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荒芜之地（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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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幽暗城黑暗女王的宫殿，普特雷斯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扬起嘴角，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迈步朝自己的实验室走去。
    希尔瓦娜斯在幽暗城为自己的大药剂师准备有房间，装饰的还颇为豪华，特别是在幽暗城这个充满亡灵腐臭和污水的地方，更显得高人一等的尊贵，但普特雷斯基本没去过，他醉心于瘟疫和毒药的设计，数年来吃住全在自己的实验室中。在普特雷斯看来，一个住所的好坏，不在于舒适的床铺，华美的家具，抑或低调而奢华的酒柜，而在于空气中弥散的药剂“芬芳”，实验桌上的水晶仪器，还有试验品临死前痛苦的嚎叫。真是太美妙了，如果没有那种凄厉的惨叫作为睡眠曲，他都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入眠。
    普特雷斯迈步走进实验室，看了眼关在笼子里，衣着破烂，满身尘灰的少女，这是他今天的试验品，看来自己新招的那个助手还算靠谱。在那些“试验品”眼中，普特雷斯是罪恶和恐怖的化身，即便只是让他随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女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
    没理会那个可怜的实验消耗品，普特雷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有些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因为频繁的翻动，再加上各种药剂蒸汽的腐蚀，笔记本呈现出一种枯萎的黄色。他翻开实验笔记，打开上一次的记录，想要从一大堆复杂的实验数据中找到可靠的规律和有用的线索。
    在外人眼中，普特雷斯是个药剂大师，但他们恐怕没有想到，这个药剂大师最常做的事并不是完成什么惊天的伟大试验，而是一次次的失败，然后在失败中寻找一丝线索，一丝的可能，来构思下一次的实验，直到成功，或者彻底、永远的失败，而后者在普特雷斯上百年的实验室生涯中并不少见。这个过程并非旁人想象的那么痛苦，虽然失败的沮丧在所难免，但那种未知的探寻，那处在迷雾笼罩中的美好依然让普特雷斯欲罢不能。
    瘟疫，可以在悄无生气之中侵蚀人的身体健康，是普特雷斯主要研究方向，也是他一生的最爱。很多人认为毒药比瘟疫要好的多，在杀人方法上，毒药的使用更加灵活，而且比较容易控制，不会出现施放出去的东西反噬到自己人身上，在致命性方面，毒药也有不错的表现，现在已经发现的就有好几种毒药可以见血封喉，只要被涂抹了那些毒药的武器擦破一点儿血皮，就能让一个人在数秒之内死掉，而且无药可救。还有一点儿也很重要，相比瘟疫需要大量的活体进行试验，毒药的研发在成本上要小的多，这个成本优势不但体现在具体的金钱花费上，更重要的是，抓捕活体是要冒很大政治风险的，一旦让其他种族知道幽暗城在进行大规模的瘟疫实验，事情将很可能失去控制。瘟疫研究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天灾，在其他各大种族的联合围剿下，幽暗城根本抵挡不住，被遗忘者的末日可能会随着铁与火降临到这片土地上。
    对于这些，普特雷斯嗤之以鼻，那群懦夫和胆小鬼根本不明白幽暗城面临的危险是什么。不管他们表现的多么温顺，被遗忘者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死者，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要这个事实存在，他们就永远无法避免其他种族的敌视。那些活着的人之所以允许幽暗城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剿灭的成本太高，谁也不愿意用自己民众的命为代价将被遗忘者彻底铲除，但幽暗城以后的路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一旦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低潮，其他城市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他们辛苦建造的城市，将他们的同胞全部碾碎。生者和亡者之间的对立是不可调和的，只有将对方彻底消灭才能换来长久的和平，现实是，被遗忘者的力量太过弱小，仅仅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马上消灭，要想将整个世界的生者化为亡灵，就必须用的瘟疫。
    相比于毒药，瘟疫有着很多的缺点，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瘟疫的杀伤范围极大，属于大规模级别。毒药最多能毒杀成百上千人，而一场瘟疫，带走上亿条生命都不是件难以想象的事。别看现在幽暗城在这片大陆北部称王称霸的，但就整个世界来说，被遗忘者处于绝对的劣势，可惜这一点并不是所有族人都能清楚的认识到，包括一些国王的高层，甚至包括……想到这儿，普特雷斯哆嗦了一下，那位女王的权威可是不容触犯的，和外界猜想的不一样，这种权威并不只是来自于被遗忘者的忠诚用户，女王陛下拥有一种极其厚重的威严，好像她就是幽暗城，就是全体被遗忘者，就是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普特雷斯虽然是个大药剂师，但他在位阶上并不是很优秀，目前为止，他才达到了七阶，虽然着已经是普通人难以仰视的高度了，但作为幽暗城的核心领导圈子的一员，他的位阶还是显得有些偏低了。没有达到一个高度，就无法理解身在高处的人的想法，希尔瓦娜斯作为九阶强者，她的灵魂已经达到了另一个更高的层次。
    普特雷斯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胡乱想法抛到脑后，继续想着被遗忘者的未来。如果无法清楚的认识到被遗忘者在这个世界上的险恶处境，就看不清楚瘟疫对于这么一个弱势族群的生死存亡有着多么重要的关系。在普特雷斯看来，瘟疫是被遗忘者面对实力强大的生者最有利的武器，也是最重要的防御手段，这么一种极具战略价值的武器，怎么能用是不是省钱来评价？瘟疫是被遗忘者的生命之线，掐断了这条线，被遗忘者就失去了未来。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被打断思路的普特雷斯有些恼火的拍了下桌子，但还是冷静的说道：“进来。”
