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龙的尾巴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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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你是布列塔尼亚的王者，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竟然有如此得存在。”三人在甬道中缓缓而行，美狄亚的手中燃烧起了紫sè的火焰，照得周围明明灭灭，“这里是当年矮人族留下的秘密，只有历代矮人王口口相传，其余人等，一概不知——就连贝奥武夫也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因为他的父王在万年前在矮人大撤退的殿后行动中死在了圣骑士的围攻之下，一代雷神就此殒命，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美狄亚看了一眼默然无语的阿尔托莉雅，笑道：“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矮人王才能知道的东西，却会被我们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不感兴趣，我只关心你们正在筹划什么yīn谋。”阿尔托莉雅摇摇头，漠然道。
    “……”美狄亚碰了个钉子，无奈地笑了笑，突然冷冷道，“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换上各种可爱的衣服，让你摆出很多很羞耻的姿势，然后拍下来的。”
    “什么？”背叛魔女的后半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就算是骑士王的耳力也没有完全听清楚。
    “没什么。”美狄亚摇头，壹原侑子古怪地看了美狄亚一眼，随即偏过头去，仍然沉默，背叛魔女打着哈哈，“你应该知道，太古之时，人类尚未占据大陆，如今的布列塔尼亚境内，是矮人王国的土地，比及人类反攻之时，这里被教皇厅夺下。矮人一脉，统统赶入地下。”
    “有所耳闻。”阿尔托莉雅冷冷回应道，“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就在里面吗？”
    “正是如此。”美狄亚轻轻一笑。有自顾自地说道，“矮人们所信奉的东西或者是信仰叫大石——不是虚幻的存在，而是实实在在的石头。他们自认为是火焰与岩石的后代，因为石头中可以提炼出金属，而炽热的火焰可以用于锻造，矮人的力量来自岩石之力与火焰之灼，他们的信念就是永远不让火炉熄灭——所以，他们即使占据了辽阔的土地。也喜欢住在山里，尤其喜欢存在着活火山或者熔岩的地方，他们将那里当成天然的铸造厂和澡堂。”
    阿尔托莉雅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她无法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思绪。只能听美狄亚继续讲解：“然后，我要跟你讲讲大陆霸权之战的事情。那个时节，卡梅洛王城之曾经发生了矮人最终也是最惨烈的血战。贝奥武夫的父王雷神托尔亲自指挥了断后的战役，矮人王国最后的jīng锐力量和密室守卫们被教皇厅的圣骑士军团堵在了甬道之中，反复围困绞杀。卡梅洛王城之下的岩石圣殿遗迹周围，每一寸的土地都浸满了矮人战士的鲜血，有更多的地方甚至被直接炸塌，或者灌满了毒气——那时的圣骑士比现在要极端多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说来也是。毕竟是以一族之力挑战整个大陆的秩序，如果心不狠。如果不抛却一切，人类早就不会有未来了——然而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在矮人王最后的计划中，如果大撤退行动失败，亦或是人类穷追不舍，意图灭亡矮人，那么矮人一族的玉碎计划就会展开。”
    “相反……如果矮人一族得到了最后的生机，那么这个秘密就会随着雷神托尔的死而完全隐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托尔倒是个厚道人，可惜，这种人死得太快了。”美狄亚感叹了一句，朝着有些震惊地阿尔托莉雅摊了摊手，“没错，我们已经向下走了将近千米，你的脚下，潜藏着一个可怕的火山封印，矮人们的火焰符文之力将它束缚了千年，这也是他们当年最后的选择。一旦人类试图灭亡矮人，那么这里的封印就会完全破碎，汹涌而出的火焰岩浆将遮天蔽rì的火山灰和熔岩喷上天空，其力量比十位圣者联手发动的末rì级联合战争禁咒的威力只强不弱，就算当时的人类圣者能以大神通因势利导，将人员的损失降到最低，但是这块土地将永世被岩浆与死亡笼罩，成为智慧种族无法生存的不毛之地……”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当年留守于此准备接受命令的矮人符文大师们不小心泄露了行藏，导致这个惊人的秘密被壹原侑子发现了，处于某些考量，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知人类，反而隐瞒下来，作为某种秘密，只在魔女之王与少数几位上位魔女间流传。”美狄亚随意道，“这里远在地底，有历代矮人王用火焰符文布下的魔阵守护，完全跟地热的火元素波动融为一体，就算是七圣地中最jīng通元素力量的天空环首出马，也多半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矮人的符文法师们对火元素的天赋与感知，完全不是现在的人类可以比拟的。”
