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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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以它独有的方式宣告来临，千家万户，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旅馆寒灯独不眠，
    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
    霜鬓明朝又一年。
    坪塘村的亲人一定在思念远方的他，他何尝不是，只是，除了思念之外，还有更多烦心事和理不清的旧账。
    从清晨到黄昏，他捧着一簇鲜花，在龙扬餐馆等了她一天，硬是没等来她的身影。
    周旺看不惯，隔不久，就给她打电话，她回在外面和尹正逛街，叫梦想哪里来回哪里去。
    周旺放下电话，心里嘀咕着：香香每次都这么回，像话吗？如此不近人情，不是明摆着伤梦想的心。
    见到愁眉苦脸的梦想，周旺欲言又止，只能默默的陪在他身边，给他递烟。
    从不爱烟的他，今天一根接一根的抽，想从烟气中找到感情的慰籍，当然不能，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让他找回快乐的人，只有她。
    可是，她宁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玩，也不愿回到他等她的龙扬餐馆。
    她和他的感情怎么了？时间给的伤痛，让她退却，不再陷入的接近。远离，在她那里，是唯一的执着。
    偏偏他抓手不放，想要她回头，再与他风花雪月，愿做连理枝，永不分开。
    一方强求，一方决绝，感情被撕裂，痛在双方，也许，她有新欢一点都不痛。
    龙扬餐馆内，大厨师章杰和卢伟，在厨房里忙过不停，没有时间出来和他谈话。
    接过雨霏衣钵的章楠，把店里的服务态度提升了一些，“欢迎光临”，“请慢用”的礼仪用语响彻店里每个角落。
    到了黄昏时分，店里聚餐的顾客很多，每一桌人，划拳喝酒、起哄敬酒，都闹哄哄的，节日的喜庆气氛被推向高潮。
    看来，没回家过年的异乡客蛮多，留下来的原因，各有不同，留下来的结局，则是能聚则聚，就算孤单一人，也要吃顿饱饭喝点小酒，犒劳一下自己。
    想想自己，现在在龙扬餐馆承受她的伤害，多么和眼前的景象格格不入。
    刘语的电话又打过来，他还不想接，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她的为什么。
    周旺忙里偷闲的跟她打电话，确认了她不会回来，只好劝他回去，陪陪刘语，人家一个姑娘，等了你一天，心一定很痛，我都不忍心了。
    他的内心也不好过，伤害刘语，等于折自己的寿命，可是，在艰难的选择面前，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
    当然，他承诺陪刘语一起过年的事，没有忘，等下会回厂，找刘语，尽量满足她自己能做到的心愿。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树林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是树林今天的第二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在早晨，喊他带上香香到树林在南山的租房一起过年。他要再次找她请求原谅，自然拒绝了树林的好意。
    这个电话，树林没别的意思，还是要他去南山一起过年。
    最后提了一下，周旺都跟我说了，你今天在龙扬餐馆白等了一天，何苦呢？强扭的瓜不甜，香香要是心里有你，她会回来的，千个尹正也抢不走。
    他再次谢绝，对树林的宽慰苦笑不已，谁能在感情的波折中，潇洒自如。
    临走前，还是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些，但是，走出大门，再也控制不了内心汹涌的情绪，一捧鲜花成了替罪羔羊，被丢弃在街道上，碾碎成泥，而泪没如雨下，却不听话的滚在眼角。
    他多少是在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除夕，不可能哭哭啼啼的走在大街上，多丢人。
    然而，他越接近刘语的位置，越想让自己轻松起来，不想让刘语看到自己的难堪。
    终于决定给刘语回个电话了，一种内疚取代了其它一切心情。
    “你在哪里？”
    “我能在哪里，诺大的城市，我的世界小的只有你，难道你忘了的承诺？”
    “我没忘，现在就过来找你，会陪你看这个城市除夕的烟火。”
    “我在宿舍，那你立刻马上过来，我等得心都碎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了你的承诺，我拒绝去树林那。”
