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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
春寒尚未退去,溪水依旧冷彻。
天还未亮,清幽山脚下,一个清瘦身影肩上扛着一把竹扫,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踏着一双已经“笑口常开”的靴子,鼻子里哼唱着听不出曲的歌谣,优哉游哉地往山下瀑布晃去。
“你是我的眼,夹在两半屁股的中间,你是我的眼……”
少年唱的正起劲,抬头看到远处天空浮现一抹鱼肚白,知道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
再不敢拖沓,快步朝瀑布那边跑了过去。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山道上还残留着一些冰零,温度上来后,道路逐渐变得湿滑。
少年仰着头望向远处的山巅,看云蒸霞蔚,仙气缥缈。
正若有所思,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腾飞了起来,扫把、鞋子全飞了出去。
眼看屁股就要着地,少年腰身一扭,在空中打了一个旋,随后双掌撑地,手臂弯曲,在极点时,又猛然绷直。
借着反弹的力道,少年倒转过来,重新站好。
这番动作之流畅,身姿之飘逸,细节之把控,都让少年满意至极。
少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之色,然后十分潇洒地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一只脚,就等扫把自己落入掌中,鞋子自己穿回脚上。
但没想到,鞋子和扫把全都落到了他的头上,劈头盖脸一顿砸。
少年有些狼狈,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人。
少年把破了洞的鞋子穿好,吐掉嘴里的草,然后捡起扫把重新扛在肩头,哼着歌,摇头晃脑,继续欢快前行。
来到瀑布前,少年随手将扫把扔到一旁,然后站在岸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迅速将自己剥了个干净,一丝不挂。
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冷冽潭水,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太多的犹豫,纵身一跃,一个猛扎跳入其中。
差不多十来分钟后,才重新露出水面。
少年吐出一口白气,消瘦的脸颊上,随着他的呼吸浮现出一抹若明若暗的火红色纹路来。
少年揉了揉面颊,沉下一口气,略微静定后,抬起一手,然后猛然打出一拳。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火光映天,声势惊人的场面,拳头处寂静无声,平淡无奇。
少年收回拳头,仔细端详了一阵,似乎没找出问题的所在,无奈叹息了一声。
远处旭日东升,山巅冰雪融化。
少年抬头朝顶上看了一眼,因为有瀑布遮挡的缘故,并不能看清清幽山全貌。
少年收回目光,沉着一口气,然后再次递出一拳,然后第二拳,第三拳……
拳头上始终平平无奇,毫无气息的波动。
少年也不在意,继续出拳。
大概练了一个小时以后,少年终于疲累了。
他抹了一把脸,顾不得春寒的侵袭,走上岸迅速穿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扎了个马尾,然后扛着扫把往回走去了。
很快,山道上在阳光洒下的那一刻,响起了熟悉的歌谣。
那个清瘦的身影,挥舞着扫把,开始清扫山道。
……
少年自然就是李静安了,他听了危璞的故事,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因为家境贫寒,所以在学院里领了一份扫山道的差事,早晚各扫一次,一个月可以拿到一千贝的钱,足可以填饱肚子了。
只是衣物之类的嘛,就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过少年浑不在意,哪怕脚指头经常仰望苍天,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唯一觉得不妙的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气味容易从那个破洞里飘出。
他自己倒是不介意,怕就怕那些尊公子、贵小姐受不了。
好几次他都被人用眼神瞪过,搞得他现在都不好意思去食堂吃饭了。
少年挥舞着扫把,在山道上画了几个大字,这就算是扫过了。
眼看早饭的时间又到了,少年看了看已经崭露头角的大脚趾,有些犹豫。
不过还没等少年做出决定,寂静的山道上,迎面走来两个俏丽少女。
两人长得有七八分像,不过一个脸上挂着傲然,另一个却显得有些羞涩,脑袋总是低着,像是不敢看人。
两人一看就是姐妹,而且从衣着来看,明显是富贵人家。
李静安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正是在食堂用厌恶的眼神瞪过自己的贵小姐之一。
神色傲然的那个是姐姐云青雨,脸上有些羞涩的那个是妹妹云青雪。
看两人走近,李静安下意识地侧过身子让路,示意对方请过。
不过两人到达跟前后,并没有急着向前走,而是停下了脚步。
云青雨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李静安,见对方神色自然,眼神清澈,又低眼朝他脚上看去。
果然,如她妹妹所言。这家伙的鞋子已经烂到开口了,气味就是从这里面飘出的。
她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姓李的,把这个食盒给我送到后山去,我赏你一双鞋。”
她始终微仰着头,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骄傲,即便是往下看,脑袋也依旧没有低头半分。
这时,更是从云青雪手中拿过一个食盒,直接单手推了过来,不容拒绝。
李静安皱了皱眉,对这个少女感到十分厌恶,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云青雪却是先开了口,“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请人帮忙呢?”
