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燕燕于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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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琳回家的时候，龙敛正打了车前往Y市唯一的机场。这时候正是下班放学时间，交通拥挤得一塌糊涂，一个绿灯的短暂时间，却还不够排成一串的车子全部通过，往往要等上两个红灯的时间，才能得以通过。
    汽车尾气和发动机引擎摩擦带来的热气，让人有些憋闷，所幸秋季傍晚的风比较凉爽，开了车窗也还能忍受。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辆，和头顶上红得让人焦躁的指示灯，司机大叔扯了扯微微敞开的领口，无聊地曲起手指敲击窗框。
    “今儿天真热啊，小伙子，我说你包得严严实实的，不热吗？”无聊之下，司机大叔习惯性地跟客人拉起家常：“我就穿一衬衣都热成这样，你外面还套一外套，就不闷热嘛？”
    龙敛习惯性的打扮，就是一身贵气逼人的笔挺西服，而且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气，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穿得非常正式，不会因为天气炎热而少扣一颗纽扣，也不会因为场合随意而不打领带。严谨到刻板的着装，甚至让巫琳暗地里跟碧珠嘲笑过他，说他有去贵族家里当走狗管家的潜质。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龙敛拉家常。也不知道这位司机大叔到底是白目呢，还是感觉迟钝，竟然对龙敛这种从旁边走过都会感觉阴风阵阵的冷面男，还一脸热情地攀谈聊天。这种老百姓所特有的热情，让从来对陌生人采取无视态度的龙敛，也不禁一愣。
    “不热。”简短地吐出两个单字，龙敛抿紧嘴唇，板着脸回答道。
    “年轻人就是适应性强啊，天天写字间里待的吧。”见客人有回应，虽然这回应特别简短，司机大叔还是来了精神：“我说小哥，这是去接朋友吧，最近多云雾，飞机老晚点，得做好等一两个小时的心理准备啊。我看你这除了一身西装什么都没拿，到了机场还有得等呢。”
    静默，司机大叔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后，龙敛并没有回答，车内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只剩下音箱里传出的娱乐节目，在苍白地讲着什么笑话。
    “小哥？”片刻，司机大叔终于奈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轻声询问。
    “不是朋友。”简短地，龙敛再次回答了司机大叔的问话，认真且实诚。
    “……，哦，呵呵。”司机大叔噎了下，吞了口险些被呛到的口水，笑道：“不是朋友啊，那是客户吧。这年头，做生意的都喜欢坐飞机了。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有火车坐就不错了。”
    沉默三秒。
    “不是。”简短的回答再次出现。
    司机大叔一头冷汗：“……，呃，呵呵，这样啊。”悄悄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干笑两声：“话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龙敛没有回答，只转头望向车窗外的沉沉暮色。今天天空多云雾，云层颇厚，没有一缕霞光。这是什么样的好天气？
    一路塞车到机场，夜色已悄然降临。因为多云的缘故，天空显得尤为昏暗。
    到机场的时间已经晚点，飞机却果然如同司机大叔所说迟迟未归。龙敛没有手机，找了公用电话打回家，跟林爸爸和漂亮妈咪报备了一下情况，就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沉默地等候。
    此时的机场人也挺多，有等着接人的，有等着登机的，还有无数人流来来去去，嘈杂的人声让龙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你来得真晚，”一个谦和儒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嗓音声调听上去像是个年轻的男性学者，但说出的话语却让人不能恭维：“这样的行动迟缓，竟然还有脸当那丫头的跟班。啧啧，龙家那死老头到底是找不到继任者，还是太没眼光了。”
    瞬间转身站起，龙敛直视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轮廓线条更显冷硬，却依旧沉默着，没有搭话。
    “反应还算马马虎虎，勉强达到跟班级别。”见龙敛起身迅速，应对沉稳，男人便用调侃的语调说道。
    男人的头上戴着顶宽沿大圆帽，鼻梁上架着副宽大老土的大墨镜，下巴部分则掩进高高立起的黑大衣衣领里，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参加完化妆舞会，扮演了Z国在民国时期的特殊人群‘特务J’。
    “守护者。”
