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秘密和真相，虚假与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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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不知道多么久远的时间，不知道多少地球年多少阴浮星域黄道星年，又或者圣星上毫无时间概念的公转……陈迅终于来到了仙界宇宙，来到了这在仙界都尊贵无比的原生神尊星上，和唐星樱一起站在了混沌真仙面前。哪怕仅仅是这位真仙大人的分身，两人也已经足堪自傲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陈迅背负着许多秘密来到这混沌真仙面前，冒着可能被戳穿与幽魂界神灵之间关系的危险，换来的第一句问候却是：孩子，你终于来了。
    孩子是指谁？自己么？那这个“来了”……是否表示，眼前这位混沌真仙一直在等待着自己？
    心思从震撼转为极端冷静的陈迅，此刻脑中正极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各有高低的猜测，想要在短时间内弄明白混沌真仙这句话究竟是因为其他某些原因等着自己，还是知道了幽魂界三神灵对仙界的图谋，从而等着他来自投罗网。
    这两种不同的可能性之间，代表着混沌真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前者会怎么样先不必多说，若是后者的话，那自己和唐星樱自然只有万劫不复这一途可以走。
    或许……阿宽小屁两人传仰融若耶佛陀的话没错，大混沌星的混沌真仙果然不能随随便便乱见？
    可既然如此自己当初从疏风星前往这原生神尊星之时，两人明明有的是机会传话，却为什么不说？
    种种疑点交织在一起，让陈迅既不敢相信眼前的混沌真仙，同样也不敢相信那遥控自己并通过膜顶灌神印迹，带给他一身强横神力的仰融若耶佛陀。
    气氛沉默不到数秒，前方朱红色光影组成的真仙分身马上就发出声轻笑，令整个空间内都荡漾起层层简短朱红色波纹。而每层波纹上所蕴含的神力，都足以将任何一个强横到极点的神尊仙人震成内伤。
    陈迅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做出假装被震飞的模样，而是牢牢地双足抓地站在了唐星樱前面。这朱红色波纹荡漾到他身前，便仿佛撞上堵透明气墙般朝两边自然分散开去，没能对他和他身后的唐星樱造成任何伤害。只在偶尔之间，这堵“透明气墙”上也会隐隐浮现出他体内的明黄色伴杂朱红色神力，与混沌真仙这神力波纹激荡之际居然是丝毫不落下风。
    ——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再多遮遮掩掩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摆明车马出来，与这位混沌真仙好好地谈一谈，弄清楚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才对。
    果然这股力量表现出来后，混沌真仙就很快停下了身体周围故意发出的神力波动，而是以一股“果然如此”的表情盯着陈迅仔细看着。他面目依然模糊不清，仿佛身处遥远的异空间之内。但这股情绪之强烈，却连唐星樱都感应得清清楚楚，当下便禁不住轻呼了声。
    陈迅反手拍拍她肩膀，双目依然一瞬不瞬地紧盯在眼前朱红色神灵光影分身之上。
    混沌真仙那洞察一切的情绪，并没有让他产生丝毫意外或者紧张。毕竟早在最初知道这位真仙大人神念能够遍布全大混沌星这种能耐时，他就对眼前这种情形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在北邙门对付那六个傻子妖仙时，膜顶灌神印迹爆发形成神力的情形，还是在神殿之外对付那两个白衣祭祀时神力自动迎敌的奇迹，只怕全部都落入了眼前这位混沌真仙的神念感应范围之内。
    只是混沌真仙是否清楚自己和幽魂界仰融若耶佛陀的“交易”，却还在未知之数。
    而身上那八成完整度的神尊阵法能否遮盖住这点，陈迅自己也同样是没有任何信心。听天由命的感觉对于他们这种修炼时习惯了逆天改命而行的仙人而言绝不好受，但以陈迅真灵意识之坚韧却不会因此而露出任何异状，只是带神情自若地面对着这真仙分身：“大人说一直在等我，不知是什么意思？”
    一声轻轻的叹息在光影人形上响起，过得片刻后那悲悯温和的声音才重新回荡在这片区域之内：“故人之子，你知道我们等你……等了多少年吗？只是想不到，你最终拖了那么久才回到仙界。”
    陈迅眼神微凝，心脏再度不争气地急速跳动起来：“故人之子？难道……你认识……”
    一阵耀眼的朱红色光芒闪过，就连目力强横如陈迅都禁不住眼前微花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才发现眼前的光影人形已经变成了个活生生的真人肉身，带着闲适笑意静静看着自己。