她拿过食盒,双手送到李静安身前,“那个……李大哥,能不能劳烦你帮我们把这个食盒送到后山去?我们暂时有事走不开。当然,我们不会白麻烦你,我和姐姐商量了,愿意送上一双鞋作为报酬,当然也可以是一笔钱财,一万贝。可以吗?”
她声音清脆如铃,面带羞涩,且始终低垂着脑袋,好像与人说这几句话,就已经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李静安对云青雪观感很好,对方长相可爱不说,声音还好听,最重要的是懂得尊重人。
不像她那个姐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好像谁都欠她钱似的。
不过李静安很快就弄明白了对方的真示意图,她们是借着请他帮忙的幌子,实际上是借机想给他送鞋,毕竟他的鞋子已经破到不能再破了。
那嚣张的鳄鱼嘴,就差吞天蟒了。
当然,这倒不是两姐妹对李静安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只是对方单纯的善良,想要做点善事罢了。
她们总是在食堂看到这个家伙,然后看到这个家伙的鞋,又闻到了那股古怪的气味儿。
在了解到李静安的家境后,主动提出要给李静安送双鞋子。
不过妹妹云青雪认为,如果直接送,李静安未必肯收。
她听说寒门子弟一向有骨气,无功不受禄,很可能不会白白接受别人的馈赠。
所以,她和姐姐商量着,要怎么合情又合理地将鞋子送出,又不伤李静安的自尊。
好在住在同宿舍的另一个姐妹对这类事有些经验,告诉她们可以请那人帮个小忙,然后接着感谢的幌子,把东西送出去。
两人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只是云青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如此蛮横,请人帮忙,语气还这么霸道。
虽然她知道她们这是为了帮人,但以这个帮法,难道不会事与愿违?
果然,在听到姐姐的话后,眼前这个男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虽然极少与人说话,更害羞同男人讲话,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开口,希望打消男人的厌恶。
好在男人并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又缓和了下来,这让她一个噗通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不少。
李静安略微沉思,然后开口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送鞋、送钱就算了,说了是帮忙,还拿东西算怎么回事?给我吧,马上给你们送去。”
话一说完,顺手就接过了食盒。
云青雪有些意外,连忙把食盒抢了回来,“不行的不行的,你不收东西,我们怎么能让你帮忙。”
本来主要目的就是送鞋,这下鞋没送出去,还麻烦人做事,这怎么行。
“帮忙嘛,无所谓的,给我吧。”李静安伸出了手,示意云青雪把食盒交给自己。
云青雪没有给,只是紧张地摇头说不行,随后又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姐姐,请求姐姐帮助。
云青雨做事果断,将食盒拿了过来,一把塞入李静安的手中,“给他就是。”
“可是……”云青雪有些担心,万一对方帮了忙,事后不要我们的东西怎么办?
不曾想还没等她话把说完,云青雨就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银票来,然后也不管李静安接不接受,直接就塞进了李静安的手中,不容拒绝。
“别废话了,给你就乖乖拿着。”
“这……”
对于姐姐粗暴的做法,云青雪感到有些无语和不合理。
但她一向都很听姐姐的话,不敢反驳,只能眼巴巴看着,希望眼前这个消瘦少年不要太介意才好。
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怎么可能不介意,人非草木,谁能容忍他人如此践踏。
尤其是这些十二三岁的少年,心气一个比一个高,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施舍。
“多谢了。”
不过让云青雨吃惊的是,李静安直接接过了,还道了一声谢。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拒绝,并勃然大怒的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接受了,而且看他神色自然,丝毫没感到羞怒,甚至脸上还挂着浅淡的微笑。
这让她有些意外,难道对方一点自尊心也没有,容许别人如此践踏?