    冷冷地，龙敛嘴里吐出三个字，声调平稳得听不出是陈述还是疑问。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这句话让旁人听了，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带着帽子墨镜遮着脸的男人，却能够听懂他的意思。
    “不错，我是。”男人点点头，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抬了抬帽沿，微仰的姿势显露出白皙且线条出奇柔和的下巴，看上去像是个年龄不算很大的青年男子。说的话也挺拽：“之前你辛苦了。现在我来了，那丫头就用不着跟班了。”
    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周围有无数人走过。可是，龙敛和这奇怪的男子。一个看上去是个超级贵气的帅哥，一个看上去外形奇特，这两个人本都应该是很引人注目的，但很奇怪的，机场里来往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人转头看两人一眼。仿佛，这两个人都是透明得如同空气。
    龙敛的注意力也只放在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身上，自从他出现，周围的鼎沸人声就仿佛消失，龙敛的眼睛也一直紧紧盯着他。脸上虽然一直毫无表情，但周身的冰冷寒意却渐渐弥漫。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相互都有种隐隐的，似友非友，似敌非敌的古怪敌意。
    “我说过要保护她。”在这种古怪敌意的交互下，龙敛并没有对男子的挑衅言辞表达任何愤怒的情绪，当然，要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内心的情绪波动，也确实并不容易。当然，龙敛的语调也同样很平静，他只是看着这个着装古怪的，遮掩着自己真实面貌的男人，平静却坚决地说道：“这是‘我’的选择。”
    这是‘我’的选择。从意外遇到巫琳到现在，这是龙敛第一次对别人确切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前，即使是幻狐询问，他也仅仅用‘我说过’来解释，没有点头说‘我选择’。
    从这一点来看，就如同一男一女结婚，神父问是否愿意一样。不是问，是否怀孕，是否共同生活，而是问，是否愿意。对于龙敛来说，保护巫琳这件事，也是这样。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选择’了，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样啊，原来不仅仅是那个死龙老头的意思，”没想到龙敛会这样回答，男子显得有些意外，顿了两秒才又说道：“既然这样，你就继续跟着吧。不过，有一点你得记着，我才是守护者。”
    “我会保护她。”平静的脸，平静的声音，龙敛还是那句话：“我说过，会保护她。”
    “那是你说的，你以为你有多强！”面对龙敛平静却寸步不让的态度，男人似乎有些恼怒。怒斥了一句，有平复了情绪，说道：“我才是守护者，你之后就会知道了！”
    说完这句听上去像是某种宣言的话，男人挥了挥衣袖，便头也不回地向着机场外面走去。
    随着男人身影的消失，周围的人群又开始变得嘈杂起来，陆续从身边经过的人们，也渐渐向龙敛投来更多倾慕的眼光。
    “呀，你看，那边一个帅哥。”
    “哪里，啊，是啊，真的是个好帅的酷男呢！奇怪，刚刚怎么没有发现呢。”
    “是呀是呀，真的好帅啊啊啊~~~”
    嘈杂的人声夹杂着窃窃私语，让龙敛忍不住一直皱眉。本打算直接起身走人，但一想到Y市那蛛网般烦乱的布局，还有永安巷那边的复杂地形，又强行忍耐着坐在原处。不过，龙敛那原本就很冷的一张脸，这下就显得更加冰冷，寒气逼人了。
    虽然龙敛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冰封千年的冰山，但古语有云，谦谦君子，淑女好逑，很自然地，在经过十几分钟的情况观察之后，还是有不怕被冰山冻死的勇敢女子，走上前来。
    “小帅哥，你在等人吗？”勇敢女子开朗地说道：“可以问一下，你在等谁吗？”
    “……”沉默。对外界嘈杂声音感觉厌烦的龙敛，在极度厌倦机场噪音的情况下，自动屏蔽了所有无关的杂乱声音，陷入冥想状态。
    “我说，小帅哥，你在等朋友吗？”没有得到答案，勇敢女子毫不气馁，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是男性朋友呢，还是女性朋友啊？”
    问完，见龙敛没有回答，还伸手拍了拍他的左肩。
    实在很想将眼前的苍蝇拍死。可是，这里毕竟是有自身规则的初始之域。龙敛深吸口气，勉强忍受着嘈杂的噪音，冷冷回答道：“不是。”
    “不是男性朋友，也不是女性朋友，”勇敢女子继续分析，试探：“难道，是女朋友？”
    实在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老在‘朋友’二字上打转，龙敛不耐烦地起身，离开。
    “是伙伴，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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