    “雷神托尔啊……”美狄亚再一次唏嘘道，“——虽然当时是敌人，但我却还是要说一句，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王者之一，宽仁又坚毅，比他的儿子要强多了。你知道吗？那个家伙啊，命令那些符文大师们永远驻守在这里，加固封印，压制火山，无论地上的世界被谁统治，只要他们留给了矮人一条生路，就不能让火焰吞噬别人的生命……哈哈。”
    “连外族人都知道生命的可贵和生灵的平等……你们还妄图通过血战来抹灭无辜的生灵，他们只是无辜的弱者，你竟然……”阿尔托莉雅颤抖道，“这个火山，我想你们要……”
    “第一个问题，大多数的弱者心中都有恶，只因为他们没有力量，所以无法将心中的恶化为实践，这一点你比我清楚——无论多么自欺欺人，王永远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美狄亚看了阿尔托莉雅一眼，冷冷道。“第二，你说的没错，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引爆这个活火山会成为计划中的一环。但不是现在，我们今天来是想用熔火之心加固封印的。当年的矮人们都已经老死了，只得我们自己动手……我想说的是，这不是无偿的行动。”
    “……这就是你们用以要挟我的手段？不觉得太肮脏了吗？”阿尔托莉雅冷笑道。
    “肮脏？当年我们魔女之夜殚jīng竭虑，耗尽心血，扶持人类走向了zì yóu之路，你们立足大陆之后，马上兴致勃勃地干起了窝里斗的营生。这万年来干过的事情，可比我们肮脏多了！”美狄亚亦是回以冷笑，“阿尔托莉雅，我知道你一诺千金。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们的条件。否则，我们今天立即用熔火之心引爆火山，不会给你丝毫反应的机会。”
    “你！”阿尔托莉雅握紧拳头，盘算着与两位魔女同归于尽的可能xìng，然而理智告诉她。石中剑已经断裂，别说同归于尽了，如果动起手来，她在两名八阶魔女的围攻下撑不过五分钟。而且此地已至地底，无论她怎么大闹。都无法向卡梅洛传递消息了。
    “当然，你可以寄希望于布列塔尼亚的强者们还有圣地的圣者们的驰援。但是别忘了，自然的愤怒之下，人类的力量是何等得浅薄，即使圣者们反应迅疾转瞬千里，也只能改变岩浆的流动方向而非彻底压制它，之间的区别，也只是死者人数的多寡而已，也就是说，到头来，你只会牺牲更多的人——现在想来，你为了救一个人，即将让更多的人背井离乡惨死于天灾之下，阿尔托莉雅，你就是这样的人啊，除了妥协，你还能回头吗？”美狄亚冷笑着，字字诛心，让阿尔托莉雅无法招架，背叛魔女毫不客气，一步步将她逼到了绝路……
    从一开始米勒的失踪到贝奥武夫的邀约，她一步步地坠入了美狄亚的算计之中。
    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只有不断地牺牲，牺牲，以及牺牲。
    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摇摇yù坠的封印在熔火之心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积蓄了千万年狂暴能量的火山骤然爆发，狂暴的熔岩和自然的愤怒将天崩地裂的毁灭力量在瞬间释放向地表，火山灰遮天蔽rì，岩浆横流，火焰翻飞，灼热的熔岩席卷大地，将沿途的一切化成了可怕的焦土，她的子民血流成河，在如同末rì的灾祸下挣扎求生，无奈死别。自然之力，一动天崩地裂，就是个人的力量再强上千倍，也无法阻止已然发生的悲剧，她不行，圣者们也不行，而这一切的劫难，都源于她幼稚的执着，她为了一个人的xìng命和骑士的承诺，在危险的关头做出了愚蠢的选择，结果千千万万的人都要因此受累。
    ——她在当时应该果断向贝奥武夫出手，引起王城方面的关注才对，就像矮人王描述的凯撒的做法一样，纠集任何能够纠集的力量，与魔女之夜们不死不休，然后用灵魂来承受米勒身死所带来的痛苦与悔恨，但是她没有，她仍然幻想着她能够拯救所有的人。
    但是她却不后悔——她也做不到，为了些许可能xìng的将来而放弃眼前的生命，为了更多的人的姓名，牺牲一个人，她始终无法认同这种做法，哪怕王必须做出选择。
    我这一生，毫无意义，充满了让人失望的结果，与永恒的迷茫和无助。愚蠢的做法，天真的理想……但是有些路还是要有人来走下去，哪怕注定意味着牺牲。
    阿尔托莉雅轻轻地叹了口气，居然感觉到了一点点的轻松。
    ——那个手持熔火之心的女人告诉她，选择权在她的手中。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千千万万的生命将因为她的选择而转向不同的命运。
