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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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雄心
    第一个轮回年结束时的超级团战因猜疑链而陷入了混乱，在混乱中走向失控的边缘。
    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一上来就与他人敌对，总得有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才会引发后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那这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是如何倒下的？
    是利益纠纷。
    是如古晟所说的那般，假定有复数的队伍看上了同一个奖励目标，然后彼此发生冲突，而实际过程其实更为复杂，这其中掺杂了虚假的同盟、突然的背刺、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构陷与算计……
    尽管大多数人都自诩有良知有底线，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一些为个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当这种人出现在人类社群中时，就像是闯进棋盘横冲直撞的苹果，会把所有人都拉进比烂的世界。
    “养殖者就是这种人，虽然在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养殖队’，但已经有了一些雏形，你知道人格九宫格吗？古晟。”
    “你是说守序善良混乱邪恶那一套？”
    古晟疑惑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杰克张会突然说起这个。
    “对，就是这个，轮回世界中对队伍的性质有类似的划分法，因为单纯以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来对一支队伍下定义会很不准确，因为人，特别是出于集体中的人，是复杂的。”
    杰克张顿了顿，继续道：“这套划分方式是裁决小队总结的，他将一支队伍的属性划分为三个维度：“集体”、“公平”、“个人”，每个维度又有“强”与“弱”两种差异。”
    “通常意义上的养殖队，是典型的弱集体、弱公平、强个人。”
    “而在那一场超级团战中，大多数的队伍都是弱集体、强公平、弱个人。”
    古晟心中一动，这倒是有点意思，这套定义方式，看起来……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二元的善恶对立。
    “那么，你认为那个时候的裁决小队，是什么性质？”
    这……
    古晟想了想，道：“是强集体、弱公平、弱个人。”
    尽管那时候的裁决小队是将十九个队友的资源集中于一人之身，看起来应该是强个人，可有的东西不能只看过程，从结果看，他们就是强集体。
    但同时，也不能只看结果，从过程看，客观上，那场超级团战时的裁决小队，的确是弱公平。
    “很对，”杰克张满意的点点头，认真的看着古晟，竖起一根手指，“这件事情你得牢牢记好，在弱公平的前提下，强集体与强个人之间的转换，只在一念之差。”
    他顿了顿，继续道：“裁决小队在超级团战濒临失控时出面维持秩序，而这意味着需要裁定不同队伍间冲突的对与错，可问题是……对错的标准，是什么？”…
    等等，这的确是个问题，在大家都打成一团的情况下，你怎么去区分对错？
    真把人类的恩怨情仇给理顺了，那是神都做不到的事情。
    “是看队伍内部，公平的强与弱，”杰克张缓缓道，“所以，在理论上，那一场超级团战裁决小队消灭了所有养殖队，你知道为什么是理论上吗？”
    “因为……”
    古晟恍然大悟，然后他的心中有一股凉意升起。
    “因为如果按照这个标准，裁决小队自己，就是万恶之首。”
    你不能看别人说了什么，你得看他做了什么，以公平的强弱为标准，裁决小队自己就是最大的不公平，超级轮回者的那十九个队友，可是白板啊。
    没错，在后来，那位超级轮回者的确回馈了他的队友，可是……
    这不就是杰克张刚才说的话么！？
    ‘我是你们的保护者。’
    ‘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们好。’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在弱公平既定的前提下，强集体与强个人，只在一念之差。
    “理论上来说，那场超级团战之后，轮回世界中确立了强公平为正确路线的观点，裁决小队消灭了绝大部分穷凶极恶的养殖队，可仍旧有一部分摇摆的中间派被漏掉了，而最穷凶极恶的养殖者，其实就潜藏在他们中，这支队伍，叫做……Z6，但我们通常会称呼它另一个名字——“雄心小队”。”
    ……
    超级团战的大审判之后，轮回世界中达成一个共识：养殖队万恶不赦，罪不容诛。
    雄心小队的队长逃过了这场审判，而同时，他也是一名硬币持有者。
    裁决亲手演示了硬币的力量。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元祖小队们沉迷于寻找硬币，甚至可以为此放弃一些支线任务奖励。
    只有雄心一个人在兢兢业业的打副本，搞养殖。
    没错，即便是养殖已经变成政治不正确的情况下，他仍旧在践行这条道路。
    第一个原因是轮回世界中不存在跨越次元壁的方式，即便裁决小队想扮演世界警察也做不到，老老实实低调做人，没人会知道你在搞养殖。
    而第二个原因……
    “古晟，你觉得轮回世界为什么不能搞养殖？”
    “因为这会造成强个人弱集体的既定事实，而轮回世界是个团队游戏，60分的团队要胜过100分的个人。”
    “不，这是你的主观偏见，就好像电影里英雄一定会战胜反派一样，”杰克张说，“谁告诉你养殖一定会造成强个人弱集体的既定事实？”
    “难道不是吗？”古晟反问。
    “不如我们换个话题，”杰克张又道，“理想化的完美小队，应该是怎样的？”
    “强集体、强公平、强个人。”古晟说。
    “你这倒是和裁决的观点一致，可是……公平是个主观的论点，理想化的完美小队只要达到集体与个人的双强就够了，而这两者，是互相冲突的，这你同意吗？”…
    “不完全同意。”古晟说。
    “哪部分不同意？”杰克张问。
    古晟想了想，并未说出话来，因为这个问题没有辩论的必要，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
