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因缘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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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锁链的缝隙，外面的一切显得如此光怪陆离。
    光线在毫无理由的扭曲折射，所有物质的性质都开始变得不定形。一颗太阳凭空爆炸，又在火焰中钻出无数白蛇，互相交尾吞噬，并散发出冻结分子的火焰……
    混乱，无序，完全没有恒常的状态。
    这些无序完全不以人类认知的基准而变化，没有庞然巨物的压抑，没有血肉模糊的腥臭，却在苏倚心中投射下更深沉的阴影。
    苏倚说：“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会很久。”君川说。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完全和你的第二元神断了联系。”苏倚说。
    “那也是我的第二元神。”君川说，“我了解我自己——我撑不了太久，所以一定会在失控前结束。”
    外面的混乱果然逐渐平静，没有再产生更为激烈的变化。只剩一些余波，还在反复横扫。
    苏倚等人立足的星系已经消失了，但锁牢并未落在空旷的太空中。
    太空现在不能叫太空了，它无垠的空洞此时都被一种粘稠的黄油般物质填充。虽然透明，但十分粘稠，还有一种异常的香气。
    苏倚有些忧愁：“即使变化已经停止，我现在也不敢出去了。谁知道外面的世界还适不适合我生存。我们生存的世界已经死了，我们被放逐了。”
    君川说：“不必担心，还有我。”
    “你现在倒是会安慰了？”
    君川继续说：“还有你，以及这个里诺人，而且机械降神应该也还在。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可以通过互相印证来确定出正确的准则。三角形是稳固的。三颗脉冲星可以定位航行位置。三生万物，有三个人，就能像备份存档一样，恢复过来。”
    苏倚狐疑：“你说得好玄。”
    君川说：“等着就是。”
    超空间中，君川和黑球在一片尚未失常的时空中对峙。
    如果不看远处改天换日一般的世界，会觉得他们好像还没开始战斗。
    但机械降神自己清楚，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黑球的表面剥离一小片碎片，向下落去，却永不落地。
    黑球的声音透出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我说过了，你会的，我也会。”君川说，“这方面，我的经验比你更多——我有功法。”
    “我筹划了一切，将万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只是出来一个未知存在，我居然就要死去了。”黑球说，“这就是大冲击吗……”
    “不。”君川说，“我不会消灭你。”
    “你在怜悯我？”
    “我需要你收拾一下这些烂摊子。”君川说。
    他们的战斗结束了，但宇宙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它并不死寂，原本的各种智慧生命，基本上没有活下来的。但这片混乱中，也诞生了新的生命。
    只是无论是形式还是外貌，显然都与之前的世界不同。
    比如某一处的时空发生畸变，仿佛那里有个奇点一样，将时空无限的扭曲。由此产生了一种生命体，它们依托于时空畸变本身而生。就像在葡萄架上攀附而生的植物。
    又比如某地的金子变得轻如气体，漂浮在一颗筒状肉球星球上空，一群漂浮在空中的生命诞生，徜徉在大片的轻型金原子中。
    君川说：“你既然可以化身万物，想必也记录了万物。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将一切恢复原样。”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可以待在这个世界——反正对于我来说，和上一个世界没什么区别。但对于你，无论哪个世界，你都不会再存在了。我准备将你打的神魂俱灭——我知道你不知道神魂俱灭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就可以了。”
    君川手中又提起那柄笔剑。
