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浴血奋战张掖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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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辨别的长矛于战刀厮杀在一起，匈奴骑兵的进攻纵然犀利，可誓死血战的秦军却也丝毫不退。前面的兄弟战死，后面的兄弟立刻把他的遗体放在身前为掩护，然后继续和匈奴骑兵厮杀。受伤的秦军士兵无法站在最前面和匈奴人厮杀，便拿起劲弩从战友的身边向远处的匈奴人射击。而伤势太重，无法独立攻击，就躺在地上，以脚蹬弩，然后递给战友。
    很多时候，读者都要问，秦军怎么可能把弩箭射了好长时间，都不见弩箭耗尽，是什么原因。其实中原军队，在战国时期携带最多的武器就是弓箭。根据历史记载，绝世名将吴起亲手训练出的中国第一批重步兵“魏武卒”，是从头到脚，全部披挂铁甲的步兵，按照惯例来算，他们应该只携带近身格斗武器，可他们他们尚且负矢两百。更不要说以弩箭为基本武器的秦骑兵了，秦赵长平之战时，截断赵军归路的两支秦骑兵部队五万人，就利用强大的弩箭把四十万赵军围困在了长平，由此可见秦军弩兵之精锐，携带弩矢之多。
    处于前方的渠老大也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击退匈奴人的攻击了，他只知道，给小伙子包扎好伤口后，就一直奋战在前，从轻伤到重伤，再到现在，只能用右臂举起战友递过来的弩机，机械的向最容易瞄准的一个匈奴人射去，然后再换一个过来。
    “渠老大，你休息下吧，我，我来。要是我交代在了这里，你就回咱们村告诉俺爹娘一声。”转醒过来的小伙子强忍着右腿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痛楚，随手从地上拣起把弩机，装上弩箭，爬到渠老大身边，想把他替下来。
    “不，不行！”渠老大咬着牙，丝丝鲜血从他的牙齿间渗出，虽然在说话，手里的弩机却没有停下，秦军劲弩的好处在此刻充分的显示出来，无论敌人多近，都可以毫无困难的射击，：“现在要是一停，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拼到这个时候，能多杀一个算一个。可是咱们的援军怎么还不来，都过去两个时辰了！”
    正说着呢，匈奴在秦军后方警戒的骑兵突然拨转马头，大声喊着向后面奔来，不一会，正在猛攻的匈奴正面骑兵也开始了撤退。渠老大和小伙子还保持着射击时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看着像一阵风一样卷回张掖城的匈奴骑兵。不过小伙子惊讶的是匈奴人居然撤退了，而渠老大惊讶的则是看样子匈奴人真是要和秦军进行一场城市攻防战。
    匈奴人的马蹄声还没消失，近万秦军骑兵就已经从三个方向冲了过来，就好像刚才匈奴包围秦军时一样，向匈奴骑兵冲去，直到前面的匈奴骑兵退回了城里，才举起弩机把落后的几个匈奴士兵一一射杀，然后回到山丘之上。在走到山丘前时，他们又用弩箭把地上的匈奴人，无论生死，再补一箭后才回来。
    “李将军”左庶长挣扎着站起来，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到李信身前，行礼道：“末将统军不利，乃使我军损失惨重，恳请将军责罚。”
