈了。
原先在白采尔科维给鞋匠打下手的安德留沙·福米乔夫激愤地喊道:“那个神甫硬
把十字架往牛虻嘴边送真该死要是叫我碰上马上送他上西天!”
安德罗休克用小棍子把饭盒朝火里推了推坚定不移地说:“知道为什么而死问
题就不同了。到了那个时候人就会有力量。要是你觉得真理在你一边你就应当死得
从容。英雄行为正是这样产生的。我认识一个小伙子叫波莱卡。白匪在敖德萨把他包
围了他一冒火向一个排的匪军冲了过去。没等敌人的刺刀够着他他就拉响了手榴
弹。手榴弹就在他脚下爆炸了。他自己当然是连整尸都没留下周围的白匪也给炸倒
了一大片。从外表上看这个人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人给他写书。可是他的事迹真值
得写!在咱们同志中间这样了不起的人物有的是!”
他用匙子在饭盒里搅动了几下舀出一点茶水用嘴尝了尝又接着说:“可也有
人死得像只癞皮狗。死得不三不四很不光彩。
我们在伊贾斯拉夫尔打仗的时候就生过这样一桩事。伊贾斯拉夫尔是一座古城
在戈伦河上基辅大公统治时期就建立了。那儿有座波兰天主教堂像个堡垒很难攻。
那天我们朝那边冲了过去。大家列成散兵线顺着小巷朝前摸。我们的右翼是拉脱维亚
人。我们跑到大路上一看有一家院子的围墙上拴着三匹马全都备着鞍子。
“好哇我们想这回准能抓几个波兰俘虏了。我们十来个人朝那个院子冲过去。
他们拉脱维亚人的连长拿着毛瑟枪跑在最前面。
“我们跑到房子跟前一看门敞开着就冲了进去。原以为里面一定是波兰兵哪
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是我们自己的三个侦察兵他们早来了一步正在干坏事。
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正在欺负一个妇女。这儿是一个波兰军官的家。他们已经把那个
军官的老婆按在地上了。拉脱维亚连长一见这情景用拉脱维亚话喊了一声。三个家伙
全给抓了起来拖到了院子里。在场的只有两个俄罗斯人其余的全是拉脱维亚人。连
长姓布列季斯。尽管我不懂他们的话一看也就明白了他们是要把那三个家伙干掉。
这些拉脱维亚人全是铁汉子性格很刚强。他们把那三个家伙拖到石头马厩跟前。我想
这回完蛋了准会把他们崩掉!三个人里边有一个棒小伙子长相难看极了拼命挣
扎不让绑还破口大骂说不该为了一个娘们就把他枪毙。另外两个家伙都在求饶。
“我一看这情景浑身都凉了。我跑到布列季斯跟前说:‘连长同志把他们送军
事法庭算了干吗让他们的血弄脏了你的手呢?城里战斗还没完。哪儿有工夫跟他们算
帐。’他转过身来朝我一瞪眼我马上就后悔不该多嘴了。他的两只眼睛简直像老虎。
毛瑟枪对着我的鼻子。我打了七年仗这回可真有点害怕了。看来他会不容分说就把我
打死。他用俄语向我喊我勉强才听明白:‘军旗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可是这几个家
伙却给全军丢脸。当土匪就得枪毙。’“我吓得赶忙跑到街上去了。背后响起了枪声。
我知道那三个家伙完蛋了。等我们再向前进的时候城市已经是咱们的了。事情就是
这样。那三个人像狗一样死掉了。他们是在梅利托波利附近加入咱们队伍的早先跟着
马赫诺匪帮干过都是些坏蛋。”
安德罗休克把饭盒拿到脚边打开装面包的背囊接着说:“咱们队伍里混进了一
些败类你不能一下把所有的人都看透。从表面上看他们好像也在干革命。可这些家
伙是害群之马。我看到这种事心里总不痛快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他说完就喝起茶来。
骑兵侦察员们睡觉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谢列达大声打着呼噜。普济列夫斯基也
枕着马鞍子睡着了。只有政治指导员克拉梅尔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第二天保尔侦察回来把马拴在树上。他把刚喝完茶的克拉梅尔叫到跟前对他
说:“指导员我问你我想跳槽到骑兵第一集团军去你看怎么样?他们往后准有
许多轰轰烈烈的事要干。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总不是为了好玩吧。可咱们呢却老
得在这儿闲呆着。”
克拉梅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跳槽?你把红军当成什么了?难道是电影院吗?这像什么话?要是大伙都这
么随随便便从这个部队跑到那个部队那可就热闹了!”
