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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已经开始,柳无眉却似惊魂未定,像是还在发怔,不敢相信韩文竟然一招之间,夺了她的剑;
眼见剑阵已将发动,李玉函跺了跺脚,只有拔剑迎了上去。
剑光突炽,冷风骤起。
李玉函到底是昔日第一剑客之子,手中的功夫并不弱,倏然出手,这柄剑已化为一片光幕,卷去了韩文的身影,劲风凌厉,俨然有了一些名家之风,殊为难得。
柳无眉踉跄后退,退到墙角,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过了半晌,一滴滴眼泪源源自眼角流了下来。
韩文出手、夺剑、发招,柳无眉退下,李玉函冲出,剑阵发动,这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的。
楚留香在窗外只瞧得惊心动魄,又惊又喜,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喝起彩来,韩文的剑术到了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看到完整的一面儿,心中震撼,实在值得喝彩。
这一场决战的胜败,他虽然还不可知,但楚留香知道,韩文至少已抢得一招先机,令这剑阵一时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这对于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再有利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李玉函对这阵法显然不及柳无眉熟悉,现在由他来代替柳无眉的位置,这阵法势必又要打个折扣,两者相加……如果韩文想要逃的话,至少,远比自己有把握的多!
如此惊心动魄的大战当前,楚留香实在是不舍得走。更不忍将韩文一个人留在这里拼命……虽然说,韩文好斗,一副求道者的样子。可这件事情,他原本可以不管的,楚留香多多少少都欠他的情。
可楚留香现在却非走不可,只因他知道韩文看见他还没有走,一定难免要分心的,他自然也知道在这样的恶战,无论谁只要稍一分心。就可能使出错误的招式,无论多么小的错误,都足以致命。
高手对招。武功强弱固然是胜负的最大关键,但出手时的判断是否正确,更是致命的因素。
楚留香暗暗的叹了口气,咬了咬牙。斜斜的窜了出去。庭园中浓阴满地,静寂无人,只有嘶嘶的剑风,自厅堂中传出,剑风虽急,却没有剑刃相击声。
这剑阵出手配合之佳妙,实已妙到峰巅,即便是韩文一时间也是疲于应付。假若是自己……楚留香又忍不住回首瞧了一眼,只见那剑光化成的光幕。已愈来愈密,已瞧不出丝毫漏洞,心中忍不住暗暗的摇头。
他实在想不出韩文能有什么法子把这剑阵破掉,这一眼瞧出,他的脚已无法移动半步,在心里替自己解释:“这庄园如此之大,若寻三个人,实乃大海捞针之举,万一……不如,我还是留下来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好啊!”
微风吹动,木叶萧萧。
这武林世家的规矩显然不小,此间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也绝没有一个人敢来看热闹。远处,正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微风中隐隐有一阵粥香传来,显然正是早饭已将熟的时候。
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这“拥翠山庄”中的人,都不敢改变日常的规矩,更不敢放下手边的工作。这种世家大族,正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想到这里,楚留香不禁又叹了口气,可是这时粥的香气更浓,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也就在这时,他心里忽然有灵光闪动,想道:“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一定要吃饭的。”
帝王固然要吃饭,贱民也是要吃饭的,“拥翠山庄”中的人要吃饭,苏蓉蓉她们也非吃饭不可。李玉函夫妻要以她们作要挟自己与韩文的把柄,就不能让她们饿死,至少总不能不给她们饭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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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自东方的一棚紫藤花后升起。
楚留香立刻展动身形,向那边掠了过去。
