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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回来别太晚啊。”他握着筷子扶着门框对我说道。
我回头看了刘小风一眼。他脸庞消瘦而苍白,上面写满了疲惫,不过眼睛还很明亮。看样子施法过后他没有受到更多的反噬,这疯子心还真大。
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开始不分日夜在城中逐片逐片地寻找罪灵,亦或者说是寻找那个人,可是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没有被搜索过的城区越来越小,我的信心也逐渐被蚕食,变得越来越弱。一开始,我每天都往他家里跑,他见到我总会摇头,说我没有见到那个人。后来我隔几天才去一次,他还是这么说。再逼问下去他干脆一言不发,闭目装死。
我的耐心快用完了,整个城市眼看就要被我转了个遍,刘小风还是说我没有见到那个人。我感觉他是在骗我。这个该死的疯子!如果那是真的,我发誓绝不会让他好过。
又过了一天,我没有任何收获。傍晚时分,我抱着膀斜靠在一家咖啡厅门前的扶手上,对路上的行人睥睨冷视。
在我面前是一条不算宽的街道,街道的两侧是不算太高楼房。街边种着高大的阔叶林木,林木中间还夹杂着异域格调的古怪路灯。
夕阳把楼房的阴影投射的路上,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更少了。天眼看就要黑下去了,路灯也早早地明了。正当我合计该不该回去找刘小风算账的时候,有一群人向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们三三两两的,全都是半大的孩子,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应该是附近哪个学校放学了。
他们欢快地说笑着,像一群噪人的鸭子从我面前走过。中间偶尔有人向我这里偷瞄两眼,见我正盯着他们看,便猛地扭回头一溜烟似的逃了,对身后同伴的呼喊置若罔闻。
在他们的后面,远远地跟着一个女孩。她穿着时尚,打扮前卫,要不是因为她那硕大的书包,我决不会把她与前面的学生联系在一起。她孤零零地走在队伍的最后,形单影只。
当她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对她大声说道:“迷路了吗,小羊羔?”
我是想吓吓她取乐。女孩听到后慢慢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就跟没事似的,淡定地在我面前走了过去。
可以啊,这小姑娘有点定力。然而让我意外的事发生了。
“嗡”的一声,我耳鸣的毛病突然发作了。而且这次格外强烈,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耳鸣弄得弯下了腰。那感觉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类似于人们常说的触电一般的感觉,是一种从里到外的颤抖。那一刻,我仿佛已经离开这个身体,正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审视着自己。
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马上我就回复了常态,我正暗自疑惑。突然,那女孩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停住脚步,然后转过身向我走来。
六玛丽
(17)有点意思,我在这待半天了,连想进去喝咖啡的人都改了日子,她一个小女孩却敢跑到我跟前来,有魄力。
女孩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精致而且很有棱角,立体感很强。她眼神清澈明亮,给人凉凉的感觉,像极了三九天里从深井中取出的冰。
她边走边把挂满了各种公仔玩具的书包拿到身前,从里面翻找什么东西。
她在找什么?我寻思着,不会是也看出来我是个“妖孽”,要拿什么“降魔杵”之类的来收了我吧。
在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她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盒烟,然后熟练地摸出一颗叼在嘴里,朝我一努嘴。
“哥们儿,借个火。”她说。
我笑了,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响指。一缕蓝色的火焰猛地从我大拇指里窜出,足有半尺高,猎猎带风。
这回该吓到你了吧,我想。这一招女孩也没料到。她下意识地向后一躲,然后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惊恐只一闪便不见了。她歪着头把烟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又把烟喷到我的脸上。她拿着烟盒对我晃了晃,我摇头。
“我不吸烟,那玩意对我来说不够劲。”
“那谢了。”
她眉毛一挑,嘴角扬了一下,把烟放进书包里转过身侧着脸说道:
“你这没什么稀奇的,我上一个男朋友能用鼻子启啤酒。”
鼻子?啤酒?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世道变了?她竟然不怕我!她竟然不怕我!我收去了拇指上的火焰,看着那女孩,有点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有几个骑单车的少年经过,其中有个人大声地对女孩喊道:“嘿,玛丽!干什么呢?”
旁边还有一人附和道:“又换新男朋友了,玛丽!这次这个怎么这么黑。”
“他怎么那么黑,他气死猛张飞,嘿!不让黑李逵……”几个小子笑着从我们面前经过。
这个叫玛丽的女孩则冷漠地叼着烟,用中指当准星,精准地瞄着那几个小子,直到他们哄笑着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玛丽甩了甩头发,也朝拐角走去。谁知她刚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怎么了?不会是烟灭了,又或是想起来一个能用前列腺砸核桃的同桌来跟我显摆。我胡乱想着。
玛丽来到我身边开口说道:“那什么……哥们儿,你想不想挣点零花钱?”她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弹飞。
“什么意思?”我问她。
“这条街拐过去,路边停着辆‘宝马’,你帮我教训一下车里那人,我就给你……”说着话她又翻开书包,“……两百块。”她掏出两张红色的钞票对着我比划。
“滚!”我说。
我没正眼瞧她,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竟然想用钱来让我来为她办事,真是自不量力。可是女孩没走,反而看着我笑了。
“嫌少?”她不屑地一笑,然后她又从书包里找出三张红色的钞票和一些零散的纸币,“就这么多了,你干不干吧?”
这人真是奇怪,她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能被这些俗物收买的家伙了。我弯下腰盯着她不说话。在我看来这种威压足够她做几个星期的噩梦,可这小女生却只是皱了皱眉,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取出电话卡,然后把电话和钱放在一起。
“钱我今天就带来这么多;这电话刚买没一个星期,你要是同意也是你的。”玛丽掂量着手里的钱和电话,脸上带着讥笑,像是早已把我看穿。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滚开。”
玛丽好像有些意外,对我耸了耸肩膀,拿着钱和电话转身走了。
“也是个怂货,我以为你能和别的人不一样呢,看上去挺爷们儿的,谁知道啊……这也不能怪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是我太高估你喽……”她嘟嘟囔囔地向外走着,步子迈得很慢,步幅也很小,像是还在留意我这里的反应。
这是激将法。有意思,我抱着膀靠在栏杆上,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手段。玛丽见我并没有喊她,走了几步便停下来扭回头看我。她的目光很犀利,像是能刺进人的心里。
我们都不说话。慢慢地,她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而且那光越来越盛,亮晶晶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旋,只需她一眨眼便会簌簌落下。
换套路了?开始走悲情路线了?我心道。可她就这么的盯着我,没有眨眼也没有说话。忽地她一扭头,大步向着街角走去。
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计?她这一手反倒把我弄得不知所措。我追上她问:“你就是想教训教训那人?”