“这儿也罢那儿也罢反正是打仗哪儿还不一样?”保尔打断了克拉梅尔的话。
“我又不是开小差往后方跑。”
克拉梅尔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
“那你说还要不要纪律了?你呀保尔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无政府主义想干
什么就干什么。党和共青团都是建立在铁的纪律上面的。党高于一切。谁都不能想到
哪儿就到哪儿而应该是哪儿需要就到哪儿去。你要调动普济列夫斯基已经拒绝了
吧?那不就得了到此为止吧。”
又高又瘦的克拉梅尔脸色有些黄他因为激动咳嗽了起来。印刷厂的铅尘已经
牢牢地附在他的肺叶上他的两颊时常现出病态的红晕。
等他平静下来以后保尔小声但却十分坚决地对他说:“你说的全对。可我还是要
到布琼尼的骑兵部队去我是走定了。”
第二天傍晚篝火旁边已经看不到保尔了。
在邻近的小村庄里有一所学校学校旁边的土丘上聚集着一群骑兵围成了一个大
圆圈。布琼尼部队的一个健壮的战士帽子推到后脑勺上坐在机枪车后尾拉着手风
琴。一个剽悍的骑兵穿着肥大的红色马裤正在圈子里跳狂热的果拍克舞。手风琴拉得
很蹩脚既不和谐又不合拍害得那个跳舞的老是跳错步子。
村里的小伙子和姑娘们都来看热闹他们有的爬上机枪车有的攀着篱笆看这些
刚开来的兴致勃勃的骑兵战士跳舞。
“托普塔洛使劲跳哇!把地踩平吧!喂加油啊老兄!拉手风琴的加点劲
啊!”
但是这位手风琴手的粗大手指扳弯马蹄铁倒不费劲按起琴键来却很笨拙。
“可惜阿法纳西·库利亚布卡叫马赫诺匪帮砍死了”一个晒得黝黑的战士惋惜地
说。“他才是第一流的手风琴手呢。
他是我们骑兵连的排头死得真可惜。是个好战士又是个呱呱叫的手风琴手。”
保尔也站在人群里。他听到最后这句话就挤到机枪车跟前把手放在手风琴风箱
上。手风琴马上不响了。
“你要干什么?”拉手风琴的战士斜了保尔一眼。
托普塔洛也站住不跳了。周围出了一阵不满的喊声:“怎么回事?干吗不让拉?”
保尔伸手握住手风琴的皮带说:“来我来试试。”
手风琴手用不信任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这位不相识的红军战士迟疑地把皮带从肩上
褪了下来。
保尔照他的老习惯把手风琴放在膝盖上然后猛然一拉风箱像扇子似的拉开了
手指在琴键上飞一滑立刻奏出了欢快的舞曲:
喂小苹果
你往什么地方滚哪?
落到省肃反委员会手里
你就别想回来啦。
托普塔洛立即随着那熟悉的旋律跳了起来。他像雄鹰展翅似的扬起双手飞快地
绕着圈子做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豪放地用手拍打着皮靴筒、膝盖、后脑勺、
前额接着又用手掌把靴底拍得震天价响最后是拍打大张着的嘴巴。
手风琴不断用琴声鞭策着他用急骤奔放的旋律驱赶着他。他顺着圆圈像陀螺一
样飞快地旋转起来一面交替地伸出两条腿一面气喘吁吁地喊着:“哈嗨哈
嗨!”
