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记忆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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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营地这边，他帮她们打开了这个已经半废弃的医疗仓，接着便退了开来，为她们让开了空间。
    论治病救人这方面还是她们更有资格，他空有知识但缺少经验，虽然大方向上拿捏得很准，但依旧很容易在细节上出现某些问题。
    夏岚在一边看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斯卡蒂，见她也是一脸不忍心的样子，不由得惆怅地叹了一声：“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也许你们阿戈尔的生物技术在如此成熟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吧？”
    斯卡蒂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他这一说法，身为被改造的一员，她虽然因为技术的成熟而没有经历太多的痛苦，但是在那概率的选择之中同样是带着不可抵抗的恐惧。
    【下一场，我会死吗？】
    【这次闭上了眼睛，还会有再睁开的机会吗？】
    她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态熬到了最后，但即使是成功了，也在那不知道多少次的实验之中留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
    那时的她能做到手撕海怪，但甚至却不愿意迈进不设防的实验室半步，就连医疗器械也不想看到。
    而那昏迷之中的女孩儿显然遭受了更多。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懂一些医术的夏岚看着她们为迷迭香检查身体，听着她们之间凝重的交流，但目前看来还有得救，迷迭香在她们手下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么想着，夏岚从背包里拿出了他之前做的那个像模方一样的抑制器，考虑了一下便按下了上面的开关。
    魔方的所有方块向外弹开了一些，露出了更大的缝隙，而那缝隙里则是逸出了幽幽的蓝光，哪怕是大白天的都很明显。
    大概花了两分钟，几人的动作慢了下来，接着凯尔希便道：“给她静脉注射葡萄糖和七号活化剂，七号活化剂占百分之一。”
    “明白。”苏苏洛应下便打开工具包配置起来，经验丰富的她很快就配好了点滴液。
    但她拿出针头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原本没有太过注意，但是她现在却发现迷迭香身上大部分能用来静脉注射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有针孔，即使有的地方早已愈合，但那些疤痕依旧让她难以落针。
    “……”苏苏洛沉默了几秒，接着便继续手指有些僵硬地动了起来犹豫着找到了一处满是针孔疤痕的地方，开始擦酒精、扎绑带，准备扎针。
    但就在这时，夏岚却注意到迷迭香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心中顿时一紧。
    “苏苏洛，后退！”他赶紧喊道。
    这里只有她的服饰最像是白大褂的那种医生，如果迷迭香醒来的话她会成为第一攻击目标，在这么近距离的状况下，即使夏岚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装置是否能起效。
    这么喊着，夏岚赶紧拽着她便向后一扔，被反应过来的斯卡蒂接住，而凯尔希等人虽然站得远了点，但也被他施展的法术向后推了几米。
    “轰!”
    三个巨大的凹坑突然出现在了苏苏洛、凯尔希、亚叶原本站的位置，虽然被他的道具削弱了七成以上，但还是砸得岩石地面凹下去了许多。
    而第四个……则是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夏岚身上，被他抵消了。
    而终于反应过来的凯尔希和斯卡蒂等人顿时浑身一惊，快速向后退去，而七荤八素的苏苏洛也终于在那一声巨响的恐慌之中回过神来。
    比起一开始就想要向着战地医生发展的亚叶，她的承受能力显然弱上不少……即使经历过一些危险了也是如此。
    这种毫无征兆就会被砸成肉泥的危险实在是太恐怖了。
    “小妹妹，冷静一点！”夏岚尽量柔和地对已经浑身在冒蓝色的电流一般光芒的迷迭香喊道，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头发也无风自动。
    迷迭香缓缓坐了起来，一双晶莹碧绿的眼瞳之中满是恨意，那不是指向谁的恨意，而是指向这整个世界的恨意。
    她看着夏岚，却发觉自己的“手”无法触及这个人，而更远处的距离更是无法捉摸。
    就像是被戴上了摸不着的镣铐一般，这种感觉让她又感到痛恨又感到无力。
    得知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到之后，女孩儿取回了一丝理智，开口问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悲伤而又沉郁，含着无尽的愤怒与痛恨，但……在那之下的却是深刻的迷茫与孤独。
    夏岚察觉到自身周围缠绕的精神实体淡去了几分，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迷迭香还有认知自己处境的能力，并不能算是暴走什么的。
