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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寒日雪城却不同往常,午时见晴,可到了夜里又是风雪交加,城内的行人也在减少,看到最多还是来回巡逻的官差,但凡事皆有例外,远远看去看到雪地中有名身穿褐色衣衫的男子不打伞也不坐马车,手中拿着只买来的烧鸡,面朝要去的方向,那个方向的尽头是间在寒日雪城这个地方极富盛名的酒楼。
“哎哎,听说了吗,金家家主金封眠被人杀了!”
“居然有这种事,那位金封眠的武功也不低,寒日雪城何时出现此等高手,还和金家有仇,怕是来头不小啊。”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这件事发生后,城里的官兵可是都忙疯了,张贴告示,要缉拿此人,光赏赐的银子就有五百两呢,唉…不过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命,而且这个人大家伙还都认识。”
“这个人,难道说只有一个人,我可是亲眼见到过,那金封眠死状极惨,脑袋都被人砍下来,再搭上了几个护卫的性命,还有不少护卫被人废去武功,再怎么说这些也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吧。”
“有啊,那人留名叫冥非!”
“慎言啊老丁,这个名字可是忌讳,说出来今年一整年都不会走运的,而且这个人远在孤寞城,跑咱们寒日雪城来干嘛,而且金家和他平日里没有深仇大恨,还是个分支,怎么可能让他亲自动手,肯定是有人假借名号,怕仇家找上门。”
“是啊,要是他的话,根本不会亲自出手。”
今夜里的谈笑楼因为金封眠的死,变得异常热闹,寒日雪城本就是江湖人士居多,而这些人大多都见过不少世面,他们并没有因为冥非的名字而被吓垮,里面大多数人连冥非的脸都见过,更别提那张贴有冥非容貌的告示了。
而在二楼摆酒设宴的先悲苍和他的五个将士,也得知到了金封眠遇害的消息,一伙人喝着热酒,心里也暗自发凉,他们也知道不是冥非,可是金封眠遇害之后,寒日雪城必当混乱一阵,自己这伙人可有的忙了。
“苍哥,你觉得他们这伙人说的是真的吗?”
率先给先悲苍满酒的人,是先悲苍过去的副将的孩子,副将惨死在江湖人手中,他的孩子便由自己扶养,铁是他的姓,树离是他的名,此人平日里就好管闲事,与城内官差的关系也是六个人中最好的,可是这次他确实最后得知到的消息。
“无论是不是真的,金封眠的惨死是板上钉钉的真事,有能力干掉金封眠的人,怎么想都不该是泛泛之辈,今夜恐怕又要无眠了。”
先悲苍饮下热酒后,吐出来的却是一口冷气,铁树离的话让自己的心又浮躁了几分,金封眠的武艺与自己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些年自己不慕名利,没有去争夺天武神榜上的位子,倘若真的要抓捕杀害金封眠的凶犯,单靠自己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城内官差的事情,他们一天天就知道养膘增肥,我们在城外搏杀,也该让他们张张记性,别整天拿咱们当成挡箭牌,好事永远是他们的,什么时候轮的上咱们啊。”
第二个给先悲苍倒酒的,是他从沙场上带回来的弟兄,姓李名轻易,平日里他最瞧不上城内官兵的做派,不过,李轻易自己人微言轻,先悲苍也不让他多说话,武功方面则是除先悲苍之外,五个人里面最高的,平常他精打细算,每个月城主府的俸禄九钱银子,就属他存的最多。
“轻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就算咱们撒手不管,城内的官差们也能想办法把锅甩给咱们,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咱们兄弟几个查人不当让凶犯入城,而且我心里已经有人选,或许可以助咱们一臂之力。”
先悲苍的话让周围的五个人表情好转,本来每月的俸禄城主府都会克扣一些银子,如果可以将这件事办好了,城主必定会犒赏先悲苍等人,自己每月的俸禄便可往上提一提。
“那苍哥,你说的这位高人,他今晚会来吗?”
