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里之外2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双姝局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fams/fmisgaci.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2.彼此试探
    茵茵绿叶，嘒嘒蝉鸣，茶香袅袅，清风习习。
    湖心亭中，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左手握着一卷书册，右手随手取了盏倒扣着的茶盏，先是徐徐斟了杯清茶，继而食指轻叩了两下桌面，遂又目不转睛地翻阅起书册来。
    桌上以手托揌，借着本《诗经》遮挡方方入睡的连姝，猛地被这声敲击惊醒，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并无他想，便顺手取了刚沏好的茶盏，灌了口。
    “困了就回去。”少年淡淡道。
    “不困不困，未更哥约莫也该出来了，我再等会儿他。”连姝忙不迭回道，顺道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急急给自己续了杯茶。
    “咕咚咕咚”的喝茶声似是惊扰了一旁看书的少年，只见他搁了书册，目光转向身后的桃林，不由蹙了蹙眉。
    “你可是心仪未更？”
    连姝只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怔怔劈入自己的脑海，口中未来得及下咽的茶水一个不慎喷了出去。不待她意识到那口她喷出去的茶飞去的方向正是面前的少年时，便听“唰”地一声响，一把折扇被潇洒地打开，将飞至的茶水渍尽数给遮挡了干净。
    少年收了折扇，随手搁在了桌上，望向对面一脸憋笑的连姝。
    “哎呀，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问的话这般唐突，噢，突然。”连姝一脸坏笑，睡意全无。
    “再过一刻钟，未更便要出来了。自此处过去，也得一盏茶功夫。”少年徐徐道。
    “嗯，我知道。”连姝随口附和，假装没有听明白对方的赶人之意。
    见状，少年缓缓起身，面上瞧不出神情，只径自收拾起桌上的书册似要离开。
    “我视未更哥哥为兄长。”连姝面颊微红，忽然谈起了方才的话题。
    “你做这般想，他可不一定。今岁既已及笄，便多少应需注意。”少年面前的书已收拾妥当，当下拿了书，便要离亭往岸边走。
    路过连姝时，少年鬼使神差地看了眼那本被她搁在桌上的《诗经》，颇有些意味深长道，“《诗经》，你确当多读读才是。”
    问天阁里，连姝倚靠着床框，望着此刻床边坐着的未更，面上不由浮现几抹尬色。
    当年亭中的那幕猛地便窜入了她的脑海，她似乎是从那日起，才开始意识到未更待她的不同。从前，她一直以为未更待她好，自是出于兄妹之情，但她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这份情的不同之处。所以，她开始刻意地疏离未更，便是去上京的由头那两年也想方设法换成了别介，给师父送信，采买药材，购置年礼，品鉴美食，寻个稀罕物什......便是连思念喜眉这样的话都在其间。也好在那两年，因为惊觉莫白与天佑实非一人，去上京便也鲜少再往韩府小院久留了。
    不过此刻，连姝忽然觉得她的未更哥这两年可并没有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尤其，此刻还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而未更却还偏就坐在了她的床边。
    连姝欲哭无泪，方才她那般同未更说话，其实也不乏希望气他离开的考虑。但眼见就要达到目的了，未更哥明明就要转身离开，却不晓得他又怎地忽地敛了怒气转了身，径直来到了自己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口瞧。
    连姝面上尬色更甚，不得已咳嗽了两声出声提醒。
    “夜深了。”
    未更恍若未闻，反倒伸出手朝她脖颈间探去，惊得连姝忙一个闪身避开，朗声道，“姝儿困了！”
    未更因为这句话终于从神游的意识中清醒了过来，但探出去的手却自然地指了指连姝的脖颈，出声问道，“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连姝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胸前坠着的那块羊脂白玉佩竟隐隐露在了外头一角，思及未更哥向来不喜那人，连姝讪讪笑道，“一块玉佩罢了。”
    “哦？从前那半块拿来认亲的玉玦，我也没见你将它带在颈间！这回的玉佩倒是稀罕，你且拿来我瞧瞧。”未更眉头皱得更甚，不依不挠道。
