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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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这一次，Σ—48沉默了许久。
    “当然，我肯定保证不了我所说的就是事情的全部。毕竟当时的我只能通过外界送进来的信息来推测外面的情况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我所说的内容相比于实际来说可能会缺少很多细节。但是对于你们来说，这些信息应该已经够用了。”
    “嗯......”维多维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还有一部分思绪沉浸在眼前的这位来自亿万年前的Σ文明的人所讲述的故事中。这些故事和自己的经历一样的离奇和震撼——在这里的一切发生之前，谁能知道帝国会以这样的方式了解到了亿万年前的古老文明发生和经历过的事情？
    “你，以及你所在的文明还想要了解些什么吗？”
    “......假如，我是说假如——”维多维尔斟酌着自己的字句，“假如说Σ没有被这些因素干扰，没有急于架桥，又或者......没有在架桥失败导致的死潮爆发中被灾难摧毁，那么Σ文明对自己之后的发展曾经有过哪些计划？”
    “之后的发展计划？”Σ—48挥手打散了之前所创造出的所有模拟画面，让这张小小的会议桌的上空重新变得空旷和干净起来
    “我们曾经有过很多规模宏大野心勃勃的未来计划。”
    “比如说，我们曾经打算整合虚空中目前已有的二十六个虚空象限——啊，如果现在发现了新的象限的话那另说，将象限之间的差异完全消除掉——至少是在我们的文明疆域境内做到这一点。”
    “比如说，我们曾经准备释放自己的所有生产能力，将决战旗舰级别的造物普及到个人，每个人都会拥有一艘决战旗舰，或者换一种说法——每个人都将拥有如同决战旗舰般强大的躯体，以及等同于天区统治者的智慧。Σ曾经计划通过这种方式来再次完全实现每个个体的自由与解放，实现每个种族与每一位公民的共兴繁荣......”
    “比如说，我们曾经计划过向广义连续统第一序列的一号节点扬升——通过某种方式，我们希望制造出某种等势于最小的无可数无限集合的实体，而如果这种实体能被量产，进而能够被普及到整个文明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做到让让文明中的任何一个个体，在保证他们的体型不至于失控的前提下与整个文明等势。”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就可以将整个文明储藏于任何一个个体的躯体内，真正的做到“一就是一切”。”
    “你们已经造出了希尔伯特旅馆？！”维多维尔猛地惊讶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想到，那个东西其实星明文明境内也有——世界线存储库！！
    “可数无限的等势利用？做到了，但是我们所做到的程度还很不完善，很难进行有效的利用。而且，我们做到这一点是依赖了世界的特性罢了。而就在你面前，就在这座监控站上，我们就利用了无数无限的等势性质，你所看到的那些与监控站主体相连的附属结构内部就具有这样的性质。”
    “曾经，我们就是用这些附属结构中的特殊环境来承载“深红降临”事件平息之后这里出现的大量世界内部的生命的。你没有见到过那样的情况，所以你可能难以想象，当时的这里，整条世界枝干的生灭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用常规手段的话，那么我们可能需要额外再拼上小半个文明的力量，才能将这里的善后问题处理好。”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可数无限等势利用带来的问题非常明显——它本质上就跟我们当前的现实世界环境没什么差别，要想很好的使用这样的环境同样需要拥有声明与调用无限的能力，而当时的我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站点最为强力的善后工作......我们还是求到了虚空意志的帮助，我们将所有寄存于附属结构中的世界向下“压印”了一层。”
    “压印？”又是一个没被自己了解过的词汇。
    “差不多就是把现实存在的东西压入由现实的人所写的故事中这样的程度，你们应该也能这样做，也这么做过。只不过，那时的我们是在虚空意志的帮助与许可之下，把这里曾经存在过的世界全都压入了低一些的叙事结构中——至少，我们能像是作者写作故事一样来控制这些被存储起来的世界内的故事了。”
    “这一操作过程并不是单纯的依靠通过抽离世界的信息量来做到，嗯......很麻烦，有些过程只有虚空意志才能做到，其中涉及到的转换......在那么大的规模上，至少当年的Σ单靠自己应该也是做不到的。”
    “总之，在做了这件事之后，我们就可以通过类似于写故事的方式，在比自己层级低一些的环境中有效的声明和调用无穷大，这有效的控制了周围的环境，并且做到了让这里的一切不稳定活动在五百亿年的时间里完全走向了终结。所以，就建造目的来说，这座监控站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而没有拆除外面的虚空屏障，则是因为当时的外部环境已经不再安定，一切都在走向疯狂，所以我和当时在外面还算理智的人共同作出了这一决定。”
    “我倒是觉得......你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刚刚的话在经过稍微思考之后才让维多维尔感觉到后怕，“能把无以数计的世界枝干进行压印操作......任谁都会担忧虚空意志和虚空意志周围的神族吧？即使他们的态度再和平，拥有能做到让顶级文明都力所不能及的事情的能力......没人会对此完全放心吧？”
    “关于这一点，实际上反而不用过度担心。”Σ—48认真地回答道。
    “虚空意志跟虚空的性质是一样的，在促进秩序环境稳定存在的同时，他们也跟虚空一样，具有非常非常极端的惰性，想邀请他们认真的干点事情可不简单。同时，据我所知......虚空意志似乎也在受到帷幕等屏障的阻碍，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无法随心所欲地发挥力量——也有可能是，他们随意使用自己的能力所造成的代价，在他们自己看来也是不可接受的......”