花棚后就是这庭园的围墙,墙外又有重小小的院落,院子里晒满了一竿竿衣裳,旁边有两排瓦房,显然正是“拥翠山庄”中奴仆家丁们的居处,此刻正有几人在檐下磨刀擦枪,整理着刀柄枪杆上的红绸。
还有几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拳,一面还喃喃抱怨着院子里晒的衣服太多,害得他们拳脚施展不开。
再过去,又有一排平房,房顶上有好几个烟囱,其中有三个正在冒着烟,这显然就是李家的厨房了。
楚留香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立刻就发现这院子里的人虽多,神情却都很悠闲,甚至都有些懒洋洋的。因为这里已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既用不着担心上面的人会来查勘,也用不着担心强盗小偷。
世上最笨的强盗,也不会照顾到他们这些人身上来的,就算真的有人敢来找“拥翠山庄”的霉气,也绝不会拿他们做对象,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放心得很──于是,楚留香也就放心得很。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脱下身上的衣服,精赤着上身,自树丛中窜了出去,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墙角坐下,伸着懒腰,喘着气,做出一副刚练拳练完了的模样,里里外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只见厨房那边的树阴下,也坐着一堆人,有男有女,男的正在想法子逗女的说话,女的却假装不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奴仆也全都一样。“拥翠山庄”的规矩虽严,但只要一离开主子的眼睛,他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若想要奴才不向丫头勾搭,那只怕比要狗不吃粪更困难。
楚留香瞧得暗暗好笑,只觉这些小丫头的脸长得虽不大怎么样,体态倒还动人。其中有两个看来还瞒不错。
尤其等太阳一照在她们身上,紧绷在身上的薄绸衣服,就好像变得透明了。连红红的肚兜都可以看得到,直瞧得那些精力过剩的大男人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不停的咽着口水。
过了半晌,厨房里忽然传出一阵铁板响。
树下的男男女女一齐站了起来,有个小伙子笑嘻嘻道:“他们饭怎地越煮越快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哩!”
那俏丫头就抿着嘴笑啐道:“今天饭吃完了。明天就不吃了么?”
那小伙子眼睛一亮,悄声道:“明天你肯不肯……”
这时别的人已一窝蜂向厨房拥了过去,脚步声淹没了他们的语声。一条挺胸凸肚的大汉走出来;
往门口一站,若非满身都是油,看来倒像是个巨无霸似的,手叉着腰。瞪大了眼睛吼道:“人人都有份的。抢什么?一个个来。”
有个马脸汉子大声道:“我们马房里的人天没亮就得起来服侍畜生,每天起来得最早,肚子饿得最快,赵老大,你就帮个忙吧!”
那赵老大连望都不望他,转身提了食盒出来,道:“上房的姑娘们来了么?”
那马脸汉子脸都气红了,道:“你明明知道只要少庄主一来。上房的姑娘就都跟着吃小厨房的伙食了,为什么还要准备她们的?”
赵老大还是不理他。却向那俏丫头笑道:“上房的姑娘不来,这就便宜了你吧!”
那俏丫头一扭一扭的走过去,抓起食盒的盖子瞟了一眼,又向赵老大瞟了一眼,俏笑道:“菜还不错,但只有这么几个包子,八个人怎么够吃?”
赵老大大笑道:“小丫头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怕把肚子吃大了没人要么?”
那俏丫头跺着脚道:“好呀!你吃我的豆腐,看我不告诉翠凤姐,叫她今天晚上罚你跪夜壶。”
赵老大赶紧道:“好了!好了!小祖宗,算我怕你,再加一笼够了么?”
那俏丫头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她就提起食盒,一扭一扭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了送赵老大个媚眼,自然也送了那小伙子一个。
另外几个丫头也都拿到食盒走了,有的屁股上还被赵老大那只油手捏了一把,那马脸汉子吼道:“还没有轮到马房么?”
赵老大像是根本没听见,慢吞吞提起个食盒,一个脸上长着几粒白麻子的老妈子立刻赶过去,笑道:“姑娘们的一分完,我就知道该轮到咱们了。”
她也抓起食盒一看,又笑道:“咱们房里的人干的是粗活,不比那秀里秀气的姑娘们,这么点菜饭怎么够吃?咱们也不要菜好,饭……”
赵老大沉着脸道:“饭就只有这么多,吃不吃随便你,庄子里的人若都像你们这样吃法,李家岂非早就被吃穷了?”