    令人讨厌的吱扭之声响起，幽暗城的房门总是缺乏保养，每打开一扇门，就像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鬼屋一样。
    看到来人，普特雷斯脸色一变，他稍显急切的说道：“把门关上。”
    “是的，主人。”来人恭敬的说道。
    普特雷斯深深吸了口气，让冰冷的空气流入到肺里（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夏了，但位于地下的幽暗城总是显得很冷。），缓解了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来人说道：“主人，已经完成了。”
    普特雷斯重重的靠在座椅上，强忍着大笑的冲动，说道：“给我说一下吧。”
    耐心倾听报告的普特雷斯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实验室角落笼子里的那个可怜女孩，双眼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
    三天前，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罗德克士小镇的一个偏僻小巷中，唐婳正在闭目养神，在她旁边还站了两个人，一个矮小臃肿，一个高大壮硕，他们是黑猫酒吧的老板恩姆斯和和唐婳相识的洛恩格雷。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了，洛恩格雷不停的来回踱步，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我们到底要等多久啊？”
    正在谨慎警戒周围的恩姆斯显得更加不耐烦，他说道：“等着，听得懂人话吗？等着，别问那么多有用没用的。”
    被恩姆斯呛了一句，但洛恩格雷也不敢说什么，他知道眼前这个穿着破旧长袍，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家伙并不简单，他是整个哈斯小镇最优秀的刺客，死在他手下的知名人士不知凡几，但就这么个人，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享受着美食和美酒，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恩姆斯突然转过头来，对唐婳说道：“老板，我出去一下。”
    唐婳微微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惊讶，也没有去问为什么，只是说道：“嗯，小心一点儿。”
    恩姆斯看了唐婳一眼，没有说话，左右看了看，压低帽檐，快步走出了巷子。
    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洛恩格雷目瞪口呆，说道：“他干嘛走了？”
    可能是也觉得有些无聊，唐婳耐心的解释道：“他接受到同伙传递的信息了。”他们之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就是因为本来早早应该出现的接头人一直没有现身，本来谨慎的洛恩格雷说是不是取消这次计划，至少换个地方等着，毕竟接头人没出现往往意味着计划有变，并且通常是往坏的方向变。
    但这个老成炼达的建议并没有得到恩姆斯同意，他对自己的同伴充满了信心，坚信他绝不会把事情搞砸的，应该只是出了点儿小状况，临了还嘲讽的说道：“有些人的脑子回路不够，所以他永远无法理解情报搜集的精密和模糊不定。”洛恩格雷本身就兼职做着情报买卖的声音，恩姆斯的这句话可是太不客气了，他被气得够呛。
    洛恩格雷说道：“这个我知道，但他怎么知道接头人出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米，而且洛恩格雷也在很小心的观察着周围，他确信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唐婳说道：“接头人是通过虫鸣来和他取得联系的。”
    虫鸣？洛恩格雷的脑袋上出现了个问号，当然，虫鸣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递消息的方法，但这时候是初夏，正是虫子繁盛的时候，他们所在的这个巷子偏僻而荒凉，到处都是丛生的杂草，自从他们来这儿，洛恩格雷的耳朵就没有消停过，各种各样的虫鸣此起彼伏的，他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出现了一段包含着特殊信息的虫鸣。
    唐婳看了洛恩格雷一眼，他估计并没有意识到和恩姆斯在这方面的差距，和洛恩格雷不一样，唐婳刚刚来到这儿就意识到模拟虫子鸣叫是个很好的方法，毕竟有这么多自然虫鸣作掩护。所以之前唐婳并不是在闭目养神休息，而是充分调动起自己的耳朵，耐心的搜集着周围的虫鸣声。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倾听，唐婳已经知道了，他们附近有几种虫子，每种都有几个在尽情鸣唱，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走了多少个，又来了多少个。但即便如此，唐婳也没有听出来接头人是怎么传递信息的，好在她将一份心思放在了恩姆斯身上，恩姆斯的表情出现细微变化时，唐婳就知道接头人已经出现了，所有刚才她才表现的那么胸有成竹，那么淡然自信。从自己队长身上唐婳学到了不少，有一条就是要永远表现出事情处在掌控中，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手下信服。
    没过几分钟，恩姆斯就回来了，他说：“老家伙已经出现了，他现在位于三号区域和四号区域的交界处，正在朝七号建筑走去。”做了大半辈子刺客，恩姆斯有一套自己的交流方法，他会提前将目标区域符号化，这样有很不错的保密性，交流起来也方便，就是提前将所有数字代表的含义记下来有些麻烦。
    “嗯。”唐婳答应了一声，说道：“好的，按照原计划行动吧，这次一定要把那个老家伙给除掉。”唐婳口中的老家伙指的是老约翰，用奥蒂莉亚的话来说，就是个上蹿下跳的虱子，十分惹人讨厌。
    本来老约翰是躲在紫色蔷薇商行黛丽丝的庄园里，作为和奥蒂莉亚平起平坐的一大势力，唐婳也没办法闯进去抓人。但这几天，因为某些原因，老约翰和黛丽丝似乎闹翻了，一怒之下他就搬了出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唐婳就可以自由的追捕了，能给奥蒂莉亚添这么的多麻烦，老约翰也不是只会侃大山和酿酒，他有着丰富的冒险经历，甩掉跟踪者对他来说并不困难，等唐婳准备好打算瓮中捉鳖的时候，才发现鳖早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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