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骊山入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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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咸阳开始大范围降雪，风雪之大，历年罕有。
    嬴扶苏此刻才知道搬家是个苦差事，悄无声息第搬家更是，他为此忙得双脚不着地，整夜未合眼，却收效甚微。拥有现代灵魂的嬴扶苏，从来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何时处理过这种场面。
    乱哄哄的一夜过后，最终在蒙毅的坐镇下，天泉居中的近百口人才收拾妥当，大家依照吩咐只带细软之物，其他一率不准携带，轻车简从，借着雪停后的晨间雾气开始有计划地分批次撤离。
    有人从后门潜出，有人从正门大方而出。
    红袖招的姐妹们是从正门离开的，她们平日的身份就是城中的勾栏花魁，进出很是频繁，此刻全都面色如常，嬉笑打闹着，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三十几人，走过之处都弥漫着胭脂水粉的香气，贵霜公主扮做婢女，就夹藏于她们之中。。
    天泉居外，李斯和朝廷布下的暗桩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人间烟火，全都以为这群女子是为了赏雪而出行，自然没有引起警觉。
    毕竟暗桩们的第一目标是坐在轮椅上的山庄二老爷蒙毅。
    “二哥，这群宵小之辈如何处理才好？”
    站在园中小楼窗口的嬴扶苏看着远处的几个暗桩眉头紧锁，他身旁的蒙毅却神情自若，好似胸有成竹。
    “三弟，山人自有妙计，你不必担心我，就按咱们约定的计划办！”
    “不行！二哥你跟大哥先走，我殿后！”嬴扶苏并未回身，脸上满是坚毅。
    坐在轮椅上的蒙毅眼中显出一抹温情，并未言语，二人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红袖招的姐们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嬴扶苏心中突发感慨，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起雪花，此时嬴扶苏的注意力被大门外驶来的一辆牛车所吸引，他身后的蒙毅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不见踪影。
    等到嬴扶苏发现之时，却看见蒙毅在园中仆人的服侍下，身影消失在车厢之中。
    不好！
    嬴扶苏心中暗道一声就准备转身下楼前去阻止，就在此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蒙恬把他阻挡在了屋内。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嬴扶苏满脸诧异地沉声呵斥道。
    平时大大咧咧的蒙恬此刻并没说话，只是使劲摇了摇头，拉住嬴扶苏胳膊的大手加大力道，狠狠攥住。
    嬴扶苏试着挣脱了一番，无奈蒙恬本是大秦第一猛将，力气异于常人，任凭他怎么挣扎最终也没有如愿挣脱束缚。
    嬴扶苏叹了一口气，心思敏捷如飞，看着越行越远的牛车和已经尾随离去的暗桩，轻声说道：
    “大哥，你跟二哥一样，太糊涂！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二哥竟然出此下策，二哥这是要以身饲虎啊！大哥！几个暗桩，杀了就是，大不了咱们兄弟三人叛出咸阳，这下可怎么是好？啊....我滴好大哥呀！”
    蒙恬眼中含泪，手上的劲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嬴扶苏无奈之下，只能静静凝视蒙恬的脸，然后痛苦地埋下脑袋，近两年的点点滴滴此刻全都涌上心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嬴扶苏对蒙毅的情感微妙而矛盾，但有一条，他和蒙毅目前是互相依靠，同一战壕的关系，心理上，形势上都是如此。
    即使他们彼此的理想抱负可能不尽相同，即使嬴扶苏在摊牌前也曾偷偷担心过，但这一切不能否认他们在彼此心里都是互为庇护，互为照应的依靠。
    可惜，很多东西，往往在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出弥足珍贵来。
    嬴扶苏心中刚刚升起一股斗志，刚刚找到如鱼得水又可为之的感觉，蒙毅却就这么选择了一条充满危险的路，导致摆在嬴扶苏面前的又将是别样艰难的抉择。
    嬴扶苏知道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他擦干眼泪站起身，便看到蒙恬提上的一封手书。
    “这是老二留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嬴扶苏读着手中蒙毅留下的绕口文言文，刚刚平复一点的内心又开始起伏，当蒙毅踏上牛车的那一刻，嬴扶苏就知道自己的二哥选择何种方式成全天泉居中的众人。
    “三弟展信，心中莫怪二兄，吾读书人也，识死之理，前夜当汝置其所生口于予前，吾为下决。众虽非亲兄弟，却胜似兄弟。汝大兄为人冲动鲁莽，厚力能劝之，所以不责于己也......三弟，兄知汝心中有纵天之志，一切时刻俱万不可负也......”
    嬴扶苏看到最后，心头刚刚平复的懊恼又跃然纸上，他看着一旁闷不吭声的蒙恬，大声喊道：
    “大哥，二哥此去宫中，就似蚍蜉撼树，稍有不慎就会掉了性命，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一向心思缜密的二哥怎么会选择最笨的方法？比这更好的办法多的是呀！”
    此时彭越走了进来，快步来到嬴扶苏的身前，行礼后轻声说道：
    “三爷，刚刚镇抚司的兄弟们已经打探过，此间周围已经没有宫中的探子，咱们现在可以安全离开了。”
    嬴扶苏心中憋闷，并没有搭理前来汇报的彭越，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一旁的蒙恬，一字一字地从嘴中蹦出几个字：
    “你们先走，我去把二哥救出来！”
    嬴扶苏说罢，趁着蒙恬错愕之际，直接越窗而去，留下来吃惊的蒙恬和彭越。
    “大爷先走怎么办？”彭越小心地询问道。
    蒙恬叹了口气，咬了咬牙道：“咱们依计行事，撤！”
    孤身前往咸阳宫的蒙毅，坐在颠簸摇晃的牛车中，将手伸出车窗外，尝试着用手接住些凌空飘落的雪花，心中思绪却似山洪爆发，翻江倒海。
    自己的这个三弟，这些时日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让他沉寂熄灭的理想再次重燃，所以他才决定违背自己终身不入咸阳的誓言，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义无反顾，因为此刻的他有理想，这个理想很简单，就是为天下苍生立命，为生而平等立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懂，但是有的时候改变是需要留些鲜血的，这个角色他自认为自己最合适出演。
    鲜血的作用，要么是阉割懦弱者血性，要么是刺激勇猛者血性，而勇猛者大部分或多或少是鲁莽之辈，但蒙毅知道，自己四弟嬴扶苏绝非此类。
    嬴扶苏在蒙毅的心中就好比一颗种子，一颗可以长成苍天大树而庇护世间苍生，只是这颗种子还没觉醒，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土壤......
    蒙毅的思绪飘着，牛车的咕噜卷着土路上的冰碴子继续滚着，咯吱作响。不知不觉，咸阳城的灰褐色城墙已经出现在车窗之外，雪花片片落在蒙毅略显苍白的手心上，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正如这岌岌可危的大秦已是残喘求生，想到此处，蒙毅的嘴角挂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战国无策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masg/fiiqfimi.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