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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亦或是私塾,楚留香揉着眉心略显焦虑,因为戴独行与黄鲁直不知道被雄娘子下了什么药,都一个晚上过去了,他们竟然还没醒,他自己也是个用药的行家,可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突然间,黄鲁直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醒了过来,面上带着一抹忧愁,略微拱了拱手,道:“真是有劳楚香帅在此为我护法了!香帅高义!唉!实在是……抱歉!”
“黄老前辈不必如此!”,楚留香过去扶了他一把,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很不舒服?”
黄鲁直笑了笑,道:“没关系,他不会害我的,只是一点儿迷药而已,现在身体有些酸软,过下就好了!对了!你身边儿的那位韩先生呢?他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啊!他一心想要找高手较量,水母阴姬,自然是他的首要目标!”,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里还有句话没说……韩文的首要目标或许是铁中棠才对呢!
“什么?”,黄鲁直勃然色变,道:“他这么有信心?”
“谁知道呢!”,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他的极限在哪里!但是,他与观鱼老人一战,的确是惊世骇俗,展现了极为强大的实力,黄老前辈,你觉得他……有胜算吗?”
“这……我也不好说啊!”,黄鲁直豁然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戴独行这个时候也醒了,他抱拳拱手。道:“看来我也要告辞了!戴前辈!楚香帅!后会有期!”
戴独行的辈分相当之高,可以说是江湖通吃,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基本上都要叫他前辈的,也就是韩文那个不懂礼貌的家伙才会把他不当一回事儿。
“等等!”,楚留香叫住了想要走掉的黄鲁直,道:“如我所料不差,黄老前辈是想闯上一闯那龙潭虎穴吧!为何不叫晚辈也跟着一起去呢?毕竟我也有些事情需要跟水母阴姬对话一番!”
“算上我一个!”,戴独行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道:“岁月不饶人,老夫的人虽然老了些,但这脾气。还没改呢!”
三人相视而笑,便向建立在山谷中的神水宫进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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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文不解的目光中,雄娘子忽然在地上挖了个洞,将那黑色皮囊中的东西都埋了下去。这皮囊中装的自然是他的易容之物。
但他还是将空皮囊提在手里。空的皮囊还有什么用呢?韩文又觉得很奇怪。
这时日色虽已西斜。阳光却仍普照着大地,雄娘子抬头望了望天色,慢慢的向前走了出去。他似乎比韩文更着急,也等不到天黑了。
韩文直等他转过一片山坳,才敢追过去,谁知等他也转过那山坳时,竟又失去了雄娘子的踪迹。
这山坳后竟是绝路,两旁山立如壁。但中间一片山壁迎面而起,就像是一只缺了边的匣子。雄娘子既已走入这匣子里。怎会又忽然不见了呢?
难道他已发现身后有人在追踪?可是这里三面山壁,插翅也难飞渡,他难道还能钻入地下不成?这的确是件令人惊异的事,但韩文的惊异很快就已过去,他小心的搜索了半晌,就发现中间的山壁和左面的山壁间,有一线空隙。
这空隙宽仅尺余,而且长满了杂草和藤萝,韩文若非亲眼见到雄娘子在此间失踪,算准了这里必定还有退路,那么他就算搜索得再仔细,也绝不会发现这两面巨大的山壁间,还有这么样一条秘径。
穿过这条秘径,那若有若无的流水声,就忽然变得清楚响亮起来,水声潺潺,如在耳边。烟雾凄迷,弥漫了这亘古以来便少有人踪的山谷中。
韩文伏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循着水声走过去,他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距离水母阴姬更进一步,距离他想完成的事情更进一步,当然也距离危险更近了一步。
突然间,有种奇异的“嘶嘶”声传了过来。韩文立刻停下脚步,眉毛一挑,足尖一点,向前悄无声息的前进了三丈之远,挂在峭壁之上,他就看到雄娘子。
那神秘的流水,就在雄娘子脚边,此刻他双手捧着那黑色的皮囊,正在用力的向皮囊中吹着气。那皮囊迅速的膨胀了起来,大如车轮。
韩文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是要用这皮囊作皮筏,然后再乘着皮筏顺流而下,直入神水宫。”
只见雄娘子果然已将皮筏在水中放下,又伸出一只脚去探皮筏的载重量,然后就轻轻的坐了上去。
皮筏眼看就要顺流而下,韩文因为水性不佳,正在发愁,不知该如何追下去,谁知就在这时,突听“嘶”的一声。
雄娘子忽然自皮筏上窜了起来,雪白的轻衣四散飞起,就像是已和凄迷的浓雾融合为一体。那皮筏在水中风车般不停的旋转,越转越小,转过十七八次之后,“哧”的飞了出去。
暗中显然有人将皮筏击破了,皮筏泄气,才会旋转不停。雄娘子已落在岸边,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之意,顿了顿足,刚想转身飞奔,迷雾中忽然传来一阵轻笑。
一个娇媚的语声带着笑道:“你既已来了,何必走呢?”
