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volt 起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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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恩与露丝雅儿(ruth’aire)对视了很长时间。
    那是一位矜持沉默的贵妇人，穿着白孔雀一般清纯却又不乏华丽的衣装，诱人的脚腕上系着金线编织成的绳环，亭亭端立在窗边；颀长而白皙的颈项，冷艳迷人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沙恩，黑珍珠般的双眼中流露出些许强欲的色彩，令向来不擅长对付女士的沙恩萌生了阵阵退意。
    但这是他被赋予的责任，他不能就此放弃。
    他犹豫着，苦苦思索着对策，直到一只手冷不防拍在他的肩上，吓了他一跳。
    “沙恩？”
    “……啊？！”
    “……难不成……你在偷窥？”
    躲在门框的外边，只露出半个脑袋往房间里探望着的确，沙恩此刻的姿态或许看上去有些猥琐。最令沙恩无法接受的是，德法叶的脸上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眼神，反而像是很普通地理解了，“师傅大人是在睡觉吗？”
    “不不不不！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要产生那种奇怪的误会！”沙恩急忙为自己辩解，同时激动地指向窗户那边，“是那家伙啊！那家伙真是让人头疼！”
    顺着沙恩的手指，德法叶望进屋里只看见一只白色的信鹞停在窗框上，凌厉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沙恩的身上，一副随时会袭击过来的样子。
    “是雪鹞啊……你对它做了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想取它脚腕上系着的信，但它突然就张开翅膀扑咬过来，幸亏我跑得快！！！”沙恩一边挠着头发，一边向德法叶大吐苦水，“现在只要我一想接近，那家伙就露出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这到底该怎么才好？！”
    说着，沙恩又试着抬脚迈进房间，只半步，那只雪鹞就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啸叫声，同时张开翅膀，作出威胁的姿态。
    “……就像这样。”沙恩摊了摊手，语气中充斥着埋怨，“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贵族会拿这种可怕的动物来当信使？！”
    “噢，因为它饿了。”
    然而，德法叶只是以平淡无奇且理所当然的语气地这么回答道。
    “饿了？”
    “你不会觉得，这种桀骜的猛禽会无偿为人做工的吧？它们送信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说着，德法叶又指了指露丝雅儿的方向，好让沙恩更仔细地端详它的婀娜体态。
    “看它的羽毛，没有沾血对吧？”
    “那……说明什么？”
    “那说明它没有为了捕猎而在路途中偏离路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信件。此刻饥肠辘辘的它，本应该因此而得到第一等的嘉奖才是。”
    “……原来是这样。”
    “去厨房拿几块肉来犒劳这位女士吧，否则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明白了。”
    说着，沙恩一溜烟冲了出去。
    “肉来了！”
    待到沙恩返回房间的时候，他却惊奇地发现，即便在没有为信鹞喂食的情况下，德法叶仍然设法成功地接近了那只乖戾的鸟儿。露丝雅儿甚至允许了德法叶抚摸它顺滑如雪的羽毛，尽管保留着相当警惕的雪鹞依旧没有允准他取信。
    但当沙恩自己跨过门框时，那只讨厌的恶禽又一次伸展开翅膀，作出了威胁状，并发出尖厉的啸叫。
    无奈，沙恩只得就地将盛满生猪肉排的盘子留在地上，随即退出了门框之外。饥饿的露丝雅儿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扑向了为它准备的午宴。
    “我可以取信了吗？”沙恩急得直跺脚，只是不敢靠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在它满意之前，哪怕试图靠近它都是危险的。”
    “真是恶劣的个性……”沙恩说着，不禁向那只恶禽投去恶意的目光。
    “那么，继续我之前的问题，师傅大人不在吗？”
    “早上梅耶尔大人让我等待今天他可能会收到的信件，随后就去了费兰多卡萨。他没有和你们说吗？”
    “师傅大人只告诉他们今天自由训练，毕竟前两天已经累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这么说，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吧。”沙恩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师傅大人的目的。我希望他能允许我参加训练，这已经过了足足二十多天了。”
    “‘师傅大人’……梅耶尔大人已经允许你这么叫他了吗？”
    “没有。所以我不能在他面前这么叫他，那么只能在背地里叫了。”
    “……论性格扭曲，你也不亚于这只恶鸟呢。也难怪你们能这么快地亲近起来。”
    “嗯？是吗？”德法叶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毫无自知的表情，“对大部分信鹞来说，可只有主人可以算得上亲近。”
    “呃……刚才那只是玩笑而已。你会这么了解信鹞，果然还是因为你是出身于贵族的吧？”
    一说到这个话题，德法叶立刻急红了脸：“……你……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好吧好吧，这个话题我们就不提了。”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沙恩在心里暗暗想道。
