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蝴蝶效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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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遭横祸的伍六七三个倒霉蛋，死的无名，死的冤枉，死的无奈，死的无足轻重，典型的小人物式的宿命写照。
    什么是宿命？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就算躲藏在咸阳城西一个废弃小院落苟且偷生的刘季也说不清，但刘季至少明白，想搞清楚什么是宿命，起码要先能保住命，不然一切都是扯淡。
    栖身破屋中的刘季十分小心，小心到连灯都不敢点，当然四下里除了破洞的土墙和穿墙而入的寒风，也没有能让他寻来油灯之类的奢侈之物，黑暗中他瞪着双眼，竖着耳朵，躲在满是尘土和跳蚤的烂草垛中，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不过好在草垛还算干燥，稍微还能起到些保温的作用，让他稍稍感到暖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他从沛县酒馆里一个落魄书生处听来的话，不停地在他耳边萦绕，入他娘的，老子就算是刍狗，也要咬死几个吕家后人，刘季心中恨恨骂道，既然他们龌龊到能做的了初一，就别怪爷爷我心狠手辣去做那十五。
    可是怎么才能为自己手下的兄弟报仇雪恨呢？
    黑暗中的刘季思来想去，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时，刘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执掌反秦大旗而号令天下诸侯的楚怀王，如今他派出的说客现在还在等着刘季的答复，可是如果想要得到对方的助力，那从此就成了人前的一条狗，这个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可是就算不划算，如果靠自己那群散兵游勇，想报仇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天光大亮，刘季还没下定决心，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下一步行动，眼下出城而去保住狗命才是头等大事，可怎么混出城，又让他心中犯了难。无奈他只能先从破屋中离开，来到大街上碰碰运气。
    此时李斯疯癫的消息在咸阳城早就过气，取而代之的是项籍被秦将章邯大败于棘原城下的惊天消息，不论是街边酒肆还是贵人府邸，人们传的神乎其神，说天佑大秦，章邯将军临阵如同怒目金刚，伸手一指引来天雷滚滚，直接将那项籍小儿连人带马劈了个外焦里嫩，当场落得个灰飞烟灭的凄惨下场。
    正在成立四处溜达的刘季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扫心中郁闷，脸上笑开了花。
    其实刘季并不是在意三个手下死在吕氏手上，勾起他胸中滔天恨意的是吕氏让他脸面扫地这件事，一直以游侠自居的他，可以视人命如草，但自居的脸面最大，吕氏可以要了他的命，但不能拿他的脸面在地上摩擦。
    被嬴扶苏所救的项籍此时此刻如果看到刘季脸上幸灾乐祸的笑，一定满脸苦笑，现在的他被糖豆用绳索绑的像只大粽子，下颚骨都被险些整脱臼了，最后还是多亏赢扶苏制止了糖豆的动作，而是找来一块绢帕堵在他嘴里，让他想来个咬舌自尽都不成。
    有的人想以死明志却不得愿，有的人苟且偷生却很艰难，这就是宿命。
    “四弟，你想死我不拦着，但你如果舍身成仁倒还算是个枭雄，可是你这辈子注定做不成枭雄，因为如果你敢死，我就敢在你咽气之前弄死你那只剩五百的江东子弟兵！”嬴扶苏抱着肩膀眼神有些凛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了解我的能力，所以相信我可以说到做到！”
    响鼓有时也要用重锤，眼下赢扶苏面对一心求死的项籍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继续疏导一番：
    “四弟，你有病，脑袋里有病，还病得不轻，你怎么就看不清现在的形势，你现在已经不是西楚霸王，更不是楚国贵族，怎么就不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嬴扶苏站起身用手指着项籍的脑袋大声喝道。
    ‘我给你讲过故事吧，从前有个孩童，出生起就锦衣玉食，身份尊贵，十四岁前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直到一天他所认识的世界给他狠狠上了一课，最终他为了吃饱去与恶狗抢食，为了活着，变成了别人的杀人工具，过上了颠沛流离有一天每一天的日子，直到后来，他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他依旧命运多舛，但他的内心却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也遇到了愿意为他牺牲性命的红颜知己，你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嬴扶苏自言自语道，也不管口中发出呜呜声的项籍是否能听的明白。
    抱着手来踱着步子的嬴扶苏，最终还是坐回了项籍对面，继续沉声说道：
    “四弟，你见过人可以像鲲鹏一样上天入海吗？你知道咱们脚下的土地其实是个圆球吗？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千米之外杀人于一瞬吗？你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将我们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固定在一种特殊的材料上，让我们的回忆更饱满吗？”
    项籍渐渐停止了挣扎，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赢扶苏见状变亲手给他松绑，顺道也将塞在他口中的布条取了出来，项籍轻咳两声，低沉说道：
    “三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大秦酷吏苛政，不得天道，你所说一切项籍都懂，但每个人从呱呱落地就有自己的使命，不是吗？”
    “我承认，我不是楚国贵族，更不是屈景昭三户，但我长辈全都死在秦狗手上，此仇不报我有何脸面自存于天地间？”
    赢扶苏听罢项籍的话，一脸气愤道：
    “四弟，照你这么说，你三哥我也是秦狗一只？还是地地道道的赢姓老秦人！要不你先整死我？你个棒槌！”
    “你怎能眼中只有私欲，却不能放眼天下万千黎民，放下自己心中怨念，睁开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天下大势！”
    “你知道秦人为何能一统天下，歼灭六国？你知道自己的失败原因吗？糖豆！你过来给他念一念项羽本纪！”赢扶苏指着项籍的鼻子大声说道。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季父：叔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
    “如果不是我出手，你会兵败垓下，自刎乌江，落得个被人分尸的下场！“
    赢扶苏扔下这句话，便不再言语，抱着肩膀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项籍。
    半晌之后，项籍抬起头，伸手指着立在赢扶苏身侧的糖豆，颤声问道：
    “三哥，你到底是谁？他又是谁？”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战国无策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masg/fiiqfiog.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