只听水声欺乃,已有一叶轻舟,冲破迷雾,缓缓荡出,船头上站着个苗条的白衣人影,掌中长篙一点,轻舟已燕子般飘到岸边。
雄娘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你。”
白衣女娇笑着道:“不错,是我,你想不到吧!但我早已知道你会来的,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幽秘的绝谷、浓雾、流水,似女实男。死而复活的江湖巨盗,这一切本就充满了神秘与诡异。现在,浓雾中竟又忽然出现了这燕子般的轻舟。幽灵般的美女,就连韩文也不禁觉得好奇心爆棚,犹如七八只小猫儿一样挠着心脏;
这一切事究竟是真?是幻?连他都有些分不清了。他只觉这白衣女子风姿绰约,仿佛绝美,但在这浓密的雾中,他却也瞧不清她的面目容貌。
雄娘子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道:“我本来也不想来的。可是,我非来一趟不可。”
那白衣女戛然顿住了笑声,道:“你难道已忘记了你昔日立下的毒誓么?”
这句话说出来。韩文忽然发现她的声音很熟悉。接着,他又发现这白衣女和雄娘子站在一起,无论是装束、姿态和风采,竟都有几分相似。
雄娘子黯然道:“我没有忘记。我只不过想看看我女儿的坟墓。”
白衣女道:“那也只不过是一杯黄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想看,去看看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坟墓也一样,天下所有的坟墓都差不多。”
她这句话说得忽然尖刻起来,韩文听了这句话,才想起自然分辨不出,因为韩文想不到像宫南燕如此冷漠的女子,居然也有笑的时候。
谁知这时宫南燕竟又娇笑了起来。柔声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要说出那些话来伤害你的。你莫要生我的气好吗?我……我下次一定不说了。”
韩文几乎又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宫南燕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但这女子的确是宫南燕,她轻盈的下了船,走到雄娘子面前,雄娘子只是木立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南燕嫣然笑道:“这就是你本来面目么?难怪她总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甚至比你的女儿还像你……”
雄娘子忽然抬起头,道:“她……她时常在你面前说起我?”
宫南燕道:“嗯!”,她绕着雄娘子走了一圈,又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他,缓缓道:“你也时常想起她么?”
雄娘子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我早已将什么人都忘了。”
宫南燕吃吃笑道:“好个薄情的人,别人为了你死去活来,你却将别人忘得干干净净,世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人能令你动心的么?”
雄娘子道:“没有。”
他轻轻咬着嘴唇,就像是个娇羞的少女。
宫南燕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实在是个迷死人的妖精,也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心甘情愿的为你死,就连我……我也……”
她的脸似乎红了,垂头去弄着衣角。
雄娘子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芒,柔声道:“你也怎么样?”
宫南燕头垂得更低,道:“别人都说你最了解女人,你难道就不了解我?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雄娘子轻轻拉起了她的手,忽又放开,长叹道:“我还是不明白好些。”
宫南燕道:“为什么?”
