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玄心逝，千人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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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屋出现后，段刚瞬间被传送到了一个云雾飘渺，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白sè宫殿门口，双脚站立在洁白如玉的台阶上。
    这宫殿并没有什么稀奇，虽然和凌尘殿同样的金碧辉煌大气磅礴，但近rì来，这样的宫殿段刚实在是见的太多了；倒是脚下的汉白玉台阶让他颇为好奇，因为，这台阶跟他之前攀登过的试炼阶梯几乎是一模一样。
    段刚暗想着这会不会就是试炼阶梯，回头看去，第一眼却看到了近在咫尺、优雅依旧却面容悲戚的玄心。
    玄心明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哭过不久。
    她痴痴的看着段刚，眼睛一眨不眨，泪水突又泛滥成灾，那种感觉，就像是临终前的女子在看自己丈夫最后一眼——既伤心难过，又恋恋不舍，只希望能够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直到死神降临、直到眼睛不得不闭上。
    段刚跑过去，抱住玄心，一边擦拭着她的泪水，柔声道：“为什么哭了？”
    玄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力抱紧段刚，泪如雨下。
    抱紧，再抱紧……直到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段刚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那感觉来的很突然，也极为的强烈，让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入坠冰窟，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心，再从脚心冷到内心最深处；更让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无法压抑的悲恸从心中冉冉升起，瞬间便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若是悲恸有形态，你就会发现，段刚此刻的身体俨然是由悲恸凝聚而成！
    他轻柔的拍了拍玄心的后背，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要将她推开，问一问她到底为何哭泣，可玄心抱的那么紧，他推了推，竟没有推动。
    段刚不舍得用大力气，只好抱紧玄心，柔声道：“玄心，不哭了，有我在呢。”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仿佛是勾动了玄心内心深处最痛最伤的一根弦，却使她哭的更加厉害了——泪水滂沱，哭声直上干云霄。
    段刚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问，玄心都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泣。最后段刚急了，双手用力推开玄心，忧心如焚的眼神凝注着她的眼睛，焦声道：“玄心，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心擦了擦眼泪，深情的看着他，抽泣道：“郎君——”只说了两个字，又已泣不成声，只是用双手握紧段刚的手，由于用的力气太大，指关节都已发白，但她却还在用力，像是深怕一松手就会失去段刚似的。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突又展颜一笑，喃喃道：“郎君，你原谅我了么？”这句话，她虽然是看着段刚说的，却又像是在说给另外一个人听。
    段刚怔了怔，道：“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为何要原谅你？”
    玄心的眼泪骤然顿住，动容道：“真的吗？”
    段刚认真的点点头，道：“是的，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你，从来都没有！”
    玄心缓缓闭上眼睛，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有你这句话，玄心——死而无憾了！”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段刚的脸庞，柔声道：“郎君，玄心不能再服侍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说到这里，泪水又一次的滑过脸庞。段刚大吃一惊，刚要开口说话，玄心却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郎君，玄心要走了，能在有生之年再一次得到郎君的爱、得到郎君的心。玄心好高兴，好开心……”
    这时，段刚赫然发现，她的身体在变淡，且速度极快，就像是要融入天地之间，化作天地间的一份子……
    段刚面上已无血sè，吼道：“玄心，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玄心不说话，只是用无限留恋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段刚的眼睛，突又展颜一笑，飞快的亲吻了一下段刚的嘴唇，笑着道：“郎君——我爱你——”
    这五个字说完，她的身体竟彻底的融进了天地之间，就连衣服都没能留下。
    段刚分明看到，在她消失的前一刻，她的嘴巴依旧在张着，像是还要说什么，但却已经来不及了，也——也永远不可能再说的出来了……
    段刚呆呆的望着玄心消失的地方，面如白纸，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的难受，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汹涌着无尽的悲痛和哀伤、澎湃着说不出的思念与凄凉、滚淌着无人可以体会的怨恨和彷徨……