    “别想这么轻易感动我，我需要你拿出更多的时间和情意，让我渡过一个特别有意义的年。”
    ……
    他边通话，边加快了脚步，公交车不坐了，打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刘语的身边。
    他决定跟刘语一起过年，没想太多，只是想她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而自己何尝不是，如果作为她的同事朋友，不能陪她，心会收到谴责。
    也许，他觉得自己和刘语，就是这个城市冬天里的两只刺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还要很谨慎，不然会把对方刺伤。
    无所谓刺猬取暖，一个人过年真不是滋味，看着别人是卿卿我我热热闹闹，而自己孤家寡人索然无味，他无法容忍会崩溃掉。
    一到厂里，他就直奔刘语的宿舍而来，见着，刘语就扑进他的怀里，含着委屈不停的撒娇。
    刘语的心是柔软的，但只对爱的他而言，对于刘副总、亿达老总，她也有凶神恶煞的时候，不顾及一点情意。
    他因有刘语，人生充满了幸运，然而，他感觉不到，不是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东西，再好也是有瑕疵的。
    当下，他应该对刘语好，因为除夕，老家的长辈都会告诫，不能讲坏话，无论如何，也要让刘语开开心心过年。
    他带刘语离开这个阴冷幽静的宿舍，离开这个只有保安打盹的空荡荡的厂区，融入喧哗的街道和绚烂的夜色，那里面，有很多相似的人，尽情的呼吸异乡的年味。
    在城市餐厅前，他驻足了，这是他和香香感情开始的地方，第一次感受她请自己吃大餐的温暖，也在心里烙印了她的美好。
    他和她的爱情，开始的很美好，进展得很失望，城市餐厅，再也没有在后来的感情中贡献个什么，除了一段美好开始的回忆。
    现在，他只牵挂里面鱼缸里的几条金鱼，那是他在这个城市的样子，被束缚但自由，被善待但结局已定，想看看，它们还在不在？
    他带着刘语走了进去，坐在金鱼的旁边餐位，点了餐后，没找刘语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金鱼，游来游去，一上一下。
    刘语很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他笑了笑，谢过上完菜的服务员，和刘语一起，碰杯庆祝一番，正式开餐。
    他的内心世界，还不想跟刘语分享，就像星辰不想让彩虹分享一样，那是两个世界的美丽，永远没有比翼双飞的一天。
    喝完第一杯酒，飞翔的电话打了进来，年底了，问候比平时多一些，但是，飞翔不给问候，还是直截了当的追问还账时间的。
    飞翔告诉他，已经和丽丽一家年前看好了正大公园前方怡然花园一套房子，140个平方，总款26万，交了定金，年后要付全款，你那边的钱不能拖了。
    这是不容商量的口气，他只好满口答应。
    对你有帮助的人，应该感恩这份帮助，寻机报答，千万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甚至认为是应该。
    飞翔买房结姻缘，情有可原，需要大笔钱，这是飞翔最迫切的事，肯定有难处。
    他当然不能不配合，股市一开盘，就会忍痛割爱，套现属于飞翔的钱，助飞翔一臂之力。
    他已经做好计划，实现这个计划，或许一段时间不能炒股了，无所谓，感情债还了能落得一身轻松。
    但脸上，还是浮现一片难看的肉色，被刘语看见了。
    “我都听到了，飞翔追你要钱，脸色这么难看，有难处吗？”
    “他只是将放在我这里的钱拿回去，你别多想，吃菜，多吃点。”
    “别转移话题，你放心好了，借给你炒股的钱，我今年不会找你要的，如果你还需要钱炒股，我又存了一点点，全给你。你的困难，我俩一起面对，所以，请你别太担忧，好好吃饭。”
    刘语的话暖暖的，他此时很受用，安心的吃起饭。
    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不长不短，而他，像经历了四季，人心的冷暖热寒，全都尝过。
    走出城市餐厅，两人到海边走了走，海风习习中，各自跟家里通了电话，报了平安，倾诉了思念。
    依栏眺望，城市的夜空飘起了灿烂的烟花，响声断断续续，有时近有时远。
    刘语竟然被烟花拨弄得手足舞蹈兴奋不已，这是最简单的快乐，刻度线低于童年。
    他曾经为了一个鞭炮，哭哭啼啼半天，一声巨响，蹦蹦跳跳的快乐，自然流露，那时年少。
    而现在，岁月风霜已经让他的快乐阀难以启开，很久没有因什么笑了，烟花，是别人的烟花，如果是自己点燃的，闪耀在故乡的夜空，或许也会像刘语一样开心。
    时过境迁，他也不再是原来的他，变得自己不认识自己，从一个为母亲扯猪草砍柴挖土的小棉袄，变成如今这个过年不回家母亲病不着急的冷血汉。