雄娘子柔声道:“因为你和别的女孩子不同,我不能……不能害了你。”
宫南燕道:“我也是个女人,我也要……也要……”
雄娘子叹道:“在我眼中,你永远是那么温柔,那么纯洁,那么可爱,只要能远远望着你,我已心满意足了。”
他温柔的叙说着,韩文在暗中连连咋舌,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女孩子最爱听的,每个女孩子都希望她在男人心目中和别人不同,都希望男人崇拜她。
一个女孩子听到这些话后,若还能拒绝他,那才真是怪事,韩文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幸好这里没有色狼在偷听!这些话若被色狼们学会,世上更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遭殃了。
但转念一想,韩文又无奈的笑了,自己在暗处偷窥人家,难道就不是色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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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已升起,在如此温柔的星光下,最坚强的女子也会变得软弱起来的,宫南燕已偎入雄娘子怀里。
雄娘子轻抚着她的柔发,轻轻道:“你总该知道。我们绝不可能永远守在一起的。”
宫南燕道:“我知道。”
雄娘子道:“你不后悔?”
宫南燕道:“我绝不后悔,只要能有一次,让我以后能有个甜蜜的回忆。就算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雄娘子不再说话,他的手滑进了她的衣服……韩文虽然不是君子,也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悄悄翻了个身,仰望着天上的星光,星星似乎在向他眨眼。
宫南燕竟是这么样一个女孩子。他实在想不到。可是,女孩子到了她这种年纪,可有谁不怀春呢?
韩文暗暗叹息。暗暗郁闷,他似乎有些后悔,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机会!要是能出去大喊一声——放开那个女孩儿,先让我来。又会怎么样?
突听宫南燕道:“你……你要到哪里去?”
韩文忍不住扭头瞧了一眼。只见雄娘子忽然自那小船里坐了起来,轻轻的叹息着道:“我也舍不得走,可是时候已经不早呢,我一定要去……”
宫南燕道:“你要去找小静的……”
雄娘子叹道:“无论如何,我总是她的父亲,总该去看看她最后的归宿。”
宫南燕道:“你不必着急,我会带你去的,现在……”
一只粉光嫩嫩的手臂自小舟中伸出来。将雄娘子又拉了下去──他早就在等宫南燕说这句话了。
韩文自然也知道雄娘子这是在利用她,可是他既不能说破。也不能阻止,因为这是宫南燕心甘情愿的。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决心要做这件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去阻止,否则她就算不杀你,也要恨你一辈子。
轻舟忽然剧烈的动荡起来,风中传来了**的呻吟。
星光更朦胧。
韩文只有闭上眼睛,但他却不能塞住耳朵,过了半晌,只听宫南燕梦呓般低语道:“你真……真的,难怪那些女人情愿为你死,难怪她永远忘不了你,只怕到死也忘不了你。”
韩文又不禁奇怪。
宫南燕说的“她”是谁呢?是雄娘子的情人?
雄娘子在低低的喘息,道:“你也很好。”
宫南燕腻声道:“我难道比她还好?”
雄娘子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提起她?难道你和她也……”
宫南燕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好?”
雄娘子似乎怔了怔,道:“你难道是因为她……”
宫南燕道:“不错,就因为她得到了你,所以我也一定要得到你。”
这句话刚说完,雄娘子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声。韩文吃了一惊,扭头去看,只见雄娘子已**着自小舟里站了起来,颤抖着站在船头上,星光下,迷雾中,他苍白的胸膛上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只听宫南燕吃吃笑道:“你何必吃惊,我只不过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瞧瞧而已。”
雄娘子双手紧紧按在胸前的创口,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宫南燕道:“你还不知道?你还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不停的笑着,忽然也站了起来,在低迷的星光下,她成熟的少女**,看起来晶莹如玉。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恶魔的妖气,美丽的眼睛里,更充满了怨毒和杀机,她瞪着雄娘子道:“老实告诉你,我早就想杀你了,我不能忍受她在我面前提起你,说我多么像你,只要一提起你,我就难受得要发疯。”
雄娘子嗄声道:“你……你在吃醋?难道你竟会爱上她不成?”
