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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故事提亲
对于玉藻前而言,所有的故事都来源于一个小小的失误。俗话说得好,常年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换到玉藻前身上,就改成常年猎艳,哪能不出错。话说某年某月某日,浪子偶然撞到一个个性美人儿被人下了春药面上飞红身子颤抖,作为一个浪子在这样的时刻怎么能不施以援手呢,于是一场风流旖旎,一夜**如梦。
作为浪子最得意莫过吃到难到手的美人,而且还是别人铺垫好了她捡便宜。可浪子玉藻前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大概是太得意了注定踢到铁板,首先可怜的美人儿**未尽穿戴整齐后从委屈可怜的不知名下堂夫变成了鹤舞司寇,堂堂朝廷三阶正,比她这个司刑官高了两级尊贵了几倍。然而,这还不是悲剧的极致,真正的悲剧是两个月后浪子在一阵晕吐后求助于大夫,被人家满脸堆笑说:“恭喜恭喜,夫人有喜了——”——这就叫做终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那个一个小小的失误造成了严重后果,玉藻前趴在鹤舞司寇府的紫藤花下的软塌上,掰着手指嘀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和她一样烦恼的还有那个“小小失误”的受害者,被人莫名其妙吃干抹净的鹤舞司寇大人白皖。和玉藻前一样,念叨了几百遍“怎么办”之后,白皖终于鼓足勇气来到采花小贼面前,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站在那里一躬到地。
玉藻前抄着双手看他表演,其实是脑子一团浆糊等待别人先出主意。
“司刑大人……”美人儿一开口就让她翻白眼,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居然开口就是冷冰冰的官场用语。
那个人手足无措,脸上已经从苍白变成绯红,过了许久咬了咬牙道:“你……你和我成亲吧。”
尽管自己也在很尴尬的境地里,但是看到美人儿更窘迫的样子玉藻前心情大好,抄着手眉毛往上挑:“什么?你说什么来着?”
这种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玉藻前愉快的玩了几个来回,听到美人儿想方设法“哄骗”她成亲,几乎把能想到的许诺都说了一遍,从愿意跟随她生死相许一直到“随便你娶多少小妾都可以”。
一直到很后来很后来,玉藻前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又犯下了第二个“小小的失误”,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鬼迷心窍的点了头:“好吧,我们成亲。”很多年后想起这件事,玉藻前总是一把搂过心爱的小女儿,点着她的鼻子说:“一定是你在作怪,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一心向着爹爹。”
当美人儿得到许诺然后喂她又喝下一碗亲手熬得保胎药后,一个人在房内面对漫漫长夜的玉藻前将刚刚结束的一幕回想了一遍然后发出一声尖叫“不要啊啊啊啊啊——”她貌似玩得太高兴了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两个到底谁嫁给谁?”回味白皖那一系列话语,怎么听都是“让我娶你为妻吧”。玉藻前顿时耷拉下脑袋,是啊,虽然安靖女娶男嫁是正道,可出类拔萃的男子往往不愿成为附属。且贵娶贱,高位娶低位也是正道啊,难道她玉藻前就这样糊里糊涂把自己的未来的自由舒适卖给了一个……一个绿萝带的男子么。
可怜玉藻前一个晚上辗转难眠,咬牙切齿第二天要把这件事弄个明白,她玉藻前只娶不嫁!若是美人儿不识相非要坚持不切实际的愿望,她立马挥手和他说再见。她玉藻前是什么样的人,名满京城的浪子,锦绣书院、少年登科,家里有金山银山,钱多到俸禄给她当零花钱都嫌少的地步,她勾勾手指头京城等着被她垂青的名门子弟、美貌少年多的能从家门口排到巷子口。要找一个美貌乖巧年少可爱的男人来当宝宝的“嫡父”还不就是翻翻手掌的力气;要真让自己嫁给一个绿萝带其实也不怎么美,还比她大个快十岁的男人,她玉藻前下半辈子就不用出来见人了。
一个晚上胡思乱想,到凌晨时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还睡得异常香甜,再醒过来日上三竿。她的床边随侍的家奴一脸“主子你总算醒了”的表情,在她依然昏昏沉沉的时候伺候她穿上衣服梳洗完毕,然后把门一开。
玉藻前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司寇府的人影,都是年轻的女子,衣衫华丽容貌端雅,位阶最高的那个仿佛是见到过的,几个月前,她去拜访永亲王的时候……