那老妈子还是赔着笑道:“是,是,是,我们实在吃得太多,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心的人,大家早已准备好几匹布,替厨房里的大哥们做棉袄了。”
赵老大哼了一声,脸色果然大为缓和,只挥了挥手,就有两只大海碗被塞入那老妈子的食盒里。
楚留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忖道:“连一个厨子都如此作威作福,他若做了官,那还得了?”
只见一房房的食盒都被提走,最后才轮到马房,那马脸汉子忍住气,拿到自己的一份,掀起盖子一看,立刻变色道:“房里五个大人,四个孩子,就只有这一锅稀粥馒头么?”
赵老大道:“不错,就只这么多。”
马脸汉子气得手直发抖,道:“姓赵的,你……你未免太欺负人了!”
赵老大冷冷道:“你想怎么样?不想吃这碗饭了么?”
马脸汉子狂吼一声,道:“老子宁可不吃这碗饭,今天也要和你拼了!”
他抡起那食盒,就往赵老大头上摔了下去。
谁知这赵老大竟有两下子,身子一转,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底下跟着又是一脚,厉声道:“你竟敢找厨房的麻烦,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马脸汉子挨了一脚,又爬起来。还想拼命,但厨房里已拥出七八个人来,他眼看就要挨一顿痛打。
楚留香等了半天。也未见到有人是为苏蓉蓉她们送饭的,心里正在着急,忖道:“她们莫非根本不在这庄子里?”
他等了半天,竟白等了,正想到别处去找找,但见到这马脸汉子被人如此欺负,加之事事不顺。心中着实怒气难忍。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管闲事抱不平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
赵老大正提着碗大的拳头,往那马脸汉子身上招呼。突见一个人冲了过来,反手一个耳光,就将厨房里的二把手打了个大筋斗。
另外几个人立刻怒吼着围了上去,有的手上还提着菜刀。但楚留香纵横江湖多年。怎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就算不便使出真功夫来,但三拳两腿,七个人已被他打倒了四个;
赵老大脸都骇白了,道:“你……你小子也是马房里的么?”
楚留香冷笑:“不错,你以为马房里的人都好欺负?”
赵老大忽然捡起把菜刀,向他腿上砍了下去,谁知楚留香一抬脚,就将他的刀踢飞。再一脚就将他的人踢倒。那马脸汉子立刻骑到他身上,给了他十来拳。方才威风不可一世的赵老大,竟被打得喊起救命来。
楚留香正打得痛快,突听一人叱道:“你们要造反么?全给我住手。”
有些人本已端着饭碗在旁边看热闹,一听到这人的声音,立刻全都溜走了。那马脸汉子也骇得面无人色,拳头已提起来,竟不敢放下去。
但这人的声音却是又娇柔、又清脆,非但一点也不可怕,而且还好听得很,她不但声音好听,人也很好看。只见她柳眉杏眼,俏生生的一张瓜子脸,此刻虽然在生气,但看来也还是那么地妩媚动人。
看她的装束打扮,和别的丫头也差不了多少。最多也只不过是比较体面的丫头而已。楚留香还真不懂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怕她。忍不住多瞧她两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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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姑娘的眼睛正也瞪着他,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在打架?”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们也不是想打架,只不过这赵老大太欺负人了,我们马房里没有东西孝敬他,他就找我们的麻烦,不给我们吃饱。”
赵老大抢着道:“平姑娘,你千万不能听他的,他……”
平姑娘脸一沉,冷笑道:“我听不听他的,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多嘴,我早就知道你们厨房里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赵老大哭丧着脸,竟真的不敢再开口。
平姑娘上上下下,又瞧了楚留香几眼,淡淡道:“你的功夫倒不错嘛,我怎地一直没见过你?”
楚留香笑道:“小人们整天跟马打交道,姑娘自然瞧不见的。”
平姑娘冷冷道:“想不到马房里的人也有你这么好的身手,看来你倒是大材小用了……长得还这么俊俏?”,她忽然回头瞪着那马脸汉子,厉声道:“他真是马房里的人么?”