    “你母亲？我当然认识她。”
    站在两人眼前的这位混沌真仙本体，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脸上该有的褶皱一丝不少，灰白相间的头发以一根细绳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额头和眼角那细密皱纹令他老态尽显。
    如此外形，只怕人间界宇宙地球上任何一个老头都保养得比他好，更不必说仙界那些一个个样貌如俊男美女，至不济也都是道骨仙风老者的仙人们。
    混沌真仙，就是这样样子的吗？
    唐星樱的想法暂不必管，陈迅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追着眼前老者问道：“大人认识我母亲？那我母亲她还在仙界宇宙吗？我能在什么地方找到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激起了陈迅心中无数期望，令得他本来坚守清明的真灵不可控制地波动起来。这刻，他早已经忘记了幽魂界三神灵和这仙界三真灵之间的冲突，忘了自己身负的惊天阴谋。回荡在陈迅心中的就只有一个令他震颤的猜测：母亲和这仙界神灵认识……母亲她，或许也是仙界神灵。
    一个仙界神灵，又怎么可能因为地球上所谓的不治之症而身亡？
    也就是说，母亲……或许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而不是像自己所知般早已经香消玉殒。
    无论是那种答案，面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混沌真仙都有很大的可能知道。
    ——在现在这种情形下的陈迅若是还能保持正常的冷静情绪，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别急，孩子。”混沌真仙的声音中似乎包含着无限慈爱，望着陈迅的眼神中也尽是和蔼：“那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再多等片刻又能怎么样。”
    多等片刻？
    陈迅脑中被股不知道哪里来的戾气一冲，后足点地同时整个身形如利箭般直冲而出，飞到混沌真仙面前死死揪住了他胸前衣领：“告诉我！我妈究竟在哪里！！！”
    耀眼的明黄色神力从他体表上每一处毛孔中激射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面积不过三四百坪的峰顶，而陈迅与混沌真仙所站区域更是仿佛恒星核心处般，光芒耀眼夺目之程度绝不会逊色于后者刚刚从分身化为本体时的那片朱红色光影。
    两种神力性质显然非常接近，但在唐星樱感觉里混沌真仙的更浩然大气一些，而陈迅的却更灵动多变。当然若是比较起强度来，前者还是要远远胜过获得神力并没有多久的迅哥儿。
    此刻陈迅满脸狰狞地抓着混沌真仙老头衣领，唐星樱心中不仅没有半点退缩之意，反倒极为兴奋地反手握住自己那柄品阶不高的仙剑，破军心法所化神尊仙力以最高速度从膻中丹田流向四肢，同样也在这满屏明黄色仙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陈迅散出来的神力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威压，反而让这邪道神尊仙人体内力量仿佛被什么东西催化着般，越运转越快、越变得强大。
    ——只要被陈迅揪住的混沌真仙露出任何敌意，唐星樱绝对马上拔剑出手，不会有任何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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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陈迅毫不客气揪住前胸，外貌如普通老头的混沌真仙并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似乎也对前者这无礼动作显得极为容忍。他只是吹吹胡子，叹出口长气来：“孩子，在弄清楚这点之前……难道你不想知道一下令堂为什么会认识我们，她在仙界宇宙究竟是什么身份吗？”
    随着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朱红色神力也淡淡地在两人周围凝聚起来，却是毫无敌意地和陈迅那明黄色神力融成一团难分彼此。而被陈迅抓住的衣服前襟，也在这两种神力交融的情形之下渐渐“虚化”起来，直至完全从他手中脱出奇迹般地回复到之前那褪色但是平整干净的状态。
    对于神力的运用，这位混沌真仙显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程度。
    陈迅起伏胸膛平缓下来一些，周围那明黄色神力也不像之前那般激荡汹涌，而是缓缓地聚集到他身周十多米处，凝成个严严实实的护罩将其中朱红色神力排斥了开去。