云青雨倒是不意外,甚至还十分满意。
她扬了扬下吧,随后拉着自己妹妹手,转身就走,“行了,走吧。”
云青雪本想再给人解释一两句,但被姐姐拖拽着,也只能走了。
不过她离开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始终神色不变,这才放心离去。
不管怎么说,帮到了对方就好。
等这姐妹俩离去,李静安看了看手中的银票,自嘲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不当人看啊。”
他把银票一张张整齐叠好,数清了数目,一共是十张,共一万贝,抵得上他十个月的工资了。
不愧是贵小姐,出手果然阔绰。
他把银票放入口袋中,拿起食盒,转身就朝后山跑去了。
初春,虽然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但清幽山上的树木,不少都抽了条,发了新芽。
湿滑的石板路夹缝间,一些野草争相拔高,崭露头角。
李静安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边走路,边看沿途风景。
对他而言,小草也好,树木也好,白云也好,都有一种妙不可言的美。
万事万物都充满了新鲜感,带给他无尽的乐趣。
只不过,这会儿他没闲功夫欣赏这些,他得赶紧把这东西送到后山,然后在食堂关闭前赶回来,不然他这一天就要挨饿了。
穿过这片山林,在蜿蜒的山道上跑个二十多分钟,又跨过七八座小桥,途径一片竹林后,目的地就到达了。
最先看到的是一片湖泊,但说是湖泊,其实有些过分,因为它并不算是宽广的水域,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大池塘罢了。
只不过住在这里的主人说是它是湖,外人也只好跟着称作湖了。
那个主人住在一个临水的竹楼里,那是一个两层的楼的竹楼,即便是过去了几十年,竹楼的竹子依旧翠绿盎然,清新可闻。
那并不是一般的竹子,而是从落云山砍伐来的紫灵竹。传闻将紫灵竹从中破开,那些竹节里面有紫色的灵气飘散出来。人吸食过后,神清气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因此一根紫灵竹的价格可以说是不菲,即便是大富大贵人家,也未必买得起几根,更别说用来修建一栋竹楼了。
竹楼里只住了一个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年龄具体多少不知,但起码上百了。
食盒就是给他送的,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只需要把适合放到湖泊边上的一艘小舟上,那人自会将食盒拿进去。
李静安站在湖边,眺望了一下此地山水。
觉得这里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有湖有山有竹林,还有人送饭,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未免太孤单了。
李静安远远看去,发现老人此时躺在竹林前的一把躺椅上,正晒着太阳,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到来,老人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然后随手一招,装有食盒的小舟,破开湖面,径直往竹楼方向去了。
“御物术?还是木法?”
李静安搞不懂老人使了那门神通,不过眼里满是羡慕。
三道之中,他对玄道术法最感兴趣,只不过他现在实力低微,连聚炁都做不到,根本修炼不了玄道。
至于另外的武道和剑道,他也是一塌糊涂。
早上在那个冰冷的深水潭里练了一个小时,虽然感应到了炁,但始终无法将其显现出来,最终徒劳无功。
而剑道,就更糟糕了。除了会拿个扫把扫山道画大字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剑道招式。
不过想想也是,从去年秋开脉以来,“他”每日为了生计不停奔波,根本无瑕修炼。
就算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他”也是躺在宿舍里睡觉,根本没心思去练。
大概是觉得练了也白练,反正没有多大前途,等这几年混过了,毕业出了学院随便找个活干,维持一下生计,勉强过活,这一生也算是了了。
对于这种想法,李静安有些嗤之以鼻,不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
好不容易活一世,哪能浑浑噩噩。
李静安望着老人,神色越发钦佩了起来,不知道要过多久,自己才能有这般写意风流的神通。
老人打开食盒,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他缓缓起身,动作十分沉重,好像身有千斤重担。
但下一刻,老人就站在了李静安身前,就站在了湖面上,凝神注视着他。
看到眼前的枯槁面孔,李静安吃了一惊,吓得连退数步,险些跌倒。
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张脸,老人的脸有点黑,上面布满了皱纹,沟壑很深,就好像是初春才开垦出来的黑土地。
不过老人的眉毛和胡子都是白的,尤其还是胡子,很长一截,都能垂到胸口,好像挂着一条雪白瀑布。
但李静安印象最深的,还是老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大,很明亮,出乎意料的,没有像一般老人那样因为年老而变得浑浊。
他的眼睛透着神性的澄明,当他凝视着你的时候,就好像是神在注视着你一般。
李静安被这双眼睛瞪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木讷站在原地。
“怎么是你来送饭?小雪那孩子呢?”