宫南燕大声道:“我为什么不能爱上她?为什么不能?”
雄娘子吃惊的瞧着她,人却已倒了下去。
现在,韩文又不知道宫南燕所说的“她”究竟是男,还是女了。“她”若是男的,怎会是雄娘子的情人?“她”若是女的,宫南燕又怎会爱上她?
韩文实在猜不到她们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神秘、太复杂了,信息量好大,难以分清其中的事实真像啊!
只听“噗通”一声,雄娘子已跌入流水。二十年的苦行忏悔,终于还是不能洗清他的罪孽。他毕竟还是死在女人手里。
宫南燕站在船头,痴痴的望着星光下的流水。然后她也跃入水里。将身上每一分、每一寸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等她穿好衣服时,她看来又是那么圣洁了。
夜色已浓,浓雾反而淡了些。
一声叹息,宫南燕已经准备离开了,拿起撑杆儿,豁然回身。却是一个黑衣人站在她面前,这个人他见过,因此。面容才变得更加扭曲:“你……全都看见了?”
韩文点了点头,道:“我正找不到去神水宫的路,载我一程吧!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宫南燕无比愤怒的想要出手。韩文只是轻轻伸手一点。她的肩头便绽放一丝血花儿,身体战栗,目光骇然:“剑神韩文……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再见!”
宫南燕突然间跳下了河水,像是水里的游鱼,转瞬之间便不见了,不过,韩文脚下的小舟也是漏了一个大洞,河水不住的冒了进来。看的他面皮抽搐,水性差。是他的弱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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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乐声忽然变急,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铮锵不绝,多年未有动静儿的神水宫居然乱作一团。
星光下,三个人联袂而来,划破长空一般,这三人也不是别人,真是黄鲁直、楚留香还有戴独行了!这三位合计了一下就凭借着对神水宫的了解,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这还要靠了黄鲁直知道的一些信息。
刚刚闯进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儿,也就在这时,四面忽然出现了十余条白衣人影,有的站在树梢,有的随风飘荡,就像是一群黑夜的幽灵。
楚留香、黄鲁直和戴独行也似吃了一惊,身形急遽的自半空中下降,同时落在湖畔的一块石头上。
三个人背对着背,凝神待敌。但那些白衣人并没向他们扑过来,只是远远的站着,静静的望着他们,异样的沉静,令人窒息。
到后来还是戴独行这老爷子脾气火爆,憋不住了,大声道:“这地方就是神水宫?”
远处也不知是谁,冷冷道:“你们既然来了,还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在一旁,打了个哈哈,道:“初次上门的人,自然要先问问是否找对了地方。”
一人道:“你找对了。”
另一人道:“三位是从哪里来的?有何见教?”
这人的声音比较温和,也比较有礼,楚留香已听出她就是尼姑庵里的那个白衣美妇人,他们闯进来的时候,打过照面儿,而且,这个美妇人与苏蓉蓉有些关系。
楚留香似乎还在犹豫着想些什么,黄鲁直已朗声道:“在下柳州黄鲁直,这位是丐帮的前辈戴独行戴老爷子,还有一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盗帅楚留香。”
他一面说,楚留香一面在一边儿暗暗苦笑:“此人果然不愧为君子,句句都是说的老实话。”
黄鲁直、戴独行、楚留香,这三人可说都是叱吒风云,名震武林的大人物,可说是“跺跺脚四城乱颤”的豪杰。
但神水宫的弟子听到他们的名字,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那白衣美妇只是沉沉“哦”了一声道:“很好,三位就请抛下兵刃,听候发落吧!”
戴独行仰天大笑了起来,道:“抛下兵刃,听候发落?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可实在听不懂。”
白衣美妇皱了皱眉,轻叹道:“蝼蚁尚且偷生,你们何必一心求死?”
黄鲁直像是生怕戴独行又出言不逊,赶紧抱拳道:“在下等来此无恶意,只不过来找两个朋友。”
白衣美妇厉声道:“朋友?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有你们的朋友?”
