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都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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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点时间，沈烟根本没有习惯跟周宴声一起的生活，她不反感跟周宴声在一起相处——相反，她求之不得。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沈烟小声说道。
    快吗？周宴声只觉得自己等了快一个世纪了。
    “不快。”周宴声低低说道，声音微哑。
    “烟烟，我等了你很久，等你适应，等你习惯。你能不能……也体谅体谅我。”
    沈烟缩起肩膀，感觉到周宴声的渐渐靠近，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衣服上清新的洗衣液的香气，以及来自一个成年男人身上的热度。
    虽然已经相处了小半个月，沈烟还是很惊讶。
    原来周宴声身上是这样的味道吗？
    在高中校园，盛夏雷雨过后的午后，泥土散发着湿漉黏腻的芬芳，少年跑过她的教室门口。那个时候，他身上的，是这么好闻的香味吗？
    好闻的香味笼罩住了沈烟。沈烟闭上眼，选择让自己迷失。
    无论如何，都是她赚了才对。
    如梦似幻的，一醒来，周宴声就深爱自己，极大地填补了失去了爷爷和仙茗纪的痛。
    会好的，沈烟心想，如同眼前这个奇迹一样，其他的遗憾都会一一填补，都会好的。
    次日，除夕的清晨，周宴声幽幽醒来，深深吸了口气，他心情极好，身心都很放松。
    沈烟说得对，很多时候他不能光说不做，必须主动倾诉，不然沈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改变了过去的方式，沈烟也的确更快接受他了。
    地暖让整个房子都很暖和，周宴声光脚踩在地毯上，出了卧室，听见厨房有响声。
    沈烟在厨房忙活着。
    周宴声轻手轻脚走到沈烟身后，从身后搂住沈烟的腰，下巴贴着沈烟的发旋，轻轻摩挲。
    “做什么呢？”
    “嵌糕，吃过吗？”沈烟问。
    周宴声微微拧眉：“哦，是高中时候的那个……”
    “嗯。”
    熟食案板上有一块不大的年糕，这种年糕很软糯，之间沈烟用力将年糕压扁，拉长，然后将碗里食材一点点码进去。
    鸡蛋丝，红烧肉，炒包菜，胡萝卜丝，沈烟还做了红烧猪肠，但是没放进去。
    “你不爱吃猪肠吧？”沈烟问。
    周宴声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烟笑了笑，高中的时候她在食堂看到周宴声打饭，那天周宴声来迟了，荤菜只有猪肠了，周宴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最后吃了顿全素的午餐。
    食材在年糕上码好，沈烟将年糕边合起来，一点一点捏紧，到最后留一个小口的时候，将红烧肉的汤汁浇了进去，然后飞快封口，再用保险袋裹好，防止吃的时候汤汁洒出来。
    “给。”沈烟笑眯眯地将嵌糕递给周宴声。
    周宴声接过厚实的嵌糕，入手滚烫。
    这是江南一座小城市的小吃，当地人都喜欢当早餐。年糕柔软又富有弹性，加上里面的肉菜和汤汁，碳水化合物和家常的蔬菜红烧肉混合在一起，既不干涩又不过分油腻，口感层次分明。
    当初高中校门口，就有一家正宗嵌糕店，只在早上开门，老板就来自那个小城，是个乐观爱笑的中年人。
    当时全校师生都爱吃他家的嵌糕，大早上冒着迟到的风险都要排队买嵌糕。
    沈烟冲他挤眉弄眼：“吃吃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周宴声轻咬一口，弹压的年糕搭着咸香的肉汁，还有清甜的蔬菜解腻，口感丰富，在唇舌间跳舞似的。
    是记忆中的味道。
    周宴声点头：“很好吃，比以前吃过的还好吃。”
    “不是吧，有这么好吃吗！”沈烟很惊喜。
    “我一直觉得以前校门口那家太咸了。”
    周宴声觉得好吃，沈烟比中奖还开心。她哼着歌给自己那份加上了猪肠，淋上打量的肉汤肉汁，一口下去，年糕在油汁中弹动。
    “唔——太美味了！我想念这口很久了！”沈烟满足地说道。
    这阵子特训后，沈烟的厨艺特飞猛进，她也开始有信心做各种各样的尝试了。
    把嵌糕的制作视频发到微博上，沈烟躺在沙发上揉着胃消消食。嵌糕虽然好吃，但热量高，很顶。沈烟吃完就感觉胃撑到了。
    一年的最后一天，以往沈烟都会在老宅跟爷爷一起过年，那个时候方天雪也会回家，方锷依旧表面孝顺。
    虽然跟方锷以及方天雪关系很僵，但一年也只有这一天，沈烟是能感觉到家庭亲情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等会儿要怎么办？”沈烟问周宴声，“我年前准备了不少食材，可以带去老宅做一顿饭。”
    “不用了。”周宴声揉了揉她的肩膀，“我都安排好了，午饭我订了火锅，下午我们直接回老宅。”
    他又不肯说到底安排了什么，神神秘秘的，沈烟猜不透，只能静下心来研究菜谱。
