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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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见李自成与柳西来侃侃而谈，自然守在门口。
    李自成见柳西来面色甚是沉重，笑道：“柳兄弟，人生得意需尽欢，你我都是一样，人活着最重要的精气神，不必闷闷不乐的。”
    柳西来也不知怎的，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或许是他知道面前这位威名赫赫的闯王迟早要离开了，或许是因为他隐约觉得历史的轨迹注定无法更改。
    眼见太阳就要下落，黑暗即将降临。
    李自成望了望外边，忽然叹道：“我最喜欢黑夜了，因为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柳西来听到这话忽然心中一亮，看着李自成，只觉得这个男人真不愧是挑动天下的男人！
    “兄弟，你可知我一路走来历经多少艰辛，当年在我最窘迫时老婆与人通奸，我一气之下杀了他们，为了活命才投奔了农民军，没想到这一干就是数十载。当年一块的兄弟们几乎全都战死了，我呢能活到今天，全靠厚颜无耻，摇尾乞怜。”
    柳西来听他说起这些话，更觉得眼前的人是一条有血有肉的好汉子，令他心生佩服。
    “刚开始，我只求活命，到后来我得想法子保大家的命，到后来所有人都盼着我除掉大明朝的命，这一番事情干下来，离不开个命字！我李自成一生最不信命，但稀里糊涂的干了这么多事，也不得不佩服命运。”
    柳西来望着双眼已经通红闯王，叹道：“闯王二字，背负了天下人的希望，李大哥也一直在负重前行。”
    李自成忽然笑道：“就在我快要拿下北京城时，我忽然动摇了，当时哥哥满脑子想的是：一旦我攻下北京城，又该如何？这大明灭亡了，天下人还需要闯王吗？大明灭亡后，我又该去干什么？”
    李自成越说越激动，眼角一转双眼凌厉的看了眼徐徐落下的太阳，叹道：“太阳自然会落，但还是会照常升起的。大明虽然被我灭了，但贪官污吏还不是照样横行，百姓们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更难受的是，我的兄弟们变成一个个鱼肉百姓的混蛋，我尽力了，但根本管不住他们。”
    柳西来心想：这是因为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思维有局限性，既然没法跳出封建王朝的束缚，这天下自然陷入了循环中。但他转念一想：怪不得闯王会在大好形势下会选择与崇祯和谈。看来闯王的思维已经有许多进步意义，至少他认清了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这或许就是人在高位时看到的，也是普通百姓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柳西来有感而发，叹道：“大哥，我相信在未来，这些事情都会改变的。”
    李自成忽然抽出手中长剑，朗声道：“朕以天子之名，颁布最后一道召令！”
    屋外的四大高手和张羽听令急忙下跪，黄掌门也拉着女儿跪倒在地，雷景鹤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凡我中华子民，当誓死护卫家园，绝不可容外族入我国土！”
    众人点头称是，闯王忽然将手中长剑一扔，大声道：“即日起，朕不再是大顺皇帝，以后世间亦无大顺天子。”
    夜来得很快，黑暗降临时众人都觉得胆战心惊，唯独闯王和柳西来心中颇有些痛快的感觉。两人忽然一言不发，只看着夜色发呆。
    柳问方为大家准备好了饭菜，他和夫人穿着的甚是朴素，与寻常农夫一般无二，大家吃着饭菜，各有所思。
    当晚月明星稀，众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来个掉包计，由一人穿上闯王的衣服引诱敌人，真正的闯王则藏在暗处。
    李自成一言不发，算是默默认可了此事。
    柳西来主动请缨换上了闯王的衣服，两人身材倒是有八分相似，衣服穿来也很合身。李自成看着柳西来，笑道：“柳兄弟剑法无双，必定能将来敌杀个干净！”