好在老人先开了口,李静安松了一口气,听对方的声音,虽然充满威严,但并不像他面目看起来的,那般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
他定了定心神,耐心解释道:“云青雪说她有事,暂时来不了。”
老人身体微微前倾,眯眼打量了一下李静安,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当他看到李静安的鞋子时,微微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上阳学院还有如此清贫的学生。
他把视线抬高,看向眼前这个只够到自己胸脯高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静安。”
“哪个玉?”
“日立昱。”
“日以昱乎昼,好阳,主火,忌躁动,忌羞怒,嗯……是个好名字。”
老人伸手掐诀,如算命先生般沉思凝神,许久之后才问道:“你主修的什么?”
李静安:“武道。”
“武道?!”
老人似乎有些意外,随后更是有些生气,“你怎么不修玄道?你修武道能有什么出息?糊涂,糊涂,糊涂!”
修行寻道中,一共分为三道,分别为武道、剑道、玄道。
武道是以拳脚伤人,以擒拿制敌,以体魄为支撑,靠自身的力量攻伐,并不借助外力。
而剑道,是借兵器克敌制胜,虽然称为剑道,但兵器并不局限于剑,刀枪棍棒,皆属于剑道。
只不过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剑有着独特超然的地位,享有杀力最大的权力。
这也是为何,剑道中,剑修最被推崇。
至于玄道,泛指神通道术,鬼魅阵法,一切玄之又玄的本事,大多都算是玄道。
只不过玄道修行门槛高,必须对炁有着很好的控制力,且能使炁显化,如此才能修行。
否则,即便你修行万年,在玄道上也很难有所成就。
另外,玄道修行,最耗钱财,最吃资源,无论是符纸鼎炉,还是灵器法宝,没有庞大的家产,根本支撑不住。
因此,修炼玄道的,很少有寒门子弟。
李静安不是不想修,而是没得修,因此对老人的话,他也只是随便听听罢了,并不在意。
老人却还是忿忿不平,说道:“三道之中,玄道最为神奇,上能呼风唤雨,敕令仙灵,下能移山填海,号令妖鬼,你竟然不学?偏偏去学那武夫的路数,蠢人的路数,糊涂,糊涂,你糊涂啊!”
李静安哀叹了一声,我想学也得学得了啊。
他目光澄澈,微笑说道:“前辈说的是,以后有机会,我会去学的。”
他这不算是敷衍,而是实话。
老人目露欣慰之色,不过随后又说道:“想学为什么要等到以后,现在怎么不学?”
李静安目光澄明地望向老人,搞不懂这位老前辈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玄道不是人人都可以学的玩意,没有物质基础,名师指导,普通人修炼起来,就像是黑夜行走,搞不好就一头栽进泥塘里,生死难料。
“前辈,其实……看我的衣着,相信您也能看出来,并不是我不学,而是没资格啊。”
老人胡子一吹,“荒唐,玄道术法又不是什么鬼神通天的贵族专利,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我问你,你想学吗?”
李静安痴痴地望着老人,什么意思?前辈高人是要给我开小灶,传我神功,指我迷津,让我走向人生辉煌,迎娶白富美,从此开启传奇的一生?
有这样的好事?老人是看出我骨骼精奇了,还是发现我有特殊血脉。
该不会是觉得我是天选之人,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未明的曙光,要助我站到世界的顶点?
我人生的转机来了?
我的时代到了?
我要开始起飞了?
李静安轻咳一声,保持心中的镇定,然后缓缓开口道:“前辈,我想学。”
接下来,老人就该说,好,我教你啊。
李静安拭目以待,微微侧耳,就等那改变人生的一句话。
老人盯着李静安看了一会儿,缓缓张口,“哦。”
“……”
“???”
李静安蒙了,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发现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老人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打算教你?”
李静安道:“难道不是?”
老人好笑了起来,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直指苍天,神色肃穆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是要考验我?