这群人带着可疑的笑容将她围住,笑吟吟的说:“司刑大人可起来了,我们永亲王殿下等候已久。”于是,她便被“请”——其实是被押解到了鹤舞正亲王府,见到了苏台迦岚同胞兄长永亲王蕴初以及蕴初那个司殿出身的王妃。那两个人笑容满面、亲切可人,尤其是永亲王妃,一把抓住她的手笑吟吟道:“早上听司寇说已经与司刑大人说定了要结亲,殿下和我都十分高兴。”说着瞟一眼她的小腹,笑容更深,别有用意。还没等玉藻前开口,永亲王也笑吟吟道:“司刑大人嫁给我们鹤舞司寇后,也算是我们鹤舞的一员了。白皖能娶到司刑大人这样的人才,真是他的福气,本王也替他高兴。”
这两个一搭一档,一唱一和,说得眉飞色舞,玉藻前差一点就扑地大哭,“嫁”,谁说她要嫁来着。嫁了她就终生低夫婿一头,从此不能取小妾、不能动美貌的家奴,就连寻花问柳都要当心被抓出来;而且违反了还不是回家赔罪跪院子,若是夫婿不高兴把她往春官一送可是轻者挨棍子,重者坐大牢,这还让不让她活。
玉藻前哭丧着脸眼睛转转这才看到那个始作俑者也坐在殿内下手,靠近永亲王,坐得端端正正,目光低垂,神色淡然。永亲王笑吟吟看着他道:“皖准备什么时候迎娶,本王看这件事宜早不宜晚,便在鹤舞成亲吧。到时候本王亲自为司刑大人送亲……司刑大人,这样不委屈卿吧?”
玉藻前低着头不发一眼,心里小猫挠爪子。
王妃握着玉藻前的手,目光有如婆婆看新媳妇,上上下下细打量,声音甜美表情可亲:“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好日子,先把订亲的仪式办了。司寇快去找媒人来,准备好文定的聘礼,然后司刑大人自然不能再住在你那里了,搬到王府来吧。”
永亲王连连点头:“王妃所言甚是。卿快快操办,所需一切费用物品皆先从王府拿。至于文定的聘礼,本王有几件绝好的宝贝,卿过来挑。”话是对白皖说,可几个人的眼睛都盯着玉藻前。玉藻前明明白白读出这眼神里的意思,那就是:“你敢说一句‘不愿意’试试看……”,她确实不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能偷腥总比没命回去强。
永亲王夫妇继续心满意足的讨论婚礼细节,玉藻前心里的小猫持续挠墙。
过了许久,永亲王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个正主儿,笑吟吟道:“皖怎么不说话,可有不妥当的地方?”
白皖这才抬起头,望定蕴初,红着脸但是坚定不移地说:“殿下误会了。臣……臣不是要在鹤舞迎娶司刑大人。臣……臣是要嫁给她!”
第二个故事小别胜新婚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苏台迦岚带着昭彤影、黎安璇璐等一干人离开永宁城返回领地鹤舞,原鹤舞司寇白皖右迁殿上书记,赴京城任职。此时距离白皖新婚之后与玉藻前分别已经一年有余。
古人说“近乡情怯”,这句话一点不假,而且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个中意味。比如白皖,一路策马扬鞭、兼程倍道,赶路赶得从人一个个叫苦连天说这不是到京城上任,整个是急行军。然而这天过了皎原,永宁城高大的城楼在天边依稀可见,白皖的行走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马鞭子拿在手上晃晃悠悠,马儿乐得偷懒,晃荡的一路行来苦不堪言,就等着到家洗澡换衣服抱着被子闷头大睡的从人们抓狂。从人们小心翼翼问:“主子,不赶着回去了么?”要赶赶不定还来得及在家里吃午饭。换来当主子的一个白眼:“多话!”
婚后分别并不是白皖第一次经历,想当年他和妻子秋之一时赌气参加了进阶考,原本秋之等着看他笑话,结果他一番风顺府考、郡考、京考,二等榜上题名。在京城当了一年官苦苦忍受相思之苦,到了新年请了假飞奔回家看到的却是秋之一张冷面孔。还没等他换好衣服喘口气,便看到一个穿着精致锦衣眉目如画的青年过来,在他面前跪下叫了声“大哥——”。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一天经历了多少“惊喜”,除了一个怎么看都比他年轻比他漂亮肯定还比他温顺的小妾,奶娘还抱过来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说是“他的”儿子。可怜他在京城一年多秋之一天都没来看过,也不知道隔了几百里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有了这一次惨痛的经验以及后来更惨痛的故事后,白皖对于婚姻这种东西其实没有多大期待。和人们想象的不同,和秋之离缘后他并不恨这个女子,若是恨,早在发现秋之当了鹤舞领内的官员后就发狠报复了。相反在佩戴绿萝带成为人们笑柄的这些年,白皖更多的是反省自己,拿着本《男则》翻来翻去,怎么对照怎么自己不是个好男人。这一次糊里糊涂因祸得福嫁了个年少的妻子玉藻前,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小姐,容貌出众、性格讨喜,不管用什么尺度去衡量都是一等一的优质。嫁了这么一个人,白皖高兴只有三分,担心反而七分。尤其是返回鹤舞后,永亲王看他的表情总带着几分“你怎么这么傻”的味道;至于秋林叶声更是在某一次毫不客气地问:“皖啊,明明有永亲王殿下还有我们那么多人为你做主,你怎么不娶反嫁呢……”白皖听得出言下之意,那就是“你这个傻瓜,你那夫人比你年轻还生的漂亮,有钱有前程,娶了她你都不见得看得住,让她占了上风……往后还有你立足之地么?”