玛丽不说话,仰头看着我,泪水已将她脸上的粉妆弄得一塌糊涂。我发现除了莹莹的泪光,她的眼中还蕴含着不可言喻的苦楚和愤怒。
“至于吗?”我对女孩的表现感到意外,觉着不是这女孩的演技出众,就是她受到的委屈非同一般。
可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把这样一个看似刀枪不入的女孩弄成这样呢?这引起了我的好奇。或许她能指引我找到那个人也不一定,于是我决定接下单生意。
“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我问她。
“这个和咱们的交易无关,”女孩哽咽了一下,然后她长出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跟我说,“你就干好你的活儿就行了。”
“这个咱们得说清楚,他要是警察什么的……是不是。”我套她的话。
“他不是警察,他是我的‘假爹’。”玛丽咬着牙说道,“他是我的继父,你明白吗?”
“他对你不好?虐待你?不像啊。看你这身穿戴打扮,不是挺不错的吗。”我虽然不太懂什么品牌什么的,但也知道这女孩身上的衣服价格不菲,一般人家给孩子是买不起的。
“是啊,他对我是挺不错的,关心到无微不至。”说着,她的嘴角剧烈地抽动了两下,然后她又苦笑着说,“甚至连我洗澡的时候也不放心……”
“哦。”我明白了这女孩的恨意所在,“那没问题了,就交给我吧,你想我怎样对付他?”
玛丽这时终于收起了脸上幽怨神情,她手托着下颚,眼珠乱转,“也别太过分了,随随便便让他在医院躺两三个月就行了……别打腿,打瘫了回头我妈还得伺候他……脑袋也别打,我们家还指望他挣钱养着呢……胳膊留着签支票也有用……对了,他最爱钱了,你就让他花钱比杀了他都难受,嗯……那辆车他新买的,你就用你刚才用的那招,把他的车点着了,看不心疼死他。”
玛丽忽闪着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我。那神情仿佛不是要我烧了她继父的车,而像是一个可伶的女孩在央求我修好她的脚踏车一般。
我微笑,“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没关系,放手干吧,这些钱还在等你呢。”她拿着手里钱和电话向我晃了一下,又说道,“他那破车,我弟划一小道子,他就把我弟训哭了。他就对我们有凶,就知道欺负我们。其实他就是怂包一个,欺软怕硬。他要是看了像你这样的人,还不吓得尿了裤子。没准你毁了他的车,他还会拿些钱给你呢。”
好!既然她想跟我做交易,我是不会拒绝的。我是魔王,我不想伤害我的骄傲,也不想伤害到小姑娘脆弱的心。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接受。其实,我还想问问她有没有听没听过那句话,那就是“别跟恶魔做交易”。
“好吧,成交。”我伸手去接钱和电话,可她却将手缩了回去,把电话挑了出来,然后把钱递给了我,俏笑道,“先给你这个,电话办完事后再给你。”
我没说话,从她手中抢过电话,“你还是留着钱吧,电话作订金比较合适。”
电话很新,屏幕很大机身很薄,背面还贴了一张卡通猫的胶贴。要电话并不是因为我认为它更值钱,而是作为我的出场道具,它比那些钱更合适。
我大步向街角走去。即使没有回头,我也能感觉到落在我背后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只是那期待中除了报复的渴望,还有其他一些别的东西。
“不要得意的太早,小丫头。跟我玩你还太嫩了。”我心笑。
拐过街角,路边孤零零地停着一辆“宝马”,那是普通人攒一辈子钱也买不起的车。车里面有个男人正向我这边张望,看来就是他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天上,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可天边还是亮的。几片云懒洋洋地飘在头顶上,边缘被夕阳映得通红。
一点风也没有。我估算了一下我与车的距离,抬手将玛丽的手机高高地向空中一抛,然后一步三摇地向车子走去。
我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停在男人的车窗旁边,隔着车窗上的一条缝隙对里面的那男人说:
“车子不赖,就是颜色太轻佻。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挑个颜色深一点的;这款不太适合你,女人开着玩还行。”
车里的中年男人微微发福,头发梳理得很好,放着乌黑的光。他的两腮剃得铁青,微微双下颚。他扭头瞟了我一眼,没理我,然后故作镇定地关上车窗上那一小条空隙。
我摊开手耸了耸肩,手指在车门上轻轻地划过。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伴随着迸溅油漆碎片一定能改变那张貌似镇静的脸。我想。
果不其然,我刚刚围着车走了大半圈,男人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
“你疯了!干什么呢!”男人低头看了看车,对我大声咆哮。
这时大半个车身已经被我划破,只差车头便能首尾相连。那裂口翻卷着,像用刀割开的皮肉,锋利的边缘还翻着白亮的光。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干什么呢!”男人满脸通红,愤怒地对我狂吼着,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这可是我新买的车,你把它弄成这样赔得起吗?你是谁呀?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喂,你别走!”
说着话男人从裤兜里掏出电话,粗暴地在手机屏幕摁着号码。然后放在耳边,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你等着,别走!”
“刚才有个人跟我说,如果我能刮花你的车,你就会付钱给我。”我平静地走到他身边,对他说道。
“什么?”他满脸疑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划了你的车,你会给我钱。”我肯定地说,“而且,那人还说,你还会感谢我。”
“我他妈有病!我还感谢你,你真是疯了!”男人喘着粗气,鄙夷地看我一眼。
这时电话通了,他急促地对着电话喊道,“喂,我这儿出了点事,你马上带上几个人到高德街道这里,抓紧!快点!妈的,刚才有个人把我车弄坏了……”
“嘭”的一声巨响,车子猛地一震,仿佛受到一记重拳。汽车的挡风玻璃碎了一地,车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穿了,塌下去一角,而且正是驾驶员的位置。
男人当时就傻了,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来到车窗边,抚去看车顶上的玻璃碎块,探头往车里看了看。车里的座椅被手机的碎片击中,撕扯出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那只淘气的“卡通猫”嵌在座椅上,只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耳朵。
男人也跟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看着新买的车瞬间变成这副模样,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我从车顶上捡了一块手机的碎片递给他,那是手机后壳的一部分,上面的商标清晰可辨。
“看来是它掉下来砸的。”我说。
男人看了看两侧的楼,又看了看天上,“刚才有飞机过去吗?”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跟我说话。
“是鸟儿叼来的也不一定。”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鸟,什么鸟能叼着电话还能飞那么高?”