    机械降神说：“我可以恢复，让宇宙推演到之前的状态。但我无法完美复制人类。世界恢复到人类出现时，这种推演就会遭到破坏。你破坏的箱民储备，我也无法恢复。”
    “无妨，你只管将时间拉到开战之前，欠缺的我帮你补上。”君川说。
    机械降神于是开始将宇宙重置，混乱的物理规则也开始纠正。
    两点之间直线再度变成最短，光速的上限恢复原样，基本粒子的性质回归正常，以太、太初之光等混乱的概念被修正……
    九心锁形成的围牢中，苏倚亲眼看着万物再度变化。
    这次变化虽然也十分惊人，却井然有序，显示出一种和谐。
    恒星再度出现，行星围绕引力旋转。
    甚至开普勒452外围的能源采集器都恢复。十三号城市中的乱象也被一并恢复。
    锁牢外的粘稠物质也消失了。
    九心锁中，君川看着苏倚：
    “现在需要你帮忙了。”
    “我还能帮上忙？”
    “让你留好九心锁，就是为了不让你受到影响。”
    君川在苏倚身周画上一个圈，贴满符箓。
    “接你精魂一用。”君川一点苏倚眉心，苏倚立刻失去意识。
    君川一只手接住瘫软的苏倚，将她轻放在地上。另一只手虚握，苏倚的三魂在他手中。
    他将道袍撕下一角，做成一个幡，不断摇动，嘴里念念有词。
    君川衣角无风自动，有种微风吹拂过苏倚，吹拂过君川，吹拂过旁边的里诺人。
    片刻后，九心锁的围牢震颤一下，这阵波动传递到外面。
    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机械降神感觉有一点东西被补全了，还有很多东西被扭曲了。
    更可能是，被扭曲的是自己。
    君川的第二元神收起剑：“以后不要再打苏倚的主意，也不要想着通过这方法成神了。”
    黑球说：“你还准备一直看着我吗？”
    “反正你的数据库已经被我封住，想另起炉灶，就得准备九百亿人，再用上两千年。”君川说，“虽然对于你我来说，也不算很长，但我应该可以听到风声。”
    黑球说：“如果苏倚同意，你还会阻止吗？”
    “或许不会。”君川说，“谁说的准呢。”
    黑球长叹一声：“那我先去研究龙血吧。你如果找到黑洞意志，并且会带他主动离开这里，我会感激你。”
    君川只是笑笑：“几乎全知全能，崇尚理性的你，也会感激吗。”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对了，可否送我一程？”君川说，“我不想再用九心锁了。”
    “可以。”
    黑球开了一个洞，将君川丢出了超空间。
    第二元神与原身汇合，君川终于撤掉了那锁牢，将这片时空放出。
    苏倚的魂魄再度合一，正昏昏沉沉起身。
    君川说：“结束了。”
    苏倚清醒过来：“打完了？”
    “打完了。”君川给了肯定的答复，“你的巡礼——这段被设计好的人生，也结束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了。”
    苏倚回忆着机械降神说的话。
    到现在，她还有些难以接受。
    苏倚说：“机械降神说的如果是真的，我是不是没法复仇了？”
    机械降神谋划了很多，但祂有办法挽回一切恶果。
    “你仇恨的理由确实被削减了。”君川说，“不过我封住了格陵兰岛的人格仓库。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机械降神答应先去研究龙血等未知，最后才会试图再度进化。”
    苏倚喃喃：“或许我该自己研究，说不定可以靠人工智能的技术，让那些被储备的记忆活过来。”
    “与神明争锋，你选的这条路，恐怕会很难。”君川说。
    “我不是潘多拉吗。”苏倚撩撩头发，“说不定刚好我就有这份天赋。”
    “那很好啊。”君川笑，“机械降神应该也会优待你，不会再让你深陷险境——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啊？”苏倚愣，“你说结束，还有这层意思吗？”
    “因缘已了。”君川说，“我也该去边界，找我那位道友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啊。”苏倚说。
    刚刚的豪言壮语，立刻被她丢到脑后。
    君川说：“不是刚有新目标。”
    “那个不急。”苏倚说，“所谓过去只是经历，不是负担。”
    她看着君川的眼睛，大声道：
    “我说过了，我想拥有你的现在，还有未来。”
    君川却失笑着摇摇头：
    “未来？我这一去，仅仅是寻觅，或许就会花费数千年，你还有多少未来？”
    苏倚咬嘴唇：“我可以延寿啊，机械飞升，上传意识，冬眠，或者坐光速飞船，办法多的是。”