    连姝直觉今日的未更似有些不同，怕是不亲眼瞧见她胸前的玉佩便不走了。但若果真让他瞧见了那块玉佩，以她对未更哥的了解，怕更是要赖在屋里不肯离开。她的未更哥，向来反对她同韩府小院里的人交往过密，何况赠这块玉佩之人还是那个小院中他最为不喜的那个。
    连姝心中不由泛苦，这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她下意识地将右手搁在了胸口，忽地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男女有别。我渴了，哥你帮我倒杯水吧！”
    未更经由这么一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面上不易察觉地现出一抹绯色，轻声应下，转身便往桌子旁沏茶而去。
    然而便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连姝飞快地自颈上取了苍月收入左袖之中，又自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玉佩握在手心。
    “喏，给你看。”连姝将一块上佳的白玉佩搁在了未更的手里，顺道取了他递过来的茶呷了口，掩了眸中的慌乱。
    “谁给的？”未更端详了几眼手中的玉佩，极品昆仑玉，莹润雅淡，雕工精绝，仿若手中握着山水，倒确是个难得的稀罕物。看来当真是自己想错了，那物什岂是能轻易转赠与人的？！
    未更伸手要将玉佩归还，便在此时听见了连姝的回答。
    “我定了亲，这是信物！”
    连姝心中暗舒了口气，观未更的神情约莫是蒙混过关，倒是没有在这个玉佩的出处上撒谎，何况她本就想将一些模棱不清的事同他说清楚。
    没错，这块被她拿来冒充的玉，正是刘府赠的“云水缘”，幸好她随身戴着，还不及放到旁处。
    “定亲？同谁？何时的事？”
    未更只觉脑中嗡嗡直叫，心中似堵了块石头，很不舒服。那人竟没有将这消息告知于他。
    “中秋订的，算得门当户对，婚期便在明岁。届时，哥哥若还在宋，记得给妹妹带份贺礼！”连姝状似轻快地说着，着实希望早些结束今夜的话题。毕竟之前便受了不轻的内伤，方才又费尽心机不敢在未更哥哥跟前漏出马脚，现在当真是有些累了。
    但对面的未更，尚未从得知连姝定亲的消息里回过神来，似乎还有好些问题要问个清楚，并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
    连姝眼见如此，决定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免得再让对方瞧出端倪来，遂面上浮现歉疚，主动开口道，“此番，姝儿没有保管好哥哥赠我的竹笛，着实当向哥哥道个歉。”
    对于连姝的转移话题，未更未置一词，倒是忍下了心中的疑惑。说到底，他既知了此事，便是姝儿不同他讲，他也有法子知道。
    “无事，左右不过一个物什，回头我再送你便是。”
    “哈，哥哥不生气便好。”连姝从善如流，决定加把劲再主动出击，赶紧赶人。“对了，还没有问哥哥，你此番何时来的宋，要待上多少时日？”
    “算起来已半年有余，至于归期，尚未确定。”未更随口应和。
    “哥哥你此番怎么会和黑鹰一起来了这儿？你素来同白玉更亲厚些，若不然也当同青龙同往才是，怎么会是那个黑鹰？可是今次来要做什么？”连姝面上现出疑惑之色，真诚求教道。
    旁人或许不知，但她最清楚不过。未更从不愿在她跟前提起韩府之人、韩府之事。仿佛让她晓得，便有了牵扯，生了罪孽。
    “青龙和白玉也来了。”未更面上果然浮现肃色，端详着对面的连姝，正色道，“此来自然是有要事要办！你莫要掺和。”
    要事？不要掺和？！
    看来，此番哥哥来宋，确是与那个人有关了。只是......
    “若你们四个都来了宋，院中岂不是只余了喜眉她们。那中秋时......？”连姝想着，面上浮现担忧之色，竟无意间将内里的忧虑也出问了出来。
    一旁本已起身的未更忽地听见了连姝的嘀咕，滞住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连姝，目光一寸一寸地在连姝的面上游移，似认真忖度着什么。
    眼见连姝终于抵不住投去的目光，未更这才从长久的沉默中张开口，缓缓道，“我滞留此地时日已久，不能久留。待过几日你伤好些，便遣人送你回去。”
    说着，不待连姝拒绝，未更已做了决断。
    “便后日启程吧！大夫说，你虽为剑气所伤，但好在身子底子好，只消慢慢将养着便是。既如此，我瞧着你不若早些回府休息，也免得你父母担忧。算脚程，自怀州坐马车北上，廿日时便当到了。待你回至韦城，便到城南的锦绣坊买匹云雾绡。可记得了？”
    “锦绣坊？”连姝一惊，“倒是听说过，生意不温不火，不过在韦城却算得上是老字号。你们的势力竟从北边一路延伸至韦城了吗？”
    “他的势力又何止于此？！”未更也不瞒她，半是感慨半是认真道，“便是上半年的望朔之战，也少不了出力。”
    “战争？我以为他的目标在北边，但他如今......究竟要做什么？”连姝皱眉，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韩天佑，像是在下棋，一局以天下为盘，苍生为子的棋。那么，战火，会否成为他的武器？百姓岂不......