李静安敲定心神,先让自己静下心来,再抬头朝天上看去,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发挥,争取成为老人弟子,习得神功,修成大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他望了望天,略微思考一番后说道:“前辈是想说苍穹之大,不过道法之内,一指虽小,也可直至苍穹?”
老人诧异看向李静安,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李静安暗暗窃喜,是了,答对了,人生的转折点终于到来了,白富美们,我来了。
他脸上神色飞扬,想要抑制的喜悦,已经溢出了。
“你在……放什么狗屁?”
老人翻了一个白眼,“我让你看天,是想要告诉你,天上不会掉馅饼,哪有好事给你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凭什么会觉得好事会砸在你头上。”
李静安呆若木鸡,瞪大了眼睛。
老东西,过分了啊。
看到李静安脸色微变,老人有些得意,扯了扯嘴角,笑道:“怎么?听不得实话?想要锤人?”
老人眯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的细胳出膊细腿,“哼,你有这本事吗?”
李静安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脸颊,然后挤出一个灿烂笑容,“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我唯一有的本事就是……能漫山遍野的瞎逛荡,能有恃无恐地出学院,能肆无忌惮地上街游玩,能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就去哪。
我还能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想找谁聊天就找谁聊天,想干嘛就干嘛。而不是像一只笼中雀,除了每日等人来投食外,生活再无波动。”
看到老人的脸色变化了起来,李静安笑了起来,“怎么?听不得实话?想要锤人?”
李静安学着老人之前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老人的高大身躯,同样冷哼说道:“哼,你有这本事吗?”
老人黝黑的脸阴沉得有些吓人,但转瞬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小娃娃倒是有趣,明明屁本事没有,脾气还挺大。”
“彼此彼此。”
“哈哈,有趣有趣。”老人哈哈大笑,似乎心情不错,“小子,想不想跟老夫学玄道?”
李静安眯着眼,侧目道:“我不应该先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吗?”
老人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娃娃,还挺记仇。”
李静安道:“这可是前辈您教给我的道理,我哪能还没转身就忘。”
老人露出欣慰之色,“不错,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不过,老夫刚才说的是真话,小子,老夫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跟老夫学玄道?”
李静安神情没多大变化,淡淡道:“说说吧,什么条件?”
“哈哈,老夫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老人大笑了几声,随后脸色缓和下来,说道:“你既然知道老夫被困于此,那么你应该知道老夫最想要什么了吧?”
李静安听完后,转身就走。
“站住!”
老人大喝一声,冲着李静安背影说道:“你难道不想变强吗?你应该知道老夫的身份,只要你答应了老夫,以老夫通天的修为,不说让你跻身天下一等行列,但若让你混个中等强者,傲视一方,也不是什么难事。你难道要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李静安头也没转地说道:“机会是留给有命的人,我不会那么蠢的。”
“蠢货,只要你做了我的徒弟,我传你绝世功法,有谁能伤你?”
老人愤怒大骂,“无论是五行之术,还是水法、雷决,哪怕是太阴、太阳无上妙法,我都可传授给你。只要学了这些,你害怕没命吗?”
李静安转过身看着老人那张本来黝黑,此刻却已通红的脸,平淡说道:“如果那些功法真的那么强,你为何会被困在此处?”
“老夫被困在此处另有原因,总之不是实力的原因”
老人神色复杂,抬眼看向李静安,“老夫只问你一点,你想不想变强?”
李静安笑道:“没人会拒绝变强。”
老人神色缓和许多,“很好,要不你我做一个交易,我帮你变强,你帮我一些小忙。”
他眼睛朝李静安的衣服鞋子看去,笑了笑道:“我甚至可以给你一大笔钱,在这春暖乍寒的晨日里,换上一件得体的衣裳,可能会暖和许多。”
李静安瞅了瞅自己露头的大脚趾,又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衣裳,思考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听起来很诱人,但越是诱人的东西,越不能碰。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平稳地好好活着。告辞!”
说完,李静安转身就走了,任由老人在后大骂,他也没转过头。
“蠢货,孬种,废物,你就庸碌一辈子吧,天大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懂得珍惜,你早晚会后悔的?蠢货!”
