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与自己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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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琰摩罗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穿着一件狐裘大衣，对襟缝着精致的金丝花边。双手拿着一个金色瑞兽暖炉。脚上一双桑若织娘精心制作的云锦官靴，即便没有真正穿上，也可以想得到靴底的柔软。他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之色，但是双目炯炯，威气逼人。在他身后，是孤杖杜严陵。他手上拿着一根降龙木制作的执法杖。杖头是刑兽兽头。刑兽头似狮非狮似虎非虎，兽头上一只独角斜向前方。兽首大张，满嘴得獠牙在夜色中莹然发亮。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上面绣着一条刑兽，兽首与杖头一致，身躯巨如猛虎，双尾昂然分向两边竟是两条蝮蛇。杜严陵面色阴沉，一张脸蜡黄得如同经年的白烛，双目眼白几乎占了整个眼眶，甚是怕人。杜严陵身旁是冢宰李云鹤。李云鹤身材肥胖，面色圆润白净如同蒸笼上的馒头。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样子甚是和善。他头上戴了一顶黑色海豹皮帽，穿着一件灰熊皮衣，腰间束着一根镀金腰带，边缘缀满宝石。
    傅生微微弓腰，准备行礼。琰摩罗诃不耐地挥了挥手道：“这么晚了，傅先生还不睡，有什么要事吗？”傅生道：“年老昏聩，对睡眠反没有年轻时那般多。而且，被衾难耐深寒，是以索性爬起来，看看夜景。”杜严陵双目一瞪，冷冷道：“傅先生屋内难道没有生炭火吗？”傅生道：“有劳杜大人关心了，微臣已经一大把年纪，对炎热寒冷早已经没那么敏感。只是近来心里寒意越来越重，可能大限将至了。”琰摩罗诃皱了皱眉，显是不喜欢他说话阴阳怪气地，淡淡道：“傅先生说哪里话？你今年才六百一十六岁吧。”傅生点了点头，喉头突然又杵了口浓痰，但是他害怕方才的一幕再次出现，并不敢咳出，只得强自忍耐着不说话。这时，一张温暖的手忽然放到自己肩头，身子只觉一暖，一阵馥郁的香气冲鼻而来。李云鹤道：“傅先生，这一身单薄衣物怎能御寒呢？我这件熊皮披风虽然不是很名贵，却保暖得紧。”说着，又替傅生理了理披风。傅生这下不得不开口，咕哝道：“多谢李大人…”一句话没说话，剧烈的咳嗽如同暴雨般突如其来。李云鹤见他咳得厉害，连忙轻抚他的背脊。但傅生却越咳越厉害，最后竟如烂泥般软瘫在李云鹤脚边。李云鹤将他扶起，见他双眼翻白，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过去了。琰摩罗诃脸上闪过一丝厌恶道：“给他度些元力吧。”李云鹤按住傅生脊背，将一股热烘烘的元力度入他体内，过得片刻，傅生喉头一阵咕哝，接着哇一声大吼，一口浓痰迅捷地激射而出。杜严陵立在他对面，相距不过半尺，却哪里来得及闪避，竟让这口浓痰吐到了脸上。李云鹤见此，不禁哈哈大笑，转又觉得此举太过失礼，忙歉声道：“对不住，杜大人，我不是有意取笑于你。”说完之后，仍觉好笑，只得强自忍耐，直将一张白净面皮涨得如同猴屁股一般。杜严陵铁青着脸，伸袖将那浓痰轻轻拂去，对李云鹤的话恍若未闻。傅生得到这口元气，心下登觉一阵无可明说的舒畅，抬眼正见到杜严陵伸袖拂去浓痰，虽是无心之失，仍觉过意不去道：“对不住了，杜大人。”杜严陵冷冷道：“不必介怀。老先生身体还可撑持吗？”不等傅生答话，琰摩罗诃道：“先去屋内吧。”
    李云鹤将傅生搀入屋内。屋内冷若冰窖，琰摩罗诃等人虽然身穿貂裘，仍不自禁都打了一个寒噤。眼见得傅生身材佝偻，衣裳单薄，实不知他在这望星塔上何以到如此地步。李云鹤将傅生搀上石床。石床上只有几张破旧棉絮，布满烟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李云鹤眉头微皱，脸色涨的通红，极力忍耐呕吐的欲望。傅生哼哼唧唧地钻入破旧棉絮内，身子瑟瑟发抖。
    琰摩罗诃三人在石桌旁找了石凳各自坐下。石凳上并未垫有任何锦絮，冷若寒冰。桌上堆满各式玻璃仪器，五颜六色的各式药水存满各种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破旧的书籍堆满桌面，一些书籍上仍旧残有鸟粪的痕迹。在石桌旁边是一张高有三丈的书橱，各式古朴典籍一应俱全。琰摩罗诃瞥到左上角一本单册旧书《阴域的行者》，不禁多看了几眼，那是介绍琰摩家族源远流长的故事典籍。