一九二o年六月五日布琼尼骑兵第一集团军经过几次短促而激烈的战斗突破了
波兰第三和第四集团军结合部的防线把堵截红军的萨维茨基将军的骑兵旅打得落花流
水开始向鲁任方向挺进。
波军司令部为了堵住这个缺口急急忙忙拼凑了一支突击部队。五辆坦克在波格列
比谢车站刚卸下火车马上就开赴作战地点。
但是骑兵第一集团军已经绕过敌军准备反攻的据点扎鲁德尼齐出其不意地出现在
波军后方。
波军急忙派出科尔尼茨基将军的骑兵师跟踪追击布琼尼骑兵第一集团军。波军司
令部判断骑兵第一集团军突进的目标是波军后方战略重镇卡扎京这个师便受命从背
后对骑兵第一集团军进行袭击。但是这个作战行动并没有改善波兰白军的处境。虽然他
们第二天就堵住了战线上的缺口在骑兵第一集团军后面重新把战线连接了起来但是
强大的骑兵第一集团军已经插进敌人的后方摧毁了他们的许多后方基地正准备向波
军的基辅集群起猛攻。各骑兵师在运动过程中破坏了沿途许多铁道和桥梁以便截
断波军退路。
骑兵第一集团军司令从俘虏的口供里了解到波军有一个集团军的司令部设在日托
米尔——实际上战线的司令部也设在这里——于是决定拿下日托米尔和别尔季切夫这
两个重要的铁路枢纽和行政中心。六月七日拂晓骑兵第四师就向日托米尔进了。
保尔代替已经牺牲的库利亚布卡在这个骑兵连的排头骑着马前进。战士们不愿意
放走这样一个出色的手风琴手集体提出了要求保尔就被编入了这个连队。
快到日托米尔的时候骑兵摆开了扇面似的队形快马加鞭冲了过去。银色的马
刀在阳光下闪闪光。
大地在呻吟战马喘着粗气战士们屹立在马镫上。
马蹄下的大地飞快地向后奔驰一座到处是花园的大城市向他们迎面扑来。骑兵
穿过郊区的花园冲到了城中心。
“杀呀!”——像死神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在空中震荡。
惊慌失措的波军几乎没有进行什么抵抗。城里的卫戍部队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
保尔伏在马背上向前飞驰。在他旁边骑着一匹细腿黑马的就是那个跳舞的托普塔
洛。
保尔亲眼看见这个剽悍的骑兵战士挥起马刀毫不手软地劈下去砍倒了一个还没
有来得及举枪瞄准的波兰兵。
马蹄有力地踏在石头马路上出一片得得的响声。突然在十字路口出现了一挺
机枪架在路中央三个穿蓝军装、戴四角帽的波兰兵弯着腰守在机枪旁边。还有一
个波兰军官领子上镶着蛇形金绦一见红军骑兵冲过来就举起了手里的毛瑟枪。
这时托普塔洛和保尔都已经勒不住战马了他们迎着死神的魔爪径直向机枪冲
过去。军官朝保尔开了一枪但是没有打中子弹像一只麻雀嗖的一声从他的脸旁飞
了过去。那个军官被战马的胸脯撞出去老远脑袋磕在石头上仰面朝天倒下去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机枪迫不及待地出了疯狂而粗野的狞笑声。托普塔洛就像被几
十只大黄蜂蜇着似的连人带马摔倒了。
保尔的战马竖起前蹄吃惊地嘶叫着。它带着保尔猛地一蹿越过死者的尸体
一直冲到机枪旁边的波兰兵跟前。
马刀在空中画了一个闪光的弧形砍进了一顶蓝色的四角军帽里。
马刀又高高地举了起来准备向另一个脑袋砍去但是那匹跑得性起的战马却蹦
到一边去了。
这时候骑兵连的大队人马像一股奔腾的山洪涌向十字路口几十把战刀在空中
不停地挥舞着左右砍杀。
监狱的狭长走廊上喊叫声连成了一片。
挤得满满的牢房里那些受尽折磨、面容憔悴的犯人骚动起来了。城里在进行巷战
——难道真是自己的队伍从什么地方打回来了吗?真的就要得到自由了吗?