那马脸汉子垂着脸,偷偷瞟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脸上虽然还在笑,但已准备打一场真的了,没办法,他就算装得再像,可他的长相,却真的不是那种做下人的长相啊!
而且他已看出这平姑娘长得虽然很秀气,但眼睛炯炯有光,竟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看来很不好对付;
他真思忖着如何脱身,谁知那马脸汉子居然点了头,赔笑道:“不错,他就是小人的大舅子,这几天才来帮忙的。”
平姑娘目光回到楚留香身上,脸色也大为缓和,道:“你来帮忙可以,但要帮他打架却不行,知道么?”
楚留香暗中松了口气,笑道:“是,只要姑娘吩咐,小人一定听话。”
平姑娘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悠然道:“看你的身手,在马房里做未免太可惜了,过两天来找我,我想法子替你安插个好位子。”
那马脸汉子推着楚留香,道:“平姑娘在少庄主夫人面前说话,将来只要平姑娘肯栽培你,你就算走运了。”
楚留香只有赔笑道:“多谢平姑娘。过两天我一定去拜谒平姑娘。”
他瞧着这平姑娘纤细的腰肢、笔直的腿,和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心里倒实在很想去“拜望拜望”她。
赵老大这时才赔着笑道:“平姑娘难得到这里来。莫非有什么吩咐么?”
平姑娘立刻又沉下了脸,道:“马房里的差使虽不好,但只要是庄子里的人,口粮就全是一样的,你以后若再苛扣他们,小心你的饭碗。”
赵老大道:“小……小人不敢。”
平姑娘道:“好,我叫你做的几样点心。你准备好了么?”
赵老大一惊,头上又急出了冷汗。
平姑娘眼睛一瞪,冷笑道:“怎么回事。你难道连我们姐妹的伙食都想吞了下去么?”
赵老大苦着脸道:“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叉烧包、虾饺、滑鸡粥,全都照姑娘吩咐做好了,只不过……不过……”
平姑娘道:“只不过怎样?”
楚留香心里一动。忽然笑道:“这倒不能怪他。他以为少庄主既然已经回来,姑娘一定也在小厨房开饭了,所以将准备好的点心送给了别人了。”
平姑娘又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好心人,反倒帮他说起话来了。”
楚留香忽然发觉自己一定长得不难看,而且还很有吸引力,否则这位平姑娘绝不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瞧着他的。被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用这样的眼光瞧着,实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幸好他还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倒还未忘记自己的任务,没有飘飘然。眼珠子一转,又笑着道:“小厨房里师傅做点心的手艺,难道还没有大厨房好么?”
平姑娘道:“小厨房的手艺当然比大厨房好,但师傅却都是本地人,只会做汤包干丝,不会做虾饺鸡粥这种广东点心。”
楚留香眨眼道:“汤包干丝,岂非比那什么虾饺要好吃得很多?”
那马脸汉子再也想不到他竟如此哕嗦,以为平姑娘定难免听得不耐烦了,谁知平姑娘竟连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
平姑娘反而笑道:“我们的口味,自然觉得汤包干丝好吃,但上房里有几位客人,却一定要吃广/东点心,尤其早上这一顿,更不肯马虎,听说老广都是这样子,饭可以不吃,但早晚两顿点心一定要考究。”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年纪大的人,实在是难伺候。”
平姑娘道:“你以为他们是老头子吗?”
楚留香心已经开始跳,但还是沉住气,道:“不是老头子,难道还是大姑娘不成?”
平姑娘笑了笑,道:“不错,这几位大姑娘,实在比老头子还要难伺候得多。”
楚留香终究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在平姑娘的盯视下,面不改色。
平姑娘饶有深意的打量了他几眼,转过目光,瞪着赵老大道:“所以,今天你若不照我吩咐交出点心来,就是在跟我过不去,我就没法子向上面交代!”
赵老大满头大汗,苦着脸道:“这……”
楚留香忽又笑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担心,你若到里面去找找,我敢担保还有些点心留下来。”
赵老大道:“哦?”