黄鲁直道:“他们自然不是贵宫弟子,只不过是……”
白衣美妇面色又变了变,截口道:“这里绝没有外来的人,普天之下,谁也没有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趁夜闯入神水宫。”
黄鲁直和楚留香对望了一眼,脸色都很沉重。
黄鲁直沉声道:“他们也许并没有来。”
戴独行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也和你一样都是君子,说的都是老实话?”
方才在湖边巡弋的少女忽然一掠而出。厉声道:“你们已是将死的人了,我们根本用不着再跟你们说话。”
黄鲁直还未开口,戴独行已怒喝道:“我老人家也根本懒得跟你们说话。快去叫‘水母阴姬’出来吧!”
那少女冷冷道:“好,你们一死,我就带你们去见她老人家。”
她话还未说完,楚留香已知道是非打起来不可的了,因为别人也许会受“神水宫”的气,但戴独行却是谁的气也不受的,脾气火爆的很。心中也是暗暗准备着。
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已响起一声怒叱。
戴独行箭一般直窜了出去,楚留香生恐他有失。也跟在身后。
戴独行掌中兵刃只不过是条黑黝黝的短棒,丐帮弟子行走江湖时,除了这条打狗棒外,绝不许再带其他兵刃。
这是丐帮历代相传的帮规。
楚留香对敌时平生从不使用兵刃。此时自然也不会用。身形如鬼魅一般游弋着,用轻功来钳制“神水宫”如行云流水般以阴柔见长的武功。
白衣美妇怒喝道:“二十年来,从来也没有人敢在此地动武,你们的胆子倒真不小。”
喝声中,已有七八个白衣女分别向楚留香和戴独行迎了上去,她们的身法果然无一不是轻柔曼妙,超群绝俗。
黄鲁直大叫道:“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已有三四个人将他围住,掌影有如蝴蝶翻舞。四面八方的向他拍了过来。
黄鲁直叹了口气,反手一撤,“呛啷”龙吟,一柄精光耀目的长剑出鞘,化作了一道飞虹。他剑法虽沉稳厚重,不失“君子”之风,但招式之老辣,功力之深厚,果然不愧为一代剑法宗匠。
远处的乐声又转急,似已觉出来这三人不好对付,急骤的乐声中,剑气刀光已弥漫了整个山谷。对付楚留香的四个人显然最是吃力,因为黄鲁直和戴独行自恃年纪和身份,还不肯出手太狠。
楚留香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心中忧虑韩文,天知道那厮是不是真的找水母阴姬决战去了,当下,手中的功夫也是渐渐的快了起来,“神水宫”门下的掌法虽然变化万千,诡秘难测,却也丝毫占不了上风,反而被受压制。
要知道这些白衣女子纵有独步天下的“水母阴姬”之心法传授,怎奈临敌交手的经验却嫌不足。是以她们往往会错过先机。
但楚留香、戴独行,却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非但绝不会错过任何机会,而且每一招出手之判断都正确无误,每一人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攻向对方最弱之一环。
以此刻的战局而论,他们似已稳稳占了上风。
可是,他们纵然能攻胜,又有什么用呢?“水母阴姬”还是没有现身,白衣美妇、宫南燕,这些神水宫的主力此刻也都还没出手,形式对他们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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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哦!打起来了?”;
他们战斗的地方是在一面镜湖边儿上,而这面平静的小湖当中却是出来一个人,就那样突兀的站在水面,或者冰面上,不是韩文又是谁?他站着的地方无非是寒冰绵掌造成的冰面了。
眼看着着这场战斗,韩文却是盘坐在冰面儿上,先用内功蒸干了衣服,打起坐来恢复内力,看都不去看,实际上他也想冲出去,加入战圈;
毕竟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清除一些小杂鱼,才能让他安心于水母阴姬相斗,但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这么样做,那么他们四人也许都不免要葬身在这里。
“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他算准“水母阴姬”迟早都要现身,只要她露面,他再出手就好了。
楚留香在被围攻中,心里虽然焦急,神水宫弟子却更焦急。她们自视极高,从来也未将别人看在眼里,总认为只要自己一出手,立刻就能将对方手到擒来。
却不知对方这三人竟都是当今天下顶尖儿的高手,错非是神水宫。若是换了别的地方,无论什么地方,都早已被他们一脚踹平了。这三人联手作战。天下只怕还找不出比此更强的阵容。
突听一声娇呼,已有一个白衣女凌空倒掠了出去,她左手捂着右臂,她的右臂软绵绵的,看样子是被打脱臼了。
戴独行大笑道:“若非看你是个女人,这一棒就要你的命了。”
那少女“九妹”冷笑道:“棒猛而无劲,气躁而不凝。这样的武功,也敢来卖狂!”