话说某日夜色天光良辰美景,白皖陪着永亲王赏景喝酒,喝醉了被问出真心话,叹息着说:“若是娶了,一辈子都要带绿萝带。那个人……那个人哪能受得住跟一个带着绿萝带的男人过一辈子,不会有好结果的。”永亲王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义薄云天的说:“将来那人要是对不起你,本王替你撑腰。”他迷迷糊糊的摇头,说:“只要一辈子有玉藻前夫婿的名号,只要衣罗还是我的,别的都随便吧……”
经过这一番对话,永亲王对这个属下的同情心泛滥,于是他人不在京城玉藻前的正道小道消息接踵而来。所有的消息都差不多,都指向一个让人奇怪甚至害怕的结论——这一年来浪子玉藻前蜕化成了居家贤妻良母,花街不去、戏子不抱,潋滟池游夏都传说她只亲了亲美人脸、搂了搂美人腰,别人和美人双双进舱的时候,她和其他清心寡欲的喝酒猜拳闹了一整夜。
这天白皖要离开明州了,永亲王在王府给他饯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妃略微离开一阵,永亲王咳嗽两声道:“皖啊,回家的时候不要太赶,到皎原住个两三天,让人先回家通报一声。”他一时犯迷糊,愣愣的说:“就算要准备,也不用两三天吧……”苏台蕴初一脸“你还真是傻啊——”的表情,低声道:“当然不是让司刑给你准备铺盖衣物……唉,你看,连本王若是离开明州时间长一点也不贸贸然跑回来,总要提前三天让人给王妃送信。要知道,这年轻的女子哪有不偷腥的,眼不见心不烦,卿说是不是这个理?”当天白皖连连点头,可再往后,归家心切,到了皎原只想着立刻就能回家,哪里还记得“送信”这件事。可一路上都忘掉的事,第二天刚一上路隐约看到了城门顿时一阵晕,然而这个时候反头再回去也不像话,于是思家心切变成了近乡情怯。
再怎么拖也是要回家的,果然没有通告的结果就是仆役们慌慌张张来迎接,然后说:“主子还在官署没回来,小的们这就去报信。”看到这明显什么准备都没做的样子白皖更紧张,一路走进去目不斜视,就怕一转眼来一个人对着他喊:“大哥,回来了——”然而一切太太平平,刚换过衣服玉藻前就回来了,看到他扑过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当着下人的面还蹭在他身上甜腻腻道:“皖,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甜蜜得让他一身冷汗,脑子里想的是:“完了,无事献殷勤,非奸既道,这明摆着是做贼心虚啊——”
玉藻前蹭着夫婿甜言蜜语,转身又抱着小女儿来献宝。小衣罗粉嫩嫩一团裹在绸缎滚毛皮边的小棉袄里,看到父亲手一张身子往前面一扑,娇滴滴一声:“爹亲,抱——”顿时白皖热泪盈眶,为之送命都甘之如饴。白皖和玉藻前成亲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这个孩子,如今抱在手上怎么看怎么喜欢,衣罗娇滴滴的在父亲身上蹭来蹭去,小手拽着白皖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甜甜糯糯的嘀咕,谁也不知道她口齿不清的说什么,只有“爹亲”两个字清楚明白,白皖听一次笑一次。
这一抱一下午都给了小女儿,吃饭走路都抱着,一直到喂她吃过东西小姑娘睡眼朦胧才放手,让奶娘伺候着小主人睡觉。恋恋不舍看看小女儿的睡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玉藻前忍无可忍的撤他的袖子:“别看了,将来天天看,看到你腻味!”白皖一脸惊诧看着妻子,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怎么会腻味呢,衣罗那样可疼。”
“唉唉,你这是刚刚看到。这小祖宗就是要我命来的……来,我说给你听。”回到房间,做妻子的往夫婿腿上一坐,掰着手指头开始诉苦,从三更天小祖宗哭闹不止下人没办法叫醒她去哄孩子摇摇蓝;到秋天约好了行猎云桥但是衣罗生病最后只能放人家鸽子,害得事后请了三顿饭才把这人情补回来。至于一定要爬到她床上一起睡,晚上手舞足蹈让她一夜频频醒;还有喂药的时候大哭大闹,一碗药打翻在她身上,烫得涂了一小匣药膏才痊愈等等。简直是越说越委屈,越说越辛酸,好似孤儿寡母寒酸度日,不像是坐拥千金,前呼后拥几十个仆人就伺候这娘儿俩。
