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话 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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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周燮进城时闹出的动静，再加上那些滚落街道的尸首，整个上都城，这两日都陷入惶惶不安之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数眼睛盯着各方动静，有心人只要稍加打听，便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没过多久，帝姬之事便在整个上都人尽皆知。
    街头巷尾，皆是捕风捉影的言论，远远超出应有的控制。
    “看来，是有人有心在背后推波助澜，要将前朝帝姬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讲了。”
    天歌勾勒完最后一笔，停下来看向前来汇报的寒山。
    “这件事，寒山叔怎么看？”
    “诚如公子所说，背后之人乃是那个范六——表面是成国公的人，实际为卢家公子效力的那一位。不止如此，这个范六，还在上都散布消息，说周燮盼山堂弟子遇刺的事情，都是吴悠余孽所为，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将一切问题推脱给吴悠了——公子这画的是摘星揽月阁？”
    “寒山叔好眼力，正是摘星揽月阁。”
    天歌一边示意小七将画作拿到一旁晾晒，一边继续先前的话题。
    “周帝那边什么意思？相信周燮之言，还是由着这股风，顺水推舟让吴悠那个倒霉蛋背了这个锅？”
    “自然是两相比较，取其轻了。”
    言下之意，是准备顺着卢家的意思，将事情全部推给吴悠了。
    “周燮能答应？”
    “国试在即，不答应也得答应。”寒山道。
    “也是。”
    天歌失笑出声，“盼山堂一众学子的未来，可全都捏在这位手中——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事看不懂，周燮从来不是看重功名之人，盼山堂的学子若是向往官场，也不至于这些年就出了董承一个为皇室效力——而且若是仔细论说，董承不过是云阳书院的制科先生，跟在朝为官还是不一样。”
    “公子是觉得，此番周燮带着盼山堂的学子悉数出山，是别有他图？”
    天歌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将画卷摆置好的小七忽然开了口。
    “先前跟在老阁主身边的时候，小七曾听他说起这个周燮——据说周燮与前朝昭懿皇后蒋鸾的父亲，江南大儒蒋成和乃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蒋成和人在江南讲学，周燮去入仕做了帝师，后来云山先生和昭懿皇后在帝都，也是这位周夫子多番照顾。”
    “老阁主当时便说，周燮发妻早亡，无有子女，后来也不曾续弦，长久以来都对蒋家的孩子视若亲生，旁人不知道，但老阁主却是清楚的。”
    “按照公子和寒山先生的说法，那位前朝帝姬极有可能还活在世间，这周燮难不成和那个吴悠一样，带着一众门生出来，是为那位帝姬复国铺路？”
    小七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让天歌和寒山二人都愣怔在那里。
    寒山愣怔，是因为没想过怀疑周燮一个文人。
    天歌愣住，是没想到周燮与蒋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更不敢想，还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不过小七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另一件事。
    前世，西南赤霜军武清远叛乱，周帝魏宁御驾亲征，朝野上下不少人反对，但卢光彦和周燮却是双双同意。
    那时候，易相早已亡故，周帝信任卢光彦却又有所顾忌，卢之南死后，他的御史大夫之位被周帝交给了周燮，至于卢光彦，则成了大周最年轻的丞相。
    周帝出征后，国事自然而然交给了卢光彦二人，本想着两人可以互相牵制，但许多政令，都是卢光彦一人拿主意，那段时间，卢光彦意气风发至极……
    再后来，便是周帝误入武清远的陷阱，中了瘴气之毒，回上都之后沉珂缠身，国事依旧窝在卢光彦手中……
    彼时她与周燮没有太多接触，所以不曾多想。
    可若是小七所言非虚，那周燮愿意事事配合卢光彦，莫不是因为当时卢光彦娶了被当做帝姬的赵云珠……
    天歌脊骨一阵发麻。
    恰逢此时，小七觉察到她的失神，出声询问，“公子？您没事吧？”
    “没……没事。”
    天歌的目光闪了闪，寒山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朝着小七笑道。
    “说了这么久的话，有些口渴，前几日在府上喝过的雀舌不知还有没有？若是还有的话，可能劳烦小七姑娘给我泡上一杯？”
    在揽金阁多年，小七哪里不知道寒山这是有话要和天歌单独说？
    当即点了点头，“寒山先生稍等，小七这就去。”
    屋门关上，屋内只剩下天歌和寒山两人。
    “恕寒山冒昧，先前公子对那赵家小儿关切备至，可是……早已知晓帝姬之事？”
    从最开始让高绍带人去杀卢家暗卫，再到后来暗中保护盼山堂众人，紧跟着惊马送尸首，对赵家小儿的病症日日关切……
    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寒山还看不出什么，未免也太对不住他在上都这些年的经营运筹。
    事实上，他这个问法，已经是极其委婉了。
    在他心中，甚至已经有了另一个冒昧又大胆的猜测……
    林天歌。
    赵天歌。
    这些日子查下来，公子身边那个负责天衣阁的管事孙三，甚至临安林府的管事孙千，都曾是青城人……
    若说巧合，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寒山叔既然问及此事，天歌也不瞒您，他们找到的人，便是我。”
    “公子……”
    虽然早已看出天歌是女儿身，对她的身份也早有准备，可见她如此坦率却又直白的承认，寒山还是被噎了一噎。
    “……事关重大，公子往后可切莫与旁人轻易提及。”
    听到寒山这句提醒，天歌便知道自己没有信错人。
    “寒山叔在我眼中，可不算旁人。”她笑道。
    “……”寒山有些无奈，沉吟片刻后，问道，“这件事，老阁主他……可知道？”
    “知道。”
    天歌点了点头，“我曾答应他，不管我想做什么，揽金阁的人手，不会滥用，他们的亲友家人，我也会竭力护住，不会让众人受我牵累——寒山叔可还有别的想问的？我正好一并答了。”
    寒山闻言松了一口气，摇头，“没有了。”
    老阁主既然知道此事，那必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去。
    更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寒山对天歌的为人已经再了解不过，自然也相信她可以做到言出必行。
    揽金阁不忠帝王，只讲信义，哪怕真要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届时，且与阁主共同进退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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