    连姝哆嗦了下，为自己这个突然而冒出来的认知而感到惊恐。
    “不管他要做什么，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你回去后无事也莫往锦绣坊去，当中的利害纠葛，咱们能少沾染便少沾染。此番，我也只是托了熟人的关系，同他没有太大的牵扯，且欠的恩终究还是要还的。”
    未更叹了口气，叮嘱连姝道。
    “其实哥哥也不必为难，我完全可以自己回去。”连姝拍拍胸口，忙不迭保证道。
    她自是晓得未更哥哥最不喜欠人人情，尤其还是韩府的人情，便打算着借着这个由头，期冀未更不必那般匆忙将自己送回韦城。
    再说当初自己便是避着父母偷偷溜出来的，若是此番回去了再想出来怕就更难了。何况好不易从师父那儿得知了当年俞水父亲被害之事的线索，她自是要查清楚、弄明白。再者还有师弟那儿，也不知究竟有无大碍？还有未更哥哥拿走的玉佩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连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当真如未更的安排，那可是紧赶慢赶地回韦城，自己根本一件也做不得。他这是担忧自己再惹祸端，还专门找了人监督，让回城后去锦绣坊报告一声。
    哎！连姝暗自叹了口气。
    果然如她所料，未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好了，躺下休息吧！”
    说着，未更随手将连姝左手拿着的蜜饯包搁到了一旁，扶着她躺下，顺道给她轻轻掖了掖被角，却无意间瞟见了她左袖中的一截红绳。
    “怎么了？”连姝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地将左手在被子里缩了缩。
    “没什么。”
    未更忽地深深地望了连姝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我虽同那个人相识多年，但他背负怎样的血海深仇你想来再清楚不过。他本身就是一片泥淖，深不见底的泥淖。他越是有才华，越非泛泛之辈，便越是危险。卧薪尝胆十数载，精心谋划许多年，势力深入宋腹地，若是哪日报复起来怕是横尸遍野都不够的。姝儿，你同他不是一路人，离他远点！”
    连姝心下大惊，知晓未更必是发觉了什么，但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勉力坐起，笑道，“辽宋之远，好比天涯，还能有比这更远的吗？哥哥想多了！”
    “是吗？但愿！”
    未更猛地拽起她的左手衣袖，除却一截红绳，便空空如也，并无异样，不由长吁了口气。
    “哥，疼！”连姝适时地唤了声，这才将被抓着的手腕给拔出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早点休息。”未更重又仔细替她掖了掖，这才吹熄了蜡烛，出门而去。
    暗夜里，连姝静静听了会儿门外的动静，确定无人后，长长吐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那块羊脂白玉的苍月来，仔细婆娑着。
    “好险，若非我反应快，这会儿怕是真的解释不清了！”连姝想着，又自右边的袖中取了那个“云水缘”，禁不住又为自己抹了把汗，“着实大意了，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上头没有挂绳的地方。不过，幸好，幸好！”
    连姝往右翻了个身，又觉不适重新翻了回来，辗转反侧却左右都了无睡意，索性坐起嚼起了蜜饯。
    “这味道当真是一模一样啊！”
    连姝心中感慨，面前不由浮现了那个亭中安坐的公子来，甚至鼻息间亦隐隐嗅到了股淡淡的药香。
    “他也不知是否安好？”
    暗夜中，连姝禁不住叹了口气，耳边似又传来未更从前同她讲过的那些话。
    “你在看谁？公子吗？姝儿，对他的好感，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最好不要有，永远都不要有！”
    不知为何，口中的蜜饯明明甜腻非常，但如今嚼来却只觉苦涩不已。
    “这味道，大约还是不同的。”连姝想。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双姝局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fams/fmisgaci.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