    “强集体、强公平、强个人，这看起来只是短短九个字，可实际上谈何容易？裁决选择牺牲公平，集中多数资源，以集体供养个人，打造一个单强，然后通过单强反哺集体，最终达到三者皆强的结果，这需要的……是所有人都有坚定的意志与纯洁的心灵。”
    “这样不好么？”古晟问。
    杰克张笑了笑，继续道：“我不想去评判主观的道德问题，但我至少可以确定，这是最笨，最难的办法，而且，这样没效率，因为它过于强调公平，一开始的集体为个人牺牲，和后来的个人反哺集体，这整个过程中，造成了巨大的资源的闲置与浪费。”
    “资源的闲置与浪费？”
    “是的，资源闲置，古晟，养殖队在养殖者集中了全部资源后，仍旧会弱于精英小队，是因为60分的集体胜过100分的个人，这种说法的确对，可你预设了立场，你凭什么认为养殖者最后一定是孤家寡人？——养殖者，养的究竟是什么？”
    “是肉猪。”他继续道，“是那些本来就会造成资源浪费的人，你不会想和保罗做队友吧？只是因为你们的名字上都挂着F2，你就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往下走吗？”
    说到这里，杰克张的声调变得低沉起来。
    “劣等品，就是该被淘汰，因为他们兑换了能力与道具，最后始终会因为自身的无能白白送掉，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所有人在来到这里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正是因为自身能力的差异，才会分化出养殖者与肉猪，优秀的人更有才华，更加努力，自然便拿走了更多的资源，优秀的人……不是蠢货，他们当然愿意与同样优秀的人分享资源以期共赢，养殖的最终目的，是为自己组十九个真正精英的队友。”
    古晟明白了。
    “所以那支雄心小队是以养殖的方式逐渐筛选队友，最终达成二十人皆为顶级精英的团队？”他问。
    “不，真实情况比这更简单，”杰克张说，“雄心小队的队长一直在低星世界徘徊，在别的队伍寻找硬币时，他积攒积分与凭证，然后在某一个时间，他清空肉猪，在主神那里给自己兑换了十九名顶级反派作为队友。”
    古晟愣住了。
    这才是养殖者可怕的真正原因呐。
    剥削价值、转嫁风险、原始积累、用第一桶金撬动轮回世界、垄断、钱生钱利滚利……
    肉猪所受到的剥削与压迫或许是邪恶的，但根本谈不上‘错误’。
    损人利己又如何？我不和废物待在一起就会成为孤家寡人？
    裁员之后，招一批更好的就是了，有钱什么人招不到？…
    只要我将资源投资到正确的地方，只要我永远有回报，永远有钱，你还真以为，会有正义审判我？
    公不公平根本无所谓，当他出山时，雄心小队客观上已经达成了个人与集体的强强联合。
    杰克张继续道：“接着雄心小队在数场世界中暴力通关，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高星世界，他所兑换的队友本就是来自各个世界的顶级精英，再加上大量资源的投注，他们的实际战斗力要远高于他们的评级，然后……”
    “然后便是暴力的胁迫与掠夺——轮回小队其实不太愿意遇上别的队伍，因为在裁决的规则下，许多事情会变得束手束脚，如果你恶意攻击其他队伍，让裁决知道了就会上他们的死敌名单，可雄心……根本不守规则。”
    “他们从养殖自己的队员变成养殖其他队伍，虽然轮回者之间互相攻击没有直接收益，可大家拥有的不同剧情身份能带来不同的便利，雄心小队最喜欢遇上别的队伍，他们会强迫别的队伍损害自己的利益为他们提供便利，讽刺的是，强调和平的裁决小队动不动就把人列上死敌名单，而主张暴力的雄心小队几乎不会对其他队伍赶尽杀绝。”
    因为这才是养殖呐。
    古晟心有戚戚，把猪关起来是没有用的，得让猪听话，让它们心甘情愿被你奴役。
    “在这种行动方针下，雄心小队几乎每一场世界都获得高倍的收益，很快，他们便集齐了一套硬币，获得古神祝福，成为了冠名“雄心”的古神小队，而几乎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另一支冠名小队“裁决”终于找到了恶名昭彰的他们。”
    原来如此，特殊的队名，是有额外含义的，但古晟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然后呢？”他问。
    “这是轮回世界中，第一次古神小队之间的战斗，然后……然后雄心得到了他们的第二套古神硬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裁决了。”
    说到这里，杰克张顿了顿：“讽刺的是，时至今日，强调集体的叶非天依旧是最强的轮回者，而强调个人的尼禄，统御着最强的轮回小队。”
    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是古晟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兑换剧情人物成为自己的队友。
    “好像……有点太夸张了，”他说，“如果你所说的雄心小队队长尼禄，一直靠吃低保停留在低星世界的方式养殖，他要攒多久才能攒齐十九个顶级反派的积分和凭证？价格应该不低吧？而且我没有看到列表里有这个类别。”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那是硬币效果，”杰克张说，“轮回世界中的确有一些方式可以兑换剧情人物，可能那么简单便捷的，只有尼禄的硬币。”
    原来如此，古晟这下能理解了，想必当尼禄看到硬币效果时，就决定要怎么做了。
    “那裁决和雄心的故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他问。
    杰克张笑了笑，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楼阁前，杰克张推开古朴的木门——阳光照进了点满拉住的厅堂，厅堂中央，立着一座华丽的神龛。
    神龛里，似乎有许多……牌位？
    杰克张站在神龛前，仰头看着那些牌位。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么？”
    “啊？”
    “当我来到轮回世界时，我的队伍叫做Z6。”
    古晟愣了愣，然后猛然想起，Z6，这不就是……雄心小队的番号么？
    “我是尼禄在完成资源积累前的肉猪之一，在那个时候，他已经得到了两枚硬币，他用第二枚硬币的效果，将我转生到了另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叫做“F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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