白皖对久别重逢后的情景有很多种猜测,比较乐观的是妻子笑吟吟的迎接他,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碍眼的事;比较悲观的则是玉藻前对他说:“你总是我的正夫,衣罗是我的长女,这不会变,其他的……你明白了?”反正肯定不是娇妻这样赖在他身上撒娇诉苦,风情万种、眼波流转。玉藻前将夫妻间的旖旎气氛调和到恰到好处,只剩下就着这个姿势轻解他的衣衫然后便是鸳鸯交颈的缠绵,偏偏在这么个时候下人来报说秋官来人紧急公务,请她到正堂会客。
双影翩翩剩一人,剩下的那个**方生硬生生被打断,心烦气躁五味混杂,来来回回踱步十来圈外加开窗吹风看月亮,这才熄了心中这一把火,万般无聊坐到书桌前翻看杂乱堆在桌上的书本。刚翻了两下,便想到有人对他说过的话“久别归家,切记东西不能乱翻,尤其是妻子的书桌。万一翻出个夹花帖子、艳情诗帖,你生气不敢,不生气憋闷,这是何苦呢?”刚刚拿起的一本书忽然烫手起来,啪一下合上。走到内室见到被上鸳鸯双戏水,一阵甜蜜忍不住上去抚摸,刚抚摸了两下又想到另一次另一个人的哭诉“你们知道从枕头底下翻出什么,一件小袄,桃红颜色绣桃花,就不是正经人家男人会穿的”……一时间房内一切东西都能引起一阵联想,让他惊讶于这些年居然听了那么多家长里短,怨夫哭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还是趴到窗台上看月亮最省事。
玉藻前回来已经二更过,一进来往床上一倒:“累死了累死了——”白皖是个好夫婿,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上去伺候着脱鞋更衣,直到扶着她钻进棉被。做妻子的舒舒服服叹口气,看看他道:“皖,你哪里去?”
“去看看衣罗。”
“不要——皖,我睡不着……”
睡不着他能怎么办,总不见的说睡前故事吧,思考一下道:“我弹琴给你听。”刚站起来袖子被人拉住,一回头对上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
“你……怎么了?”
“皖——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怎么?”
“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什么叫做**一刻值千金!”
这段故事从此成了家传笑话,玉藻前在白皖面前有什么事吃瘪的时候便拿出来说一遍,次次都能让原本占理的那个满脸通红,垂头丧脑。
玉藻前对昭彤影说:“我家那根木头啊,分别一年多,第一个晚上居然要弹琴给我听,二更天他要弹琴,他居然要弹琴!”
第三篇小白不能享受之家庭乐趣上
话说白皖与京城出名的浪子兼金主,少年有为前途无量的玉藻前成亲后,各种事情都比最初想象的顺利。据说他们成亲的时候京城赌场开了赌局赌他们这段婚姻能够维持的时间,好像三年之上的赔率开到一赔十都没人买。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两人的女儿已经满地跑来跑去,奶声奶气背诗歌的时候,别说离缘,玉藻前就连小妾都没有纳一个。
然而时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白皖在享受着足以让永宁城三分之一年轻男子嫉妒的幸福家庭生活的同时,也遗憾的发现有一些别人家司空见惯的家庭乐趣是他无福享受的。比如说——
其一:
话说玉藻前的官职是司刑,位在四阶。要说她进阶后晋升的速度一点都不慢,七八年就从七阶县官变成京官四阶,可一到了四阶就停住了,而且还粘在司刑这个职务上挪不了窝。所谓司刑,就是校对各地上报的案子的量刑是否合理合法。当然,上报到京城秋官的决不会是一顿板子,三天示众,最起码也要三千里流放。
任何工作做的时间长了都机械且无味,不过司刑官每天就是看各种案卷,时不时还能看到些让人唏嘘感慨甚至富有乐趣的。玉藻前是一个充分享受工作情趣的人,茶余饭后就拿案卷上的故事来消遣。她的听众么,在小女儿还没有长大到能够听血腥故事之前,就只有白皖一个了,何况这个夫婿当了多年鹤舞司寇,还能帮她解决疑难杂症。案子么,千奇百怪,人情世态尽在其中。
别的倒也算了,白皖最怕她八卦***案。比如某男子早已出嫁,遇到某女子勾引,不安于室,勾搭成奸,到最后甚至谋杀亲妻等等。玉藻前便要评价:“你说说这种男人奇怪么,啊,比如这个某某,他妻子对他何等的好,要什么给什么,人品也不错,长得比那奸妇强百倍,他怎么就偏偏对奸妇死心塌地呢?你说说,这男人在想什么啊——难道就是图个新鲜?”