枪声已经在监狱的院子里响起来。走廊里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突然一个亲切的、
无比亲切的声音喊道:“同志们快出来吧!”
保尔跑到紧锁着的牢门跟前。几十只眼睛从小窗里向外张望。他用枪托猛砸牢门上
的铁锁一下接着一下。
“等一等我来炸开它。”米罗诺夫拦住保尔从衣袋里掏出一颗手榴弹。
排长齐加尔琴科一把夺过手榴弹说:“快住手疯子!你怎么啦傻了吗?钥匙
马上就拿来。
砸不开就用钥匙开嘛!”
这时人们用手枪把狱卒押到走廊上来了。
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欢乐得狂一下子挤满了走廊。
保尔打开又高又大的牢门跑进了牢房。
“同志们你们都自由了!我们是布琼尼的队伍我们师把这个城市占领了。”
一个妇女眼泪汪汪地扑到保尔身上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就像保尔是她的亲儿子
似的。
波兰白军在这座石头牢房里囚禁着五千零七十一名布尔什维克随时准备把他们拉
出去枪毙或绞死另外还关押着二千名红军政治工作人员。现在他们都得救了。对于骑
兵师的战士们来说这些人比任何战利品比任何胜仗都要宝贵。
而对于这七千多名革命者来说漆黑的夜转眼变成了阳光灿烂的暖洋洋的六月天。
有一个脸色黄得像柠檬的政治犯欢天喜地地跑到保尔跟前。他是舍佩托夫卡一家
印刷厂的排字工人叫萨穆伊尔·列赫尔。
保尔听着萨穆伊尔的叙述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萨穆伊尔讲到故乡舍佩托夫卡生的悲壮的流血事件。他的话像熔化了的铁水一
滴一滴地落在保尔的心上。
“一天夜里我们大伙一下子全给抓了起来有个无耻的内奸出卖了我们。我们全
部落到了宪兵队的魔爪里。保尔他们打人打得可真狠哪!我比别人少吃点苦头因为
刚打了几下我就昏死过去了可别的同志身体比我结实。我们没什么再要隐瞒的。宪
兵队什么都知道比我们自己还清楚。我们干的每一件事他们都掌握了。
“我们中间混进了奸细他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那些日子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哪。
保尔有好些人你是认识的:瓦莉亚·勃鲁扎克县城里的罗莎·格丽茨曼她还是个
孩子呢才十七岁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一对眼睛总是那么信赖别人。还有萨沙·本沙
夫特你大概还记得他也是我们厂的排字工小伙子成天乐呵呵的常拿老板画漫画。
另外还有两个中学生:诺沃谢利斯基和图日茨。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其余的人是县城和
镇上抓来的。一共二十九个当中有六个女的。大伙都受尽了极其野蛮的折磨。瓦莉亚
和罗莎第一天就被强*奸了。那帮畜生谁乐意怎么干就怎么干把她们折磨得半死
才拖回牢房。从这以后罗莎就说起胡话来过了几天就完全疯了。
“那帮野兽不相信她真疯说她是假装的每次提审都打她一顿。后来拉出去枪毙
的时候她都没人样了。脸给打成了紫黑色两只眼直瞪瞪地呆完全像个老太婆。
“瓦莉亚·勃鲁扎克直到最后一分钟表现都很好。他们死得都像真正的战士。我不
知道他们打哪儿来的那股力量。保尔要把他们死难的情况全说出来难道可能吗?