年纪在几个人中最小的孩子,他趴在桌子上单纯的问道,周围烟熏火燎的味道让那人有些喘不上气来,先悲苍见状立刻把身边还在抽烟的老人的烟枪打掉。
“允哥,这丹儿还在这里,你怎么就不能改改你这毛病呢。”
在六人中年纪最小的云微丹,年纪虽小,可心思比谁都多,年仅十五岁,便能成为几个人中的智囊,也是曹超破例让他成为驻守城门的将士之一,另外喜欢抽烟的五十岁老人,名叫商允,是六人中最大的,同时也是六个人中人脉最广的,平日里城中出现了什么杂事,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虽然老了些,但并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
“老啦,不记事了。”
商允将烟枪熄灭后,傻傻地笑了笑,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门口走进来的身影,昨日正好自己休息,没有碰到先悲苍说的那位高手,今日自己正好想要见识一下,可冥非的面貌让自己年迈平稳的心跳,突然,开始慌乱起来。
[怎么会这么像,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先悲苍看出商允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没等到自己发问,冥非的身影就已经映入眼帘。
“青公子,这边!”
先悲苍朝着冥非挥了挥手,而冥非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先悲苍,他每走一步都令先悲苍的手下们内心多一分的紧张,对方在寒日雪城外的那一幕,足够震慑住他们的想象恐惧。
“微丹,看得出什么门道吗?”
李轻易在城外可是见识过冥非的本事,不过虽说自己武功高,可是要说从细节上看,自己甚至不如十五岁的孩子,而在李轻易看来对方走路的姿势很像是没有学过武功的人,可没有武功的人又怎能被先悲苍选上。
“受了很重的内伤,气息也很不稳。”
“什么?”
李轻易的表情强行控制着冷静的样子,如果真的按照云微丹的话来说,此人,很有可能来寒日雪城躲避仇家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当他的仇家到来之时,寒日雪城必定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要我看,这人不好惹,忘了昨日他在城外怎么救那两个闻古剑派的小辈了吗,就算是受了内伤,想必在寒日雪城里面也鲜有敌手,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六人中最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说道,先悲苍用平时少有的惊愕目光看向男子,对方平日里连说一句话都算多的,怎么今日见到了冥非后,话多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金封眠的死…和他有关?”
先悲苍不喜欢绕弯子,可直到黑衣男子点头之后,他的脸色开始不对劲起来,自己原本打算找他帮忙,现在看来要在他身上多多注意,毕竟有这么个高手在寒日雪城,是福是祸,还真的说不准。
“寒哥,咱们也算是在寒日雪城里面混完了半个江湖了,倘若真的是他动了金封眠,难道兄弟几个能有办法拦住他吗?”
铁树离知道自己不该长他人志气,自己见过的江湖高手不在小数,可当昨日自己见到冥非尚未使出全力的模样,铁树离便知道即便是自己兄弟几个把命拖上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落寒,万事不能轻易下定论,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从他昨日出手搭救与他毫不相干的闻古剑派弟子来看,他是做不出杀害金家家主的事情来的。”
……
冥非的身影逐渐靠近先悲苍这边,可是先悲苍的五个弟兄均是如坐针毡,就连先悲苍自己也挤不出本分好脸色,但是自己请人帮忙,反倒是害怕对方,这想什么话。
“砰!”
先悲苍将刚刚脚边的一坛烈酒提起,伴随着周围人的注视之下,自己将酒坛放到了冥非的面前,冥非见状将手中的烧鸡放在桌上,自己恭敬地行了道礼说道。
“风雪之夜,路上滑,来的慢,我自罚!”
冥非提起凉酒喝入腹中,这一举动倒是让周围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先悲苍见状表情变得有些开心,随后自己将那坛酒水抢了过来,如刀般锐利的眼神盯紧眼前这个黑发男子。
“青非公子,你初来乍到的可能不明白寒日雪城里的规矩,来晚了不自罚,要给弟兄们倒酒赔礼的。”
“原来如此,失礼了。”
冥非再次鞠躬赔罪,然后挨个给六个人倒好酒水,随后坐到了先悲苍的对面,表情比起昨日来说柔和不少,可这对于先悲苍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没有打消冥非是杀害金封眠凶手的想法。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人。”
铁树离凑到身边的张落寒身边小声说道,其实说来也怪,周围全都是喝酒的弟兄,唯独张落寒一身黑衣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喝的也是自己带来的茶水,不过对方滴酒不沾的毛病,先悲苍五个人都知道。
“人有百态,不能凭借表面看清一个人,此人来的时候,我和微丹就在观察,这个人脚下生风,谈笑楼的楼梯有三十年的时间,此人踏上去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反而是来到咱们面前才显露出正常人的模样,照我来看,他似乎在隐藏身份这方面,做的相当拙劣。”
“这不就是说明,此人性格单纯,不好争斗吗?”