这时他忽然想起手里的电话还在通话中,就对电话那头说道,“别来了,让人都回去吧,我这儿没事了。”说完就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男人皱着眉,从发动机盖上捡起来一块玻璃碎渣,拿在手里看了看,“还好我没在车里,要不然……把车砸成这样,这得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呀?”
我没有搭茬,心想几百米还是应该有的,要是再高点的话,我也会失去准头。
“这次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刮了我的车,我现在还在车里呢,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你是早就知道了它会掉下来,对吗?”他已经没了愤怒,声音也小了很多。
“这个……”我不想说谎,可也不能全对他讲实话,于是便对他说道,“是一个人告诉我的。”
“是一个人告诉你的?那人是谁?”男人将信将疑。
“这个我不能说,不过这个人你并不陌生,而且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她是谁。”想到哪个手机上那个猫咪胶贴,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发现真相。
“一个我认识的人,能是谁呢?谁呢?”他看了我一眼,又望着远方使劲地眨眼,在回忆里搜索帮他躲过这一劫的“贵人”。
“不用想了,我说过,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我不想耽搁时间。除了他这里,我还有一笔尾款要收。
“那您能告诉我,那人都对您说了什么吗?”男人小心地询问,像是生怕我会拒绝他,“哪怕一点也行。”
“那人说你今天会有点小麻烦,还说如果我弄伤了你的车,你就会付给我钱。这听上去挺怪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至于其他是谁……我真不能说。”
“哦。”男人惊魂初定,看得出对整件事仍是一头雾水,见我不肯再透漏半分也没有再追问。
“对了,你看我划伤了你的车,赔你多少合适呢?”我看他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就给他提了个醒。
“没事,不就一辆车吗。”他看了我一眼,对我挤出了一丝笑,可还是不上路。
“那要是没别的事……”我对他搓着的手指,心想这回你该明白了吧,“我可要走了。”
我要趁他还没明白过来赶紧拿钱走人,要不等他回过味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哦,今天多亏你了,要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急忙掏出皮夹把里面厚厚一叠的钞票全都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甚至都没有假意推辞,麻利地接过来揣进兜里。跟这里的人接触久了,我对他们这项陋习是深恶痛绝。
男人收起皮夹,拿出电话对我说道:“您今天算是救了我,我要好好谢谢您。您电话号码是多少?家住在哪儿?明天我要登门拜访,还要好好谢谢您。”
“电话什么的原来有过一个,可那玩意跟我没什么缘分,转手就没了;至于说登门就更不用,我也是受人所托帮人办事,咱们再见。”说完我转回身向街角走去。
男人见我走了,就在后面喊道:“等等,请留步,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还有你在哪里碰见的那个人……哎,等等,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那谢谢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跟过来,而是远远地对我拱着手。我再没理他,走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街角。
转过弯后,我便看见玛丽躲在一家饭店的空调外机后面向我这里探头探脑。那地方离街角很远,但我估计她不会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而不过来偷看。这一点我从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就能判断出来。
“行啊,还真有你的。‘嘭’的一声,场面挺大呀。你是什么招把那车弄成那样的?你不会真是魔术师吧。”玛丽看来很解气,脸上乐开了花。
我没有理她,把手伸到玛丽面前,玛丽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我。
“干什么?”玛丽问道,那眼神就好像我是乞丐似的。
“什么干什么?钱,我来拿回我的钱。”我虽然不在乎那几个钱,可这是规矩。交易吗,就得这样。
“哦,你说的是这个。”她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了那几张钞票,快速对着我晃了晃,又拿到身后去了,“钱可以给你,不过……”
“不过什么?”我知道她没有那么简单,这女孩古灵精怪,不那么好打发。
“不过,你得把你刚才点烟时喷火那招教给我。”玛丽笑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忽闪着,泛着狡黠的光。
我笑了,“那怎么可能。”
“如果你不教我,我就不给你钱。”
“哦,你敢吗?”我现在倒是有点钦佩这个小姑娘了,她拥有许多成年人都没有的勇气。
“怎么不敢。”女孩把脖子一梗,眼睛一瞪,收起了笑容。
“你不怕我。”我俯下身把脸贴近她。
“你有什么可怕的。”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让人来气,“不就是个子高点,高也高不过电线杆子去;腰粗也粗不过圆桌面去。都是两个眼睛一个脑袋,你还能把我吃了。”
我笑了,女孩见我笑了也跟着笑。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第二个有趣的人。第一个是刘小风,第二个就是她。
笑完了,我对女孩说道:“好吧,我确实不想吃你,可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继父,让他知道整件事都是你幕后捣鬼,到时候……”
“谁说他是我继父,那是我亲爹,对我好着呢。嗯,怎么样,没想到吧?”她斗气似的看着我,小脑袋在我面前不停地摇晃着。
这个不能说是意料之中,可我也并不觉着太意外。事实上我对此有着心理准备。
“就算是他是你亲爹,她女儿花钱雇人砸了他的宝贝新车,他好像也不能善罢甘休吧。”我说。
“谁说是我雇的你,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来呀。”女孩气势上丝毫不弱。
“你以为我没有证据?”我说。
女孩听我说完反倒笑了,对我慢声细语地说道:“你说的是你抢走那个电话?那能算证据吗?如果算证据,也得算你抢劫的证据。”
这女孩心思缜密,反应机敏,同龄人中确实少见。不过她还是太过自信,太不了解他的对手了。
“你以为我拿不出证据吗?”
“你当然拿不出来,你手中的电话证明不了什么。如果你不教我,我现在就大声喊,说你抢了我的手机,而且还想非礼我……如果不想在大牢里住些日子,你就得乖乖地听我的。”
“这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吗。”我还有点事没弄清,就继续跟她磨叽。
“应该算是临时起意吧,也可说是神来之笔。我看你这么‘嘚瑟’,就想我要是也会这么一手不也挺好的吗,于是我就骗了你。这样我既能学一手,还能出气。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特别佩服本姑娘?”女孩觉得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在我面前得意起来。
“是挺佩服你的。”我附和着说,“可你就不怕我现在跑掉吗,凭你是一定追不到我的。”
“跑呗,我气也出了,大不了赔了一个电话,反正也都他给我买的,我是没什么损失;反倒是你,你拿了我的电话,只要我到警察那里一报案,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你——一个江湖上变戏法的,一个骗子、流氓。”她得意地从包里又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示意我给她点上。
“这么说我岂不是没了选择。”我缓缓的向她嘴里的香烟伸出手。
“应该是没有了吧,你是躲不开的。”玛丽伸着脖子等着我给她点烟。
我伸出手指在那烟上轻轻一掐,整根烟瞬间被烧成一堆灰烬。
“呸、呸……”玛丽慌忙弯腰吐出嘴里的烟蒂,刚才指点江山的气概不剩半点,“你干什么?”