还有一类,某男子青春年少,被某女子勾搭或者明媒正娶与某女子成亲,男子死心塌地,可最后女子抛弃了他,于是寻死觅活,甚至一气之下杀人。玉藻前又要评论:“我就不明白这女人有什么好的?看案卷都叫人反胃,塌鼻梁,绿豆眼,还满脸雀斑。不要他那不是正好,干吗非要死心塌地的呢?你说说,这女人有什么好的?能有比我好么?还没有人为了我寻死觅活呢!”
换了别的人家的夫婿,这个时候就要半真半假丢一个白眼过去,然后含羞带嗔道:“我怎么知道呢?我这辈子就只有夫人一个女人,我哪知道别的女人好不好。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哪知道那些水性杨花的怎么想……”
可是白皖,每当此时此景,总是垂着头默不作声,嗓子里含糊可疑的嗯哼两声蒙混过关。某年某月某日,积累的怨恨终于爆发,被再一次问“别的女人有什么好,你们男人到底怎么想”的时候,白皖一抬头怒道:“我不知道!我虽然嫁过两次,可从没对不起过妻子,我……”
话没说完,自己都觉得缺乏底气,然而玉藻前啊的一声作震惊状道:“原来你在意这件事啊。哎,我可没有嫌弃过你是二婚。”说完了,还用力拍拍他安慰道:“皖,这个有什么好害羞难过得。京城比我官高的都有娶不是冰清玉洁的夫婿的呢,别说第二个,就连那跟了三四五六个的还有娶进门的,比上不足咱比下还有余呢!”
一瞬间,白皖更是羞愧欲死。
其二:
话说安靖国风俗以女子为尊,婚姻中自然是女大男少是主流,当然年纪相差到二十来的照样很少见,不过象晋王夫妻、秋水清伉俪那样,差个五六七八岁,在官宦贵族中十分平常。
妻长夫少,其间差距越大,做妻子的多半就越怜爱夫婿,就是平日里冷面如霜,对着娇夫也多三分纵容。而那当夫婿的,只要还有那几分知情趣便要好好利用这份特权,时不时撒娇耍赖,假痴假闹,那也是闺房之中无限情趣。
然而,白皖打从和玉藻前成亲后就一天没有享受过这种乐趣。在他们家,常见的情况是这样的。
白皖挑灯办公,案卷堆了一个台子,玉藻前趴在一边的躺椅上看闲书,嗯嗯啊啊的说“皖,什么时候才好啊……”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道:“快了快了,一顿饭功夫。”结果,没到一盏茶,那人腻上来拽笔杆:“好无聊啊,皖——陪我下棋吧。”
他继续无奈:“你先摆棋盘,马上就好,成不?”
下一步,他就等着公文从眼皮底下消失,一转身对上一双含着愤怒的眼睛:“无聊死了,回家还做什么公务,陪我吗——”身子还要很配合的扭动,可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你再说忙,你再敷衍我试试看——”
十之**,他只有乖乖投降,陪着娇妻下棋游戏看月亮,然后伺候娇妻睡下还要睡着后,偷偷摸摸爬起来摸黑出卧房到书房继续干活,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早朝还要被娇妻骂:“你们地官里的人都干吃饭不干事么,要你这个上官成天日夜颠倒的忙,我看圣上都没你忙呢!”
其三——
话说人有时候有些“犯践”的行为,比如喜欢被人“教训”。这教训当然不是白皖在官衙内遇到下属做错事指着鼻子骂人的那种。而是——啊,比如说秋水清家常有的情况。做妻子的遇到娇夫撒娇的过分了,脸色微微一沉,叹口气,故意正色道:“不许胡闹了,我有正事要做,明白么?”如此教育一番,待到娇夫撅着嘴巴低下头再脸色和缓,无可奈何的一脸宠爱表情道:“等过两天空下来,带你到云桥打猎,好么?”