    李信先让身边的士卒传令，警戒四周，并侦骑四出，探查匈奴人的兵力布置后，跳下马来，问左庶长道：“你和匈奴血战半夜，此处匈奴为哪部，为何没有和我军野战而退入城池？”
    “末将见最早时匈奴人曾举过右贤王之旗，其士卒彪悍，此旗应该不假。”左嗓子咳出口血痰，喘息几下后继续道：“将军，依末将看，匈奴人想依托张掖，拖延我军的进攻步伐，以等候援军抵达。张掖城墙厚重，匈奴人或者想拆毁，却因为我军来之过速，不得以才依托此城和我军交战的。”
    “你先下去休息吧。奋勇杀敌，以寡敌众，犹不屈于敌，想来将军是不会怪罪你的。”立在李信旁边的李二郎站出来，对李信道：“将军，我总觉得匈奴人好像有奸计。他莫顿不是不知道，匈奴人一旦离开战马就是废物，敢和我军进行城头决战，必然有所阴谋，我们不妨暂缓攻城，拖延几天后看清匈奴下步举动再进攻也不迟。”
    “步兵到了吗？”李信没有回答李二郎的问题，反问道。
    “距离此地还有十里，一个时辰后可以抵达。”
    “我看这天也快亮了。你让骑兵中抽出一些人手，就地伐木打造些简单的攻城器具，等步兵跟上后，休息片刻，天亮攻城！”李信看着远处模糊的张掖城，冷冷道。
    李二郎沉思片刻后道：“也好，我军在高原之上呆了接近俩月却没怎么作战，士气不足，佯攻下张掖，不论结果都可以鼓舞下士气。而且也可以试探下匈奴人的虚实，只是我军兵力不多，又远在敌人腹地，无法得到支援，将军不宜多用士卒。”
    “我军粮草不足，现在后勤已断，无法得到支援，士兵随身携带的粮食也不过只够五天所食，若不速速攻陷此城，而匈奴又从其他地方有精骑突击我军，必然使我军陷于死地，所以眼下绝不可延误时机。”李信仰头看了看天色，继续道：“也不知道那些扁毛畜生能不能飞回咸阳。”刚才逼退匈奴军后，他就命令属下放出信鸽，可他始终不相信，这小小的鸟雀能知道咸阳在哪里，更不要说路上各种猛禽的捕捉了。
    “既然如此，把请将军先调给末将一万步兵，天亮时分开始攻城，匈奴人深夜窥视的本领远高于我大秦，必须等天亮我军才可以进攻。就请将军派遣五千骑兵为末将掠阵，其余士兵就休息下吧。”
    “也好。”李信转脸看了看远处伐木绑制梯子和大盾的士卒道：“你先去试探下那些崽子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的万多骑兵分散在张掖城南警戒，等待后面的步兵一队队的开过来，就地安营，可奇怪的是匈奴人并没有派出骑兵来骚扰秦军的行动。等到黎明时分，一万步兵开始从军营中开出，他们并没有携带刚刚赶制出来的简陋的攻城武器，而是以一个正规的大秦步兵方阵列在了匈奴人防守的张掖城外，秦军这种标准的步兵方阵可以有效抵抗来自四个方向的攻击，而且配制了强大弩阵的前置弩兵足以撕开一切由人肉组成的攻击队列。
    当秦军步兵方阵集结完毕后，秦军骑兵们开始了他们的关门之旅，五千骑兵以两个队列从东、西方向同时向张掖北方地区开始了肃清，直到在北门附近被万多匈奴骑兵阻截，双方才开始了对峙，此时的张掖城已经像吊在树上的苹果般，只留下了北面一条补给线。
    由于裴徵的突然闯如，逆乱的历史在遥远的河西走廊上和世界历史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一向擅长以骑兵进攻，动辄拆毁城市，纵兵屠城，来去如风的草原战士站到了城头上，举起他们的长弓，城墙上则摆放着从大秦偷师来的檑木、沸水、熬热的油等防御器械。张掖那以黄土筑成的城头上被他们临时用木桩制成了垛口。
    而他们的对面，一向以防御著称(至少匈奴人这样以为)秦军则在骑兵的保护下，列成进攻队列，长矛如林，横戈映日，劲弩在弦。万多黑甲战士怒目而向，仿佛随时都要冲向前去，在城头和匈奴浴血厮杀。