铁树离说出自己的判断,可是商允却用老辣的目光在冥非身上看到了点东西,过去自己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曾遇到两国相争,城池破败,城中的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色,而眼前的黑发男子,像极了当时替天武国冲锋陷阵的白袍先锋,可是那个时候至今,都快要有四十多年,再怎么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性格单纯也好,不好争斗也罢,下意识暴露杀气震慑对手也就算了,可有一点值得注意,他身上有很浓的花香味,看他的衣服不是大户人家,知道会来酒宴为何不在酒宴之后再洗,他在隐藏什么?]
商允拢了拢下巴的白色胡须,自己端起酒碗在周围人还在沉默的时候站起身来,老练的目光顿时变得和蔼可亲。
“青公子,咱们之前没见过面,不过,我可听说青公子为闻古剑派的人出手相助,在我们悲苍的手下全身而退,年少英才啊,老夫我平日里最敬佩您这种武艺高强之人,来,干了!”
商允将碗中的烈酒喝入腹中,眼神也没有再停留在冥非的身上,是龙是虎,还需要检验才能知道。
“青非,这是商允,在我还不是寒日雪城的驻将头领之前,寒日雪城里的大小事宜都是交由他来处理的,往后若在寒日雪城里面遇到困难,找他很好使。”
先悲苍知道商允虽然说年纪大了些,可是心气不减当年,能让他敬酒的人不多,对方愿意给冥非面子,说明对方必定了解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唐突地敬酒。
“商老,青非来寒日雪城是有件要事,倘若商老可以帮到我,青非必定重谢商老。”
冥非假意喝下酒水,实则已经悄悄将酒中的酒力尽数用内力化解,自己知道年纪越大的人越危险,平辈甚至晚辈见过“血魔”冥非容貌的人不多,大多是都是没有过一面之缘,自己在当初成名之后,只是风光了两年,便隐居皇城,平常人若想见到自己,比登天还难,唯独是自己成就“天下第一”之前的事情,越老的人越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容貌,这才是最棘手的。
“青公子说哪里的话,悲苍的朋友那便是我商允的朋友,只是这几日或有不便,青公子交代的事情,商允我未必能尽心尽力去办啊。”
商允作为最了解先悲苍的人,自然知道先悲苍想借由冥非找到杀害金家家主的凶犯,那自己便做个顺水人情,假意考验一下冥非,究竟愿不愿意管这件“闲事”。
“商老,青非虽然初来乍到,可是金封眠的死…我已经略有耳闻,不知商老所说的不便之事,是否与金封眠之死有关?”
商允正想说话,谁知道铁树离突然插嘴说道。
“就是找找谁杀了金封眠,你们搞这么多咬文嚼字干什么,青非,你武功那么厉害,想要找到谁杀了金封眠,那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吗,帮兄弟们这个小忙,兄弟们让你今后在寒日雪城横着走!”
“不知天高地厚。”
冥非并没有立刻答应铁树离,相反自己对铁树离的口气相当厌恶,对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横着走…说来简直可笑,寒日雪城里面卧虎藏龙,单单从这间酒楼里面看,就藏着十几个可以将铁树离一招毙命的人在。
“你说什么!”
铁树离见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说着却比自己老成不少的话,心里的自尊心仿佛受损般,可是就在铁树离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先悲苍一把将铁树离摁在座位上。
“青公子说你什么,你就听着。”
铁树离懵了,自己头回见到先悲苍服软,因为自己的爹在沙场上救下先悲苍,所以先悲苍便从小一直宠着自己,今日是怎么了,为了个来历不明之人,要如此对待自己。
“苍哥,我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了,我!”