楚留香道:“一个大师傅做了几味家乡口味的点心,若不留下一份给自己享用,这大师傅的手艺就一定差劲得很。”
平姑娘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楚留香笑道:“因为只有自己也好吃的人,才能做得出好口味来。”
厨房里果然还藏着有几样广/东点心。
平姑娘瞟了楚留香一眼,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聪明人。”
楚留香笑道:“小人也不聪明,只不过非但很好吃,而且也干过厨子的,若要厨子不揩油,简直比要狗不吃屎还困难。”,他一面说话,一面已提起那食匣,道:“这盒子分量不轻,还是小人替姑娘提着吧!”
平姑娘目含笑意,悠然道:“你若能一直都那么勤快,将来一定有你的好处。”
楚留香等她转过身,才向那马脸汉子望了一眼。目中满是感激之色。
那马脸汉子点了点头,悄声道:“小心些,上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若出了什么纰漏,连我也要跟你倒楣的,知道么?”
走出后院,穿过条花荫夹道的小径,就是上房的回廊,雕花的窗户里,静无人声。满院浓碧静悄悄的洒在洁白的窗纸上,回廊上的地板,擦得比镜子还亮。将远处的山色,全都收在眼底。
楚留香的眼睛却只是盯着走在他前面的平姑娘,他觉得那扭动着的纤细腰肢,比什么景色都美丽得多。带着花香的微风吹在他身上。平姑娘还不时向他回眸一笑。他心里实在愉快极了,也得意了。
楚留香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人,现在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然后,他就可以带着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和黑珍珠四个人去帮韩文,至少,她们也是六个人了,难道还怕了这“拥翠山庄”不成?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楚留香只觉全身轻飘飘的。一颗都似要飞上了天的心,现在也安安稳稳的下了来。他目光移到平姑娘那浑圆的、丰满的,被薄绸裤子紧绷的臀部,又禁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
风/流的楚大少爷,不禁想道:“到了那时,我一定要在上面轻轻扭一把,这多情的大丫头还不立刻就会扑到我怀里来?”
他不但心里痒痒的,手上也在发痒,已走过些什么地方,已走到哪里,他根本就连瞧都没有瞧一眼。
忽听平姑娘道:“到了,你还往前走干什么?”
楚留香这才回过神来,赔笑道:“就在这里么?”
平姑娘道:“嗯!就在这屋子里。”
只见珠帘低垂,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不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过来,也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
平姑娘“噗嗤”一笑,道:“你还发什么呆,快将食盒交给我吧!”,她一只手去接楚留香提的食匣,一只手却搭上了楚留香的肩头,悄悄道:“今天晚上来找我,知道么?”
楚留香心里虽然欢喜,却又不禁觉得有些惋惜,因为他已不得不辜负这多情姑娘的好意了,他正想说两句婉转的话之后再动手,谁知……谁知这多情的平姑娘竟先动手了。
她的手忽然自楚留香的肩头滑下去,一连点了他左臂四处穴道,他的右手还提着那食匣,连动都不能动。等他甩开这食盒时,右腕的脉门也被扣住——真是防不胜防!
只听平姑娘悠然道:“多情的小伙子,你虽然对我不错,我却不能不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她反手一掌,将楚留香打倒,还在楚留香屁股上捏了一把──楚留香简直连肚子都快气破了。此时他非但再也笑不出来,简直连哭都哭不出。
平姑娘拍了拍手,道:“来人呀!”
屋子里立刻走出了几个青衣垂髫的童子。
平姑娘道:“将这厮抬进去,用牛筋捆上,再去回禀少庄主夫人,就说她要我留意寻找的人,现在已经找到了。”
青衣童子躬身道:“是。”
平姑娘道:“还有,叫张管家到马房去,将马脸王三先打五十板子,再送到黄管家那里,给他一个欺上通敌之罪。”
楚留香满嘴都是苦水,忍不住道:“你……你难道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平姑娘嫣然一笑,道:“鼎鼎大名的楚香帅,你是不是觉得别人还不认识你啊?”