    如果此时有个史书作者在这里，记录下这足以另全世界惊讶的怪状，一定会让世界历史为之一变。而策马立在阵前的李二郎却紧皱眉头，侦察骑兵在周围方圆五十里内都没有发现匈奴人的痕迹，他们甚至连一向赖以为天眼的雄鹰都没有发出来侦察秦军动向，城头上匈奴战士虽然站的还是那个回事，挺像个防守的样子，可难道他们真要和秦军进行阵地战？就这么把士兵暴露在城墙上，连大盾都没有配，他们难道没吃过秦军弩箭的苦头？
    原本李二郎还想再等上一个时辰，看看匈奴人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可时辰不早，站在阵中的士兵已经开始有了疲倦之色，若再不能有振奋军心的举动，恐怕军心浮躁后就无法达到目的了。
    “前进至五百步，轻兵离阵，刀盾掩护，百轮急射！”李二郎向身边的士兵下令，紧接着，浑厚的战鼓声响起，在张掖外的平原之上，万多秦军步兵整齐的转换队列，刀盾兵向前，把弩兵保护在了后面，不穿盔甲的轻兵则从呈四个纵列退出阵地。
    “风！”
    秦军第一队弩兵把弩机仰起三十度斜角。由于是大迂回作战，秦军无法携带射程远达千步（1380米）的床弩，也无法携带在内战中显露出强大攻击力的抛石器，如果此时秦军拥有这两件“超级武器”在，他们现在就能把张掖砸出个豁口来，还管你有没有什么埋伏了。
    “风！！”
    第二阵战鼓响起，当值军官嘶哑的声音像风般掠过秦军阵地，一千多支弩箭顿时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直接落向张掖的城头。弩是直射武器，不过在漫长的运用过程中，秦军发现若把弩来曲射，则可以获得更远的射程和更大的杀伤力，因此秦弩上才有了世界上第一种利用勾股定理的光学瞄准具“望山”。射击完之后，第一排秦军退到第三排，第二、第三排秦军弩手依次前进一步，准备继续射击。几乎在赤裸状态下承受了秦军第一轮射击的匈奴战士从来不知道，攻城时若不做防御会被打的这么惨，许多士兵干脆被歪歪斜斜的钉在了地上，就连城墙后面，没有躲进安全位置、准备出击骚扰秦军的匈奴骑兵都被这一轮射击打的到处乱窜。秦军用最犀利的弩箭给这些草原战士上了城市攻防战的第一课。
    “风！！！”
    第三阵战鼓响起，秦军弩兵随即开始了第二次轮射，然后依次转换队列。按照三排阵这种世界上最经典的不间断射击方式依次进行攻击的秦军弩兵，从第三阵战鼓后，开始了漫长的百轮急射。张掖城头上顿时被箭雨覆盖，千白支劲弩同时袭来的破空声，只是吓就让匈奴骑兵心惊胆寒，他们可从来没有顿到个地方被敌人用这么密集的箭雨压制的作战经验，要知道在敌人如此密集的攻击中保持安静，也是一种高级的作战技能。
    不过草原战士终归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几轮过后，他们知道秦军是不会立刻冲上来的，于是拿起长弓，在秦军弩箭落下后的一瞬间从垛口开始了反击，稀稀拉拉的反击射在秦军盾牌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倒霉蛋被这几乎是闭着眼睛射来的羽箭射中。
    百轮射击在秦军手里，不过是片刻而已，百轮之后，秦军的弩兵开始把手里的弩稍微又抬高了一点，弩箭的落点开始向城墙的后方转移。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刀盾兵把立在地上的大盾斜举过头顶，三排长矛兵挺着长达七米的长矛在盾牌的掩护下，一步步向前挺进，直到距离城墙不过三十步的地方，这一举动，是为了防止在步兵攻城时，敌人骑兵突然冲出而做的。