“青公子,我的弟兄,他只不过说了你一句,没必要动手吧!”
铁树离的身体顿了顿,他将目光扫向冥非,而冥非此刻手中把玩着块剑刃碎片,那块碎片拇指般大小,但当冥非用它轻轻划过酒坛的时候,酒坛被完整地切成了两半。
[好锋利…这是什么武器的碎片?]
张落寒满身起了鸡皮疙瘩,自己研究过很多身兵利器,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士随身的兵刃,但和眼前黑发男子手中拿着的青色碎片不同,在这块碎片前,那些江湖人士自诩的宝刀宝剑,全部沦为废铁。
“我只不过是想试试我这把剑还是否锋利,看来它还活着…金封眠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但也要请诸位帮我在寒日雪城,找个人。”
“找个人?”
云微丹扒着脑袋看着面前的黑发男子,依照对方的能耐,寒日雪城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他想要找什么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要找的这个人,要么藏起来了,要么就是死了!
“仇龙金。”
冥非淡定地说了三个字,整个谈笑楼的声音瞬间小了一大半,众人均把目光集中到冥非身上,不少人还私底下咽了口口水,还有不少人脸上起了汗珠。
“不是吧,到现在居然,还会有人相信仇龙金在咱们寒日雪城里面?”
“刚刚消停了几年,怎么还有人相信这种话。”
“说不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心眼儿…别管他,快吃饭…”
先悲苍听到仇龙金的名字顿时沉默了,不过自己很快便释然,毕竟凭借对方的武功,来寒日雪城绝不是游玩而已,可是先悲苍没想到冥非会来找个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的仇龙金。
“这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
先悲苍丢掉之前那副洒脱的模样,腰后面配着的长刀已经在自己右手放在刀柄的那一刻起,开始隐隐露出刀刃,自己作为守城将士以来,每日面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高手,每年会不下千人回来寒日雪城找仇龙金锻造兵刃,直到把仇龙金逼上死路。
“不是从哪听来的,如果他不在这里,我便离开。”
“他死了!”
冥非冷静的表情逐渐凝固在了脸上,他吃着面前的菜肴,却如味同嚼蜡,仇龙金死了?
“怎…怎么死的?”
先悲苍见冥非语气颤抖,明显已经失去之前的那副稳重,照之前找仇龙金的人来说,顶多只有唏嘘几声,并没有几个如冥非这般失态,对方与仇龙金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大概是几年前的事,最初的仇龙金来到寒日雪城,他化名为缘采生,专门为寒日雪城种植粮食的农户们打造农器,只可惜他的名声太响,不少人愿意用重金请他打造兵刃,可都被他拒绝,之后有人怀恨在心,设计…在他喝的茶水中下了剧毒,几日后,城中的官差才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他,尸体已经腐烂成了血水,大家也都认定了天武国第一铸剑师,死在了寒日雪城。”
“这样…可惜了他这身绝世的锻造手艺,倘若他可以坚持到我来…不,就算我来,他也未必能够允我。”
冥非低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本自己以为依照仇龙金的性子,说两句好话,也许就可以帮自己重铸被韩道忠打碎的“金裘”,可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玩真的。
“既然仇龙金已死,青公子还请放弃这个念头吧。”
先悲苍注意到冥非那伤感的模样,那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仇龙金的事情,自己还是希望越少的人知道真相就越好。
“他的手艺堪称无双,拿来打农具,实在可惜。”
冥非大口大口饮下酒水,这次自己没有再用内力逼出酒劲,反而想让自己烂醉如泥,仇龙金,他是自己的朋友,蓝君凤,他也是自己的朋友,原本冥非以为可以依靠蓝家在寒日雪城里的地位保全仇龙金,至少可以让他好好生活下去,可是没想到蓝家突逢大难,根本无力保住仇龙金的性命。
“确实可惜,虽说他在世的时候,不再锻造兵刃,可我们兄弟几个也时常将我们的兵器交于他来修补,他去世后,我们兄弟几个人的刀每个三个月就要换一把,换成以前,说不定两年都不用换。”
李轻易忍不住哀叹一声,自己也曾与仇龙金是不错的朋友,对方的性格很古怪但并不阴险,时常用自己所剩无几的银两,来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没想到却会被人毒害,实在可惜。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青非,我兄弟李轻易算是我手底下最得意的干将,他也算是仇龙金的朋友,你若是放心不下,明日可以跟着轻易,去他曾经打铁的铺子里看看。”
“多谢。”
“太客气了,我们还需要你帮忙找到杀害金封眠的凶犯呢。”
“就是我啊。”
“什么?”
