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梦九转，生死轮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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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中转眼间冬去春来，万物归春。腾龙部落就在这荣荣暖春中迎来了新一年的大祭日。不但城中所有人翘首以盼，就连附近方圆千里内的所有不论大小依附部落都会举族前来参加大祭日，因此城中人口更是一下突破了五十多万人，城外更是搭起了十里帐篷圈。
    而大祭日中除了万众一起拜祭腾龙图腾柱最蔚为壮观外，还当属腾龙神庙一年一度的图腾勇士试炼大选最为受人瞩目，因为这不但会影响到腾龙部落以及附近所有依附部落在往后的日子里是否能像以往一样继续强盛下去，还关系到所有依附部落资源分配多少问题。在前一届的勇士大选中就有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部族成功的入选了神庙勇士，结果在短短的一年中这个不足百人的小部落就一跃成为了一个近千人口中等部落。这样例子在往年的神庙勇士大选结束后比比皆是。
    此刻在山顶神庙大门前的广场上支起了一面巨大的兽皮大鼓，光是鼓面直径就达三丈宽，擂鼓力士需执近丈长的巨锤方可擂响巨鼓，而鼓声一响方圆百里清晰可闻。
    这一日晨曦微露，鼓声雷鸣，三声震天，百兽惊走。
    城里城外的大街小巷中人头攒动，全都向神庙方向涌去，众人涌到山脚前纷纷止步，或是占据屋顶高墙，或是攀上大树高枝，皆是翘首仰望通向山顶的石阶。
    而人群中不断的走出一位位蛮族少年迈上石阶，少年中有男有女，神情气息或精悍昂扬，或内敛淡定，也有神情踌躇之人不安的举目四望，然后在亲近族人的鼓励声中踏上石阶向山顶攀登而去。而在这群登山少年中，一位神情坚定的蛮族少年挤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很快山顶神庙的广场上就聚集了超过千位少年，同时还有源源不断的少年踏着石阶攀登上广场，这时神庙大门缓缓开启依次走出十位身着青布麻衣的神庙长老，每一位神庙长老都有着磅礴如山的气势，瞬间将有些吵杂的广场给震慑的鸦雀无声。
    只见一位脸上有着狰狞蜈蚣纹身的神庙长老越众而出，沉声开口道“奉龙神神谕，从尔等少年中选取前百者入神庙修习族中战技。现在开始第一轮筛选，凡岁过十五者一律不合格，你们依次上前由我等检查根骨。”话音一落，十位长老分左右依次排开，分别由六位男长老和四位女长老对参选的少年少女进行摸骨检查。
    众少年中自有像阿蛮这样多次落选但‘经验丰富’之人，所以一见十位长老摆好位置便立刻挤上前去由长老们开始检查自身根骨。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神情气度也可伪装，但一身根骨却存不了假，往年中都有岁过十五仍想要蒙混过关之人，但在长老们神奇的摸骨术之下无一漏网全都被揪了出来，但每年依旧有大量心存侥幸之人。
    这才第一批筛选就有两个岁数超出者被两位黑着脸的长老给揪出了马脚，然后揪着二人的后领直接丢到一旁空地上，但反观这二人却毫无惊容或懊丧之色，反而一副磨拳搽掌跃跃欲试的模样，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他们还有一次特殊的‘机会’。因为神庙每年还会有十个打杂仆役的名额，而想要成为神庙仆役则必须挑战往年成为仆役之人或是竞争者，因为即使是神庙仆役若是经过长老们的一致判定，此人若是资质和心性皆是上佳者也有可能成为图腾勇士候选人的，所以在许多落选之人眼中，既使成不了图腾勇士的候选人，转而成为一名神庙打杂仆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很快就到了日上三竿时分，但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不断有进阶者与落选者被十位长老分辨出来，直到轮到了少年阿蛮，给少年摸骨的正是那位蜈蚣纹身的长老，一双十指如铁钩的大手拂过少年全身，似有条狰狞蜈蚣从他的皮肤上爬过，令少年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天蜈长老双手拂过少年全身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令少年眼中浮出一丝紧张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坚定之色所取代。
    “好好努力吧，少年，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天蜈长老挥挥手示意阿蛮仔通过了考核，顿时令少年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快步走到进阶者的人群中。
    第一轮筛选整整持续了一天，直到日暮西山才截止，数万名参选者中有七成合格，剩下的三成近万人将会在明日角逐十个仆役名额，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形容也不为过。
    而少年阿蛮则领到了一块摁有他血手印的身份铁牌，当明天第一抹曙光照亮山尖，他将会和其他通过第一轮的参选者们一样独自走出城池杀进危机遍地的蛮荒大地中，然后各凭本领猎杀一头凶兽，又或者成为野兽的果腹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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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中少年仔阿蛮满脸狰狞的死死咬住一根铁木树枝，双腭强大的咬合力几乎要将这根有着钢筋般坚韧的树枝生生咬断，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庞此刻挂满了鼻涕泪水，显得丑陋无比。而他颤抖的双手正在将一根折断的铁矛从自己的大腿中缓缓抽出，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几乎令少年快要昏厥过去，但凭着强大的意志硬是保持着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
    因为少年很明白，一旦他因为剧痛而昏厥过去，那么他将会在昏迷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最后可能还会成为路过的野兽一顿美味的晚餐。
    噗嗤一声，铁矛被抽出的瞬间，少年几乎是闭着眼睛双手飞快的从一旁早就研磨好的石臼中抓出一团稀烂的草药塞进巨大的伤口中，这一疯狂的举动再次令少年发出一声剧烈闷哼。但手上动作却未停止，敷好草药的少年赶忙扯过一片大树叶包在大腿伤口上，然后又在树叶外面缠上一圈藤条。
    直到这时少年才吐出布满咬痕的枝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许久之后，少年艰难的直起身子注视着那根断矛眼中满是寒意。同时回忆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幕幕......