我也弯下腰,在她耳边冷冷说道,“吸烟对身体不好,你的肺和你一样——都还太嫩。”
玛丽弯着腰扭头看我,眉头紧皱,眼神也凌厉起来。我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是你要我这么干的,不过我想有人我能拿的出。”
“谁?”
“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估计那男人在我走后一定会仔细检查车上的东西,那片带着胶贴的碎片不难被发现,只要他找到那片碎片,那么把整件事联系起来就简单多了。
“你在骗我!你心虚了。”她笑着说。
“不,我没有骗你,事实上你的好心情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一场很大的麻烦就要找到你了——一场很大的麻烦。”我说。
“是吗,我躲得开吗?”她微笑着说道,显然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除非你有两样东西中的一样。”我也笑。
“哪两样?”
“要么你有抹除别人记忆的能力。”我说。
“嘁。”女孩不以为意,不屑地哼了一声。
“玛丽!玛丽!”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街角传了过来,“我知道你在那儿,你给我过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那声音越来越近,正是那个男人的。玛丽很吃惊,扭头看向我。
“要么……”我伸手把钱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要么你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电话。”
玛丽离开时,我为自己不能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她的眼神而纠结了一阵子,但很快我又想起来一件更糟糕的事。那就是今天是我给刘小风最后的期限,而我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发现,那代表着我被骗了,而刘某人也要倒霉了。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在遍地空酒瓶和碎砖头的楼道里回响起来。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对自己说。
我只敲了几下,房门便被打开了。刘小风端着一大碗泡面出现在门口。他只看了我一眼还没等我说话,便“啪”的一声把碗摔在了地上。
他对我大声说道:“天哪!快告诉我,今天你看见谁了?”
七无奈的信任
刘小风这么一来倒是把我弄得一愣。他在演戏,直觉这样告诉我,他一定在演戏,他骗不下去了,开始跟我换套路了。
可也不像,人吃惊的时候很多微表情是不能假装的。比如突然放大的瞳孔和瞬间上扬的眉毛,还有那不自觉张开的嘴,这些微表情是不受意识控制的,很难装出来。再有就是那个掉在地上的碗,还有那碗里的面,他什么时候下得起这么大的本钱……
算了,别骗自己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知道他在演戏,我了解他。
我没说话,径直走进里屋找了把椅子坐下。刘小风跟在我身后,脸上依旧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别演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我很平静,现在唯一困扰我的就是要如何处置这个骗子。
“这些天我一直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早在你意料之中,对吧。你故意拖延,无非就是想从我这儿多得点好处,但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我已经为我的轻信付出了代价,现在该轮到你为你的贪婪买单了。”我接着说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今天终于遇见那个人了,也许你还不敢确定,但这不要紧,因为我已经看出来了。”刘小风一屁股坐到了我对面的床上,根本没接我的话,犹自说着他那一套。
“不管你怎样辩白,怎样解释,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你欺骗了我,现在我要让你尝尝苦头。”我说。
“你遇到的那个人可能看似普通,但你一定会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现在仔细回忆回忆,今天是不是有这样的人出现过。”他依旧认真地自说自话。
“你糟糕的演技让我觉着恶心,我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你惹急我了,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现在我要给你好看!”我猛地站起,我真的生气了。
“你们可能说过话,也有可能没说过话,而只有目光上的接触。不过那都不重要,你的感觉不会因为这个而被削弱。”他盯着我说。
“别装了,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我说。
“那人不是你命运中的过客,你们的接触是彼此命运的交汇,所以你一定会得到某种提示,会对那人有种特殊的感觉。”
“把你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猴子怎么样?那样你才能多几分‘女人缘’。”我们各自说着各自的话。
“而你当时的感觉,不会轻描淡写,一定是直冲心底,切入骨髓的那种。”他说。
“还是敲掉你所有的牙齿,反正你也爱吃泡面。”我说。
“但不管怎么样,那个人已经出现了,你的这次行程终于出现了转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让他指引你完成你的使命。”他说。
“还他妈‘使命’!你别装了,先看看自己的‘使命’吧。”我说。
“这件事依我看来很快就能见分晓。”他说。
“我的这件事更快。”我说,“用不了一分钟。”
“三天之内。”他神色决绝,“三天之内必有结果。”
……
我默不作声,好久没有说话。
“好吧。”我把攥紧的双拳缓缓松开,重新坐了回去,“就再给你三天时间。”
刘小风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刚才是多危险,依旧平静地说:“三天之内,你一定会见到你要找的东西。”
“那样最好,不然……”
“了解。”他翻着三角眼,又恢复了我印象中的那副傻样,“不然我就得吃一辈子泡面。”
不能说我是被他说服的,事实上是我被我自己说服的,没人能改变我的主意,只有我自己。现在的我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想要捞本就得继续下注,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对自己说。
我还是很恼火,因为这次的妥协代表着我开始动摇了,我变得不那么自信了,我讨厌这种感觉。然后我对刘小风讲了发生在今天傍晚的事,但不是很详细。我只是对他说今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而且当时我确实也得到了他说的某种提示——我的耳鸣。
他沉思片刻后问我知不知道那女孩是谁,在哪里住。我告诉他,我只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叫玛丽,是高德那片儿某个学校里的学生,还有就是她有一个有钱的“假爹”,而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我开始有点后悔没有接受那个男人的名片,如果那样找到那个女孩就是件很容易的事了。刘小风跟我说要明天和我一起去找那个女孩,我没有反对。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我就和刘小风来到了昨天我遇到玛丽的地方。街上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可玛丽却一直没有出现,一直快到中午了,我们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我隐约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因为我们不仅没有看到玛丽,甚至像她那么大的学生也没见到几个。
“今天星期几。”我问他。
“不知道。你等我问问。”刘小风拉住一个过路人问,那人告诉他今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不上学?”刘小风扭头看我,“凭什么星期六他们就不上学?”
