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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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地黑，窗外的的蝉鸣终于停歇，他说要哄豆丁入睡，给豆丁唱睡眠曲，唱着唱着，声音消逝，原来他随着豆丁一起，已沉沉进入梦乡。
    也只有这时，我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白天晓雅发来的消息，我忍不住再次打开。
    “我离婚了。”
    站在窗前，我不禁想起几年前傅岳写给我的信，信里提及当时，晓雅跟谢之武之间闹矛盾，一度到分手的地步。
    她们之间是分过的，分过又合，合了又分，最长的一次，两人整整分开一整年，晓雅有了新的男朋友，谢之武相过亲。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但我跟傅岳的婚礼上，两人再次相遇，晓雅毅然决定追回谢之武。
    “他伴随了我整个大学的青春，没有谁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我犹记得她跟我说过这句话。
    说的时候，她眼里闪着光，是她成功追回谢之武的幸福的光。
    无疑，她爱他，深深地，发自内心的，爱的时候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忽视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差别”。
    “你不爱他了吗？”接近午夜，想起过往种种，不知不觉间，我竟把这条消息发了出去。
    “是他不爱我了”几乎下一秒，晓雅回复了我的信息。
    她发的信息，习惯性地每条都带着表情，或微笑，或俏皮。但这条，如此干巴，隔着屏幕，我似乎看见她绝望的神情。
    我该如何安慰她，心中还在思索，那端她的信息又回过来：周末有空吗？陪我回校园看看吧！
    “在看什么？”身后傅岳突然出现在我耳旁的声音惊得我一跳。
    “怎么？吓到你了吗？”他转身朝灯开关方向走去，我拉住他：“就这样，不开灯好吗？”
    这下，他同我一起站到窗前，外面无风，漆黑的夜，树木花草万物都像静止了一般。
    我的心也平静下来，如此，能心平气和地缓缓同他说：“晓雅他们，离婚了。”
    他只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却并不惊讶的样子。
    “你不觉得这个消息很令人震惊吗？”我忍不住问。
    “你听到这个消息时，难道感觉不跟我一样吗？”他总能明晰我的想法。
    月光慢慢流泻进屋子，我们脚下，前方，好像被一束光照耀着。
    “谢谢你。”我靠在他的肩上，“谢谢你对我的包容。”
    “真的感谢我吗？”
    “真的。”
    “那就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和豆丁。”
    他像是命令，可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又像是在祈求。
    “晓雅很难过，她想我陪她一起回校园走走，你说去不去呢？”
    “你想不想去呢？”他反问我。
    说不想，那是假的。无数个夜晚，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校园里，我曾走过的每一条路，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听过的每一堂课，历历在目。
    但自从我以那样的方式被带走，等我出来，我的同学们都已经毕了业，我就知道，那个地方，那段青春，我永远回不去了。
    “你说嘛？”我想让他帮我拿主意，“你说去我就去，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佯装叹气：“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以为他要说“不想去就不去吧。”
    “看把你紧张的。”他突然展开笑言，“想去就去呗，准假。”
    他说完这句话，我心里的乌云好像一下子被拨开了似的，一股激动的心情油然而生。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我走了豆丁怎么办？”小家伙刚过一岁生日，调皮得很，每每睡觉必须有人哄。
    他又假装，仰头叹息道：“怎么办？妈妈走了，只好由爸爸来哄喽，只盼望他的老母亲早早归来，不要忘记我们还在家等着她喽！”
    “好啦，我会早些回来的，那就拜托爸爸辛苦两天喽……”
    “诶，你去干嘛？”我朝他脸颊亲上一口，忙跑出房间，他喊住我。
    “当然是去收拾衣物喽。”
    “哎，就这么走了……狠心的女人……”
    既忐忑又期待，这场旅程，是否可以填补我心里的空白……眼前的树和花，伴随铁轨轰鸣，恍如过眼云烟。
    仿若过去的时光，却是一帧又一帧地还原回来，那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踏上了过去的旅程，假装又回到了过去。
    “晓雅。”我们在美食街路口相遇，身边人来人往，好像一切与我们无关。
    “席善！”她朝我拥过来，我也反拥回去，彼此身体的温暖，又带我回忆起当年我们一起玩乐的时光。
    “我们果真心有灵犀！”她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戴着鸭舌帽，打扮的好像跟这里的大学生一模一样。
    “谁不想再少年呢？”我也笑，因为我自己，也打扮的跟身旁地大学生无异。
    “走，今天让我们再当回大学生！”她挽住我的手，我欣然同往。
    我们逛了校园的角角落落，回到当年我们上课的教室坐了坐，以找人的名义推开了美工社的门，又吃到当时最喜欢吃的美食。
    最后两人拿着冰激凌，走到操场看台最高层坐下。
    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全程未提及关于她婚姻的任何一个字。
    有些人善于将难过隐藏在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当我们看起来都很开心地吃着冰激凌，当她对我粲然一笑时，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她的笑僵在脸上，手中化掉的冰激凌来不及吃到嘴里，顺着她的手侧一点点流下来，她并不去擦，也挡住我要去帮她擦的手。
    只愣愣看着那冰激凌水流过的痕迹：“我早该知道，我和他，就像这冰激凌，迟早有一天会化掉。”
    她又说：“这流过的冰激凌，就算是再拿去重冻，又有谁想再去吃它呢？”
    她说这句话时，眼里完全没有当时她说她重新追回谢之武那般光彩，甚至即使明明她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那眼神却是空洞的。
    “我始终觉得我爱他多过他爱我，这些年，只要他的眼神稍加冷漠，甚至只是一个忽略我的动作，都足以令自己暗自失落与怅惘……”
    她说话的时候，我仔细地看着她，距离这么近，才发现她的眼角已然爬上两条细纹……她眼里的空洞被蒙上一层影，那影子的每一丝，每一缕，似乎都在诉说她的失落。
    原来这芸芸众生，每个人都好像活在海洋里，时刻在沉沉……
    “向前看吧！”
    我不再劝她回头，人生得意与失落总是相伴而生，也许再往前走，就能走到令人有安全感的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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