先悲苍有些发懵,虽说冥非喝了不少酒水,但也不至于到了昏头的地步吧,而且关于通缉令的事…
“杀害金封眠的人,就在面前啊。”
“我说青非,这笑话可不好笑,据金家的人描述,此人身材魁梧,体格壮硕,而且看对方的长相酷似尘羽国人,这通缉令上可是画得清清楚楚的。”
先悲苍说完后,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面的人的长相与他说的一模一样,这倒是把冥非激起一身冷汗,难不成自己杀的不是金封眠,可是自己的的确确是亲手杀了金封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画,是谁画的?”
“当然是曹城主亲笔所画,金家家主的人命在寒日雪城里面,可是非常值钱的,有关于金家的案子,虽说都应该移交六部之一的刑部处理,但这里是寒日雪城,先不说刑部的人会不会来,就算来了,这江湖人士满地走的城池,他们也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曹超所画,金家的奴仆应该已经将我的面貌记在心里,可为何…对啊,如果通缉令上真的画了我本来面貌的话,他也会受到连累,毕竟他曾是我的手下,手下与前主人见面,要是万一让天壤知道,依照他那副多疑的性子,曹超往后的官路估计是不好走了。]
“哼…原来如此…这忙,我青非帮定了!”
先悲苍听到后立刻喜笑颜开,急忙拿出两坛酒水要与冥非对饮,可是奈何周围人多眼杂,不能让自己豪放一番,倒是冥非拿着酒盅,低头喝酒的雅态让先悲苍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青公子,这两坛酒是我珍藏几年的好酒,今日你我不醉不归,如何?”
“烈酒入血三分,便会害人性命,青某劝大叔,量力而行,再者说了,金家主刚刚去世,城内大多事宜还需大叔帮忙处理。”
先悲苍听到冥非的话后,脑海中浮现出道艳丽的身影,曾何几时,那人也是劝诫自己切勿酒醉,只可惜那人如今已经不在人世,想不到多年以后,还会有人用这句话告诫自己切勿沉醉于酒。
“是啊,说的有道理,那今日咱们就不喝酒,来人,拿茶来!”
冥非点了点头,对方并非那种痴迷于酒色之人,看来自己最初相信苏寒的选择,先悲苍是个忠义之士,即便是如今的寒日雪城已经物是人非,他还是想要一辈子守着她的城池,以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对了,昨日那对闻古剑派的师兄妹,你们可是又找了他们一次,他们不远千里来寒日雪城,八成是有要紧的事情。”
冥非喝着茶水,吃着桌子上面的小菜,突然想起宋曲人和宋曲丘那对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妹,虽说闻古剑派和天武国敌对,可就在当今天武国几乎是力压群雄的局势下面,闻古剑派俯首称臣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先悲苍吃着冥非带来的烧鸡,吃得满嘴流油地喝着茶水,对冥非说的话,像是没在意一般,反而是李轻易接住冥非的话回答说道。
“这事说来也怪,他们明明很是匆忙,可入了寒日雪城之后,却悠哉悠哉地住在附近的客栈里面,带来的书信,也没有交给城主府,不过依照闻古剑派作为江湖中的正道楷模,应该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呵呵…说的也是。”
冥非还以为先悲苍不会放过闻古剑派,看来自己太小看先悲苍的气度,可就在冥非端起茶杯,茶水刚刚入口的瞬间,背后传来的空气中微微的颤动声,让冥非察觉到了。
“砰!”