第一天。
我对着刘小风竖起一个手指,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他瞥了我一眼,讪讪地坐在马路边上,看着来往的车辆行人不说话。
我也靠在一根路灯上,看着对面的楼房,想着玛丽那样的女孩会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有着什么样的卧室,会挂什么颜色的窗帘。能不能凭借挂着窗帘就找出她家在哪里呢……正胡乱猜度时,我忽然看见刘小风也正在发呆,我猛地打了个冷战。
妈的!这么荒谬的想法只有疯子才会有,我什么时候也开始这样考虑问题了,看来这疯病真的是会传染。
“今天不周六吗,你说给我三天时间,到了星期一正好是第三天;星期一学生都上学,老天就是这么设计的。走吧,我有点饿了。”过了许久刘小风站起身,回头看了我一眼,低着头向前走去。
“没关系,你想干什么都行,反正用的都是你的时间。”我跟在后面说着风凉话。
让他也背负些压力,多少能让我轻松点。出门的时候我就有种预感,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果不其然。
第二天星期天,刘小风留在了家里,我呆不下去便走出来透气。这座城市很早就矗立在海边了,有着深沉的历史积淀。虽然我来到这里有段时间了,可一直忙于寻找那个恶罪灵,今天倒是第一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景色。
我行走在街上,看着各色行人,心想这里的世界确实是丰富多姿,虽比不得我们那里缓和,可这里有这么多迥异的风景,是我的世界所不能比的。
“要是再热点就更好了。”我逛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回去。不知怎的,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我想可能是因为明天总会有个结果的原因。
第三天星期一。我们俩起得比第一天还要早,天还没亮我们就来到了那条街上。刘小风穿戴的很整齐,像是要跟某个重要的人物会面一样,把压箱子底的衣服都掏了出来,而我也为两种可能的结局做好了准备。
可是还是像前天一样,一直到太阳老高,我们都没有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经过。刘小风终于沉不住气了。
“怎么回事?怎么又没有学生上学?走,到她们学校看看去。”
我们沿着路,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一所学校。可是那里的大门却紧闭着,门房里两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今天是不是星期一?”刘小风趴着窗户没好气地问。
“是啊。”有个人端着茶杯走过来,打开一扇小窗。
“星期一为什么学生们不来上学?”刘小风又问。
“嗯?现在是‘五一’假期,学生们上什么学?”那人反问道。
“什么?‘五一’?哪儿又冒出来个‘五一’假期?”刘小风像是一下子懵了,傻傻地站着,人似乎已经被掏空了。
那人把小窗缓缓关上,呷了口茶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第三天。我伸出三个手指对着他比划,我对他已不报太多希望了。
“着什么急呀!”刘小风大声说道,还白了我一眼,“今天不是还没过完呢吗,走!我们到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你砸坏的那辆车。”
于是我们就在这附近转悠上了,几乎走遍了这片每一家汽车修理厂,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那辆被我砸坏的“宝马”车。
刘小风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我们在一个书报亭边上停了下来,他托着腮帮子翻着三角眼想办法,而我则在书包摊上乱翻乱看,气得卖书的老头直拿眼瞪我。
“那辆车是新车,而且还挺值钱,”刘小风自言自语,“一般新车坏了,车主都不会到一般的修配厂,而是会把他们送回到‘4S’店里,返回到原厂去维修的,对吧?”
“一定是!”刘小风兴奋地一跳,拽着我就转身就走。一路打听,我们终于在中午时分在一家专营店里找到了那辆被我砸坏的车。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穿着得体,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礼貌地拒绝了我们要求,他说不会把车主的任何信息提供给不相关的人。
刘小风骗他说我们是保险公司的,说车主涉嫌诈骗要我们尽快联系到他,那个小伙子说你们保险公司怎么没有顾客的联系方式呢,这话问的刘小风一愣。
可刘小风反应也真快,见被人识破马上改口,他先是“凶猛”地赞扬了一番小伙子,说他觉悟高,身材好,五行得配,最后跟他说,其实我们是为拍一部反映中非人民传统友谊的片子才来的,剧里正好有一场戏,用得上这样一辆破了相的名车,希望能联系到车主,租他的车用一段时间。
说完又指了指我,小声对那小伙说道:
“看见了吗,这位就是尊敬的莫先生,你看他是不是挺黑的,他就是我们这部剧的主演,也是全体非州人民的法人代表。我告诉你,如果这部戏拍不好,莫先生一生气,就很有可能影响中非人民的传统友谊,到时候这个责任就得你来承担,知道了吗?”
店员听刘小凤说后神色一凛,像是被吓住了。借着他拿起电话,说如果我们再捣乱的话他就要报警了。刘小风被逼得没招了,只好大声说道:
“我知道这辆车是谁砸的,快通知车主,他正在找那人!”
这下店员确实被唬住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小风,走到电脑前面在里面查出了号码,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刚一接通刘小风便上前一把抢了过来。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屏幕,然后便和电话另一头那人东拉西扯地聊起来了。
我知道刘小风有一定的语言表达能力,可没想到他关于性的想象力也很出众,这两种能力在通话结束前的十秒被他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他竟然和电话那头的人对骂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店员很焦虑,毕竟用的是他的电话,刘小风跟人家在电话里起冲突,到后来倒霉可能是他。
“他现在知道是谁砸的了。”刘小风把电话递回给店员,然后十分肯定地说道。
我们丢下瞠目结舌的店员出了门,随后在另一条街找了个公用电话。刘小风按照记忆中的号码又打了过去,这次他变了个口音,说自己是保险公司的,有份文件忘了让他签字,问他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说现在没有时间,他们全家都正在崂山旅游。刘小风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当做没看见,不置可否。
刘小风白了我一眼,随后就说真巧,我们也要去崂山,顺便还能把文件带过去让他签字,问他具体位置在哪儿。电话那边的人像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详细的地址给了刘小风。撂下电话刘小风长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八字有一撇了’,我们这就要去劳山找他们,今晚你一定能见到你要找的那个东西,我也可以得偿所愿了。”
他卖力地对我挤着眼,我知道他是在提醒不要忘记当初的约定,“放心吧,真要是能找到,我是不会赖你帐的。”
“那就好。”刘小风在得到保证之后很高兴,“我们怎么去?”