    自己若是越变越孝顺越变越懂事多好，偏偏是不仅失去纯真而且越来冷漠越来越消沉，救赎自己，先从重拾孝顺开始吧，从今以后，一定要对妈妈好，对身边的亲人好，对朋友同事好，对所有善良的人好。
    今晚，一定要对刘语好。基于这个心理，他问：“烟花绚烂，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零点时集中燃放，要不要去看？”
    “好啊！不瞒你，我特别喜欢浪漫的地方浪漫的事，比如海，一望无垠，沙滩海岸；比如鲜花，烂漫无比、争奇斗艳；比如烟花，璀璨夺目、玉树开花，它们总能唤醒我内心的小魔仙，催我快乐的战斗。”
    “男人的内心一样有小魔王，不过比女人难唤醒些，有些男人，被游戏里的角色唤醒，而我，需要一些挑战性的成就才能唤醒，比如，考上公务员。”
    “公务员，在你进厂前，新生电子厂有个仓管，因为考上公务员不干了，当时全厂的人都好羡慕，临走时，以英雄的礼节送他。想不到你也有这个斗志，难能可贵。”
    “这个事我也知道，反正人活着，得有奋斗目标，一步一步朝它努力前进，否则，就会碌碌无为一生。”
    海风吹起刘语的秀发，吹起看海人内心的思潮，直面人生，患得患失，惆怅啊、失落啊、统统抛给大海，让海的澎湃一遍又一遍的冲洗。
    他没有像海边其它相拥的情侣一样，抱紧刘语，身体的接近，不适宜朋友之间，偶尔的拥抱、接吻、甚至呼吸困难、心鹿乱撞，那纯粹是因为性的粗暴驱使。
    他和刘语之间，更多的时候，保持一份克制的理智，做不到这点，也就冲破了男女界限，没有道德观念。
    他真的爱上刘语，自然就会想得到她的一切，包括，那神秘而又傲人的身体。
    海在律动，他和刘语的心在律动，思绪万千，各有各的结，都需要解开。
    在海边来来回回走，左顾右盼的看，很快就累了。
    他带刘语去了镇中心，很多店铺已关门，为数不多开门接客的店，也没有像老家一样贴春联挂灯笼，老家的习俗在这里一点都看不到，如往常一样。
    每一个地方有每一个地方的年，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作为坪塘人，他的年在坪塘，而在深圳，自己就失了魂，像一个过客，找吃的闲逛着。
    如身边的异乡人，有的在K歌，有的在打桌球，有的在喝酒作乐，家的氛围在哪？一切杂乱无章，哪里有过年的样子。
    他清晰记得，过年的样子是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和和美美，按规矩吃饭，坐有坐相。
    走过了那么多店，找不到一家卖鞭炮的。
    要是坪塘村，现在鞭炮噼里啪啦叫过不停，家家户户吃第一顿年夜饭前，先要放一卦鞭炮，然后烧纸钱，祭拜祖先，完事后才能开吃。
    可这里是大城市的一角，烟花爆竹管控得很好，他手痒也好，想和刘语一起放下鞭炮热闹也好，无计可施。
    按刘语的提议，进了一家餐馆吃了一份火锅。
    旁边就是隆海酒店，也许，在熟人店里吃喝，很是别扭，更重要的有一种相形见拙的不快。
    他可能忘了，自己最敬重的廖总，今年是和唐总在一起过年，那么，极有可能此时出现在隆海酒店，忙前忙后。
    果然，廖总的一部宝马车停在隆海酒店的大门口。路过的他，当然看到了。
    他有点羡慕唐风，像廖总如此强大的女人，竟然用一年时间就被征服了，一份成功的魅力，胜过一箩筐的誓言。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香香受唐风的影响太深，多多少少把自己当女强人看，没有事业的梦想，已经离她的世界越来越远，这个除夕没在一起过，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他当做没看到，自我感觉的去争取她的原谅，要她回到自己身边，不等于干掩耳盗铃的事。
    死马当活马医，毕竟，事业、成功离他太遥远了，拿不出，而能拿出来的，就是不值一文的鲜花和可怜兮兮的请求。
    他带着刘语去那个神秘的地方。
    路上，忙中的周旺抽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邀请他和刘语一起去店里聚聚。
    他谢绝了，置刘语尴尬处境，再次领教香香的冷漠和坚决，除夕夜，可不行。
    他和刘语在一起，香香误会就误会，她都和尹正约会了，在乎过他的感受吗，那自己又何必在乎她的感受呢？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香香才是自己心里如假包换的刺猬，痛得难以接近。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打工众态人生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sggg/fkkmigaq.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