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捐银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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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荨的问话被淹没在骤急的雨里。
    雨势本已呈缓态，岂料复汹猛袭来。江淮已连续几日在府衙里办公，彻夜不得休息。乡县的决堤流民数目逐日激增，江淮发愁，头发掉了许多。
    此夜的暴风雨后，润县大坝决堤，洪水翻至，民众死伤众多，良田几乎被淹没。不两日，临近受灾的百姓皆逃难来杭州府。隔几日，杭州府内，饥民遍地，盗窃抢劫事件日益增多。
    风菱领着吏卒维护杭州府的治安，但是见到饥肠辘辘衣衫褴褛的难民，心里又酸楚不已。饿坏的小孩去偷抢包子，是抓还是不抓？她把剑扔到江淮桌上，气不打一处来：“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风菱已成为府衙聘请的头吏。虽然女子做吏卒的已是少见，更别提做吏头了，那是不遵礼法的。但是杭州府江淮最大，他说可以就可以，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江淮问：“这次又是何原因？”他已经习惯了风菱说不干了。
    风菱道：“那些灾民，露宿街头，饿了好几天了。他们就是偷点吃的，又怎么了？不应该说偷，应该说是拿点。那些食铺就当是救济了乡邻，不是很好吗？你叫我抓人，那都是十来岁饿着慌的孩子，我下不去手，抓不了！”
    江淮道：“你该抓的。你把他们抓进来，别的不说，一日三餐总有着落了吧。”有朝廷拨银两，牢狱里是不会饿死犯人的。风菱这才醒过来，说：“是啊！我怎么就糊涂了！那我现在去抓他们！把他们都抓进牢里。不但有遮风避雨的地了，一日三餐有着落，不至于饿死。”
    江淮制止说：“别听风就是雨！牢房的数量和存粮也是有限，能解一时之急，但撑不过四五日，之后怎么办呢？”风菱叫道：“找朝廷呀！让皇上多给点银子，多运点粮食过来！”
    江淮轻叹一口气说：“奏疏昨夜我已呈上朝廷了。以最快的速度算，朝廷的银两粮食抵达杭州府也需二十余日。更何况朝廷拨款，那是一层层的拨——”他不继续说了，他不想把朝廷的黑暗面说给风菱听。其实多说也无益，不如不说还省的惹风菱生闷气。
    风菱急道：“那怎么办？百姓都叫你是父母官，你是杭州府的爹呀，你不能做缩头乌龟，快点拿出办法！再过几天，街上就该有饿死的人了！”嘴上埋怨，但其实风菱也明白这些日子江淮很是辛劳。
    江淮停住手中的毛笔，说：“写好了！”风菱问：“那是什么？”江淮大喊小山过来，小山进来后，江淮对他说：“把这个让文书抄五十份，沿街张贴！”小山领命去了。
    风菱没来得及看清楚纸上内容，又问：“你准备怎么做？”
    江淮道：“乘众人之智，则无不任也；用众人之力，则无不胜也！我写了一份倡议书，要杭州府的大商户各尽绵薄之力！”风荨明白了，说：“哦！你发动那些有钱人捐银子？”江淮道：“有银子的捐银子，有粮的捐粮，有衣的捐衣。”
    集众人之力，共克洪灾。想法不错，实行未必就容易。
    风菱问：“为何是倡议，不是要求呢？若无人响应你的倡议，那你怎么办？你总不能把商户都抓起来！”捐赠出于自愿，确实很难保证人人都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高大目光。
    江淮道：“不会的！会有人响应！”风菱问：“你凭什么这么确信？”江淮道：“凭你！”
    风菱大惑不解，反问：“凭我？我又没有银子！”江淮道：“你没有银子，你家里有。而且我敢肯定，你大姐即使不被你游说，也会积极参与的。”风家叫道：“你还想让我去我们家做说客？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们家都到了卖宅的地步，你还想吸我们家的血！”
    江淮解释道：“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此时是非常时期，与那些饥民比，咱们已是富裕太多。风家出一点，别人家也加入一点，带动杭州府家家参与，不就成了你说的偷其实是拿一点，不是偷窃，是相互帮持。”
    风菱也自知，这倡议文一发出，大姐必然会倾力相助。
    江淮道：“走！”风菱问：“去哪？”江淮道：“议事厅。”风菱问：“干什么？”江淮道：“等你大姐他们来！”
    原来，倡议书之前，江淮已给杭州府几个大商户写了邀请函。
    风菱怀疑地说：“你还想从梁家嘴里抠出银子，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江淮笑笑不语，他只知尽人事听天命。
    不出所料，梁家果然没来人。杭州府十大户，来了六户，包括风家和华家。曲家不是常住大户，但是曲晨风也来了。他坐在左边最末端的位置，沉默不语，但听其余人发表意见。那剩余的三户平日里也与梁家交往密切，想是商议好的都不来。江淮先给诸位道了声谢，把当下杭州府的灾民情况捡主要的说了。江淮道：“若是杭州府里人人能携手，从自家分一勺羹出来，这些灾民就能活下来，等到朝廷的赈灾物资。”
    风家和华家带头支持，华老爷当即捐出一千两银子。江淮心想：“华老爷确实是书生意气，于钱财看得很淡。是真正的入世高人！”他对华老爷恭敬一鞠躬，说：“下官替数千灾民谢过华老爷了！华老爷为富极仁，当真是天下经商人的表率！”江淮的话自然会伤及到那些为富不忍割舍银两的人，但是他已然顾不得了，没有法律的约束，只能靠道德将他们拴住。
    华老爷憨厚一笑，说：“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况且咱们的货物就是卖给百姓的，百姓若是没有了，咱们的货物卖给谁呢！所谓唇亡齿寒，商与民本是舟与水的关系！”
    风荨道：“华伯伯，您这话说得极好！咱们商户挣得银子本是来自民众，他们若是都遭了不幸，譬如我们风家，那产的衣衫自然就少了销量。诸位大叔伯伯前辈，您们也知道我们风家去年遭了灾，如今运营还有些吃力。但是我们风家会尽己所能，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衣衫一万件！”
    此话一出，风菱暗暗叫道：“大姐你疯了吧！”曲晨风也暗暗好笑：“风荨，你一向理智，一万件？你当真！在这个场合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江淮也很吃惊，他知道风荨肯定支持，但是不想她会给出这么大的承诺。他又是一番感谢。
    华家和风家着实开了个好头，其余人间面子上挂不住，也都说官府有难，八方支援，各都捐了一二百两银子。个个心里都很不平，心想：“你们华家和风家是大户，偏要拉着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下水，真是不义！早知应该听梁家的话，不来最好！”
    各人心里嘀咕，说了所赠银两数目后，都借故尽早离开了府衙。
    最后只剩曲晨风一家，还未说出数目。风荨想听他会怎么做，于是留了下来。曲晨风缓缓站起身，说：“知府大人想法很好，但是利字当头，尤其对惯混商海的这些人，你叫他自愿献出银子，那无异于是要他割身上的肉！就算他们割了，譬如今时，一人捐了一些。但是灾民数万千，这些碎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熬得过今日，扛不到明天！”
    江淮问：“曲老板有何高见？”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记清欢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mifo/fikqqcif.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