    “我们是一家医疗组织，是来救助你的，原本对你做了非常多痛苦的实验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死了，你被送了出来，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再让你回到以前那样的环境里。”
    他以自己最快的语速给她解释了一番状况，然而事实却事与愿违。
    迷迭香在听着他解释时，被他勾起了曾经历的疯狂折磨的记忆，顿时就忍不住一脸痛苦地双手抱住了头，蜷缩起了身子。
    即使那些记忆很大程度上被她的潜意识封锁了，但那些痛苦与怨恨却始终都在。
    夏岚周身的精神实体又一次聚拢了起来，四只“手”就像是要把他捏碎一般地狠狠压迫着他的防御。
    “呃啊啊啊啊！！！”她奋力地抬起了一只手，似是愤怒地发泄，又似是痛苦地喊叫了一声，想要突破那层无形的桎梏，彻底杀死这周围的任何人类。
    现在的她已经暴走了，倘若不是身体状态极为恶劣的话，恐怕真的能损坏夏岚制作的方块。
    但下一刻，她浑身爆起了一阵混乱的电光，她也随之浑身一僵，眼睛一翻便向后倒了下来，被冲到跟前的夏岚抱了下来。
    夏岚探了一下她的心率与精神状态，同时也喊道：“你们过来！”
    凯尔希没有任何迟疑便来到了近前，仔细地看了一下便道：“再加百分之一的七号生物活性剂，准备输液。”
    夏岚点了点头便施术拿来那些，学着苏苏洛刚才的动作便配好了溶液，眼疾手快地给迷迭香扎好了针。
    “呼。”他松了口气，这才慢慢地调整了一下这对自己来说非常难受的体位，让迷迭香靠着自己的身体半躺了下来。
    “这可还真的是危险啊。”他叹了口气，花了点时间解放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体，那其中包容着他“温和”的一部分力量。
    这种力量能放大他性格之中“温和”的那一部分气质，让任何靠近他的正常人都如沐春风，心情自然也会平静下来。
    而它来自【罪恶王冠】。
    女孩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张了丝丝缕缕，至少不再像是之前那么痛苦了，脑子里丑陋的精神造物也因夏岚强大精神体的压制变得安静下来，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压迫着她。
    或许他对迷迭香的精神实体的压制才是她会这么平静的原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苏洛迟疑着走了过来，依然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夏岚轻柔地摸着迷迭香的头发，像是怕吵到她一般地小声道：“是因为她拥有某种强大的法术，这种法术看来应该是对物体施加力……而我们被她判断成了敌人。”
    “至于原因……你们能理解的吧……”他低头看着迷迭香瘦小且破败不堪的身躯，用法术为她制作了一件足够到小腿的大衣，遮住了她身上的伤痕。
    “这……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亚叶蹲下来，伸手想要摸摸迷迭香的头，但迟疑了一下却又收回了手。
    在场的除了夏岚和凯尔希，每个人心中都有对她的恐惧，即使是作为深海猎人的斯卡蒂心里也有些没底。
    “既然患者身体与精神状况已经趋于稳定，那就收拾一下准备返航。”凯尔希没有多看任何一眼，一脸平静地说了一句便向着机舱走去。
    背过身的她眼皮低垂，从这个孩子身上回忆起了丝丝阿米娅的影子。
    “走吧。”夏岚见凯尔希要走，自然也是轻柔地抱起迷迭香，顺带让让吊瓶飞在自己身边。
    ……
    飞行中。
    夏岚突然想起来迷迭香档案里的东西，考虑了一下便对凯尔希说道：“那个，凯尔希，我们医疗部现在的环境可能会刺激到这个孩子，要不要把那里装修得温馨一点？这样对于其他的患者来说也可能会有点好处。”
    凯尔希回头看了一眼夏岚，很快便回应道：“可以。”
    其他几人都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心想夏岚想得还真是够有远见的，不禁对他有了刮目相看的意味。
    即使是再强大，他也是一个非常有人情味的细心男人。
    斯卡蒂看着夏岚怀里的小菲林，小声问道：“这个孩子以后会何去何从？”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在夏岚点头之后便轻轻地摸上了迷迭香的脸颊，细细地感受着女孩微小的呼吸、体温、心跳以及血液流动。
    “不知道。”夏岚无法得出他的结论，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再肯定迷迭香是否还会再像前世那般成为一名精英战斗干员了。
    但如果她依旧坚定不移地选择战斗，那他就会给予最大的帮助。
    ……
    伴随着话题的结束，机舱里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听见是苏苏洛身前传来轻轻的纸与笔摩擦的声响。
    迷迭香在输液完成后的便恢复了正常的睡眠状态，但身体损耗如此严重的她对飞行器的颠簸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夏岚怀里睡得非常平静。
    夏岚也乐得抱着迷迭香，偶尔也会有些过分地撸一撸她的头发和耳朵，到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一次撸毛的时候，她居然在他怀里蹭了蹭，也不知道是做梦梦到了什么比较温馨的事物。
    “也许这也是作为一位【神明】所能给人带来的东西吧……”他想着，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能给他人带来的，不是所谓“武力”的东西。
    神明能看破人心的弱点，能到达人力所不能触及的痛苦，并在那里施下救赎的良药。
    当然，夏岚虽然也有王之力，但一般不会掏人家心窝子……虽然现在因为世界差别掏不出来，得等融合升级完毕才行。
