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张课桌、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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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一二年纪在班里称王称霸的秦小椋绝壁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四年级的时候就因为成绩始终上不去最后被强制遣送补课班。
    那个年代上补课班可还算不上是特别流行，大都是成绩不好的孩子家长才会额外掏钱给自家不争气的熊孩子补课，当然也有少部分是因为家长没时间管孩子不自觉或是想要再进一步的先进三好学生。
    可掐指一算，以秦小椋日益悲惨的数学成绩，她只能是第一种。
    秦妈直言自己上学时学到的东西一毕业就全还给老师了，很有自知之明地在秦小椋的学习上不怎么发表看法，秦爸在三年级之后也败给了折磨过无数代小学生的鸡兔同笼和水池漏水，无可奈何地交出了辅导大权，在数学上老师教不会父母管不了的秦小椋，终于因此含泪投入了补课班的怀抱。
    呃，不对，应该说是被推到了补课班的怀抱。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下午，秦小椋放学回家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张看起来就像某些不很正规的传单纸大喇喇地摆在那里，用色大胆明艳的玫粉色刺得秦小椋眼角微抽嘴角微触，强忍下心头那种愈发强烈的不妙预感，假装淡定道：
    “这是什么？超市传单？”
    秦妈的淡定比起亲生闺女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补课班招生广告。”
    “……”
    秦小椋其实很想再替自己挣扎一下，奈何秦妈二话不说把自三年级开始的几张数学卷子按时间顺序一一摆在了她面前，用眼神向她传达了某种十分明显的讯息：
    看看你这成绩，你好意思不去吗？
    于是原本的‘我觉得学校里上课就可以了课外时间还是不要占太多比较好’话到嘴边生生变成了：“好，我去。“
    为了夜深人静时从客厅里传来的声声叹息，为了此时此刻眼含期待的爸爸妈妈，也为了内心深处那个仍然要强的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变得优秀呢？
    可秦小椋没有想到，这条补课之路竟然会这么长、这么远，这么难走。
    近乎走过了她的整个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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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妈选中的补课班在她下班路上买菜时会路过的一个小区和小区之间还没有系统整修过的小道一侧，想也知道她老人家是怎么发现这个补课班的，选择的过程和原因更是简单干脆——离家近，便宜。
    秦小椋第一次前去报道的时候，愣是找了半天没从那清一水的粮油蔬菜水果杂货店里找到那家连牌子都没挂的临街补课班。
    嗯，可以说是很接地气了。
    补课班不大，就是一家很普通的临街门面里刷了白墙又摆了一面黑板几张桌子，各个年纪的小孩子查漏补缺似得挤在一起，各做各的作业习题册，然后一个胖胖的女人手里拿着条戒尺坐在过道里，哪里吵闹打哪里。
    后来秦小椋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补课班里常驻的‘王老师’（秦妈后来听别人说她没有教师资格证）。
    而另一个老师、也就是她的老公李老师一周里会有两三天会来这边走一走，具体模式就是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样在过道里转一转，帮他看好的几个学生解决几个问题。
    不过第一次去的秦小椋惊呆了，周末常驻一个英语著名辅导机构（那种提前学拔高性质的懂吧~）的她一度以为天底下的补课班都是长那个样子的，没想到还有这么贴近生活的基础款。
    ……见过的市面还是太少。
    至于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没有扭头就走而是规规矩矩地跟老师问了个好就坐下开始写作业，而且一写就是四年这种事，具体的秦小椋自己也记不大清了，只能将一切归因于鬼迷心窍年少轻狂这个秦氏八字箴言。
    秦小椋就这样在这个天天都能听到旁边店里的大喇叭喊‘黄瓜三斤十块！！！’的补课班里待了下来。
    其实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糟，平心而论，王老师在基础和简单内容上教的还挺简单易懂，大方向上也没有格外格外偏心哪个孩子，新同学们大多和秦小椋水平差不多，如果不是单论数学的话秦小椋在同年级里还算是数一数二的。
    再加上她怂的听话怂的乖巧，虽然笨拙了点也不是太招老师同学讨厌，倒也顺风顺水地过了一段时间，成绩不说明显上升却也没有明显下降，让秦妈一度以为秦小椋有救了，就此更加坚信自己买菜时的选择简直英明绝顶。
    ……
    但是人际交往和环境有时候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觉不出什么，时间长了问题才能慢慢地浮现出来。
    秦小椋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一段日子过得舒心了就容易飘，飘得忘乎所以。
    说好听点就是自由不羁做自己，说难听点就是说话做事欠考虑。
    她谨小慎微的时候旁人不会觉得有什么，等到她被压抑许久的本性显现出来的时候，就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了。
    简言之，就是把秦小椋在学校里慢慢被孤立被冷落的过程在这个小小的补课班里又重现了一遍。
    但还是稍有些不同，如果说学校里大家针对的是她的成绩而且男女不论的话，在补课班秦小椋被捉弄的点就是关于人际交往的方面而且主要是女孩子。
    最露骨的女孩，叫做夏堇星。
    夏堇星是补课班里王老师最看好的学生，女孩子眉目都是朗朗的模样，英气里透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干净清爽，她语数英三科学的都不错，再加上性格爱说爱笑，俨然又是一个小团体里的孩子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说出来的话也和她的人设一样，直白地夹枪带棒，比坦率又要稍微损上那么一点，又是另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圆滑和世故。