如此这般的故事,白皖在命夫们来家里玩的时候听过几次“抱怨”,每次都听得羡慕不已。如此如姐如师的教训,即充满权威又无限爱宠,端得是美好生活。换了夫妻都是官员的,自然**成妻子官位高,这种“教训”自然有上了档次许多。
白皖一样是没有这种福气的,通常来说他们家里被“教训”的那个永远是玉藻前。总是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半含宠爱半带正经的说:“玉,这事不是这样做的,你听我说啊……”
其四——
话说一个苏台男子的终极梦想是什么?金马玉堂,位极人臣?那是女儿家的志向不是男儿的必须,偶然有那么两个不识相不安分的,纵然建立了功业,家庭生活也罕有幸福的,甚至多半就没得到主。比如本朝卫简,前代流云错。
家财万贯,良田千顷?有当然好,没有么……衣食足即可。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俗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妻,男人的一辈子在风光锦绣都比不过嫁一个如意妻子,从此衣食无忧、风雨有人蔽,只要相妻教子尽享天伦。
白皖是前途光明事业有成的好男子,可就这样一个男子依然向往着安靖男子千百年来的追求,被妻子宠爱被妻子养着,儿女绕膝,幸福美满。话说白皖从鹤舞来到京城,看到小女儿后但觉人生万事足,某日便起了辞官之心。于是某年某月某日,月白风清,花香入窗的时候,玉藻前扯着难得空闲的丈夫登家中小楼赏月。两人谈诗论文,相对饮酒,白皖但觉得这辈子没有那么高兴过,纵然金马玉堂也抵不过此时一刻。忽然对妻子道:“玉,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你听听好不好?”他眼帘半垂,柔声道:“玉,我辞了官,回来专心伺候你,照顾衣罗可好?”
白皖过去也听说过别的人家遇到这种情形时的样子,据说那当妻子的总是感动万分,甚至当即抱住夫婿说“我早有这样的想法,就怕委屈了你,你能如此,再好不过了,往后就在家里享享福,我会好好照顾你疼爱你的。”
然而,玉藻前一听此话眼睛瞪得滚圆,嘴角当下就耷拉下来了:“什么什么?你居然要辞官?你这个三阶官要回家吃吃喝喝过好日子,却让我这个四阶了三四年都没有一点上进的人来吃苦受累、开家立系、封夫荫女么?大神官还说我的心肝宝贝小衣罗是清贵命,这个清贵还着落在你这个爹爹身上啊啊啊啊——”
“可是——”
“没有可是,不好!不行!”
他垂头丧气偃旗息鼓。过了几年夫妻两个的公务都越来越忙,渐渐聚少离多,白皖觉得这不是个办法,旧事重提,玉藻前还是两个字“不行!”白皖跳脚说我做夫婿的本就该以伺候你为主,还有衣罗越来越大,需要教导——
玉藻前一个瞪眼:“家里几十个仆人,两个先生还差你一个来伺候我教导衣罗么?这种事花钱就有人来做,可是他们能为我们家开家立系,能让衣罗清贵么?”
白皖无可奈何只能故作娇羞道:“可是,我们两个都在官家做事,身不由己,难免聚少离多,我舍不得你啊——”
玉藻前说这到的确是个麻烦,过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这样吧——我辞官!”
从此,白皖再也不提辞官二字。
其五——
话说一个贵族男子毕生追求的名声有哪些?安靖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男则》上为每一个阶段列出了标准答案。
少年时代:孝敬父母,端庄贞淑。
成婚之后:孝敬公婆,侍奉妻子,端庄大度,节义兼备。这个节义的“节”是说万一妻子死了要心如枯木,被别的女人碰手砍手,碰脚砍脚。而这个“义”是说妻子家不管多么没落都要跟随,要是这家人倒霉的摊上官司就算当夫婿的皇恩浩荡被赦免从军,你作为当家的夫婿也该一刀子抹了脖子跟随妻子于地下。
晚年岁月:从女教孙,慈爱高雅。
简而言之,未嫁的名声“贞淑”;既嫁的名声“大度节义”;晚间的名声“慈爱”。一个贵族男子官宦人家的夫婿是不是擅长家务不重要,懂不懂针线更加不重要,最最要紧其实就是“大度宽宏”这四个字。也就是——不妒。
不妒,当然就是说妻子在外头拈花惹草,只要不是勾引有妇之夫,骗诱良家男子,你就不能过问。当作不知道那还是一般水准,至高境界是妻子走马章台回来,你预先熬好养身的汤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官宦人家,十之**免不了有几个侧室亲从,你不能拈酸吃醋,相反的要主动帮妻子出谋划策选合适的小妾,劝夫人雨露均施,最后小妾们彼此吃醋打闹的时候你要调和劝解……