不可能。他们死得真惨!没法用言语形容……瓦莉亚的案情最重她负责跟波军司令部
的报务员联系还经常到县里做联络工作。抓她的时候又搜出了两颗手榴弹和一支勃
朗宁手枪。手榴弹就是那个奸细给她的。都是事先做好的圈套好给她安上蓄谋炸毁波
军司令部的罪名。
“唉保尔临刑那几天的情景我真不愿意讲。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只好说说。
军事法庭判处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同志绞刑其他同志全部枪决。
“我们原先在波兰士兵当中做过策反工作这些士兵也受到了审判比我们早两天。
“一个年轻的班长叫斯涅古尔科是个报务员战前在洛济当过电工。他被判处
枪决罪名是背叛祖国和在士兵中进行**宣传。他没有要求赦免判决后二十四
小时就给他们杀害了。
“他们传瓦莉亚到法庭上去作证。她回来跟我们说斯涅古尔科承认他进行过共产
主义宣传但是断然否认他背叛祖国。他说:‘我的祖国是波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
是的我是波兰**党员。我当兵是被迫的。我一向所做的工作不过是帮助那些跟
我一样被你们赶到前线的士兵睁开眼睛。你们可以为了这个绞死我但是我从来没有背
叛自己的祖国而且永远都不会背叛。只是我的祖国跟你们的不同。你们的祖国是地主
贵族的我的祖国是工人农民的!我深信我的祖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工农大众的国家
而在我的这个祖国里决不会有人说我是叛徒。’“判决以后我们就都关在一起了。
临刑前把我们转到了监狱里。夜里他们在监狱对面靠近医院的地方竖起了绞架。隔
不远靠近树林就在大道旁边的陡坡上又选定了一个地方作为执行枪决的刑场还
在那儿给我们挖了一个大坑。
“判决书张贴出去了全城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决定在大白天当众处决我们好
让每个人看了都害怕。第二天从早晨起就把老百姓从城里赶到绞架跟前。有的人是因
为好奇虽然心里害怕也还是来了。绞架旁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看去人头攒
动。监狱四面围着木栅栏这你是知道的。绞架就离监狱不远我们都能听到外面嘈杂
的人声。在后面的街道上架起了机枪整个地区的宪兵队包括骑兵和步兵都调来
了。一个营的军队封锁了大街小巷。还特地为判处绞刑的人挖了一个坑就在绞架旁边。
我们默不作声地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只是偶尔有人说一两句话。该说的前一天都说了
就连诀别的话也说了。只有罗莎还在牢房角落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瓦莉亚因
为遭到强*奸又挨了毒打已经不能走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有两个从镇上抓来的
**员是一对亲姐妹。她们互相拥抱着诀别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一个
叫斯捷潘诺夫的小伙子是从县里抓来的很有力气像个摔跤运动员被捕的时候同
敌人格斗打伤了两个宪兵。他一再对这姐妹俩说:‘同志们别掉眼泪了。要哭就在
这儿哭吧到外边就别再哭了。决不能让那帮吃人的豺狼高兴。他们反正是不会放过咱
们的咱们反正是要死的那么就让我们从容地死吧!咱们谁也不能下跪。同志们
死要死得有骨气!’“这时候提我们的人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侦缉处长什瓦尔科夫斯
基这家伙是个残暴的色*情狂简直是只疯狗。他要是自己不强*奸就让宪兵动手他
在旁边看着取乐。从监狱穿过马路直到绞架宪兵排成了两道人墙都是大刀出鞘。他
们肩上挂着黄色的穗带大家都管他们叫‘黄脖狗’。
“他们用枪托把我们赶到监狱的院子里四个人一排站好队然后打开大门把我
们押到街上。他们让我们站在绞架跟前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志被绞死然后再枪毙我们。