    秦小椋从以前开始相比女生，就和男生相处地更融洽一些，她不是假小子性格，但是鉴于同年龄的男生普遍要比女孩子要幼稚一点，所以秦小椋总觉得自己身边都是一群弟弟，不由自主地就会转化成自己和初初的相处模式。
    于是秦小椋和补课班里的几个同年级的男生走得格外近些。
    小学是一个性别意识正在逐渐形成的时期，偏偏秦小椋这个奇葩在这方面格外晚熟。
    “秦小椋，下课后我们一起去小卖部吧？”
    秦小椋忙着和数学方程斗智斗勇，肖笑离她又远，所以没听清肖笑说什么。
    “别管了，人家忙着呢，可没空和我们玩。”夏堇星哼了一声，笑着说。
    秦小椋这会听清了，但是她确实忙着呢，还以为是对方体贴自己，没吭声。
    门口走进一个男生，脑袋圆圆的，营养旺盛的样子。
    “啊，郭骁！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道题……”
    “哪道？我看看……”郭骁说着把牛奶瓶瓶底一样后的眼镜连着眼睛往秦小椋草稿本跟前凑。
    “啊~郭骁~——”
    背后传来一声嗲到骨子里的声音，听得草稿本边上的两个人齐齐冒鸡皮疙瘩。
    “叫得真亲热~”夏堇星朝着秦小椋的方向挤眉弄眼，刚刚那一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秦小椋：“……”
    她叫的哪有那么难听？！
    周围先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随后就是此起彼伏好像他们很懂的笑声，男生被笑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天天天天太热了我出去买瓶水，过会我再给你说啊小椋！”
    “……”
    才怪，有谁买水连着书包一块背走的？
    秦小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庭作业的救星就这样落荒而逃，讷讷无语，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去请教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夏堇星：“那个，堇星，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呗？”
    “对不起，我太忙了没空，你找别人吧。”夏堇星在一片哄笑声中面不改色地转身，在王老师视察之前投入学习去了。
    秦小椋：”……“
    结果，那道题秦小椋还是没能及时做出来，又被数学老师当堂冷嘲热讽了半天。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何时起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小女孩们特有的八卦爱好和夏堇星的推波助澜交织在一起，其结果就是秦小椋觉得整个补课班都是月老下凡，有事没事给她组cp。
    哦，那时候还没有组cp这个名次，她们口口相传的通常是‘听说了吗那个谁和秦小椋是一对’或者‘秦小椋和谁谁谁走得可近了’。
    仿佛哪怕只是家在同一个方向，她们都能编出一个青春校园言情故事似的。
    烦的秦小椋简直想要自闭视听。
    学校班上的女生也总是这样，有事没事地把她当成八卦的主角到处宣传，闹得整个年级听到的都是虚假情报，连远在三班的柒朵都问她是不是早恋了。
    早个屁恋啊，她敢吗？！
    对于同样的事情，旁观者与当事人的感受总是不尽相同的，或许跟着起哄的人不过是凑个热闹，那头来只要说她也是听哪个谁谁谁说得就可以，可当事人却像是全程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毕竟言情剧里的桥段发生在现实中，未必是什么好事。
    ……
    有时候她也觉得夏堇星可能不是故意的，就是单纯地心直口快而已，因此每一次对方的主动邀请和接近都让秦小椋觉得受宠若惊。
    可大概……不是这样的。
    比如说她邀请秦小椋放学后玩‘电报’，秦小椋就藏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好几次都听见女孩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可自己却从来没有被抓到过，也没有人喊‘电报解除’。
    等秦小椋终于觉得不对的时候，连补课班的灯都已经黑了，整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再比如说冬天寒假的时候，课间休息大家都被老师赶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秦小椋有些感冒，吸着鼻子蹲在补课班门口不想动，心里埋怨王老师从来不关门，大冬天冷风呼呼地往屋里吹。
    夏堇星带着一个女孩子过来邀请秦小椋去雪地里玩。
    秦小椋当然想拒绝，摇着头表达自己不离开暖气的坚定决心，可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几个女孩子七手八脚地抬起来，再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四脚朝天地倒在了雪地里。
    雪已经有些化了，融化而成的冰水浸湿了羽绒服，冷得秦小椋打了一个寒战。
    而女孩子们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
    他们说这是在开玩笑。
    可是玩笑，如果被开玩笑的人不觉得好笑，还能够被理直气壮地乘坐玩笑吗？
    在那个补课班的最后一年，秦小椋已经初一了，那时候她才渐渐地发觉夏堇星不太喜欢自己的理由，才明白自己不讨人喜欢的点在哪里。
    因为她是异类，和大多数同龄人原本应该相似的地方却都不一样，因为她首先想到的是让自己开心自己快活，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她总是分不清开玩笑和被欺负的界限与自己而言到底在哪里，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被伤害了还是只是太过于敏感脆弱。
    当时校园暴力和同学欺凌的概念还不是太流行，秦小椋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自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夏堇星那张线条干净漂亮的脸在记忆里越洗记得越是清晰，可秦小椋觉得，自己不太想再遇见她了。
    那张并肩而坐的课桌，那个明明在身旁却总是离得很远的女孩，渐渐都成了过去式。
    来不及忘记，也不想记起。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目中界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maks/fiiogfcs.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