    柳西来举起手中赤焰剑，笑道：“今晚便叫手中宝剑杀个痛痛快快！”
    但直到夜半三更，也没人前来。
    李自成换了身粗布一衣服，看上去竟然与寻常农夫一样。
    “柳兄弟，今日我若遭遇不测，你记得要去找仲天集兄弟，他麾下尚有几千精兵，日后可助你成就功业，拜托你了！”
    李自成低声说完这句话，便回屋内睡觉去了。
    小月庵内外，众人在忙着筹谋防御工作，四大高手自然护在内院，雷景鹤又在院内死角处暗藏火器，黄掌门则到处乱转，没人敢安排他，他也安排不了自己，黄芙蓉被安排在柳西来身旁，与敌人的目标一起。
    这是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也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微风吹过，寺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这队人马军纪严明，群马跑起来步伐居然都几乎一致。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心中也不禁越来越紧张。
    “噔……噔……”
    片刻过后便有人敲门，听得到无人回应，外面的人显然都有些不耐烦了，也没出声喊人，而是径直撞起了门。
    这门本就损坏了，虽然雷景鹤他们搬来了数块石头，但也难以抵挡数次冲击，雷景鹤使了个眼色，早有两个汉子在院门口处放下两粒火器。待他们破门而入的瞬间，点燃那火器。
    这几个清兵一心想着抓到李自成立大功劳，见大殿中有一人身着李自成的衣服，忙向内奔去，但却正好被引燃的火器炸个正着。
    转瞬间十几人都被炸得血肉模糊，四肢横飞。
    雷景鹤等人冲上去一顿操作过后，这队清军便都见了阎王。
    一波未平，一波又至。
    屋外又传来脚步声，未等他们掩住房门，对方便找上门来。
    这次来的却是武林人士，显示有三名道人打头阵，跟着便进来数名僧人，青溪散人自然大喜，叹道：“万幸苍天保佑，终于等来诸位相助。”
    为首的道人低声道：“终于找到闯王了，诸位，都进来吧！”
    不多时便有四五十名武林高手鱼贯而入，小小的小月庵内瞬间挤满了人，大家也没多做客套，个个手持兵器，凝神戒备。
    那为首的道人拱手道：“贫道华山派志阵道人，率领各门派弟子五十六人，前来为闯王助阵。”
    柳西来背对着大家，众人都误以为他便是闯王。柳西来只好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青溪散人忙道：“多谢诸位仗义相助，现下情况紧急还请各位听在下安排，即刻准备防御敌人。”
    青溪散人名人将队伍分成三拨，由一名少林俗家弟子率领二十人埋伏在庵外小道旁，作为前锋。又命华山派三位道长率领余下人马拱卫庵门，雷景鹤则在小月庵前后门处放下火器，只要敌人敢冲进寺庙，必然损兵折将。
    这下人马充足，在场的又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青溪散人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柳西来暗道：如此布置，只要不是千军万马一起袭来，总有几分生机。
    夜色是影子最好的掩护，因为在黑夜是看不到影子的。即便再严防死守，当看不见的敌人现身的时候，毫无办法可言！幸好这么多人中，唯有一个人密切关注影子护卫的动向，白天他在这四人手下吃了大亏，自然要想办法拿回来。
    在夜色的掩护下，影子护卫悄悄潜进了小月庵，当他们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得时候，身在房顶的黄掌门却注意到了他们。这四人靠着墙壁慢慢滑过，几乎贴着青溪散人的身子而过，而青溪散人只顾着盯着前方，对此毫无察觉。
    眼瞅着这四人就要往大殿内的“李自成”身旁走去，黄掌门终于等不下去了，他低声喝道：“好贼子！”
    四人本以为自己已经瞒天过海，听到这喝声倒也不惧，还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但黄掌门身影闪动，在他们身后连出数招，几人觉得背心被人狠狠拍了一掌，但这一掌吐力虽大，发力却不狠。四人身子一侧，便向柳西来奔去。
    黄掌门看了看他们后背，却见四个清晰无比的掌印，笑道：“今日定要你们现出原形！”
