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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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布吧。”做完这些，浮生气定神闲，甩手散去周身状态。
    “胜者……桂磊……帮主——”
    全场寂静之后，唯有桂磊处一众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呼声。
    浮生拍拍衣服，一身傲然正气走下台，看着杨晟和柯毅道：“昨晚结下的梁子，没理由不报，我是不打算留手了，陪这种货色玩没兴趣。”
    直至此刻，桂磊还坐在太师椅上，目瞪口呆。
    能当上漕帮帮助，是他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事。
    尽管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想坐上这个位置，可现在真坐上了，他内心底都是有些忐忑，觉得德不配位的……
    觉得这一切，就是做梦。
    “诸位，承让了。”杨晟拍了拍桂磊，走到那四个副帮主跟前笑着道：“有道是愿赌服输，诸位该不会……不承认吧？当初提出这做法的，并非当时的桂磊副帮主，而是诸位啊。现在……是桂磊帮主了。”
    其中一人皱眉之后，立刻展开笑颜上前抱拳道：“恭喜啊，老桂！以后你就是帮主啦，兄弟们都得仰仗你啊，你可要多多提携，多多担待呀。”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上来祝贺。
    桂磊只是说承让承让，笑着一一应下，其余重要的话和事都是杨晟来做。
    整个场面，杨晟虽年轻，却左右逢源，和这些老江湖打交道丝毫不落下风，也全然不怵，毕竟他的旁边，站着的是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浮生。
    如此，漕帮新任帮主之争已经落幕。
    台上虽说也就一群人挥汗卖命，但台下，确实暗流涌动。
    柯毅休息到中午后，便找到了浮生——桂磊家中午摆庆功宴，晚上摆新帮主继任的盛宴，这两场他们都不能缺席。杨晟和阿桑已经去帮忙了，说起来桂磊手底下真的是人才稀疏得离谱，杨晟忙不过来，让人把独眼高和一众人喊过来帮了忙。柯毅找来的意思是，和浮生一同去牛磨馆拜会一下伯程，毕竟他也是因为此事受难的。
    离开筵还有段时间，每两人这筵也开不了。
    在于桂磊说了之后，桂磊立刻命人支取了钱财布帛还有马匹地契等物，和两人一同前往牛磨馆。但身为牛磨馆亲传弟子的伯程，停棺却未在牛磨馆，而是在他自己的家。他家就一个老人和一对子女，有着一个普通宅院。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论到哪都不是好事。
    为其主持葬礼的竟然是浮生的熟人金骨狼——金官升。
    此外，下山虎汤澄，还有零零落落的，其余武馆的一些人也在这里。
    金官升并非是小心眼的人，相反，他特别不喜欢小心眼的人，以至于得罪人挺多，这么多人里面，脾气好的老好人伯程与他关系最好。
    如今伯程走了，金官升直接为其披麻戴孝来主持丧仪。
    “我的儿这是遭了什么孽啊……”其老母哭得肝肠寸断，但最令人揪心的还是两个什么都不懂事的孩子，在旁边安静待着。
    这是浮生到这个世界上，参加的第一场丧仪。
    比起自己以前经历的那些所谓孝子贤孙请来的“哇哇待哭”，这伯程老母所泣真的让他心里头很不好受。
    他想到了很多事，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他们家里是否也会这样。
    伯程真的是个老好人，可也因为太老好人太老实了，一心只想练武赚钱养家，以至于疏忽了子女与妻子，最终妻子在子女还很小的时候受不了回了娘家。两家来往早就断了。伯程要养两个孩子，还要养老母亲，宅院也就那样，但每月花销可不小。
    其实桂磊找到伯程，也是卖了关系。
    适才找到牛磨馆，他才知道，牛磨馆并不允许弟子介入三大帮之争中，伯程在人情与高报酬许诺之下，违背了门规，可到头来却是出身未捷身先死。
    桂磊到来之后，金官升和汤澄等人都有些不待见他。
    汤澄走过来和浮生说了几句，浮生讲明情况后，他这才有些释然。
    于是走过去和金官升说了几句。
    金官升才道，原来是客，去旁边屋子坐。
    随后由汤澄带着伯程老母，说伯程的事，并把一堆钱财交过去。
    只是最后在说这些钱财来由时，桂磊本想照实说，却被浮生和柯毅拦住了，柯毅道：“老人家，伯程生前广交善缘，救了这位，帮了这位，这次是过来报恩的。”
    这么说倒也不过分。