    她最近正在琢磨尝试一些各地特有的小吃复刻，很多小吃对人们来说不仅仅是饱腹的食物，还是童年的回忆。
    也许不一定能增进厨艺，但是却能让她在下厨的时候感受到快乐。
    中午，周宴声带着沈烟去已经预定好的火锅店，吃完已经下午一点半。
    沈烟整个胃都胀胀的，她为难地说道：“很难说我还能不能吃下年夜饭。”
    “那到时候到了老宅，就在院子里跑跑步。”周宴声开着车，说道。
    车子往沈烟熟悉的方向驶去，城市里的车流量肉眼可见地减少。或许是在他乡的人已经归乡，也或许是归家的人已经团圆。
    沈烟想到这，心情突然低落。
    现在，她也没有自己的家了。老宅没有了爷爷，母亲还在日本。她在国内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周宴声也是如此，孑然一身。
    他们只有彼此。
    周宴声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失落，伸出手来：“要牵手吗？”
    沈烟一怔，看到眼前周宴声宽大的手掌，掌心朝上，掌纹深刻清晰，一如周宴声此人，从一而终。
    抬起手，两人十指紧扣，沈烟心里的念头更加笃定。
    是的，他们只有彼此了。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沈烟轻声问。
    “当然，不然还能去哪？”周宴声反问。
    “嗯，那这样，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过年，我也不会觉得孤单的。”
    周宴声沉默了半秒，低声说道：“我们是夫妻，也是家人，不会孤单的。”
    “而且……你不单单只有我这一个家人。”
    沈烟很疑惑他的话。
    车子抵达老宅，径自从自动大门驶入院子，停在空地上。
    院子萧条许多，似乎少了人气。
    可是主宅里，却传来人声，阵阵欢笑，
    沈烟惊愕地看着，又看看周宴声：“这是……闹鬼了？”
    周宴声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怎么会是闹鬼。”
    “一起去看看吧。”周宴声牵起沈烟的手。
    沈烟忐忑地走进老宅。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温暖的空气和热闹的谈论声。
    “怎么才来啊！”许由由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沈烟笑道。
    “由由！”沈烟惊喜地喊道。
    客厅里，电视正在放着古偶剧，沈烟这才发现，老宅里不只是许由由。
    冯柏，任叔，小王助理，徐泽，以及几位在老宅工作十余年的住家保姆，全都在。
    “你们……怎么不回家过年啊？”沈烟红着眼眶说道。
    冯柏笑道：“烟烟，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我在哪过年有什么区别吗？”
    任叔也点头：“过去十几年，我都在这里过的年，老爷还会让我把家人接来一起过年。这一次，我也接来了，没事吧，烟烟？”
    沈烟破涕为笑：“当然没事了！”
    小王助理举起手：“沈总，今年是我跟着你跳槽的第一年，所以，我想跟你一起过个年，我很感谢这几年你的关照。”
    沈烟点点头。
    她没想到，没有了爷爷，老宅依旧可以这么热闹。
    许由由小跑到沈烟身边，挽住沈烟的胳膊，轻声笑道：“我啊，可是说服了我爸妈，才来浮城跟你一起过年的。”
    “你怎么这么好呢，由由。”沈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许由由眼眶也开始泛红：“谁让我这个最好的朋友，生了严重的病却瞒着我，今年遭受了人生剧变，我也没法陪着她。她啊，现在又丢了上一段记忆，我猜她应该无所适从，很慌乱。我再不陪着她，我怕她某一天，也会把我给忘了。”
    “忘不掉。”沈烟带着哭腔摇头。
    “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掉呢。你和周宴声，都是我记忆里见过的最后两个人，你们的脸跟刀刻一样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怎么可能把你给忘了呢。”
    许由由张开双臂将沈烟搂住，轻拍她的后背：“好了，我们今天晚上一起跨年，你可得准备好吃地招待我哦！”
    沈烟破涕为笑，点点头：“放心吧，任叔在这里，他厨艺比我好多了。”
    另一边，周宴声拧着眉质问徐泽：“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吗？”徐泽很疑惑，“我不是你亲爱的家人吗？”
    “不是。”周宴声顿了顿，“你只是想要蹭年夜饭的饕餮。”
    “哦豁，真正的饕餮小刘可是被我找理由支回他老家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家人而已！”
    周宴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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