绞架很高是用几根原木搭成的。绞架上吊着三根粗绳子头上系成圈套。下面是带小
梯子的平台用一根活动的木桩子支撑着。人群像海一样不住地蠕动着出勉强可
以听到的嗡嗡声。他们的眼睛全盯在我们身上。我们能够辨认出自己的亲友。
“在稍远一点的台阶上聚集着一帮波兰小贵族手里拿着望远镜跟他们在一起
的还有几个军官。他们都是来欣赏怎样绞死布尔什维克的。
“脚下的雪是松软的树林一片白茫茫树枝像落上了一层棉絮。雪花在空中飞舞
慢慢落下来飘到我们灼热的脸上就融化了。绞架下面的平台上也铺了一层雪。我们
的衣服差不多全给剥光了但是谁也没有感到冷。斯捷潘诺夫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脚上只
穿着一双袜子。
“军事检察官和高级军官们都站在绞架旁边。最后终于把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判绞
刑的同志押出了监狱。他们三个人互相挽着胳膊瓦莉亚夹在中间。她已经没有力气走
路了那两个同志搀扶着她。不过她记住了斯捷潘诺夫的话:‘死要死得有骨气’
还是竭力想自己走。她没有穿大衣只穿着一件绒衣。
“侦缉处长什瓦尔科夫斯基看来很不满意他们挽着胳膊走推了他们一下。瓦莉亚
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一个骑马的宪兵立即扬起马鞭朝她脸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惨叫了一声呼天抢地地挣扎着拼命想挤过
警戒线冲到这三个人跟前去。但是她让宪兵抓住不知道给拖到什么地方去了。大概
这是瓦莉亚的母亲。快走到绞架的时候瓦莉亚唱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
歌声——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会这样满怀漏*点地歌唱。她唱的是《华沙之歌》那两个
同志也随着她一起唱。宪兵用马鞭抽他们这帮没人性的畜生就像了疯似的鞭子不
断落到咱们同志的身上他们都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宪兵把他们打倒在地上像拖口袋
一样拖到绞架跟前草草念完了判决书就把绞索套在他们脖子上。这时候我们大伙
就高唱起《国际歌》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扑过来。我只看见一个匪兵用枪托把支着平台的木桩推倒
咱们的三个同志就全让绞索给吊了起来……
“当我们在刑场上准备受刑的时候他们向我们宣读了判决书说将军大人开恩
把我们当中九个人的死刑改判为二十年苦役。其余十七个同志还是全给枪毙了。”
说到这里萨穆伊尔扯开了衬衣领子好像领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似的。
“三位同志的尸体整整吊了三天日夜都有匪兵在绞架旁边看守。后来我们监狱里
又送进来几个犯人据他们说第四天托博利金同志的绞索断了因为他身体最重他
们这才把另外两具尸体也解下来就地掩埋了。
“但是绞架一直没有拆掉我们往这儿押解的时候还看到了。绞索还吊在半空
等待着新的牺牲者。”
萨穆伊尔沉默起来呆滞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保尔都没有觉察到他已经讲完了。
那三具尸体清晰地呈现在保尔眼前他们的面目很可怕脑袋歪在一边在绞架上
默默地摆动着。
突然街上吹起了集合号号声惊醒了保尔他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咱
们到外边去吧萨穆伊尔!”
骑兵押着波兰俘虏从大街上走过。团政委站在监狱大门旁边在军用记事本上写
了一道命令。
“给你安季波夫同志。”他把命令交给矮壮结实的骑兵连长。“派一个班把俘
虏全部押解到诺沃格勒—沃伦斯基方向去。受伤的要给包扎好用大车运也往那个方
向去。送到离这儿二十俄里的地方就让他们滚蛋吧。咱们没时间管他们。你得注意
绝对不许有虐待俘虏的行为。”
保尔跨上战马回头对萨穆伊尔说:“你听见没有?他们绞死咱们的同志咱们倒
要送他们回自己人那儿去还不许虐待。这怎么办得到?”