    混沌真仙见状，一张朴实无华老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苦笑：“果然和她一个脾气，事情关系到自己亲人的时候，就会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不过孩子，你就真的那么抗拒我，不想知道你妈的身份吗？”
    “抱歉大人，是我失态了。”陈迅垂下双手，语速平缓地说道：“在此之前，您能否先告诉我我还能不能找到家母……她，是否还健在？”
    混沌真仙双目中射出的神光，深深刺入了陈迅漆黑色眸子内。整个神山半山腰峰顶空地上气氛紧张沉默了数秒之后，他口才吐出个让陈迅几乎虚脱的答案：“她还在。”
    满屏明黄色神力光华瞬间全部消去，混沌真仙的朱红色神力则凝聚如液体般静静地洒落地面，毫无规则地流淌着。陈迅就站在这布满“神水”的地面上，只觉得脚踩峰顶的坚实岩地正在不断地向下坠去。自己整个身形也如无根浮萍般，在不知名的空间中飘飘荡荡，无处停靠。
    他耳边只是不断回荡着混沌真仙说的四个字：她还在。
    她还在……她还在……她还在……
    一瞬间，对自身体内每个部位控制都到了精密入微程度的陈迅，突然感觉到眼眶后的泪腺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连串晶莹泪水，就这么从泪腺中流淌而出，然后在他面颊上轻轻柔柔地蒸发干净。
    所有对母亲的思念，所有辛苦修炼中遭受的痛楚和挫折，所有背负在肩上的惊人秘密和可怕阴谋，全部都在这瞬间迸发出来，借着陈迅此刻激荡到了极点的心情彻底地“痛哭”了一场。
    说到底，在修真之前陈迅也只是个一直被众人压在底下的失败少年。而在成长过程中的那些痛苦经历，除了给他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和柔韧性之外，更多的还是对母亲孺慕思念。
    此时此刻母亲真正的下落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知道了原以为早已经亡故的母亲依然健在人世，陈迅就算对真灵意识的控制力再强，又怎么能对抗这自己身体中最深层最原始的天性？
    混沌真仙没有开口，握着仙剑剑柄的唐星樱也没有出手。
    他们都只是静静地站着陈迅站在朱红色神力液体之上，双眸中不断流淌出透明晶莹的泪水，又不断在他面颊上迅速蒸发消失。他的痛苦和喜悦两人都无法体会到，但这种情绪上大起大落的张力，却令他们免不了都有些感触。
    唐星樱是深深了解陈迅臭小子的性格，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消息才能够令他失态如此。而混沌真仙这位仙界宇宙三神灵之首的想法，虽然不是任何普通神尊仙人所能够猜测，但此刻却是谁都不难看出这位真仙口中陈迅的母亲，与他同样有着莫大的关系。
    ……
    ……
    陈迅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混沌真仙看着自己看了多久。
    等他心中那积郁了不知道多久的复杂情绪，全部随着这些泪水排出体外之后，一系列的现实问题和各种复杂疑问又重新回到了他脑中。
    如果母亲是仙界三神灵这一级别的存在，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界的地球上，和父亲这普普通通的财阀掌舵人结为夫妻？又为什么会在自己不过三四岁的时候，就得了重病而“撒手人寰”？
    她为什么会祭拜幽魂界那位瓣多迦叶尊者，为什么明明还在世却从不和自己联系，为什么只是留下古玄经这神奇之极的心法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幽魂界与这仙界神灵之间的漩涡，和母亲在地球上出现并假借死亡消失的过程，是否有关？
    无数秘密和无数记忆碎片交织在一起组成幕幕清晰无比的场景，从陈迅脑中高速掠过。
    他明白，这件事情甚至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为错综复杂，也更为庞大……
    至少眼前这个混沌真仙，也绝不会像他此刻表现出来的这么慈爱和宽厚。这位所谓的仙界宇宙三神灵之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绝不像他声称的那么亲密。
    或许还是古玄经的神奇作用，陈迅很惊喜地发现自己对于普通仙人就颇为灵敏的神念，就算在混沌真仙身上也依然分毫不爽。他所说的这几句简单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自己完全能一目了然！
    那么……现在是时候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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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峰顶上找个地方坐下来的混沌真仙，和普通神尊仙人一样直接以仙力……不，以神力凝聚了套活灵活现的桌椅小亭出来，甚至还在本来近似不毛之地的峰顶上化出道清澈小溪、化出无数纯白色仙鹤飞鸟在小溪上鸣唱助兴，才让陈迅唐星樱两人沿着小溪坐了下来。