    他悲，悲玄心就此离去；他伤，一段美好的感情刚刚开始，就已永远的失去；他思，那半个月浪漫美好的时光，永远镌刻在心中，镌刻出一道深深的鸿沟，流动着玄心的笑容和他的悲伤的血液；他恨，为何自己会连累那多无辜的人，为何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他彷徨，自己到底是谁，为何总是那么不详，以后还会不会给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带来横祸？……
    母仇未报、九藕村被屠、凌家灭门、凌梦韵危在旦夕、墨兰魂归九泉、玄心突然离去……这一件件、一幕幕，瞬间涌上段刚的心头，使他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突然捂住胸口，哇的喷了一口鲜血，就昏了过去，晕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青衣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青衣人缓缓蹲下，将一颗白sè的丹药塞进段刚的口中，又揉了揉段刚的胸口，段刚突又喷出一口黑血，人也醒转过来，只是眼中的悲痛却依旧像是浓的化不开的白雾，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酸难过。
    青衣人掏出一块玉简，缓缓道：“这是玄心留给你的。”
    他的声音不再机械，不再冰冷，反而变的出奇的斯文和柔和。
    段刚接过玉简，定睛看去，却空无一物，不由得眉头一皱。
    青衣人道：“念力透入其中，就能看到了。”
    段刚依法查看，果然看到了玄心留下来的几句话：
    郎君，玄心……错了！
    五亿年的恩宠、五亿年的相守，玄心得到的是满心的幸福和快乐，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忘记的美好回忆。玄心不敢奢求郎君的原谅，只愿郎君能够多加珍重，善待自己，如此，玄心才能含笑九泉。
    能在有生之年再见郎君风采，再伴郎君左右，玄心，足矣！
    一朝身死两茫茫，天地虽大，无处话凄凉，从今后，再不能照拂郎君身侧，万望珍重、珍重、再珍重。
    玄心心已乱，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本想全部写下，又恐郎君厌烦，唯此凌乱几句，聊表妾心。
    玄心拜别！
    段刚用力握紧玉简，指关节发白，问道：“她为什么要死？”
    青衣人叹了口气，沉声道：“她背叛了你！”
    段刚追问道：“背叛我什么？”
    青衣人眼睛看向别处，喃喃道：“你说过，你们再见之时，便是玄心魂飞魄散之rì。她如此做法，是不想让你为难，她是爱你的，也只有她一直深深的爱着你。所以才会帮你打点好了转世重生的一切，你应该原谅她了。”
    段刚冷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青衣人突然向段刚鞠了一躬，然后，竟然凄凉一笑，道：“她知道你喜欢血腥气，因怕你嫌血腥气不够，便设法引来了十数万武者，此刻，除了少数不怕死的被她留下了，其余的，全部杀光了。她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她背叛你，是因为她身不由己，不只是她，所有背叛你的人，都是身不由己。但玄心怕你不高兴，依旧将我们尽数封印在这里，并让我们一个个在你面前自裁，以解你心头之恨！”
    他深深的看了段刚一眼，笑道：“主人，青冥，也去了！”
    说罢，突然唤出一把剑，闪电般割下了自己的脑袋，鲜血泉水一般的喷了出来。
    而后，段刚的面前又突然出现了上千个青衣人，只见他们齐齐朝段刚鞠了一躬，不约而同的吼道：“主人，我们去了！”
    段刚瞳孔已然收缩，厉声吼道：“不要！”
    但，他的声音还未消失，就已有上千道剑光闪动，然后，上千颗头颅整齐划一的砸到了地面上……
    无数道鲜血，如喷泉一般shè出，染红的天空，染红了大地，汇成了血河，流进了天地之间，流进了段刚的心里……
    段刚的心在滴血，在痉挛，在片片破碎……
    望着翻滚着滔天血浪的血河，段刚用力咬着嘴唇，嘴唇咬出了血，心中嘶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听一人说道：“主人，属下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交代完立刻向主人谢罪。”
    段刚猛的张开双眼，目光如刀，闪电般抓住那人的双手，厉声吼道：“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那人用力抿了抿嘴唇，眼圈红红的说道：“主人——主——主人，由于你不喜欢别人管你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带来任何超过这个位面的装备和功法，只有一些药材是您前世常用之物……我……我……主人，你进入这个宫殿，就能掌控凌尘塔。塔中还有十几个活口，都是勘破了生死之人，由于您从来不杀不怕死的人，属下也未敢逾越，还请主人自己定夺。主人，玄心之所以给你安排了那么多的试炼，不过是想在临终前多看你两眼，你——你别怪她”
    段刚越发的抓紧他的手，叫着道：“我不怪你们，不怪——谁都不怪——都不怪——我不许你死，不许！不许！”
    那人凄然一笑，冲着段刚鞠了一躬，轻声道：“主人，朱清也去了！”说完，就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躬着身子，去了！
    “啊！啊！啊！”
    段刚仰天狂吼，拼了命的狂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然后便是狂笑，疯狂的长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吼罢了，看着眼前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颗颗随处滚落的大好头颅、地上翻腾着浪花的血河，闻着空气中刺鼻血腥味，段刚一时间百味杂陈，几yù作呕，那种不忍、伤心、愤怒，甚至是恐惧的复杂感觉，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的出来，常人简直无法想象段刚正在品尝着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正在忍受着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你若是段刚，你会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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