老人气急败坏,愿以为李静安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这么不开窍。
他以为李静安穿着寒酸,是寒门子弟,肯定经不起这样的诱惑。
无论是修行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他认为自己能开出足以让他动心的条件,但没想到,李静安竟然拒绝了,还这么果决。
他凝神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没来由的有些怒气。
狠狠一拳砸向前方,却打在一个屏障之上。
瞬间,以竹楼为中心,湖岸为界限半径的区域,展开十几道圆形金色阵图,一层叠着一层,出现在竹楼上空,威严肃穆。
同时,学院里好几人同时睁开了眼眸,转头向后山方向看去,眼中充满了疑惑。
半山腰一个凉亭里,一个年轻男人躺在栏杆上,感受到后山的动静后,慵懒地拿开盖在自己脸上的书,揉了揉眼,坐起身朝后山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后,又躺了回去,盖上那本《小郎君的小娇妻》,继续睡觉。
……
李静安一路飞奔回前山,希期着在食堂关门前赶到,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食堂大门已经关闭。
李静安揉了揉咕噜噜叫的肚子,有些无奈。
咚,咚,咚……
这时,半山腰的铜钟响了起来。
“糟了,早课时间到了。”
李静安脸色剧变,赶紧往学舍跑去,但还是晚了。
刚冲到学舍门口,就看到一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瘦削脸庞。
李静安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然后赶紧低头,从年轻老师身前留有的狭窄通道,侧身一闪而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年轻老师走进学舍,眯眼看了李静安一眼,见对方眼神躲闪,又收回目光,拿起一本功法讲义假装看了起来,嘴上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有些人啊,脸皮真厚,明明天赋奇差,又不肯努力。每日里不是捕鹰捉蛇,四处晃荡,就是插花弄草,无所事事。我看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得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了。
蠢材也就罢了,怕就怕还是个祸害。浪费国家钱财不说,还祸国殃民啊。”
李静安抬眼朝那个假装看书的老师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对一旁的好友于畅说道:“这有些人啊,说话就是喜欢阴阳怪气的,你说他是不是阴阳人啊?”
于畅略微沉思,十分老实地问道:“你说你自己?”
“???”李静安黑了黑脸,但仔细一想自己刚才说话时的样子,好像也有点阴阳怪气的。
“李静安!”
台上的年轻老师耳力极好,李静安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说的话,他全听到了。
他豁然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一身破烂的家伙,“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骂谁是阴阳人?”
“我骂人了?”
李静安诧异地站起身来,一脸的无辜,“我骂谁了?老师你别对号入座啊。”
这年轻老师名叫向智,一向喜欢阴阳怪气的讽刺人。学舍里的人,没少被他讥讽嘲笑过。
前几天,还有一个女生被他说哭了,差点崩坏了道心。
因此学生们很不待见他。
这时听到李静安骂他阴阳人,纷纷笑了起来。
向智脸色变了变,转眼来到李静安身前,一双眼狠狠瞪着李静安,“尖嘴利牙的东西,你以为你有很大的能耐么?到现在连炁的显现都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我要是你,早就找一块豆腐撞死了,哪有脸活在这世上。”
李静安面色不改说道:“是啊,我也搞不懂你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按理说,你早日投胎,下辈子做个温良娴静的女人多好啊。”
李静安的话引来一片哄笑,听得一群人十分解气,不少还跟着起哄,显然很乐意看到向智的窘境。
向智的脸色变了又变,“闭嘴!都别笑了,再笑就都给我出去。”
他转过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静安,胸口剧烈抖动,活像村口那泼妇,“你……你竟敢顶撞我,你目无尊长!”
李静安淡定地望着眼前这个毫无师长气质的男人,从容道:“你没个尊长样儿,凭什么要求我尊你?你是脸比别人白,还是头比别人大?别说是你了,哪怕是诸天仙神,我不爽,一样拉他下来。”
云端之上,有个身影重重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后,低头朝云下山河望去。
看到只是一个小孩后,又收回了目光。
自那件事后,虽说如今的人间不再像一百年前那么严酷了,但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依然不能乱说。
仙人坐我榻,抚须笑长生。
李静安不懂其中的深意,但向智却是一清二楚。
听到眼前的寒酸少年口出狂言,不敬神明,向智厉色喝道:“李静安!”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威严。一改他一派娘娘腔的做派,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你给我出来。”
“出来就出来。”
李静安也不怕,哼了一声就跟着出去了。
两人来到学舍外的槐树下,一高一矮的站着。
学舍的学生们见有热闹看,纷纷趴在窗户上,隔着玻璃往外看去,一个头叠一个头。
“李静安,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吗?”