冥非站起身后侧身躲过,反而从不知何处飞过来的一盏酒盅落在了先悲苍的手里面,先悲苍也是从正面接住了那只酒盅,看到不远处脸色不好的文曲丘,眼神开始变得犀利起来。
“你说,谁会偷鸡摸狗!”
冥非只是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宋曲丘的性子虽说自己只是见过一面,可是已经了解的差不多,对方是那种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那种人,而闻古剑派对于她而言就是家,对方怎能容忍其他人侮辱自己的家。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何只有她一人,宋曲人呢,不会是伤势未愈还在客栈休息吧,那惨了,宋曲丘身上的伤势虽然轻,可是先悲苍的武功却在她之上,今日若没有人出手相助,恐怕她走不出谈笑楼。]
“好大胆!”
李轻易拔出腰上的长刀,手中拿着几碟盘子扔向宋曲丘,可都被宋曲丘尽数用自己手中的长剑砍碎,先悲苍与冥非这两个谈笑楼里武功最高的人,却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宋姑娘,没人告诉你入了寒日雪城,便不能和在江湖里一般放肆吗!”
铁树离也站起身,他看得出宋曲丘虽是女子之身,但内功修为不低,单从对方的剑术上看,可能不在李轻易之下。
“那没人告诉你们,在背后嚼人舌根,是为不耻?”
“放肆!”
李轻易提刀冲向宋曲丘,周围吃饭的人纷纷四散而逃,两人在周围激荡起刀光和剑影,冥非身边的桌椅板凳全都被砍得七零八落,反观身边的先悲苍居然还在淡定喝茶,对方还真是奈何住性子。
“青非,不吃点东西吗?”
先悲苍看着还站在旁边的冥非,示意对方赶快坐下吃饭,可是冥非哪有这闲工夫,李轻易和宋曲丘这一打不把城中的官差招过来才怪,自己出来之前可以特意打算不惹事,安安稳稳回蓝家,这下好了,别说回去,少说也要在监牢里呆上一晚。
“你吃什么,快让他们停下。”
冥非现在满头黑线,先悲苍他是在寒日雪城有过深的人脉,可是自己没有,冥非只想在寒日雪城不惹事,这下好了,不仅全城的官差都有可能认识他,还有可能会牵连出不少知道他身份的江湖人。
“你自己出手不就行了,正好让弟兄们见识下,青非公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铁树离慢悠悠喝着小酒,冥非这才看得出来,敢情眼前这几个人是想看看自己的底子硬不硬。
“你…唉…罢了。”
冥非叹了声气,自己运起“风花醉梦”的身法,速度之快,眨眼间便已经到达了李轻易与宋曲丘的面前,而且两只手都弹了下两人的兵刃,顿时两人的兵刃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冥非用手指弹飞。
[我的乖乖…这么厉害!]
铁树离惊到了,李轻易的武功虽然不及先悲苍,可他也比自己高许多,可就是这样的李轻易,竟然连冥非的两根手指都挡不住,铁树离震惊到暗示自己是有些喝多了产生的幻觉,可眼前的一幕,又怎是幻觉。
“他比苍哥厉害多了。”
云微丹吃着水果跑到先悲苍的身边说道,先悲苍也只能在一旁苦笑,原本以为可以靠着李轻易,试出冥非实力的一二,没想到,结果连皮毛都没看到,李轻易就被治服了。
……
“宋姑娘,李兄弟只是随口一说,还望宋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在下替李兄弟向宋姑娘赔罪。”
冥非对着宋曲丘行礼说道,可是宋曲丘本人却不这么想,本来自己就因为兄长的事情而生气,大半夜出来喝闷酒,半路上还遇到这种事情,这让她怎能咽下这口气呢。
“你让他磕头道歉,我可以勉强接受!”
“小丫头,你别找死。”
李轻易的脾气也比较火爆,虽说他看上去身板瘦弱可一身精炼的武艺,平日里也只有先悲苍能管的住他,现在却反而要被个女子踩在自己的头上,他当然不愿意。
“哎哎,两位请听青某人一句话,两位都是行走江湖的常客,心胸也定然宽广到可以海纳百川,再加上两位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何必因小失大,能给青某人一个微不足道的面子,两位日后还可能会是朋友。”
冥非原本打算置身事外,可又怕招来官差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及时化解这场危机,李轻易因为害怕冥非的武功,又因涉及到金家家主的案子,思来想去之下,还是不要惹冥非不开心。
“既然青非公子都出面,我李某又不是心胸狭隘之辈,那便给青非公子一个面子,不和闻古剑派的小辈们一般见识了!”