    杜严陵道：“主公，我看傅先生的身子似乎…”琰摩罗诃没有让他说完，起身坐到石床边，双手紧握傅生的手。那双手，瘦得皮包骨头。骨节突出，如同一根枯死的树干。握在手里如同握着一条被冻僵的蛇，滑腻的冰凉感使他感到一阵恶心。但他强自忍住，面色如常。傅生口中呼呼喘气，喉结上下滚动，双目死死瞪着琰摩罗诃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琰摩罗诃回身对杜严陵道：“傅先生现在没有人照拂吗？”杜严陵面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寒霜，生硬道：“应该由砂砾与岩石两位照拂，但是，他们似乎照拂得差强人意。”琰摩罗诃又问道：“他的徒弟，曹芳士呢？”杜严陵默然。李云鹤嘻嘻笑道：“曹芳士前往不毛之地，至今未归呢。恐怕…这个…”琰摩罗诃吃了一惊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前往不毛之地做什么？”李云鹤嘿嘿一笑，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不毛之地，毛都没有，这我可不知道了，得问问傅先生才是。”杜严陵冷哼一声，瞪了李云鹤一眼道：“主公一直想要重现琰摩家的鬼胎转生之术，傅先生派遣弟子前往不毛之地的龙冢，寻找上古龙元，那是极为重要的药引。”琰摩罗诃面色奇道：“龙冢？既是去寻找龙元，为何又不让我知晓。”李云鹤微笑道：“五百年前，天寿之祸时，龙神率领龙族大军自金乌山而下，在太古森林与天寿军做最后一战，史称涅磐之战。涅磐之战时，天寿军不敌龙族大军而引爆黑火药，但他低估了黑火药的威力。黑火药不仅将龙族大军几乎屠灭殆尽，也使他自己的天寿大军遭受重创。但更大的灾难是太古森林被黑火药的余威夷为平地，变成今日的不毛之地，旱海的大半领土也从此不再适于居住。而那数万龙族大军的湮灭之地，便是龙冢。至于为何不让主公知晓吗，这就得问问傅先生了。”
    傅生忽然断断续续道：“主公，上古龙元作为药引，我也无把握能够重现鬼胎转生。是以没有告知主公。我年老体衰，无法再次进行长途跋涉，所以，只有派遣我的徒弟曹芳士前往。”说到此，双目中涌出热泪，忽然大呼道：“我对不住你，芳士。”他这般突然大呼，众人不明所以，也不知该说什么。琰摩罗诃脸色漠然，许久方道：“难道除了找到上古龙元，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琰摩罗诃知道，龙族大军五百年前被灭绝，上古龙元终属奢求，是以有此一问。傅生道：“逆天而行，不可，不可，不可啊！”琰摩罗诃脸上现出一股愠怒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认为这是逆天而行吗？我不过是要重新寻回琰摩家族的法术，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若这法术真是逆天而行，身为凡人又怎么能够创造出来呢？”傅生宛若未闻，只喃喃道：“我老了，我老了，我老了…”
    琰摩罗诃眼见他进气少出气多，显是垂死之态，当下也不敢多加诘问，以免他心绪激荡就此故去。房内一时寂然无声。
    忽听得塔下林中，一片飞鸟扑击之声。傅生猛然坐起，猛然揪住琰摩罗诃手掌。琰摩罗诃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只觉他的手指冰凉如同铁钳紧紧抓住自己，自己一时倒也挣脱不得。傅生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替代上古龙元。”琰摩罗诃本要运力将他手指挣开，一听此言只得让他握着手掌，向李云鹤使了个眼色。李云鹤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人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形虽胖，行动却是迅若猿猴，毫无笨重之感。
    傅生断断续续道：“以先祖之元代替上古龙元。”琰摩罗诃脸色一变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怎可…”却没有再说下去。想起琰摩家的鬼胎转生虽不至于逆天而行，但终究有违生死循环之道。为了重现鬼胎转生，这般运用先祖之元也算不得什么大逆不道了。他正要细加询问，李云鹤却刚好跃入屋内，手里提着一具尸体。
    尸体身形瘦削，高不足五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罩着一张黑色面具，只有双目处开了孔，孔下两行粉色如泪般的痕迹，样子说不出的诡异。琰摩罗诃惊道：“鬼影！”李云鹤微微一笑道：“的确是鬼影，只是这下真的变成鬼了。”杜严陵上前摘下黑衣人的胸口衣服，但见胸前刺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粉色蝴蝶，杜严陵惊道：“粉色蝴蝶，这是洛安的鬼影标记。主公，难道洛安对我们有什么疑心吗？”琰摩罗诃道：“洛安统御五大国，虽然表面上没有监视，其实鬼影行踪诡秘，善于易容伪装，就算真正潜伏下来，我们又怎能知晓？”杜严陵道：“但是鬼影向来诡秘，行事悄无声息，像这般惊动飞鸟的倒是少见。”李云鹤嘿嘿一笑，不知可否，满含笑意望向琰摩罗诃，意示听他发落。琰摩罗诃低垂着头，似在思索，良久轻轻唤了一声：“鬼奴！”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最强降龙十八掌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gffs/fmscmagq.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