向智脸色铁青,双眼欲喷出火来,“你竟然敢对仙神不敬,你这是大逆不道。”
李静安瘪瘪嘴,不以为然。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相信神明的人,自然不会敬畏。
所以往日里有烧香拜佛,求仙问神的活动,他也一概不参加。
但祭拜先祖英烈,就又另当别论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向智指着李静安的鼻子,“不以为然吗?你难道还不知错?”
李静安道:“我没错,我知什么错。”
“没错?你……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没错?”
向智脸都被气的变形了,他无法想象,在自己的学生当中,竟然有一个不敬仙神,与当年那个魔头一样的人存在。
上阳已经有一个被世人唾弃的耻辱了,他不想再有第二个,尤其不想那人还是他教过的。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只怕祖上三代的坟都要被人掘了。
李静安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本来就没错,仙神又没什么了不得的。”
“住口!”
向智大怒,胸口剧烈颤抖起来,“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你还这么小就有了这种想法,长大了还得了,我看你和一百年前那个魔头一样,都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看来我没说错,你的确有可能成为一个祸害,成为祸国殃民的灾星!”
李静安轻笑一声道:“我可能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成不了什么祸害灾星,倒是你……我觉得上阳学院把你雇来老师,可能没考虑清楚你的祸害性。说真的,你教人的本事没有,训人的本事倒是不一般。
怎么?当阴阳人当惯了,就真当你自己是阉狗了?张着嘴就乱咬?”
“你怎么敢这样与我说话?”向智气极,尤其是当他听到李静安骂他是阴阳人,和阉狗时,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哼,我说了,别太把自己当根葱,别说是你了,就是遇上你所崇敬的仙神,我也一样这样说话。”
李静安冷哼说道。
“岂有此理,对我不敬也就算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敬仙神,看来我今天……”
向智正要撸起袖子打人,忽然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人走了过来。
“向智,不在学舍里上课,在外面干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身着黑袍,手里拿着一把戒尺的清瘦男人走了过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学舍里的学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速度堪比老鼠见了猫。
向智也是一呆,连忙转身恭敬说道:“歌执事,我正训斥这娃娃呢?”
清瘦老人走来,一张黝黑瘦削的脸庞上皱起了两条眉毛,“他做错了什么?”
向智恭敬说道:“这娃娃公然顶撞我,目无尊长,更过分的是,他还不敬仙神。”
歌执事看了李静安一眼,然后转身对向智说道:“目无尊长训斥几声就是了,不要因为一个人耽误了其他人上课。”
向智见歌执事只说了目无尊长该怎么惩罚,没说不敬仙神该怎么处理,连忙提醒了一句,“他还不敬仙神。”
歌执事神色不变,“快回去上课!”
向智不明白歌执事为何不惩罚这小子不敬仙神一事,这应该是比目无尊长更大的罪孽吧。
修行人,哪能不敬仙佛,不畏鬼神?
但他也不敢多话,歌执事是学院的二把手,掌管学院的刑律处罚,手握重权,就算是院长也要给三分面子,他可不敢违逆。
行了一个礼后,便匆匆跑进了学舍。
李静安还站在原地,自己现在是该跟着进去呢,还是该留下来被歌执事训斥呢?
“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进去?”
歌执事看李静安一动不动,板着脸开口道。
李静安醒悟,低头行了一个礼,然后快步跑向了学舍。
他虽然不怕仙佛,不敬鬼神,但对这个男人,他却有些心虚。
只是在他离开后,黑袍男人眼神复杂地看向那个瘦小背影,欲言又止。
有一个么?
回了学舍后,向智也没找李静安的麻烦,只是时不时朝这边瞄一两眼,看还有没有什么过错,如果有,必定会大声呵斥几声。
哪怕不能惩罚李静安,也要李静安不好受,至少让同窗们看看笑话。
不过李静安看书看得很认真,始终没什么大的纰漏,这让向智十分不爽。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大宁赤剑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mgag/fikiqfka.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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