    伯程母亲擦着眼泪道：“我家伯程啊，苦啊……他爹去世早，因为家里穷，他也早早离开了私塾。我家当时开豆腐店，他就起早贪黑帮忙。人家孩子在玩，有父母带着，过节也有人陪，我家伯程从来不说这些。他也想，可他怕我伤心，从来不说，每次都是笑着道‘娘，他们过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我有娘就好’。八岁起，他就会烧一手好菜了，就去人家酒楼当帮工。也是巧，被人相中，领入斗山。虽说日子好过一些，可他都会把省下来的钱还有好吃的给我。若非是我，他们夫妻也不会分离，这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成亲前后，人家要彩礼，八抬大轿，乡绅名士做媒，伯程没办法想办法，赚钱攒钱送礼走关系去弄。有了孩子后，又为孩子奔波。平日在武馆里教拳，有空了去山中狩猎，甚至有时还要走镖，私镖黑镖，还有打黑擂，替帮会火并……他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前段时间，他兴冲冲跟我说，接下来有一笔好生意，做完之后全家都能轻松了。我说，你命薄福浅，不要想着走捷径，要多结善缘，多存良善心，不可做伤天害理的事。他笑着对我说‘是，孩儿铁定都听娘的，您老人家放心’可我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最后……最……后……哇……”
    说到最后，桂磊起身跑到门外哭了起来，屋内众人无不动容。
    浮生正着面孔，流着泪。
    伯程是个为了朋友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很少有与之结仇的人，对得起家，对得起子女，唯独最后对不起他自己。
    这次应了桂磊的邀约，谁能想遭灾。
    可回头想想也不能怪桂磊，浮生也头次见识到这种事，真的如鱼厦、远铃所言，台上的事，上台前就解决得差不多了。
    不公平竞争什么时候都有。
    很多事，只是冰山一角。
    “这世道有些暗啊……”他走出屋子透气感慨道。
    “比起前朝，本朝已好太多。”桂磊说道。
    柯毅笑了笑：“是么，前朝盛世之时出的书《红尘六记》里也说，本朝开前朝之未有，乃是万世开明之表率。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苦与磨难。不论谁，想要活下去，都得靠努力。只是有时想要活下去已成死局时，那就得无所不用其极了。”
    浮生终究叹息一声：“我太年轻。”
    柯毅道：“你并不年轻，你只是把很多事往好了想，可这世道就是坏的世道。”
    “世上不可能只有坏人，我不想做坏人，也不想做烂好人。”
    三人寥寥落落的感慨中，一群身穿长衫批发的庙祝敲门走了进来。
    这是伯程母亲从阎皇庙请的庙祝，专门来做超度的。
    “怎么请这些神棍……”桂磊皱眉。
    “施主安好，想来诸位是伯程苦主的朋友吧？一起来念经为其超度、消厄、祈福吧，愿其来生能有好归处，能得圆满幸福。”为首庙祝过来说道。
    这要求实在没办法拒绝。
    可众人说不会。
    不会没关系，可以教。
    现场就教，包教包会，还送一本《阎皇不动曌经》，简称“曌经”。
    对于这个众人自然是有很多疑惑的，比如这发音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念，念了有什么用，是个什么道理。
    看似刁难，实则恰中人下怀。
    这曌经用古怪的文字写了一版，旁边还跟着一版常用文辞的译文，但念的话，却要按照这些庙祝所说的特殊发音来念。
    浮生一听这念腔，不禁疑惑，这不是“磐语”么？
    就是和他修习的“元神咒”是一个语言啊。
    金易城历来风气是简葬，人是伯程母亲请的，众人都不喜欢庙祝，但也不好说什么，想到伯程这辈子的苦，也只能唏嘘。
    人死如灯灭，做什么都没用。
    唯一有用的，是对自己有个心理安慰。
    待超度完后，众人离开伯程家。
    中午庆功宴，浮生和柯毅被桂磊硬塞了股份，浮生作为首功之人，所得股份多一些，拿了桂磊自己商行之中五个股，柯毅则是三个——总股只有一百股，每一个股都包含了桂磊自己商行中的酒楼，赌坊，酒坊，染坊等等产业，且浮生拿的并不是干股，而是实实在在具有话语权的股东，柯毅拿的则是干股，每年吃分红的那种。
    除此外，浮生得了三百万小钱，柯毅得了一百万小钱。
    浮生得了一匹黄毛的狼面马，柯毅得了一匹碗蹄马——碗蹄马是驯养行用西域大宛马和本土西州高原马培养出来的千里马，能胜任各种丘陵平原地貌，其蹄大赛碗口，故称之为“碗蹄”，而狼面马则是驼鹿和崑崙马的后代与碗蹄马混血，其体格精壮非常，因其面孔笔直，从脑袋到嘴这一道渐细如三角，两个鼻孔又大，宛如狼脸，脑袋上又长着左中右三支短粗棱角，天生凶相，其余兽类见状畏惧三分，故而得名“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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