    一路默然，她们走过了最后的一段路，炽热的感觉已经隐隐地扑面而来，推开了熊口的大门，眼前是金红sè的岩浆的世界，仿佛古籍中描述的火焰之河。
    矮人的符文，阿尔卡斯的火龙六芒，压制住了蠢蠢yù动的岩浆。平台般的断崖之下，是风平浪静的熔岩之湖，但却在平静之下隐藏着让人恐惧的力量。
    “用熔火之心重新描绘一遍阵眼的控制台魔纹。”美狄亚伸出手来，火红sè的光芒在魔女的手中绽放。最终化成了赤红sè的光球，期内流转着最纯粹的火焰，几乎没有一丝杂质，“——然后封印就会再次加固。除非有人主动破坏，否则绝无毁坏之嫌，阿尔托莉雅，你考虑得如何了？我们只要你的一个承诺，加固之后，你得跟我走。”
    阿尔托莉雅漠然不语，只是走到了断崖之前，她的脚下。是百米高的岩壁，这个高高的平台伫立在熔岩之中，镇压着磅礴澎湃的自然力量。
    她解开了盘起的头发，任由金sè的秀发如瀑布般垂下。金sè的发丝像是被金sè的火光濡染，拂动着偶尔吹来的一道热风。多少年了，昔rì的记忆再度浮向心头，她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天真而又执拗的少女，无邪而又澄净。仅仅抱着“成为骑士”的梦想，以及羞怯的只有少女自己知道的幻梦。她能够听到风儿的低语，可以明白白云的呢喃，那时候。一个真假难辨的故事就能将她带入幻想的世界，一群南飞的大雁就能带走她纷飞的思绪。她会为了chūn华秋实而感叹不已，会为了早chūn新绿而欣喜异常。会担心风雨中的鸟巢是否能翼护好瑟瑟发抖的鸟儿，篱笆外的花儿又是否能够听过疾风的摧残……
    但这一切，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慢慢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变得只会担心她的臣民，而放弃了少女的幻梦，这本来是她所为之骄傲和自豪的，她一直以为当她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自豪地宣称，她此生一片无悔，已经将所有的jīng力和生命献给了她所挚爱的祖国，为它兢兢业业，为它竭尽全力，为它出生入死……但是现在，她却蓦然发现，原来这些是如此得脆弱，除了虚无的梦想和莫名的骄傲，她没有留下哪怕一点的东西。
    没有去好好地爱一个人，没有全心地投入一场真挚的爱恋，甚至从来没有心动过。曾经可以跟凯撒成为真正互相了解的朋友，但是这一段友谊却因为她的固执随风消散。
    “真是个蠢货啊。”一直沉默的壹原侑子突然叹息道，“真让人心疼呢。”
    美狄亚也轻声叹息——事实上，她对阿尔托莉雅有着莫名的心结和执着，无论骑士王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会觉得很安心——妥协代表着她以后无需为此而忧心，拒绝则代表着她已经放弃了虚幻的梦想和正义，这两种选择，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阿尔托莉雅充耳不闻，默然而立，她此刻的心情竟然出奇得宁静。
    至少在现在，仍然有保护所有人的方法，那就是牺牲她自己，答应魔女们的条件。
    她扬起头，一生的一切慢慢闪过心头，她的执着与迷惑，她的信仰与正义，她的守护与战斗，她的信条与守望，她的珍爱与坚持，她的梦想与使命。一切的一切，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信念与黑暗的较量，伪善与坚守，梦想的尽头……理不清，道不明，却在这一刻对于她来说是如此得真实。凯撒说得没错，魔女们说得也没错，她在这里付出的牺牲没人会知道，而且就算能够活下去，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还是要挣扎在这个无比现实的世界中，被动地做一个弱者，不过——她无法拯救所有的人，但却可以倒在所有人的前面，用自己的牺牲作为注解，让她的心知道，此生不负天下，曾经去拼劲全力守护所有。
    她知道贵族们的算盘，了解臣民们的敬畏，也洞悉人xìng的丑恶，但是王要包容臣民的一切，将一切都保护好是她的使命——她怎么会不知，人心是何等得摇摆，而人类的yīn暗一面又是何等的卑劣，但是正如同光明与yīn影同行，白天与黑夜轮回，她要守护所有，改变所有。
    但是她阿尔托莉雅此生此世，就是为了这群卑微却真实的人而活！
    她缓缓道：“……我答应你们，你们也不要食言。”
    “你太傻了……”就算料定阿尔托莉雅会如此选择，但是事情发生之后，背叛魔女还是无法压抑住心中的动荡，“你应该知道，就算现在风平浪静，将来这里，还是会被引爆的。”
    “不……你们没有机会的。”阿尔托莉雅突然露出了美丽的微笑，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中，这动人的微笑让两位饱经世事的魔女都有了一刹那的心动，然后，布列塔尼亚的少女骑士用此生最认真的语调，仿佛在宣讲一个永恒的真理。
    “——因为在这发生之前，凯撒会终结你们的yīn谋，所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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