“那得看你了,你要是赶时间咱们可以快一点,要是觉着早晚都无所谓的话,咱们就可以慢一点。”我想我的意思他懂得,要不要再“飞”一次。
刘小风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估么是想起了那次难忘的飞行。
他马上说道:“嗯,反正现在才两点多点,时间还算充裕,咱们坐公共汽车去吧,坐车去稳当。”
“随你。”我说。
我们坐的客车是旅游专线,车里面几乎坐满了各地来的游客。我的座位挨着车窗,可以毫无阻碍地欣赏沿途的风景,这点令我很满意。还有就是这车里的冷气一点都不冷,这也很和我的胃口。
不过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这里的座位太小,前后座位距离又近,我挤在座椅里不太舒服。还有就是车里的冷气不冷,车又是封闭的,所以浓重的汗味和廉价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弥漫蒸腾,把我熏得够呛。
车里的座位是两个一排,中间留有过道。我和刘小风坐在司机的后方第四排,隔着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年轻人。挨着过道的是个满脸麻子的大嘴男孩,而坐在里面靠窗位置的是个面目清秀,相貌俊朗的小伙子。
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是还在念书的学生。我随意瞟了他们一眼,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就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
这时我看见刘小风眼睛有意无意地往男孩那里瞄,我知道这小子要跟那俩人搭茬,于是干咳了两声示意他不要那么做。可这小子没理我,顺利的跟那个“大嘴”男孩接上了“火”。
……
“学校课程紧吗?”
“……”
“学分修多少了?”
“……”
“那你说我想找一个大学去进修,你们那里合不合适?”
“……”
我觉刘小风这就是外行,跟大学生这么聊天他们都得烦死你,要想得到他们的认可,你得这么说:
“哎,‘寝’里傻逼多吗……‘校花’让谁包了……‘四六’级没过的‘跳’了几个……”
这话才算是行话。
俩人说了半天闲话,“大嘴”才想起问刘小风。
“说了半天还没请教您是干什么工作的?”“大嘴”问。
“你猜?”刘小风卖了个关子。
“这个我可说不好,看您这穿着、您这气质,您是卖什么的吧?”男孩给刘小风留了点面子,没把“农贸市场”说出来。
“不错,你很有眼力,”刘小风很得意的说道:“我是卖字的诗人。”
“是吗,还真没看出来。”“大嘴”的心也挺实。
“这不,今天我没什么事,到劳山去采采风。你们……”刘小风指着里面的白皙男孩问,“你们是一起的。”
“对,他是我同学潘峰,我叫何伟。”“大嘴”友好地伸出了手与刘小风握了一下。
“刘小风,‘散装’诗人。”刘小风又给自己贴了个新标签。
何伟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里面的潘峰,示意要他跟刘小风打个招呼。而后者耳朵里塞着耳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话,被何伟捅了一下只是略一抬眼皮瞟了刘小风一眼,连正脸都没给一个便又低头看电话去了。
“你看他……他就这样,不过人还不错。”何伟打着圆场。
“没事没事,就应该这样,专心致志吗,挺好。”刘小风也觉着有点尴尬,随即把话题转移到了车外的天气上了。
俩人品貌相当,才学也不相上下,聊得格外投机,一会儿的功夫就混得半熟。车程很短,不到半个小时我们的目的地就到了,这让刘小风有点怅然,因为才刚聊到他的强项五行八卦上,这让他失去了一展才华的机会。
车刚停稳,旅客们都起身准备下车,这时我的耳鸣又再次发作。“嗡”的一声,我全身再一次触电般地痉挛起来。但是还好,这次要比上次的程度要轻,很快我就又恢复过来。
难道这又是某种提示?我向车外望去,外面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我看了半天也没看见玛丽的身影。我狐疑着,随着众人一同走下了客车。
我们的下车地点在清河,那人留下的地址是山里的别墅小区,距离我们的位置并不远,但中间隔着一座小山。刘小风想要坐车去,我执意要步行前往。最后还得听我的,因为我的手里有钱,谁有钱谁就是老板。
虽说还没有到景区,可我们走的公路是环绕景区修建的,我们没有买票,看不到里面的风景,可是看山上的秀色却是不收费的。
刘小风没有我的好心情,一路叫苦不迭。最后他说他扁平足实在走不动了,想抄点近路,于是我又把他拎了起来,准备抛出去。
他手刨脚蹬说不是这个意思,翻过路边的围栏就能进入景区,穿过景区能直达目的地,这里他来过,知道这样走至少能少走一半的路程。
他说的有点道理,走近路能节省我们不少的时间,同时还能看到景区里的风景,何乐不为。所以我同意了他的提议,但主要为了还是能节省点时间。
可是要想穿过这里就得先找个地方上山,公路边上都是陡峭的石壁,常人根本无法攀爬。偶尔有平缓的山坡也被人用带刺的铁丝网和水泥石柱堵住了。我俩沿着公路走了两三公里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看来这景区的维护工作做得还真不错。
正在犯愁,刘小风忽然指着前面对我说道:“看那俩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手挽着手走向山脚下的一片小树林。
“这有什么好看的,搞对象的。”我不以为然。
“走,咱们跟着看看去,说不定能看场好戏。”刘小风坏笑了一下跟着就过去了。
“您不都诗人了吗,就这修行。”
“‘风流小诗仙’,怎么了,走!”
我本不想做无聊的事,可细一想现在做的事恐怕也不是很“有聊”,就跟他去了。反正还剩下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就由他随意“消费”吧。
我俩钻进树林后故意放慢脚步,只是远远地跟着那对小情侣。而那二人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我们,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说笑。我们跟着他们左转右转十来分钟,这俩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树林外面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只有百十来米宽,后面是陡峭高耸的石壁,可是树林里面却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在树木的荫蔽下蜿蜒向前,走得很深。渐渐的,路越来越宽,路上的各色行人也多了起来。
“我看你弄错了,你看这儿人这么多,可不像是约会的好地方。”我说。
“错不了,都是‘野战部队’的主力,不信你问问他们。”刘小风跟我死犟。
我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拎着一小塑料袋野菜欢天喜地地朝我们走来,就对刘小风说:
“你过去问问她是干嘛来的。”
刘小风有点气急败坏,走过去没好气地对着人家嚷道:
“至于吗,大妈,您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个。”
妇女没听清,以为刘小风问她挖野菜的事,只是紧张兮兮地说,“怎么了,年纪大怎么了?大妈我就好这口,你管着吗?”