楚留香愕然道:“但你……”
平姑娘道:“少庄主夫人算准了你要来找那四位姑娘,所以就要我留意你,我想,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候,你也许就会从‘吃饭’这线索上着手,因为除此之外,你实在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她又笑了笑,接着道:“若非如此,我怎会如此轻易就信任了你呢?这也许是因为天下的男人总有这种毛病,总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女人骗过了,却不知女人要骗男人,实在比男人骗女人容易得多。”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明明早已懂得这道理,为什么还会如此轻易就信任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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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所面对的是未知的事情。也许并不一定会坏,但韩文却是无可比拟的可怕对手,剑阵发动后还不到盏茶功夫。他已屡经险招,有两次对手的剑锋简直就是贴着他的肋骨擦过去的!
这对于他而言,这是少数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战斗,但这种能够威胁他生命的事情,却更是令他热血沸腾;
手中的剑,由一柄也变成了两柄,但奇怪的是。那柄从柳无眉手中夺来的剑,他却是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倒着夹住剑锋,用剑柄去攻击人。
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剑光的流动有如紫虹闪电。剑式的变化更是瞬息万千,这其间根本就不容人有思索的机会。每个人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全都已贯注在手中的一柄剑上。每个人的心与剑都已合而为一。
那六柄长短不一。形式各异的剑,已化为一柄,六个人的精、气、神、力,也都已融为一体。剑网已编织得更密,已渐渐开始收缩,韩文就是这网中的鱼──他又一次落入网中。
这一次,他业已无路可走。远远望去,只见剑气千幻。如十彩宝幢,森严的剑气使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忽然变为寒冬。
柳无眉的面也一直在变幻不停,直到现在,她才露出一丝微笑,因为她已看出韩文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出这剑阵了。这剑阵的威力实是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甚至连那垂死的老人目中,都已露出了激动之色,这逼人的剑气,似已激发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丝活力。
他的平常在颤抖着的、枯瘦的手指,不住的伸曲,他似乎也想奋身而起,重握剑柄,投身于战役之中。
他似已不甘坐视。
这时剑网收缩得更紧,韩文身上的袍袖都被剑气撕出了几道口子,他几乎已完全没有回手之力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垂髫的童子,沿着墙角悄悄走了进来,在柳无眉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柳无眉现在知道,楚留香也已落入网中了。于是她笑得更愉快,在彩霞般流动不息的剑光中,她的笑容看来是那么残酷,却又是那么美丽,让人无法捉摸……
流动的剑气忽然凝练,满天剑气已凝练为六道飞虹,交错着向韩文剪下。剑阵的威力,已先将韩文逼入死角。这一剑刺出时,韩文似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无论用什么身法闪避,都难免要被刺穿胸膛。
普天之下,实已绝无一人能将这六柄剑全都躲开的。
突然间,只听“呛”的一声龙吟。然后,剑气飞虹竟全都奇迹般消失不见,李玉函和那五个黑衣老人的身子,竟像是忽然在空气中凝结住了。
柳无眉脸上的笑容也凝结住了。她发现韩文的身形已欺入了李玉函腋下,右手自己的剑随意的横在他的脖颈上,他左手的剑也已不在,他竟以李玉函掌中的剑,架住了那清瞿颀长的黑衣老人掌中的剑。
第二个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左右双手中,竟各握着一柄剑──韩文从柳无眉手中夺来的剑也不知怎地,竟到了这老人手里。
这剑阵的每一个变化,每一招出手,都经过极精密的计算,六柄剑配合得正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光少了一柄剑,这剑阵便有了漏洞,甚至根本不能发动,若多了一柄剑,也成了多余的蛇足。
此刻,这剑阵中正已多了一柄剑,于是其余三柄剑的去势,就全都被这柄多余的剑所拦阻。他们这一剑既已被拦阻,第二剑就再也不能发出,因为韩文的剑,已经横在了李玉函的要害。
为了李玉函的安全,他们连动都不能动。
柳无眉掌心不觉已沁出了冷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文忽然笑了,道:“这位就是‘出手双绝,鸳鸯神剑’独步天下的凌飞阁吧?不想今日竟能和凌老前辈共处一堂,韩某实是不胜荣宠之至!”