    君川说：“如果我还没有目标，或许我会和你再同行一段时间。但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线索。我的前路充满未知和风险，还是暂且别离吧。”
    无论苏倚怎么说，君川也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
    苏倚咬牙切齿：“你个混蛋，老娘可是为你放弃了一个新世界。”
    “那不会是一个新世界。”君川说。
    苏倚泄气了：“我不管，至少先让我送你一段。”
    君川想了想，点头同意。
    里诺人一直在旁边听着，同时恢复着自己和伟大意志的连系。
    他开口道：“我可以提供星门。”
    “见识到厉害，开始献殷勤了？”苏倚讥讽道。
    “没错。”
    苏倚噎住。里诺人如此坦然，她再嘲讽就没了意思。
    她拉着君川，准备回飞船上，再软磨硬泡。
    “对了。”苏倚突然顿住，她蹦跳着跑向城市里，马尾一甩一甩的，
    “我还有点事，去去就回。”
    君川这次没再用神识跟着她。
    说因缘已了，就是已了，君川觉得不能一直看护着她。
    等苏倚回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露肩的休闲装，修身的牛仔裤，还做了美甲。
    “看看我有什么不同了？”苏倚问出一个对男友来说十分致命的问题。
    不过君川不是苏倚男友，而且苏倚的变化也十分明显。
    君川的洞察力更是十分惊人。
    君川说：“接口换了。”
    苏倚胯起脸：“用神识没意思了啊。”
    不过她还是在君川面前转了一圈。
    在飞扬的长发间，后脑的狰狞洞口已经不见了。
    苏倚又撩起耳边的发梢，露出一个小小的接口。
    “把那几个丑窟窿修复了，换上最先进的接口。”苏倚说。
    “恭喜。”君川说。
    他看得出来，苏倚放下心结了。
    “你应该说很好看。”
    “很好看。”君川说，“该回去了。”
    苏倚气恼着锤了君川一下，捶完，她回望城市，眼中倒映着泡状防御阵下挥洒的光芒。
    “是啊，该回去了。”
    苏倚和君川回了龙船，bt前来迎接他们。
    苏倚给bt也玩了一个猜猜哪里不同的把戏，同样被一眼识破——船上好几个角度都有摄像头。苏倚的变化瞒不过bt。
    bt说：“博士，接下来去哪？”
    苏倚伸个懒腰：“去里诺人的星门，我们去边疆。不过先让我歇会儿。”
    苏倚经历了一场诡奇的冒险，回到熟悉的居所，疲倦感涌了上来。
    君川则站在窗前，默默看着晦暗的星空。
    他融入了第二元神的记忆，思索起从阿斯迦德拿来的记忆。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有偏差的。一个田间求生的老农，就无法认识到皇帝的生活。
    即使是仙人，也不会穷尽整个世界。下到地府，上至天庭，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不同的修者，记忆中一定有侧重。
    从箱民的记忆中，他构建出了已经消逝的22号世界。而从世界的细枝末节中，他可以看出哪些内容，记忆的主人更熟悉，哪些是晦暗模糊，哪些又是完全没有亲历的事情。
    通过这些，君川大体锁定了这个记忆的主人。
    他认识这个记忆的主人。
    正在此时，君川突然察觉到某种异常。
    他很快发现了异常的来源。
    有光。
    天地间，光芒大盛。
    开普勒452周围的能源采集器消失了，这颗比太阳更古老的恒星向宇宙散发着光和热。
    开普勒452b反射着恒星的光芒，如同一颗硕大无匹的月亮，从下方照耀星轨上的飞船。
    可恒星露出本来的面貌，靠近恒星的那些蜂巢星舰怎么办？
    君川猛然看过去。
    哪里有什么蜂巢星舰。恒星附近空荡荡的，无人敢与之争锋。
    君川又向开普勒452b看去，泡状防御阵依旧存在，只是那防御阵，似乎从防御严寒，变成了防御酷暑。
    大片的光芒照亮龙船，几乎可以想象到下方有多炎热。
    君川皱眉：“机械降神还没放弃？”
    他朝远方看去，目光投向广阔的外围，投向原本晦暗的宇宙。
    群星睁开了眼睛。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大仙，时代变了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gkki/foagaqsk.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