    “不过，照你刚才的说法，取完信之后应该就没有别的事了吧。你看起来似乎着急得很？”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了。”沙恩挠了挠头，困扰的表情就如同手掌被卡在树洞里的猴子，“梅耶尔大人还让我有空到奥薇萨的邮驿站为他检查一下来自北方的来信，但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公爵的信使就来了，说要请大人到费兰多西亚圣宫去一趟。”
    “最近师傅大人可能会很忙，”德法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特别是东方出的那些事情，现在似乎已经压不下来了。”
    “你说得对。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为难。”
    他们正交谈着的当儿，似乎那只狼吞虎咽的恶禽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用餐，抬起头，眼神中不再充满了抗拒与敌意。
    “噢，终于！你这小混蛋！”
    沙恩伸手稍作试探，这一次，露丝雅儿终于不再表现出像炸了毛的野猫一般的攻击意图。当小心翼翼的沙恩终于得以攥住那枚金线，而没有遭到这只恶禽的扑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兰吉尔公爵的邀请毫无疑问的也很重要，但这封信也同样不能忽视啊！毕竟这是来自于正在行军开往东方参战的风暴骑士团，来自梅耶尔大人的老师泽文大人的信件！就是这一点让我两相为难啊！！”
    德法叶突然愣了神：“什么？你说这只信鹞是雷兰吉尔泽文大人的信鹞？！”
    “是的！”拿到了信件，沙恩急忙抓起已经久久等候在一旁衣架的帽子，飞也似的狂奔了出去，一面跑还一面喊着，“谢了！德法叶！你还真是个好人！这次就算我欠你的！！！”
    露丝雅儿也拍了拍翅膀，“嗖”地穿过窗户，头也没回地朝东面飞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德法叶一个人站在那里。
    费兰多卡萨中央教区。
    对一位初到费兰多卡萨的朝圣者来说，这座圣城保留着许多值得一提的建筑和遗迹。费兰多卡萨的任何一座教堂都不会输给其他公国的主教教堂，当然，即便是这样，它们也与那唯一一座费兰多卡萨大教堂相形见绌。
    在费兰多卡萨的教士眼中，鲜有其他建筑能够拥有能媲美费兰多卡萨大教堂的重大意义，毕竟那里正是中央教廷的所在地。……但是，的确有一座同样坐落在中央教区的建筑物，尽管与其他建筑相比算不上宏伟，也算不上华丽，更不像中央教廷那样受到圣殿卫士和圣灵骑士团的严密守护，即便是来自外地的普通贵族也可以轻易地得到来访进出的权限，但却在哪怕是费兰铎卡大主教的眼中都享有不亚于那座大教堂的重要性。
    那便是费兰多卡萨的藏书馆，整个公国，不，是整个帝国最大的藏书馆，帝国数千年知识的传承之地。
    此刻，刚刚接掌了“新星骑卫队”不过三个礼拜的弥斯正在这里翻阅着费兰多卡萨教廷的藏书，享受着难得闲暇的时光。毕竟，经过了二十一天不间断的严苛训练，那些可怜的新兵们已经叫苦不迭了；而正好弥斯也觉得，是时候给他们一个短暂的休息机会了。
    弥撒铎，闲暇，藏书馆。不得不说，六年前的自己断然不会把这三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当然，他会来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在此日之前的某一天里，他收到了来自于他老师的信件，在兰吉尔家族那享誉全国的秀美笔迹之下，贯彻了他历来谜语一般的简略风格，只有一个令人迷惑单词跃然纸上。
    “horna.”
    如今能够轻易地用古语书写的他当然并不是困惑于这个古语单词的原意。它的本义是“公平”，对此无人会抱有争议。
    他的困惑是老师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它在这封信笺中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它代表着某种声明，亦或是一件老师希望指导自己去做的事情？或者，它仅仅是一个以古语书写的名字？是某个家族的名字，或者代指某件事物？哪怕辗转反覆了半宿之后，他依旧没能得到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
    哪怕，此刻他被帝国的教士们上千年累积下来的知识所包围，他依然不能得到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这令他倍加沮丧。
    在花费整整一个上午翻阅各种资料之后，他终于有气无力地趴在了城门一般厚实的书堆上，兀自叹着气：
    “只好等泽文老师的回信了啊”
    他正这么说着，一位持着金色斧枪、披着兰泽式板甲的圣殿卫士忽然进了门，在张望了一阵之后锁定了他的位置。
    卫士与弥斯四目相对了足足几倏，紧接着，那名卫士带着一副严肃的神情朝他走过来。
    “弥撒铎‘狮鹫猎手’梅耶尔大人？”
    “正是。请问这是要……”
    “在您的侍从之中，有名为‘沙恩’的乌塞尼人(uthanny)吗？”
    听到这里，弥斯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什么？沙恩来了？这么说，信已经收到了？”
    “如果那位侍从的确为您服务的话，您或许需要作出一些解释了。”
    “嗯？什么意思？……什么……解释？”弥斯的脑海里忍不住又蹦出一长串的问号。
    “事实上，您的这位侍从骑着马闯入了中央教区，并不顾卫士们的拦阻在教区内横冲直撞，目前已经被压制。”
    听着圣殿卫士一脸严肃的指控，弥斯的表情开始变得难看。
    “跟我们来吧，大人。若要为您的侍从定罪，我们亟需您的出席。”
    “看在主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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