虽然是在叫前辈,但这声音真是无比的刺耳!
那黑衣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莫非早已认出了我?”
韩文悠然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了几页,嘿嘿的笑着道:“不!方才见到五位前辈时,只不过认出了一个人来,但却并非是凌老前辈!现在仔细对照一番这上边儿的当代剑术名家,倒是多有醒悟!”
那黑衣老人有些奇怪的瞄了一眼韩文手中的书籍,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忍不住问道:“是谁?”
韩文目光转向那手持木剑的黑衣人,面上略带讥诮之色,道:“韩某那时只认出这位前辈必是‘玉剑’萧石‘萧大侠’。”
他含笑接着道:“哦!看看这书上对你的评价!嗯,萧氏玉剑,乃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名剑,萧大侠也是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名剑客,呵呵!萧大侠!好嘛!萧大侠,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唯恐韩某自兵刃上看出萧大侠的身份来历,是以才削木为剑,避人眼目?”
“玉剑”萧石默然半晌,徐徐掀开覆面黑巾,道:“不错,我正是萧石,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便已该知道我和观鱼老人的交情,别的话我也不必说了。”
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须发虽已花白,眉梢眼角也有了些皱纹,但依稀犹可想见当年之风采,只不过中年以后已发福了。
韩文笑了笑,道:“嗯!书中上有记载,就因为韩某知道了五位和李老庄主的交情,是以方才韩某便也已猜到,五位中必有一位是和李老前辈有郎舅之亲的‘双剑无敌镇关东’凌飞阁,只不过一时间认不出是哪一位而已!”
凌飞阁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是什么时间认出我来的?”
韩文笑道:“你出手数招之后,我便已认出来了。”
凌飞阁道:“我用的并非本门剑法,你却是从哪点看出来的?”
韩文摇头,道:“惯用鸳鸯双剑,骤然使用单剑,便难免有些不惯……无论是什么人,他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之间是万万无法完全改过来的,你的左手虽也捏着剑诀,但一到紧张时,手掌就紧紧握起,好像握着一柄看不见的无形之剑似的!你这是在考我的眼力?”
凌飞阁也沉默了半晌,道:“你一直用手捏着剑尖,莫非早已准备要将剑柄塞入我的手里?”
韩文点头道:“不错,我知道若将剑柄递到你手边,你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接过去,只因你这时已将所有精神全都贯注掌中剑上,对别的事就难免有所疏忽,所以这时你就难免要被‘习惯’所支配!”
这道理正如一个吸烟的人,若是下定决心戒了烟,但等到他神经紧张,全神贯注在某一件事时,手边又恰巧有烟,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将香烟拿起来了,只因这时他的行动已由“下意识”所支配。
凌飞阁自然还不懂得什么“下意识”,他只知道“习惯成自然”,这道理总是不错的,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接过这柄剑后,还不知道这柄剑是怎会到我手中的。”
韩文道:“但你想必也知道,这剑阵既少不得一柄剑,也多不得一柄剑,否则阵法的推动,就立刻有了阻截。”;
凌飞阁似乎心情沉重,连话都不愿说了。
韩文接着道:“剑阵的推动有了阻截,阵式就立刻有了破绽,但以诸位的功力,在一瞬间就可以将这破绽弥补过来!也许,在别人看来,天衣无缝,可惜了!”
那颀长老人道:“的确!你是个高手啊!所以,你就乘这一瞬间,先制住了李世兄,要我们投鼠忌器,不能再出手,你不是号称不逃跑……”
他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韩文的确是没有逃跑,他只是用了另外一个法子,破了这个阵法而已,单从眼力而言,他甚至已经胜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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