团长回过头来盯着他。保尔听见团长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语气却坚定而严厉:
“虐待解除了武装的俘虏是要枪毙的。我们可不是白军。”
保尔策马离开监狱大门的时候想起了在全团宣读的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命令
最后是这样说的:
……故此命令:
1.以口头的和书面印的形式不断地、反复地向红军部队特别是向新组建的部
队宣传解释:波兰士兵是波兰和英法资产阶级的牺牲品他们本人也是身不由己。因此
我们的责任是把被俘的波兰士兵当作误入歧途的、受蒙骗的兄弟一样来对待以后要
把他们作为醒悟了的兄弟遣返回解放后的波兰祖国。
2.凡有有关虐待波兰战俘以及欺凌当地居民的传闻、消息、报告要一查到底
严查严办不论这些传闻、消息来自何种渠道。
3.各部队指挥人员和政工人员要充分意识到他们对严格执行本命令负有责任。
工农国家热爱自己的红军。红军是它的骄傲。它要求红军不要在自己的旗帜上染上一个
污点。
“不要染上一个污点。”保尔小声对自己说。
正当骑兵第四师攻下日托米尔的时候戈利科夫同志统率的突击部队的一部——第
七步兵师第二十旅也在奥库尼诺沃村一带强渡了第聂伯河。
由第二十五步兵师和巴什基尔骑兵旅组成的一支部队奉命渡过第聂伯河并在伊尔
沙车站附近切断基辅到科罗斯坚的铁路线。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是截断波军逃离基辅的
唯一通路。舍佩托夫卡共青团组织的一个团员米什卡·列夫丘科夫在这次渡河时牺牲了。
当部队在晃荡的浮桥上跑步前进的时候从山背后飞来一颗炮弹。它在战士们头顶
上呼啸而过落在水里爆炸了。就在这一瞬间米什卡栽到搭浮桥的小船底下让河水
吞没了再也没有浮上来。只有淡黄色头的战士亚基缅科看见了这个戴着一顶掉了
檐的破军帽的战士一见这情景惊叫起来:“哎哟不好了米什卡掉到水里去了!
连影都没有这下完了!”他停住脚步吃惊地盯着黑沉沉的流水。后面的人撞在他身
上推着他说:“你这傻瓜张着嘴巴看什么?还不快走!”
当时根本没有工夫去考虑个别人的吉凶他们这个旅本来就落后了兄弟部队已经
占领了对岸。
米什卡的死讯谢廖沙是四天以后才知道的。他们旅经过激战攻下布恰车站后随
即向基辅方面展开攻势当时他们正在阻击企图以猛烈的冲锋向科罗斯坚突围的波军。
亚基缅科在谢廖沙身边趴下来。他停止了猛烈的射击好不容易才拉开灼热的枪机
然后把脑袋贴着地面转过来对谢廖沙说:“步枪要缓口气烫得像火一样。”
枪炮在轰鸣谢廖沙勉强才听到他说的话。后来枪炮声小了一点亚基缅科像是顺
便提起似的说:“你的那位老乡在第聂伯河里淹死了。我没看清他是怎么掉到水里去
的。”他说完用手摸了摸枪机从子弹带里拿出一排子弹一丝不苟地压进了弹仓。
攻打别尔季切夫的第十一师在城里遇到了波军的顽强抵抗。
大街上正在浴血苦战。敌人用密集的机枪子弹阻挡红骑兵的前进。但是这个城市还
是被红军占领了。波军已经溃不成军残兵狼狈逃窜。车站上截获了敌人的许多列火车。
但是对波军来说最可怕的打击还是军火库爆炸供全军用的一百万炮弹一下子全毁
了。全城的玻璃震得粉碎房屋好像是纸糊的在爆炸声中直摇晃。
红军攻克日托米尔和别尔季切夫以后波军腹背受敌只好分作两股撤出基辅
仓皇逃遁。他们拼命想为自己杀出一条路冲出钢铁包围圈。
保尔已经完全忘却了他自己。这些日子每天都有激烈的战斗。他保尔已经溶
化在集体里了。他和每个战士一样已经忘记了“我”字脑子里只有“我们”:我们
团、我们骑兵连、我们旅。
战局的展犹如狂飙异常迅猛天天都有新的消息传来。