刘小风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又对着那位大妈挑了一下大指。我懒得理他,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小路很陡,沿着山脚直攀上去,也不知通向哪里。不过从这里来往的人可以看出,这条路一定另有一个出口,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往。
果不其然,我们又向前走了不到五分钟,前面一下子豁然开朗。一条规整的水泥路出现在我们眼前,上面的行人更多,而且多是看样子多是游客。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绕到了景区里面了。
“怎么样,找到‘大部队’了吧。”刘小风恬不知耻地说,根本就没提‘看戏’的事,“我就知道这儿能通着里面,我这第六感也挺灵的,是不是?”
我的目的是要抄近路而不是这里观光,所以我们混迹在下山的人群,向远处山脚下的大门走去。
正走着,我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前方不远处一闪而过,而那个背影应该就是前两天遇到的女孩玛丽。我有些小激动,晃着脑袋在人群中仔细寻找。
果然,我的眼睛并没有骗我,那个女孩真的就是玛丽。她还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她旁边是一个女人,那女人挽着一个男人,正是那天被我砸了车的倒霉男人。
“找到那人了对吧。”刘小风觉察出了我异样,也猜到了我的发现,他使劲地向前张望,“在哪儿呢?是谁呀?快告诉我。”
这时如果走过去跟他们搭茬无疑是愚蠢的,他们会认为我是疯子,说不好还会报警把我抓起来,然后把那天给我钱也要回去,那样可不好。最好的办法还是暗中跟随,见机行事。
我有意放慢脚步,跟他们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刘小风也是少见地闭上了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突然,我感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有一股强烈的戾气出现在了周围,我不知道那气息来自哪里,可是那气息非常强烈,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它是指向玛丽。
罪灵!
我意识到能发出这么强烈的戾气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类,这一定是那个逃走的罪灵释放出来的气息,难道他要袭击玛丽,我虽不明那个罪灵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也无需知道,我只要知道这是我抓住他的绝好机会就可以了。
我拨开拥挤的人群前冲去,就在我离玛丽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玛丽突然尖叫了一声,我看到一个人猛地玛丽身边窜了出去,跳过低矮的榆树墙,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跑去。
就是他!我千辛万苦,踏破铁鞋也要找到的“人”,今天终于见到真身了!我只蹿了两下,便追到了那人的身后,说道:
“来吧宝贝,爸爸这就领你回家。”
那人知道后面有人追他,急忙改变方向想要摆脱我。我紧跟着他改变方向,可正在这时候,迎面又扑过来一个人,没等我看清那人相貌,一只拳头便朝我击来,我挥手一挡把那人拨了一个跟头。
“他有同伙!”
“把他交给我吧。”刘小风这时正往这里赶,对着我喊了一声。
我丢下那人不管,继续追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应该是个年轻人,穿了件条纹衬衫,后面看瘦小枯干,头发蓬乱盖住脖颈,头发的边缘还被刻意修剪的参差不齐。左耳上穿有一个耳钉,没想到从我的地狱里逃出来的罪灵竟然委身在这样猥琐的躯体里,这多少让我有点失望。
他跑的速度并不快,要抓住他是伸手就能办到的事。可我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做,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露出原形来那就不妙了。前面的小树林那里很清静,好像没什么人,在那里办点什么“见不得人事”应该不错。
袭击者已经跑进了树林,但他越跑越慢,呼吸也越来急促沉重。难道是跑不动了?这怎么可能,罪灵不会附在这么一个软蛋身上吧?刚才还能发出那么强烈的戾气,怎么现在就变成这熊样了?我隐隐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抢劫!抓住他,他抢了我的包!”这时从后面传来了玛丽的叫声。
抢劫!难道这个家伙就是个抢包的。我伸手把前面那人脖领子抓住往回一带,那人被我拽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个白色的小皮包甩出去了。
他也顾不上皮包,刚要起身再跑,我朝他的屁股给了他一脚,他被踢得一人来高,然后直直挺挺地坐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我才看清这个人的脸,这是一个二十出的年轻人,一张脸带着几分戾气,更多的是恐惧和疲惫。可是在这张脸上,我并没有发现罪灵那特有的邪恶气息,他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我搞错了?不能吧。可再看看这小子,他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混混,不会错的。
“唉,”我叹了口气,心中又有些不甘,便问他道,“你就抢个包?”
“那啥……大哥,我这是第一次干!”青年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落在地上的包;他承认了。
“闲的没事你抢什么包!”闹了半天空欢喜一场,刚才满满的希望现在都化成了泡影。
“大哥,我毕业两年多了,工作也没找到,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我这也是被逼的。”青年眼泪汪汪跟我说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没人跟过来,便趴在地上向我求饶道:
“大哥大哥,你饶我这一回吧。大哥你不知道,我妈从小对我老严了,我从小到大学习都老好了,可就是差几分没考上大学;我妈她要是知道我干这事,不气死才怪呢,求你看在我妈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行不?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事了!求求你了,大哥,大哥……”
“没考上大学你就出来抢劫啊!”我正在气头就踹了这小子一脚,然后还不解气,就边踹边骂道,“……考上大学你还不得杀人放火……嗯……你……你说……”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求你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他被我踹得满地乱爬,嘴里苦苦求饶。
“那也不至于,以后该干还得干,你们要是不干,我就该失业了。”我说。
“啊?大哥你是警察!”
“不是。”
青年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你放我一马,我这一辈子都念你的好。”
“别说了,走吧你。”
“什么?”青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让我走?”
“嗯。”我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那太谢谢你了。”青年咧着嘴站起身,揉着肩膀勉强给我鞠了个躬,然后就向树林深处一瘸一拐地走去,边走边谢我,“太谢谢了,我代表我妈……”
“嘭”的一声响,青年的脸重重地撞到了一颗粗壮的松树上。
“代表你妈蛋!”我放开了抓着他后脑勺的手,青年无声地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我捡起地上的小皮包走出了小树林。
老远的我就看见了玛丽那边围了不少的人,乱哄哄的,在车上遇见的那俩个大学生何伟和潘峰也在其中。他俩扭着一个人,那人头很低看不清眉眼,不过估计就是那个抢包的同伙。
刘小风后背对着我,头抬得很高,不知道在看着天上的什么东西。玛丽和他的家人在一边站着,向我这边张望。
“怎么是你?”当我走到他们近前的时候,玛丽和他的“假爹”几乎同时开口,我没有理他,直接把包抛给玛丽。
“怎么了,看什么呢?”我走到刘小风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也跟他向上看,但什么也没看见。
刘小风扭头一看是我,“怎么样?你那个抓住了吗?”刘小风左眼圈淤青,两个鼻孔都塞着被血染红了纸。
“让他跑了。你这是怎么弄的,他打的?”我看了一眼被扭住那人。
“怎么可能,对付他这样的我一只手就行了;刚才追他的时候一没留神,自己绊了一跤,摔的。”刘小风费力地挤出了点笑。
“啊呸!”那个被扭住的是个粗壮的青年,这时他用力地抬起头,对刘小风说道,“吹啊,刚才谁他妈求饶来着,他俩要是晚来一会儿我能弄死你,信吗?”
