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将屯兵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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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二十一年（45）春，因冬旱连着春旱四个月没下雨，乌桓国牧业受到巨大打击。乌尊王别无选择，准备率兵二万深入渔阳、上谷二郡富庶地区抢掠牲畜和粮食。丞相伊图进谏道：“汉朝国力日益强盛，远在万里之外的交趾、九真二郡生变，光武帝立派能将平定。若我乌桓此举惹怒光武帝，卑职以为是得不偿失。”
    乌尊王沉吟片刻道：“乌桓国八十万子民要粮食、要马匹，没有粮食和马匹，妇孺老幼只能守着破毡帐篷饿肚子。如今光武帝专务民生，不喜征伐，我们正好抢他一次躲得远远的。”
    “王意已决，卑职遵命就是。但为了麻痹渔阳、上谷二郡太守，我们可以先派出通商使者，与其洽谈在边境地区设立马市、茶市。当他放松边备，我们趁虚而入，以取事半功倍之效。”
    乌尊王频频颔首道：“此计甚妙，丞相可依计而行……”
    三年前，蒋超由都官从事擢拔为上谷太守。早年，张超是武威太守梁统麾下的千夫长。在一次攻城战中，从云梯上摔下失去右臂。其人年届五十，外貌平凡，内里刚健。敢做敢为，机智干练。任张掖县县令时捕获朝廷钦犯隗(音葵)纯，因担心光武帝赦免隗纯，冒着杀头之罪用毒酒毒毙之。光武帝后来很欣赏张超的敢做敢为，不仅赦免蒋超擅杀钦犯之罪，还屡屡委以重任。
    独臂太守蒋超一到上谷郡，便驱车踏遍沮阳、潘永、逐鹿、下落等八县山水。凡是与乌桓、匈奴接壤之处，都在险要出设置烽火台。因有当过武威郡张掖县县令的履历，在实行屯垦、发展农商、与胡人开市等方面，运作的得心应手。三年下来，上谷郡境内百姓安居乐业，物产日益富庶。
    在一个月昏风高之夜，乌尊王亲自带领一万骑兵悄悄进犯最富庶的沮阳、潘永二县。依事前与丞相伊图的谋划，乌尊王亲率的一万骑兵进入上谷郡后，要分作左右两军。左军由大将伊彻带领洗劫沮阳，右军由乌尊王亲率洗劫潘永。为了避免和汉军正面厮杀，能攻进县城更好，不能进城则以抢夺民间粮食和马牛羊为主。
    乌尊王带着一万骑兵，行进在沮阳、潘永交界的巨岩山山谷。出了谷口，就要分作左右两军。乌尊王正想对伊彻细细交代几句，猛听得两旁山顶鼓声雷震，火把齐明。先是一阵礌石滚下，接着一阵箭雨飞来。礌石和箭雨像索命的无常，一万乌桓骑兵乱了队形四下躲避。
    乌尊王见中了汉军埋伏，大吼一声砍翻一个惊慌失措的兵士。他挥盾舞刀大声吼道：“杀一个汉兵赏一个女人，杀一个汉将再加三匹马四只羊。尔等都跟着本王往谷顶冲，老子不退，退后者杀全家。”
    伊侧见乌尊王拿出拼命架势，强牵着乌尊王的马缰顺向来路，再去乌尊王的汗血宝马的臀部刺了一刀。那烈马负疼，嘶叫一声便向来路狂奔而去。伊彻见乌尊王离去，大声呼喝自己部下迎击已杀跟前的汉军。激战不到一个时辰，伊侧因乌桓兵死伤惨重急速退兵。天色放亮，巨岩山之战结束，进犯上谷郡的乌桓兵留下一千多具尸体。
    原来，上谷太守蒋超根据乌桓人遭受旱灾却积极开展互市，识破其麻痹自己的诡计。他一面虚与周旋，一面暗中向乌桓境内派出多路探马。得知乌尊王率兵进犯的消息，便在巨岩山设伏迎击。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乌尊王进犯上谷郡受挫，其丞相伊图率领的一万乌桓兵却在渔阳郡抢得马牛羊八千，粮食五千石，青壮男女四百余人。
    乌桓国犯边抢掠的奏报送达朝廷，激起骠骑大将军刘隆、伏波将军马援、武威将军刘尚、扬威将军李青、中郎将耿舒等武将的愤慨，纷纷上疏光武帝要率兵征讨乌桓国。光武帝还没对此作出决断，原建义大将军耿弇、原捕虏将军马武等中兴老将也要求再上沙场擒杀乌尊王。有当大将军欲望的梁松，新近擢任黄门侍郎，利用皇亲的便利面见光武帝奏道：“小小乌桓敢在北边撒野，儿臣愿意效伏波将军志在边陲，马革裹尸以报君恩。”
    光武帝笑对梁松道：“朕何尝不想御驾亲征乌桓，但朕现在受皇帝所累，不能痛痛快快地御驾亲征。乌桓和匈奴时而联合时而争斗，当朕借此兴兵讨伐，乌桓和匈奴又会联合起来和朕作对。域内还没天下太平，能在和乌桓、匈奴再起战端么？”
    “儿臣不明，难道乌桓作乱，不遭大汉惩戒么？”
    “外侮遗恨，实由内弊造成。此次乌桓侵犯上谷、渔阳，两地的太守的德才优劣，结局大为不同。此中奥妙，你略加揣摩便知。伏波将军班师还朝时，朕给他很多荣耀，激起了众武将的建功立业之心。朕与大司徒、大司马商议后，很快就此有旨下，你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梁松的初衷正是乘着乌桓犯边表现一下，于是唯唯后退。