京城里名声最好,最容易被做父母的拿来当作教育自家儿子们榜样的,绝对不会是卫简那样的一位高官;也不是哪个人家的夫婿侍奉公婆尽心尽力;而是哪家哪家的正夫主动接妻子的外室回家,哪家哪家的夫婿教导亲从们歌舞来取悦妻子……
话说白皖一度也希望拥有卫方那样的名声,对妻子的侧室照顾有加,甚至侧室的侄子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这便是大度的典范,也是官宦人家正夫的美好名声。
刚和玉藻前成婚那段时间,白皖找了不少这一类型的古今故事来勉励自己,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端庄大度堪为后代表率的好夫婿,一扫当年“嫉妒成狂,逼妻休离的恶名。
然而,最终的结局是:
“那个白皖不愧是当年为了妻子多逛了几家青楼就逼人家写休书的厉害角色啊。看看玉藻前,出了名的风流浪子,结果呢,被管的连个小妾都不敢纳……可怜啊可怜。”
可怜白皖欲哭无泪。
第四篇软玉温香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国尚未泰,民尚未安。
这一年苏台迦岚登基未久,朝廷的大军刚刚打到永州边境,昭彤影军中临盆生下娇女。这一年春天,玉藻前调任永晋郡士师,驻所永嘉。
玉藻前的调任既不是升迁也不是贬谪,纯粹是“受夫婿所累”。白皖从殿上书记升任秋官少司寇,位在二阶。丈夫升官是好事,玉藻前高兴的合不拢嘴,抱着小儿子盘算家名应该叫什么好听。然而有的必有失,迦岚登基后重申了苏台建国之初的规定,一家的直系血亲以及夫妻不可在同一地有上下级从属,于是当了很多年司刑一步没能往上爬的玉藻前就不得不离开京城秋官。按照惯例,她这样在京城数门熟路当了很多年四五阶官的人想要提升必定要外放,于是就外放地方担任掌管郡中刑律事项的士师,总算天官里的人仁慈,给她放了个京畿地方,驻所距离永宁城快马一日半能到。
虽然不远,可到底不比同在京城,两人都在为官等闲不能离开,一天半的路程和当年千里之隔好像也没有本质上的差别。玉藻前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京城,理由是“哪里都没有京城太平繁华,小孩子娇弱,还是留在大地方好。”可白皖总觉得这纯粹是玉藻前怕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身边妨碍她猎艳偷香,逍遥自在。
一年时光,鸿雁传书聊解相思,转眼到了这一年新年将至。白皖在十月里奉命巡查天水等郡,到了新年前各项工作完成,皇帝收到他的折子十分高兴,命人告诉这个亲信臣子,新年将至,他们夫妻分离了整整一年,要他不用回京复命,直接到永嘉与妻子团聚,待到元宵之后再回京不迟。
白皖收到皇命满心欢喜,嫌随员太多拖慢了行程,只带了两个心腹,轻骑快马直奔永嘉,三百多里路两天多就到了。到的这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日,新年庆典在各地都开始筹备。
永嘉府上上下下早在十来天前就没什么事了,玉藻前这个秋官尤其省心,本来也是,大过年的只要不是死人谁乐意来衙门打官司。无事可干自然逍遥自在等过年,玉藻前家财万贯还和昭彤影一样信奉及时行乐,且从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钱够多似的。反正,白皖到永嘉士师府看到的就是宾客盈门,歌舞喧天的热闹景象。
和妻子那种奢华派头不一样,白皖出生于一般的乡绅家庭,加上多年绿萝带经历,纵然高官厚禄还是保持了乡绅人家朴素简单的生活方式,穿着器物等只求舒适便利即可,所有不必要的装饰一概免去。玉藻前在永嘉的仆佣多半是在当地采买雇用的,并不认得这位主夫,而他简简单单一身素色衣衫只比起客人们带来的奴仆好一些,还不如富贵人家得宠的小妾,反正这天人多,也没人管,随他一个人晃悠。
玉藻前这天宴请宾客,请的都是平日里谈得来的同僚以及郡中风雅才子。她这个官阶在地方上已经很高,个个奉迎,加上她原本性情活泼、谈吐风流,郡中才子名流也乐于相交,于是高朋满座、盛友如云。有人带了个歌舞班过来,人人歌舞精湛、个个美貌出众,连玉藻前这种永宁城里来的风流浪子看了都赞叹,其他人自然也是赞不绝口,都说此人给士师大人送了个好礼。