“你说什么!”
“嗖!”
虽说李轻易这些年见过不少世面,知道容忍二字怎么写,可是宋曲丘一直都是闻古剑派的内门弟子,这次下山是她绝无仅有的几次,她当然不能容忍外人侮辱闻古剑派,一道身影向着李轻易冲了过去。
“你比起你的兄长,实在差太多了。”
冥非简单将宋曲丘的一掌化解,紧接着又是一掌打在了宋曲丘的腹部,对方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砸到桌子上面,宋曲丘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焚烧般疼痛,而且这疼痛似乎越发激烈,根本没有丝毫要马上停下的意思。
通过这一掌,冥非额头上冒起了汗珠,不止是他的内伤发作引发出来的剧痛,更关键的,这与最初到孤寞城的自己,实力方面简直是天壤之别,甚至冥非对自己这身不知何时增长到如此境界的身体,感觉到了恐惧的同时,内心深处竟然还有一丝畅爽。
[说起,在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我居然能和位列天武神榜第十五位的韩朽斗得不相上下,我是何时有这么强的武功的,又或者真如韩朽说的那般,我到底还是我吗?]
冥非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流露出道邪魅的笑容。
[不过,这种俯视别人的感觉…真不错…]
“青非公子,那女子跑了。”
李轻易见冥非仿佛得了癔症似的,一个劲在原地傻笑便好心拍了拍冥非,这一拍把冥非打回原形,自己朝着四周看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啪!”
冥非将碗茶水泼在脸上,瞬间自己的脸色煞白,像是见到了什么厉鬼般恐怖。
[冥非,你疯了吗,你怎么会这么想!]
先悲苍见到冥非反应怪异,便起身问道。
“青非,你没事吧?”
“啊…没事,不,我有事,有事来蓝家找我,我身子不适,改日再聊吧。”
冥非说完,便狼狈不堪地逃出谈笑楼,先悲苍五个人人看得云里雾里的,唯独云微丹注意到地下的茶水变色的情况,原本黄色的茶水变得黑漆漆的,宛如被墨水侵染了一般,而且刚刚冥非鬓角处接触到茶水的地方,似乎呈现了些许红色。
“怎么了,丹儿,吓着了?”
商允拍了拍云微丹的小脑袋,可是云微丹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给周围的人听,反而是准备亲自去见一见金家存活下来的家仆们,为何见到这张通缉令后,冥非却一口答应了,难不成这张通缉令还能出错不成?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冥非躲在小巷内忍不住从喉咙中咳出一口鲜血,原本外面天寒地冻的环境,自己却脸冒虚汗,全身如同被抽筋剥骨般的疼痛,在他面前的景物全部都扭曲变形,任他怎样挣扎,这种疼痛根本没有消减的意思。
[该死…]
冥非暗地里骂了一声,月光照在冥非身上,原本漆黑的长发末尾开始变得赤红,自己惨白的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病态,突然,冥非的上方传来一声道熟悉的声音。
“看来你伤的很重啊!”