    紧跟在他们后面轻兵迅速抬起木梯，在大盾的掩护下向城头冲去，三十多架梯子向着张掖城南门楼两侧的地方架去。而这时，指挥作战的匈奴将领心里那叫一个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把檑木放到距离垛口近一点的地方？为什么不把垛口再弄高几尺？为什么不把煮沸的水和火油也放在靠近城垛的地方？为什么那些该死的月氏人修建的城墙不是笔直，而是向外带有斜坡的？现在可好，拿一次檑木，就要付出几十个战士的代价，甚至两个抬檑木的全部被射死在这里；抬沸水和火油的匈奴人更好，很多沸水都倾在了城墙上，没看见秦军还没贴到城墙跟上吗？嘿！那几个傻瓜才好，让你们倒油，干吗连铁锅一起丢出去？你个混蛋不知道我们大匈奴有多么缺铁吗？！好了，火油倒完了，秦军也快靠过来了，怎么还不点火？
    匈奴将领正想跳脚，见士兵把火油倒完后根本没下步行动，只好自己带头，拾起跟点火的柴火丢了出去，木柴正好落在火油上，顿时燃起一片大火，几个没来得及躲避的秦军连同一架梯子变成一片火。其他匈奴战士见这招有用，也纷纷把柴火丢下城墙，燃起一片火海。
    虽然匈奴人前几招防御战术有了初步战果，但如果希望这么点东西就阻挡住大秦雄师，那就错了。立于战马上的李二郎连眼睛都没怎么眨，三十架云梯中就有二十五架从容躲过了燃烧的火油，把云梯架在了城墙上。若是换做中原任何一支军队，都休想这么容易的就把云梯架起来，尤其是在付出这么点代价的情况下。而且因为刚才匈奴人一股脑的去拿防御器械，忘记了弓箭的持续射击，秦军在没有什么伤亡的情况下就取得这样的战果，让挺立长矛的士兵都看的目瞪口呆，付出这么小的代价就可以拿秦军中最高的奖赏，什么世道，早知道自己也去混轻兵了。
    就在匈奴人郁闷的时候，秦军弩兵再次延伸射击，不过这次不是向后，而是向左右两个方向平行延伸，为中间冲锋的轻兵兄弟们留出进攻路线来。而轻兵则利用最后一波弩箭到来前的短暂时间，奋力攀爬，看着秦军顺着梯子向上来，匈奴战士立刻拿出长弓来开始射击，此时秦军的大盾现出了他的作用，除了几个云梯被匈奴的檑木或者沸水摧毁，其余的轻兵全部顺着云梯蹬上了城墙，然后就是刺刀见红的近身搏杀。长于马背作战的匈奴人如何能是此中老鸟的秦军的对手？秦军的制式长剑狭窄细长，近身步战搏斗中远比匈奴的弯刀更加有效。现在的张掖城头搏杀中，验证了两条流传广泛的名言：下了马的匈奴人就是废物和刺死砍伤。
    策马立于远处的李二郎看的是如痴如醉，目瞪口呆。这，这不到一千轻兵就攻上城头了？预备队还没用，打造好的云梯才用了一半，就有接近十五架变成了兵员通道。看来匈奴人还真不是阵地战的料，这么远都能看到，他们在步战时根本就毫无章法。
    “后队，出击！”李二郎把战马向前挪了百多步，到了秦军前置弩兵的一旁，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命令侧翼弩兵按照后——左——右的顺序逐步替换前方弩兵，继续压制射击，不可让匈奴人的援兵顶上！”
    顿时，战鼓再次响起，正在城头和“匈奴步兵”浴血厮杀的轻兵们听到战友即将跟上的声音，立刻再次发力，硬是把匈奴人向两边挤压出二十多步，中间的轻兵也攻陷了南城楼，把秦军城头阵地连成一片。
    但幸运之神并非总在秦军一侧。见城头自己战士被疯狂绞杀的匈奴主将终于脑袋开窍，想起了长弓是可以跨射的。于是，还在冲锋途中的第二波秦军轻兵立刻遭遇了当头一阵箭雨。匈奴人把长弓仰起到更高的角度，密集的羽箭散落在城墙之外，给措手不及的秦军带来了一些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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