戴独行笑道:“如此说来,你武功必定蛮不错的了。我倒想瞧瞧。”
九妹叱道:“正是要你瞧瞧。”
叱声中,她也扑入了战圈,另三个白衣女本来招式已递出,但她一双纤纤玉手却先到了戴独行眼前。戴独行打狗棒一立。倏忽一扫。用了个小技巧,如果那九妹撞上这打狗棒,一只青葱玉手是必要筋断骨折。
但她变招实在快,手腕一反,直取戴独行左颚。这一招变化自然,丝毫不带烟火气,但也就因为她这变化太顺理成章,是以久经大敌的戴独行。早已算准了她的出手。
他的打狗棒早巳先在那里等着她了,九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经验太少。出手的判断不正确,只道对方已将自己使出的武功招式摸透了。她心里暗暗吃惊,变招更不如方才凌厉流动。
戴独行大笑道:“招快而无力,气怯而不勇,这样的武功,也敢在我面前卖狂,若非我怜香惜玉,你这只春葱般的小手,早就变成葱花了。”
他这“葱花”两字当真用得妙极,楚留香听得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他也知道戴独行这并不是在吃豆腐或开玩笑,这位老辣的前辈是在故意激怒对方,这“攻心之战”正是老江湖们常用的手段。
九妹江湖不老,自然难免上当,脸都气红了,她求胜之心一切,出手就更难保持冷静。戴独行以一对四,棒如虚影,居然又占了上风。忽然间,又是一声惊呼,又有一人退了下去。
楚留香也大笑道:“小心些,若非我怜香惜玉,你这只春葱般的小手,就要变成葱油饼了。”
戴独行笑着道:“妙极!妙极!刀斩葱花,棍打葱油饼,现在只差黄老爷子的剑挑葱油鸡了。”
黄鲁直却沉声道:“你们年纪太轻,临敌经验不足,心浮气躁,再打下去,必有伤亡,还是快请你们的宫主出来吧!”
楚留香面皮抽搐,好不容易活跃了下气氛,你倒好,冷场帝啊!太正经了!暗叹道:“此人果然是温良君子,诚实不欺,看来这‘君子剑’三字,倒的确是名实相符的。”
他心里更焦急,因为他知道“神水宫”雄踞天下,必非徒具虚名,这些弟子的武功已算一流身手,“水母阴姬”必定更有惊人的绝艺,她一现身,局面必定要大为改变,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水母阴姬”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现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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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似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韩文突然在镜湖上霍然起身,因为忽然感觉到平静的湖水中似乎有了湍激的水流,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要出现了!当下,足下几点,让开了这地方,跳进了水中。
在水中,只见一连串水泡自一块巨石后冲了出来,接着,却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人都穿着白色的长袍,虽然在水中,但长袍并没有湿贴在她们身上,反有如在风中一般飘动。
韩文已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宫南燕,她的眼睛在水中看来,显得更朦胧、更深邃,也更美丽。她拉着另一人的手缓缓走了出来,她们在水中行动,几乎就和在陆地上同样安详而自然。
韩文看不到另一人的面貌,只觉得她是个很高大的女子,几乎比宫南燕高出了整整一个头。这人难道就是那神秘而可怕的“水母阴姬”么?