    如果可以他其实也想掏掏斯卡蒂的来着，绝对不是因为什么H的想法。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便靠在了斯卡蒂身上，小声道：“轮到我睡觉了。”
    “嗯嗯。”斯卡蒂应了一声，贴心地靠过来了一点，把肩膀和脖子让了出来。
    ……
    “夏岚，到了。”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将夏岚从朦胧之中呼唤了回来。
    他平静空明的精神逐渐浮出水面，恢复了对自我存在的感知。
    睁开眼睛，夏岚看了眼窗外，看到了正在夕阳与地平线交会处行驶的罗德岛号。
    “要到家了啊……”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声，但却突然一愣，察觉到了怀里的不对劲。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怀里的迷迭香，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安静地看着他，在表情上看来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般充斥着痛苦与毁灭。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夏岚微微松开手臂，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知道……”她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心里很像是堵住了一样难受，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与她的平静外表不同的是，她的声音之中始终充斥着痛苦与孤独，那是一种永远不会散去的情感，它们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肉体之中，哪怕是是他所见的斯卡蒂最悲伤的那段情感也不及这十分之一。
    凡人只能“看见”她的语气与表情，而他却能真正意义上地看到她的情感，能真正意义上地理解她到底有多么伤痛。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夏岚低语了一声，看来即使是有自己带来的改变，她依旧陷入了无限遗忘的循环。
    “没事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即使是它们依旧留存在你的身体里，即使是灵魂之中的疤痕已经无法愈合，你也已经得到了……新生。”
    夏岚说着迷迭香无法理解的话语，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将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静默了几秒。
    一道肉眼不可看见的微光从他指间滑落，落入茫然却又满溢着悲伤的女孩儿的心间，在那里化作了一枚种子。
    迷迭香并未反抗，她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在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的怀里，很舒服，很轻松。
    这种感觉在她的潜意识之中是一种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是一种非常……久远的东西，久远到她几乎要忘记。
    夏岚看着她如翡翠一般碧绿的眼瞳，诚挚道：“放轻松，等下等到了地方，我们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好吗？”
    迷迭香缓缓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她看上去挺乖巧的，如果不看她那一身伤痕、不去注视她那双眼睛的话，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个普通的初中生（小学生）。
    夏岚抬起头，却见其他几人都看着自己，不禁愣了愣：“你们……”
    凯尔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个女孩已经醒了二十分钟了，是斯卡蒂告诉我们的，但是因为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所以我们选择保持原状。”
    “你们这还真是的啊，怎么就不早点叫我呢？”夏岚忍不住吐槽道，但并没有太大不满的意味。
    “嘛，现在算是救下迷迭香了，接下来只要找到治好她记忆的途径就好了。”夏岚在心中呼了口气，暗暗为自己鼓了把劲儿。
    关于迷迭香的记忆，他的确是拥有治疗的方法，甚至在一阵研究之后应该能做到阻止她过往的记忆出现、保留现有的日常记忆。
    她的失忆不仅仅来自于她受到了过分伤害的心灵，更有她大脑之中那被改造、融合的【精神实体】，只要将它们优化一下就能治疗她的病症了。
    而到时候……选择权会在她手上。
    是面对过去的记忆？
    还是忘掉那些，秉持着一份无法忘却悲伤与痛苦，以当下的幸福与快乐去消磨它们？
    没人能在看到她眼中的痛苦之后做出抉择，夏岚当然也不配为她做出选择，但他会傲慢地把选抉权放到她的手上，放在她的眼前，放任她做出任意一个抉择。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这个明日方舟很凶险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kagf/foksmqkq.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