白皖看到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东倒西歪,拥美揽翠。玉藻前和一个人斜靠在软垫上,笑吟吟的看一个年轻男子的舞蹈。这男子二十上下,身材高挑、体态婀娜,一身华衣跳的是旋舞,柔中带钢华美异常。玉藻前看的喜上眉梢,对身边人道:“看这孩子一舞叫我想到当年红遍京城的织萝,那人啊……一舞倾城,一笑倾国。”
听的人也笑说久闻长林班织萝色艺双绝,不知道现在可还在京城献艺?玉藻前哈哈一笑,摇头道:“那孩子啊……不可说,不可说。”随即又是哈哈大笑,一指献舞男子:“这个也好,真正的美人。”
白皖站在后面见到这倚红偎绿的场景顿时尴尬莫名,原本转身就要走还被一人拉住凑过来对他说:“这位大哥哪一家的,以前没见过啊。”侧头一看是个眉目俊俏的年轻男子,衣着服饰显然是哪一家的小妾,一时哭笑不得,只能应付几句。如此一耽搁,再抬头时见那跳舞的男子一舞已毕,顺势将手中一朵绢制牡丹对着玉藻前抛出。玉藻前一笑,身子微微一起,张口咬住花茎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一时间四下里笑声连连,但听众人道:“士师大人拔了头筹。”“美人儿归大人了……”玉藻前一手拿下口中咬着的花插上衣襟,一边早有乖巧的使女呈上一张点春用的帖子。玉藻前伸手拔下发上珠花往帖子里一夹,往那舞罢跪坐在她身边的男子面前一递:“美人儿,今夜良辰美景可愿与我共度?”
白皖见此情此景又气又尴尬,见玉藻前得了美人青眼一脸得意左顾右盼的和人打招呼,生怕被发现了两人都尴尬,忙着要走。偏偏这时候听那和他搭讪的男子叹了口气道:“真羡慕啊,一朵绢花换一支上好的珠花,到底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流金主。”
欢欢喜喜回家却浓眉紧缩的离开,带着两个从人入更了还在永嘉城里乱转着找客栈,从人多少看得出这位当家主夫的苦恼,一个个闭紧嘴巴乖乖跟着。可俗话说屋漏偏遭连夜雨,连着走了几家不是满房就是压根不开门。从人互相看看,琢磨要不要去打听哪里有破庙,白皖忽然狠狠一甩马鞭:“回家!”
回到家里已经曲终人散,还有晚走的依偎着小妾或者拥着刚刚点下的美人上车。白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暗地里告诫自己:“沉住气,不就是个歌舞班子点个春么?哪个富裕人家的当家主夫没遇到过,哪有你这样转身就走的?”回家路上已经将自己数落了十七八遍,可刚进门见到那玉藻前一支珠花点下的美貌青年已经换过衣服正由家人陪着往后宅走,顿时心里一阵翻腾,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刚走两步正好管家赶过来,对着那青年道:“终于打扮好了?快来快来,主子等着小爷您呢。啊——姑,姑爷——”
一声叫众人惊诧,白皖站在那里点点头,管家上来行礼,周围的仆人跪了一地。
“夫人呢?”
“主子在后头……沐浴……”
他瞟了那青年一年,唇边拉出一个笑意,喃喃道:“鸳鸯浴么……”管家已经吓白了脸,连着使眼色,过了一会儿打着胆子道:“姑爷,小的送这位小哥出去……”
“多给赏钱。”
管家应了一声起身扯着人往外走,没两步又被白皖叫住,跑回来听他道:“先在厢房安排住下,随时应召。赏钱加倍。”听管家应了又问清玉藻前所在地方,径直走了过去。
永嘉以多温泉著名,士师府也有泉眼,浴室是青石砌成的池子,水气蒸腾,弥漫着温泉水特有的古怪味道。水汽之中佳人隐约,肤如凝脂。白皖轻轻走入,见玉藻前正抬腕解下束发缎带,一扬手红色发带轻飘飘落在池边,乌发如云披散而下。她并不回头,娇声道:“美人儿,还不下来?”
略一等没有回音,又笑:“美人儿,害羞什么,快下来。”
话音未落,一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揉捏,一人道:“不是美人,还能不能下来陪你?”
池中人一个快速旋转,水滴乱溅,白皖抬袖一挡,旋即那个湿漉漉软绵绵的身子便扑了过来:“皖……皖……皖……”
口中娇滴滴叫着他的名字,目光却往门那边转,白皖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耳边道:“别看了,美人我安排在西厢房住下,要不要替你传来?”
玉藻前小小松了口气,可脸都不红一下,娇笑道:“什么美人?美人不就在我眼前?”手上一用力,白皖一声惊呼,就这样穿着棉衣棉裤鞋袜俱全的掉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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