    “总而言之，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就这么说吧，虚空意志也会“死”。虽然这种死亡只是身体消散掉，对他们来说可能也就类似于睡了一觉，但是这足够说明，他们没有那么强大。”
    “......嗯。”维多维尔跟着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自己和维斯瑞凡曾经向许多帝国皇帝提出过的那个假设，正是虚空的极端惰性保证了秩序文明能够在其中稳定存续并且繁荣昌盛。如果说这种极端的惰性会被影响甚至会被打破的话......
    似乎也不对，这件事情似乎离自己和自己的文明似乎太远、太超纲了些，就像是要问原始人，如果有一天他们的太阳砸在他们的脑袋上，他们会怎么预防和补救一般。
    “之前你已经说过，星明文明还没有接触到神族，但是我认为，你们迟早会接触到他们，并且这一刻的到来可能不会太过久远......我认为，现在你们就需要开始考虑一下，在接触到神族文明之后星明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你们需要进行什么准备了——至少，在这一纪元里，这件事是必要的。”
    “......为什么？”维多维尔感觉到有些不解，“神族文明会强制我们执行他们的律法条款，或者是会强行兼并我们吗？”
    “倒不是因为这一点，而是因为......”说到这里，Σ—48扶额沉思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我们在架桥时需要用到一件必要的东西——虚空大桥的“启动端”。我们的深潜船从临界层找到了一些可能是来自于上个虚空纪元的数据库，从那些数据库中，我们找到了启动端的一部分蓝图，还有一些留言，而那些留言中说，即使是架桥成功，也只有虚空意志注视过的世界可以在大灾变中幸存。”
    “换言之......即使本纪元的架桥行动成功了，秩序文明也必须依靠虚空意志的庇护，才能在大灾变中幸存下来。当然，对于超级文明来说，不依赖世界屏障，仅依靠秩序场独立在虚空中坚持一段时间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这样的的代价终究是大了些。”
    “怎么感觉......”在听完了这一切之后，维多维尔脑海中对神族和虚空意志的认识已经变得十分复杂，“神族文明真的是虚空的......唉，那如果没有神族文明，没有虚空意志的注视和庇护，那无尽虚空中的其他文明会怎样？”
    “弱一些的文明会在削弱的大灾变中被毁灭，而强一些的，或许可以依靠自己建立的秩序场坚持到新的纪元到来，坚持到世界再度开始诞生。”说起这一点，Σ—48的表情似乎也变得更为沉重了一些。
    “不过，从我了解到的部分来看，神们也已经尽可能的好好利用了他们的一切优越条件——之前我们已经提到了他们不断远征虚空的乱海污染以及与各个文明都积极合作的事情。他们的远征和合作同样有尽可能的扩大庇护范围的意图在里面。神族远征军的每一次扩张都会将大量的虚空区间纳入治下，这些虚空区间应该已经可以看做是虚空意志的庇护范围。他们......真的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
    “那么，Σ是不是同样......”
    “Σ在架桥之前同样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张。当时，为了尽可能的保证已知的秩序不被颠覆，外面的人们急匆匆的将大量世界和虚空区间纳入文明疆域，甚至是把一堆很久之前就退役封存的老古董都翻出去用了......”