    时过一天，光武帝下诏，封上谷太守蒋超繁阳侯。贬渔阳太守葛仿为庶民，迁中阳侯、弘农郡太守朱勃为渔阳太守。两道诏命发出不久，光武帝再下诏，马援以伏波将军率兵五千出屯襄国。御赐汗血宝马一匹，口谕文武百官于夏门外十里长亭为马援饯别。
    “屯兵”与“征伐”的区别，前者的目的是威慑戒备，后者的目的讨伐消灭。利用马援平定万里之外的交趾、九真二郡的威望，威慑乌桓国及匈奴不要轻举妄动，可以体会到光武帝不愿轻启战端的良苦用心。
    骠骑大将军刘隆、武威将军刘尚乃至功勋卓著的耿弇、马武等，年龄均小于年届花甲的马援。光武帝弃众将不用而用马援，在增加马援的声望的同时，也给马援招来了更多人的嫉妒。在众多嫉妒马援的文武百官中，就包括耿弇、马武、耿舒、梁松等人。
    马援自班师之后，得光武帝和满朝文武日益敬重。人前人后，都可听到人们对自己颂扬声。隔三差五，都有王公贵族请自己过府赴宴。马援渴望征战中的刀剑风霜，厌倦皇都中的灯红酒绿。当光武帝下了出屯襄国的诏命，马援一下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年届花甲的他在兴奋之余，也感受到许多人的嫉妒目光。
    光武帝命文武百官在夏门外饯别马援，可以大鱼大肉的大摆筵席，也可以略备酒菜意思意思。应马援要求，有司选择了“略备酒菜意思意思”。
    马援着铁甲布袍稍觉灰暗，唯盔顶一簇碗大红缨长人精神。纷乱灰白的长髯在微风中微微颤动，给春寒出征平添了凛然之气；长方脸上很见加深的皱纹里，既有豪情满怀，又有肃穆悲壮。以骠骑大将军行大司马事的刘隆出列擎着酒杯对马援道：“末将随将军远征交趾，将军言传身教，末将获益匪浅。今伏波将军身负君命出屯襄国，末将心已追随将军远行。望将军饮了此杯，一路珍重早到襄国。来年凯歌还京，我等还再此迎候将军。”
    马援感谢道：“大将军叮嘱，末将牢记在怀。老朽此去，赖文武百官众望，方不负君命。末将借大将军之敬酒，与百官连饮三杯可好？”
    刘隆回身对百官大声道：“来呀，我们与伏波将军一起连饮三杯！”
    在一片“祝伏波将军马到功成”的贺声中，众人连饮三杯。此时马援发现黄门侍郎梁松、窦固，站在百官队中的左队外侧，两眼都定定看着自己。马援想到自己曾经慢待过梁松、窦固，为了不使两个皇婿在光武帝驾前非议自己，便想借此机会对自己的怠慢有所弥补。于是，马援对刘隆略略致歉后，端着酒杯走到他俩跟前，招手示意他俩稍稍靠近自己后小声道：“真没想到，两位贵人也来为老朽践行，我们饮干杯中酒可好。”
    梁松的父亲梁统、窦固的父亲窦融都和马援是在武威郡的故交，梁统娶长公主之后，窦固也娶涅阳公主成为皇亲国戚。马援发现他们两眼定定看着自己时，二人正恨恨悄发泄着对马援的妒恨。当马援走近敬酒时，二位皇家连襟一起谦卑地“感谢伯父提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马援被梁松、窦固的谦卑所感动，便以伯父的身份亲热叮嘱道：“天上多少颗星星，地上有多少人。似贤侄俩幸得尊荣富贵者，稀如砂砾中的珍珠。愚伯父临别赠言，人欲富贵终身，须得居高思危。自古骄矜危己，望贤侄别把这几句话弃置脑后。”
    梁松、窦固唯连连点头，再谢伯父临别垂训。
    马援与梁松二人颔首别过，再与刘隆、刘尚、耿舒抱拳辞别。亲兵牵过汗血宝马，马援矫健认镫上马，宛若壮年的身手获得百官一阵喝彩。只见马援一挥大手，鼓手擂响征鼓，随军卤簿奏《得胜令》，五千将士徐徐启程。
    大军渐渐远去，百官各自打道回府。窦固对还在远眺大军北去的梁松道：“梁兄还在眺望大军北去，是眼热马援的汗血宝马了么？”
    “不，我是担心马援此去真的马革裹尸而还？”
    “请兄明言，如何替马援担心起来了？”
    “他的临别赠言，其实还是在讥讽你我攀龙附凤。不过，我确实担心他此去马革裹尸。倘若真的如此，就无处倾泻胸腔里的愤懑了。”
    能被光武帝选为皇婿的窦固，其外表和梁松一般英武挺拔。本来，梁松若能请马援过府赴宴，窦固也将步其后尘。梁松就此受马援一番羞辱，窦固觉得自己也一同受辱。于是咬牙接话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我倒希望他得意张扬去，马革裹尸回。离天远、离地近的老棺材瓤子，总有一天会知晓我兄弟的厉害……”
    【二十九章章目预告】阴皇后与废皇后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长篇小说光武帝和他后妃子孙们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giag/fgkmmioi.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