我很快猜到了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事,拍了拍刘小风的肩膀,对他说道:“行,干的不赖,至少活下来了。”
“那是,咱不江湖人称……”刘小风刚要来劲,可一咂摸我这话不对味儿,便把后半句给咽下去了。
何伟对我点头算是打招呼,潘峰倒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头一直垂着。
“走吧。”我对刘小风说,经过这一场虚惊,让我对此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再等等,等会儿警察来了,说不定能给咱发好市民将什么的。还有,你帮她找回包了,她不表示表示……”刘小风磨磨叽叽不愿走。
“别废话,走了!”
“去哪儿啊?怕警察呀,是不是做啥亏心事了。”玛丽带着讥诮的笑容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傻子都能看出来了,她过来不是来感谢我的,看来这小妮子还挺记仇。
“警察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怕等会儿有人又要给我演戏。”我故作神秘地小声说。
“演戏有什么不好呢,我就挺爱看的。”玛丽用眼角瞟着我,嘴角上带着轻蔑的笑。
“可是她演得不好啊,据说她演戏还要倒找给人家钱呢。”我模仿着她的口气说道。
玛丽的脸立刻浮现出一层红晕,瞬间又变得惨白。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瞪着我,嘴巴抿成一条线。看来她的马上就要爆发了,愤怒会冲破理智的防线,会撕下她的伪装,会践踏她被宠坏了的骄傲。虽然这对我并无益处,但至少能宽慰一下我的失落。
期待中的暴跳如雷和歇斯底里并没有出现,她用了几个呼吸恢复了平静,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你不挺厉害的吗,那怎么连一个抢劫的都抓不住啊?”
“谁说我要抓他了,我只是来了兴致,看他跑得快,就想跟他比比。”
“那你还不是没跑过人家,看你挺大的个子……你腿短吧。”玛丽没有选择放弃,她又一次想挑战我。
“说我腿短,你眼睛窄吧。”我并没有忍让的习惯,对小姑娘也没有。
“那腿不短怎么没追上人家。”
“我是轻松获胜,并且遥遥领先。”
“白痴。”玛丽翻了一个白眼,拿起手里的包举到我眼前晃了晃,“那这包你是怎么弄来的,也是抢来的。只不过是从那人哪儿抢来的对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这包给他送回去。”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诚实。”
“我操诚实。”我轻描淡写地说。
沉默,良久的沉默。
“无赖、流氓、傻瓜、骗子,卑鄙、无耻、下流……哼!”玛丽连珠炮似的骂了一大通,不等我再说话便仰着头骄傲地走开了。
她终于明白了就算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任何便宜,最明智的做法就应该是这种了。她似乎还没出气,走出去好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我说:“等会儿警察来了,我让他们把你一起抓走!”
我回她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当我转过身的时候我就又看到刘小风傻呵呵看着玛丽的背影,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也不知在掐算着什么。
口舌上赢了小姑娘并不能让我玩味和消化很久,眼前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该怎么处理这个笨蛋。
第八章“找到你了”
当我还要讥讽刘小风的时候,却被他抢先开口了。
“就是她了,你要找的人就是这个玛丽。”刘小风点着头,十分肯定地对我说,“这是我推算出的最终结果。”
我并不意外,现在我就是多看一个桔子两眼,他一样会说我俩有隔世姻缘。
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和玛丽的目光遇上,她马上移开视线,然后更加高声地跟那两个大学生说笑,像是对我示威一样。
玛丽的“继父”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我,看样子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跟我说话。我停了下来,这给了他一点信心。
“又见面了。”他走过来干笑两声。
“是啊。”我平静地说。
“那个,你们也到这里来玩?”他试探着问道。
“啊,这不五一长假吗。”刘小风抢着说。
那男人听后,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对刘小风说道:“怎么我听你的声音这么耳熟呢?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我看要坏,他这样的人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想起汽车专营店里打来的电话和那个奇怪的保险理赔员。于是我赶紧把话接过来,说道:
“真是巧,每次你碰到事情我总能赶上,看来我是你的贵人啊。”
“呵呵,”他干笑,“可不,碰上的这两次事您都在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设计好的呢。”
这家伙话里有话,已经开始试探我了。不过这也暴露了他并不相信玛丽,或者是并不完全相信。
“还好都帮上忙了,希望下次见到你时,没这些麻烦事。”我说。
“那是当然,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他挤出一丝笑,并无半点诚意。
“客气了。”我知道他这话是再见的意思,于是缓步向山下走,就等着他说“再见”好给我这次旅行画句号。
这时,男人忽然也向下迈了两步,来到我身边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想干什么。不过我警告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并不好惹。”
他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瞟了一下懵然无知的刘小风,脸色更加阴沉,“以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从现在起,你要跟我的家人保持距离,这对我们都有好处;也包括你那位‘保险公司’的朋友。”
我不说话盯着他,他也迎着我的目光看着我,毫不避让。我没说什么领着刘小风下山去了。
我和刘小风走出山门,前面是广阔的停车场,里面停着大小各式的车辆,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我们走到停车场的边上,刘小风蹲在树荫下用衣服扇着风,嚷嚷着喊热。
我想做公车赶紧回到城里,可刘小风死活不同意,他依旧坚持他的意见。
“离明天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吗,这段时间我做主,你着什么急!”
我也只好由着他。
根据刘小风在电话里得到的地址,我们找到了那所房子。那是一座小院套,高高的院墙,朱红色的对开大铁门紧紧闭着。院子当中一个二层小楼,小楼墙面上面贴着白色的瓷砖,二楼的阳台是用老式的铝合金窗密封着的,灰蒙蒙的玻璃上有着道道雨痕。刘小风扒门缝往里瞄了半天,也没看出了子丑寅某。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你可以叫我魔王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gimc/fgkqofmc.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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