    这种技巧不算特别难得，别说现在的陈迅，就算是从膜顶灌神印迹中获得神力之前他也曾见暗轩施展过几次。不过若是想要像混沌真仙施展来这么举重若轻，所化之物又如此活灵活现，对神尊仙人们而言实在不是仅靠努力就能够达到的事。
    控制着整个大混沌星的混沌真仙，往往只需一念就能绝对星球上哪里有山，哪里有江河湖泊。只要他愿意，就能够以神力替某个神尊仙人“沐浴”，制造出个绝世天才来。而要让那些信仰自己的神殿祭司分享一部分神力，就更是简单不过的事情。
    唐星樱清不清楚这点暂且不论，陈迅对于这些神灵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却是非常熟悉。毕竟他现在身体内流淌的也属于神力一种，若是假以时日的话他或许也不难达到这种程度。
    只是现在……眼前这个混沌真仙只要动动手指，应该就能够让自己和星樱吃不了兜着走。
    想明白这点的陈迅，自然对自己方才冲动有些后怕。不过若非如此也无法弄清楚混沌真仙对自己，对母亲游素兰这整个事件的真正态度。仔细想来，自然还是值得的。
    有了最开始这点感应，陈迅当然更有信心分辨混沌真仙接下来所说的真假，但他心中的紧张情绪却一直没有真正消退过，以至于说话时的声音还稍有些发抖：“前辈，关于我母亲的一切，能说了吗？”
    “当然，自从发现有个修炼古玄经的‘怪胎’出现在仙界宇宙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你。”混沌真仙坐在小溪旁的摇椅上，头枕在椅背双目望向上方无边无际的天空，似乎一开口就陷入了回忆之中：“古玄经……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个由你母亲创造出来的神奇心法了？十量劫，或者二十量劫吧，总之已经久远到连我的记忆几乎都快要模糊的地步了。”
    是真话。
    神念一直散布在体外，辨别着混沌真仙所说“真相”真假与否的陈迅，眉毛稍微动了动显示出他内心的激荡与紧张，但最终却还是强行忍住了没有开口插问。
    “在此之前我虽然还无法完全肯定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毕竟这只是一种心法，机缘巧合之下未必必能流传出去。”混沌真仙轻轻掬起捧清冽溪水，在手中将它化成套天青白的细腻瓷质茶具，分别递到陈迅和唐星樱身前：“但能够以古玄经心法修炼出神力，已经足够证明你体内的确有着游素兰的血脉。”
    游素兰……
    虽然已经确定混沌真仙至少在这点上没有说谎，但听到他口中吐出母亲的名字时，陈迅心中依然禁不住再度有些激动：“前辈，我母亲她在人间界的名字就叫游素兰，只是当初我三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怪病就直接去世了。而且当初我还是亲眼看着她被推进火葬场的火葬炉，她怎么会还活着？”
    混沌真仙淡淡地扫了他眼，突然笑起来：“以你现在的能力，送进火葬场在近万度高温下焚烧，会不会死？”
    这个……自然是不会。别说火葬炉中的那近万度高温灼烧，就算是宇宙中恒星表面那些百万度甚至上千万度的可怕氢核火焰也绝对上不了陈迅分毫，更不用说是混沌真仙这类完全超越仙人的存在了。
    如果母亲真的和这混沌真仙是同一类人，那么当初闭气装死到了火葬炉内后再直接消失，从逻辑上来说是完全行得通之事。只不过从感情上来说，他还是一直都弄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做。
    一个仙界神灵下到人间界和普通人结婚生子，再留下孩子后假死失踪……
    莫非母亲下到人间界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陈迅抬头时，混沌真仙自然明白他已想清楚其中关窍，便点头继续道：“你母亲游素兰，在大约十多二十量劫之前也就是这仙界宇宙——所谓的诸界之界被开辟出来之前，就是我们神灵中的一员。当时的我们都是从人间界各个星球上，汲取最初天地间的一点真灵修炼，历经无数劫无数轮回才最终成为了能够操控世界，甚至合力能够开辟世界为己用的伟大存在。”
    “神灵的力量不可预知，不可测度，当初我们这些刚刚进入到这个境界神灵们，甚至也无法掌握到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才合力创造了这样一个仙界宇宙和其中的十颗行星，来作为试验品。”
    这般遥远而近乎神迹的事实，从混沌真仙口中以如此平缓普通语气吐出来，所造成的震撼感甚至比起在庄严肃穆的神殿中响起更为剧烈，更让人觉得全身毛细孔都在震颤着，被不知道多么久远之前这些新晋神灵们波澜壮阔的可怕行为所摄……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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