    “对了，我忽然想起几个问题。”维多维尔忽然问道，“如果说我们必将会与神族接触......我们会先遇到谁？还有，如果说神族必定会与我们产生接触......那么这是否说明，神族远征军会将旧Σ文明的疆域全部吞下？”
    “接触谁我也无法确定，这里属于曾经的“偏远地区”。外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法确定两个神族顶级文明的远征军到底那一支会先打到这里，也有可能是他们一起打到这里——在灾难发生之前，据我所知两大神族还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但是Σ却知道？”
    “是的——一方面来说，两大神族彼此相距十分遥远，接触不同神族的实际上是Σ文明当中不同的天区，我们的天区之间联系并不是那样的紧密，所以神族在与Σ建立外交关系以及共同行动的过程中，两支神族之间几乎没有从空间上会面的可能性。”
    “还有......我们总要为自己的文明考量，我们或许可以保证自己在面对单支神族时保持优势，但是如果两支神族彼此知晓的话，那么对于Σ来说，这同样也是挑战。”
    “所以，我们不希望由我们主动地帮助两支神族“见面”。虚空意志似乎具有天生亲和彼此的性质。在神王的影响下，神族文明彼此之间敌对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如果他们彼此知晓，那么两个顶级文明就有可能会逐渐融合成一个更加强力的庞然大物——对此，我们不得不有所顾虑。”
    “至于说吞并......那是必然的事情，Σ崩溃之后必然导致乱海污染广泛存在，即使是从清除乱海污染这一点上来说，旧Σ的废土也必须被秩序清洗不止一遍。”
    “以及，我之前提到过的太初协议也约定了所有文明彼此之间都会这样做，架桥是虚空本岸所有种族，甚至是同时影响虚空两岸一切智慧与一切文明的大事。虽然漫长的时间可以冲淡这其中的急迫感，但是必须要有文明知道这一切、执行这一切。而这样做同时也是保证了被毁掉的超级文明能够得到更多的传承——反向传承，砝码文明的传承理念应该也是如此。”
    “反向传承......我们的文明因此被摧毁了很多次。”维多维尔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变的锐利了起来。
    “我很抱歉，也很遗憾。”Σ—48庄重地说道。“对于Σ曾经造成的一切灾难和事物，我代表我所能代表的部分向星明文明深表歉意，但是我是“多功能实体”而不是“全功能实体”，我无法代表我的文明说出这些话。”
    “既然说到了未来......在未来，你会做些什么？”维多维尔继续追问道。
    “......Σ文明已经灭亡，虽然我仅是在通过你的转述了解外面的情况，但是我的能力告诉我你并没有隐藏太多。同时，从重新激活这里的不是我们所用的超凡力量，从我发现你并不是曾经的Σ文明之中的一员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Σ—48认真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外来者说道，“文明不是一个符号，一堆载具或者是一片疆域，Σ已经灭亡了。而你们是Σ文明光芒的继承者。一个已死之人没有必要去剥夺一个继承者继续前行的能力的任何必要。”
    “至于说我确切的未来到底会怎样......很遗憾，我现在无法告诉你。在乱海污染冲击这道屏障的时候，我在内部是通过冻结整座监控站的一切信息活动来抵御污染的冲击的。所以，对于我来说，外面或许已经过了很久，但是Σ的毁灭......几乎就是前一天。我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接受这一切，我也需要时间才能想清楚，接下来我能做些什么。”
    “......当然，几段对话肯定不可能就这样让我们彼此之间建立信任。尤其是我们还代表着彼此的文明，我们也同样需要更多的时间。”Σ—48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周围的混沌开始逐渐消散。
    “还有更多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接下来的一切......就该交给时间了。”
    “......我没有更多的事情了。”维多维尔摇摇头，“但是或许还有一个实体可能需要与你会面。据我所知，这一实体曾经来自的文明......似乎是在没有砝码造物的前提下，通过吸收Σ崩溃时抛出的信息实现了自己的高速发展——这似乎跟砝码造物在Σ崩溃时发生的事情一样。”
    “是吗......那么把他请来谈一谈吧。”说到这里，Σ—48脸上的表情似乎终于有了一点点意外的神情。“如果说不依赖砝码造物的吸附能力就做到了这件事......那确实是很有趣的事情。”
    ......
    “克里兹？把“人像”带回，Σ巨构中的控制者想要同他见一见。”在脱离了对话的状态之后，维多维尔经过了一大堆检疫程序和审查程序之后，才跟自己的属下成功地建立了联系。
    “都发生了什么？你们......又都谈了些什么？”看着十分疲惫的维多维尔，维斯瑞凡关切地询问道。
    “......很多。”维多维尔轻轻摇摇头，“一时半会恐怕无法说清。总之，那座巨构和巨构中的文明遗民暂时应该不会对我们和帝国抱有明确的敌意。而我们和他......我们双方都需要做出抉择，决定我们未来将要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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