只见宫南燕牵着她,忽然将她的手放在面颊上用力摩擦着,双眼中流露出一种强烈的爱意。这人用另一只手去抚摸她的头发,看来就像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绝不像是师徒间应有的举动。
这人难道并不是阴姬。而是个男的?韩文又看糊涂了,这时宫南燕终于已放开手,但一双充满了爱意的目光。却还是凝注在这人脸上。
这人却已转过身,韩文终于看到了她的脸。她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很浓的眉,鼻子更坚挺,薄薄的嘴紧紧闭着,显示出她是个很有毅力和决心的人。
这是张很不平凡的脸,那坚挺的鼻子使她看上去有一种慑人的威严。她的神情更显出她一向是唯我独尊,从来也没有人敢反抗她,除了神水宫主“水母阴姬”外。别人绝不配有这么样一张脸。
但这却并不像是一张女人的脸,若非她的身材很明显是女人的,有了雄娘子的经验,韩文几乎要认为“水母阴姬”是个男人。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升出湖面。反而缓缓走到湖心,韩文这才发现湖心有块白石,她就在白石上盘膝坐下。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已闹得天翻地覆,她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韩文正觉得奇怪,“水母阴姬”已向宫南燕摆了摆手,宫南燕也向石头这边打了个手势。
刹那间,但见一股强烈的激流,自湖心那块白石下冲起。形成了一条水柱,将阴姬直托了上去。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有一条水柱冲天而起,升起三丈后,才四下溅出,就在这水柱的顶端,竟盘膝端坐着个白衣人。
星光灿烂,水柱也闪闪的发着光。远远看来,就仿佛白衣观音自湖底飞升,端坐在一座七宝琉璃莲台上,法相庄严,令人不敢仰视。
远处的乐声已变得柔和而庄严。
所有的白衣女子都退了下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如镜的银湖,湖上的莲座,座上的法相。
楚留香、黄鲁直、戴独行,仰面而望,他们虽然经多见广,此刻也不禁为之神魂飞越。
这时宫南燕也自湖心如飞仙般掠到湖岸,目如闪电,面罩秋霜,闪电般的目光一扫,冷冷道:“宫主法身已现,你们还不跪倒参拜?”
楚留香忽然笑了。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笑,胆子实在不小,连宫南燕目中都不禁露出了一丝惊奇之色。
只听楚留香摸着鼻子嗤笑道:“法身?参拜?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么?”
宫南燕皱了皱眉,装作不认识楚留香,道:“这狂徒是谁?”
九妹抢先拜倒,道:“此人自称楚留香,和他同来的还有‘君子剑’黄鲁直、丐帮戴独行。”
宫南燕冷笑道:“你们三人是否自觉武功不弱,竟敢闯到这里来?”
戴独行仰天狂笑道:“在下等功夫虽不惊人,却也还过得去。”
“水母阴姬”忽然道:“此人是谁的门下?”,她这句话不问戴独行自己,反而问宫南燕,仿佛她根本不愿和男人说话。
戴独行不禁又笑道:“我老人家出道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问她,她又怎会知道我老人家的来历?”
宫南燕等他笑完了,才冷冷道:“此人本是横行两河的独行盗,三十岁后,才改邪归正,投入丐帮,明虽是当时帮主吕南的弟子,其实却是吕南首徒朱明代师传艺,传授武功给他的,是以他入门虽晚,在帮中辈份却很高。”
“水母阴姬”道:“他武功是否已得了朱明真传?”
宫南燕道:“朱明号称钢拳铁掌,内力之强,掌力之厚,在丐帮中可称空前绝后,他怎么比得上?只不过他本是独行盗出身,是以轻功似乎比朱明还胜一筹,又因他本使的是剑,所以他的棍法中揉合了‘七七四十九路回风舞柳剑’的变化,在当今丐帮中,可算是第一人了。”
她居然将戴独行的来历和武功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这下子戴独行可笑不出了,暗暗忖道:“神水宫弟子素来不和外人来往,谁知她们秀才不出门,竟能知天下事,看来神水宫倒的确有些名堂。”
只听“水母阴姬”冷笑道:“就连朱明,平生也不敢妄入本宫一步,想不到此人的胆子竟比朱明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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