布琼尼的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不停顿地向前挺进给敌人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打击
摧毁了波军的整个后方。满怀胜利喜悦的各骑兵师接二连三地向波军后方的心脏诺沃
格勒—沃伦斯基起猛烈的冲锋。
他们像冲击峭壁的巨浪冲上去退回来接着又杀声震天地冲上去。
无论是密布的铁丝网还是守城部队的拼命顽抗都没能挽救波军的溃败。六月二
十七日早晨布琼尼的骑兵队伍渡过斯卢奇河冲进诺沃格勒—沃伦斯基城并继续向
科列茨镇方向追击溃逃的波军。与此同时亚基尔的第四十五师在新米罗波利附近渡过
斯卢奇河科托夫斯基骑兵旅则向柳巴尔镇起了攻击。
不久骑兵第一集团军的无线电台接到战线司令的命令要他们全军出动夺取罗
夫诺。红军各师起强大攻势把波军打得七零八落他们只能化成小股部队四散逃
命。
有一天旅长派保尔到停在车站的铁甲列车上去送公文。
在那里他竟遇见了一个根本没想到会碰见的人。马跑上了路基。到了前面一辆灰色
车厢跟前保尔勒住了马。铁甲列车威风凛凛地停在那里藏在炮塔里的大炮露出黑洞
洞的炮口。
列车旁边有几个满身油垢的人正在揭开一块保护车轮的沉重的钢甲。
“请问铁甲列车的指挥员在哪儿?”保尔问一个穿着皮上衣、提着一桶水的红军战
士。
“就在那儿。”红军战士把手朝火车头那边一指说。
保尔跑到火车头跟前又问:“哪一位是指挥员?”
一个脸上长着麻子、浑身穿戴都是皮制品的人转过身来说:“我就是。”
保尔从口袋里掏出公文交给了他。
“这是旅长的命令请您在公文袋上签个字。”
指挥员把公文袋放在膝盖上开始签字。火车头的中间车轮旁边有一个人提着油
壶在干活。保尔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和露在皮裤口袋外面的手枪柄。
“签好了拿去吧。”指挥员把公文袋还给了保尔。
保尔抖抖缰绳正要走在火车头旁边干活的那个人突然站直身子转过脸来。就
在这一瞬间保尔好像被一阵风刮倒似的跳下马来喊道:“阿尔焦姆哥哥!”
满身油垢的火车司机立即放下油壶像大熊一样抱住年轻的红军战士。
“保尔!小鬼!原来是你呀!”阿尔焦姆这样喊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铁甲列车指挥员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个场面。车上的炮兵战士都笑了起来。
“看见没有兄弟俩喜相逢了。”
八月十九日在利沃夫地区的一次战斗中保尔丢掉了军帽。他勒住马但是前面
的几个骑兵连已经冲进了波军的散兵线。杰米多夫从洼地的灌木丛中飞驰出来向河岸
冲去一路上高喊:“师长牺牲了!”
保尔哆嗦了一下。列图诺夫他的英勇的师长一个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好同志竟
牺牲了。一种疯狂的愤怒攫住了保尔的心。
他使劲用马刀背拍了一下已经十分疲惫、满嘴是血的战马格涅多克向正在厮杀的、
人群最密的地方冲了过去。
“砍死这帮畜生!砍死他们!砍死这帮波兰贵族!他们杀死了列图诺夫。”盛怒之
下他扬起马刀连看也不看向一个穿绿军服的人劈下去。全连战士个个怒火中烧
誓为师长复仇把一个排的波军全砍死了。
他们追击逃敌到了一片开阔地这时候波军的大炮向他们开火了。
一团绿火像镁光一样在保尔眼前闪了一下耳边响起了一声巨雷烧红的铁片灼
伤了他的头。大地可怕地、不可思议地旋转起来向一边翻过去。
保尔像一根稻草似的被甩出了马鞍翻过马头沉重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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