冥非听到声音后快速起身,将目光放在了坐在小巷的矮墙上面的赤衣女子身上,冥非看着眼前的陆赤笼,对方应该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了,可为何又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知何处吹来的寒风掀起冥非满身的鸡皮疙瘩,眼前的赤衣女子肤色煞白,脸色更加像是尸体的苍白颜色,唯独嘴上的两瓣朱唇红得诡异。
“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冥非对面前的赤衣女子并不抱有任何情感,他只是觉得女子样子诡异,在这黑夜寒风中,面无血色的陆赤笼更像是只要找冥非报复的厉鬼。
“呵呵…看来传闻中的冥非也会害怕呀,其实这也难怪,毕竟你失去过往记忆,对待我,对待陆家恐怕也是一无所知吧。”
陆赤笼的笑声在小巷里不断回荡,冥非周围的气氛阴森恐怖至极,知道陆赤笼跳下矮墙,随后一步步来到冥非的面前,与冥非不足一臂的距离,对方的琥珀般精美的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冥非。
而冥非见到月光之下,陆赤笼的影子清晰可见,说明对方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可对方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冥非稳住心态,明显是比之前镇定不少,而赤衣女子翘起脚尖,在冥非周围绕了一圈,看对方的身高明显是比冥非高出半头,身材如此高挑,身份如此神秘的女子,不可能是金封眠能够请得起的人物。
听到冥非发问的陆赤笼,将一颗棕色的丹药捏在两根玉指之间,语气魅意十足的说道。
“这是陆家常用的龟息丹,哪怕是顶尖高手都不会识破,从你杀人开始,我便知道你的习惯,虽然手段毒辣,可并不熟练,从这点看来,你杀的人并不算多,于是我想看看,这个没怎么杀过人的人,为何还要执意为蓝家讨回公道,直到我听你报出自己的名字。”
冥非回忆起掰断陆赤笼脖子的时候,并没有所谓清脆的响声,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陆赤笼的计划便已经开始了。
“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宛如柔弱无骨的武功…”
“西域人精通的“柔骨魅术”,你长居天武多年,又有绝世武功傍身,恐怕你也不会去了解像这种小门小派的武功吧,冥非你知道自己杀了金封眠,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陆赤笼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讨好冥非,虽说见到这位只活在传闻中的大人物,心情有些激动不已,可金封眠一死,自己会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陆赤笼可不是个善良姑娘,她是个过分合格的商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绝不会做,也绝不会因此而轻易罢休。
“再多的后果,我冥非承受得起,倒是你,明明可以逃过一劫,为何还要羊入虎口,你不想活命吗?”
“谁是羊,谁是虎,现在还说不定呢,金封眠的死讯明日起就会传遍寒日雪城,你最好藏好自己,寒日雪城里面和你有仇的,没有一千人,也该有八百人,你受的起吗?”
“我冥非屠戮万敌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
冥非单手抓住陆赤笼的纤纤玉手,而陆赤笼并没有急于摆脱冥非,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个还在强行硬撑着的男人身上。
“你还心怀仁慈,出手时还会有半分犹豫,你知道这半分犹豫,在那些顶尖强者手上,足够你死几次的吗?”
“不劳烦姑娘担心!”
正当两人僵持的时候,不远处踩着屋顶,纵跳而来的柳初雪迟迟赶来,可她刚一到现场,表情便已经僵住了,自己家里面的二师父和自己家的师公这半夜里干什么呢。
“二师…二师父,你们这是在……”
冥非松开陆赤笼的手,果真如自己所料,陆赤笼不是普通人,可令自己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是真火教徒之一,这真火邪教当真无孔不入,就连寒日雪城之中,也留有他们的人。
“今日不便再聊,赤笼告退。”
陆赤笼离开冥非身边,对方恢复到正经的模样,玉手拍了拍柳初雪的脑袋,见到对方无碍后,陆赤笼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背后的冥非身上。
“在下赤笼,真火神教副教主,记住…是赤笼。”
见对方撂下一句话便和柳初雪离去后,冥非全身像是脱力一般,倒在墙边,困意和倦意顿时遍布冥非的全身。
[看样子,柳初雪是被陆赤笼叫过来的,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天林承我没有教过他这种身法,定是有其他人教授给柳初雪的,没想到居然会是副教主…好困,就这样睡了吧,好累…快…坚持…不…]
冥非闭上了双眼,自己昏睡过去,知道清晨,天边一缕微光乍现,整夜失眠,四处在寻找冥非身影的韩朽才在这个角落里,发现了冥非的身影。
[我只是怪自己没用,不该牵连到你的身上,对不起,原来为了我,你竟疲惫到这种地步,冥非,我韩朽朕不配是你的朋友,你竟会为了我和娄语魅拼命到这种地步,好好睡吧冥非,没人会来打扰你的。]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孤寞烟侣城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kkok/foooqcmc.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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