    原来他早有提防，双手上涂满了白磷，这一掌拍去，正是为了将白磷抹到几人身上。
    几人还未明白此节，纵身跃进大殿内，一起发力向“李自成”攻去！柳西来早就明白是影子护卫又来了，也不敢大意，待他们近身之际，拔出赤焰剑，横剑一挥，朗声道：“诸位，我们又见面了！”
    黄掌门也进了殿内，他顺手将门关上，大声喊道：“看住大门，不要让这些人逃出去。”
    四名护卫背靠着背，二人对付柳西来，二人提防黄掌门。
    屋外众人见灯光下有四条黑影转来转去，知道是有敌人来了，个个不敢大意，但他们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柳西来和二人拆了几招，这次借着昏暗的灯光终于能看清他们的身影手法，他才明白为何黄掌门要等他们进殿才下手，心中不禁佩服这个老头的应变能力，况且他还瞅住机会在几人身上留下了印记。
    日间影子护卫所依仗的不过是身法诡异难以察觉，这下他们优势尽失，当然不是柳西来的对手。赤焰剑连攻之下，二人险象环生。
    这番被动的局面再继续下去，柳西来必胜无疑，但这二人也是身经百战，一人趁柳西来变招之际连连后退，跟着手一杨，一块小石子脱手而出，烛台随即熄灭。
    影子护卫想把自己再次置于黑暗中，但他们显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白磷。只见黑暗中有两个掌印晃来晃去，柳西来瞅准二人步法，一剑挥出。一剑得手，二人登时毙命。
    那边黄掌门对上二人却是另一番迹象，刚开始黄掌门还能略微占据上风，但随即便是势均力敌。待烛光熄灭，本该影子护卫占据上风的，但黄掌门却逐渐占据主动。这二人显然没料到一片漆黑中黄掌门仍能判断清楚他们招式路数，就变成了一副被动挨打的局面。
    柳西来料理完自己这边的两个影子护卫，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的大战，心想：这黄掌门武艺真是深不可测，居然越战越勇。
    但没过多久，忽听到殿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声，跟着响声大作，似乎有敌军来袭。
    “闯王，黄掌门，是清兵和吴三桂的兵马一起来了。”
    柳西来听到这是青溪散人的声音，忙道：“外边来了多少人马？”
    青溪散人大笑道：“闯王放心，该来的都来了，但属下保证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柳西来举起了手中的赤焰剑，当此危急时刻，他本该仗剑挺身而出，但他看了看赤焰剑，只觉得这光芒有些暗淡，低声道：“身为‘闯王’我应该坐守中军，以稳军心。
    但外面熙熙攘攘，战马嘶叫声、兵器相交声、人受伤惨叫声，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直叫柳西来觉得十分心烦意乱。
    他心中正烦躁之际，忽见那两名影子护卫转来转去，身上一双大手印闪闪发亮，怒道：“还敢在这里鼓噪个没完！”
    赤焰剑急转，跟着剑尖一挑，瞬间便要了二人性命！随机再也忍不住，向门外奔去。
    黄掌门见他杀气腾腾，冷冷道：“好小子，收摄心神，镇住这股杀气！”
    黑暗中只见黄掌门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饶是柳西来盛怒之下，仍觉得有些胆战心惊，这一泄气，心中的杀意顿时消除。
    黄掌门厉声道：“小子，不要以为你剑法天下无双了，一个好男儿应当审时度势，最不应该做的便是任意妄为。上天给你这本事，可是要你担当别人不能担当的事儿的，一时意气只会害了自己。”
    他这几句话说的虽然轻描淡写，但还令柳西来内心波澜不已。
    “况且，老夫和他们打得好好的，你非要过来逞能，实在太不像话了！”
    柳西来心中莞尔：原来你是怪我没给你面子！
    二人便端坐在殿内长椅上，也不点灯，静静的呆着。
    柳西来暗道：闯王与父亲和小妈藏在隔壁的密室内，只要我这边不出事，他们也不会有事！
    但他内心总有几分担忧，生怕这事会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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