    今天是神庙勇士试炼大选猎兽比赛的第十七天，少年经过多日的观察发现了一头强大凶兽的踪迹，然后几经算计在那头凶兽经常光顾的水源边布下了一道陷阱。
    计划很顺利，少年布下的陷阱成功的困住了那头凶兽。少年很兴奋，因为他相信凭借此兽的强大，自己一定会入选神庙成为图腾勇士的候选人。但是他却没料到自己谋划多日的果实竟遭到了他人觊觎。
    一群来自同一依附部落的蛮族少年在归途中伏击了他，不但要抢他猎到的凶兽，而且还要置他于死地。
    而少年阿蛮忽然暴起硬是拼着以命换命的凶悍气势竟让他一拳轰碎了那队蛮族少年触不及防的头人脑袋，然后又趁众人惊愕的瞬间毅然舍弃了凶兽尸体直接遁走，最后被一路疯狂追杀之下直接纵身跃下了一处悬崖，好在悬崖间有数根藤条遮挡了几下，而崖底则是一条奔腾的大河，这才让少年保住了一条性命。
    脱离险境后，虚弱不堪的少年先是寻了一处荒弃隐蔽的山洞，然后又用沿途顺手采来的草药治疗身上的伤势。
    此刻少年手中捧着断矛仔细凝视着，矛头锋锐无比，刃口上有一道深深的血槽，无不表明对方是来自一个有着精湛手艺铁匠的大部落，而能够自己制造兵刃的大部落，整个腾龙部落附近只有三个，那三个依附部落都是有着上万人口的大部落。
    而少年一拳轰碎脑袋之人明显衣着不凡，不但外边套着用强大凶兽皮制成的皮甲，里面竟还穿着极为珍贵的丝质里衣，尤其是少年杀死那人之后遭到的疯狂追杀，这一切无不表明了对方的身份大有来头。不过仇怨已经结下，少年阿蛮向来是行事果决呲牙必报，即使对方是来自大部落又如何。在神庙试炼大选中你可以向他人发出一对一的挑战，生死无怨。但私下组队合谋猎杀同族抢夺兽尸可是大罪，若是让神庙长老们知道了此事，恐怕那个大部落会在往后几届都会被禁止参加神庙大选，到那时整个部族就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然后被其他部族瓜分干净，从此彻底在这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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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少年凭借着强悍的体质已能勉强下地行走，此刻摆在少年面前的问题是自己如何活着回去，同时一个更令少年头疼的问题就是——这他喵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少年只记得自己为了一线生机跃下山崖然后就载进了一条大河中就昏迷了过去，然后一路随波逐流，等他恢复意识爬上岸时只想着寻找一隐蔽处躲藏疗伤，直到三日后伤势稳定下来钻出洞穴观察四周时才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道四面绝壁的裂谷中。而一条瀑布从一处绝壁上倾泻而下在谷底形成了一口深湖，并在谷底形成了小溪。很显然在少年昏迷时随波逐流之下被大河冲进了一条分支，然后又随着这条分支流到了瀑布哪儿并顺着水势掉进了裂谷谷底的深湖中......
    如果是未受重伤之下，少年自问还有可能徒手攀上悬崖，而此时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处，而且整条右腿又是贯穿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根本无法完全恢复，更别提带伤徒手攀上百米崖壁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谷中没有什么强大的凶兽，要不然少年真是要彻底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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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夜交替，少年在谷底一待就是十余日，眼瞅着就要过了神庙大选截止日期，可怎奈少年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爬不出这百米高的崖壁，前一日甚至因为一时失手从半山腰摔了下来，幸亏腰间缠着藤条保护而没有直接摔死，但伤上加伤之下令少年再次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该死！！！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混蛋害的我失去了最后的机会。等我出去后一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少年浑身裹满草药缠着藤条躺在洞穴中，愤怒发泄般的将那根断矛不断扎进身旁的洞壁之中，捅出一道道深深的孔洞，却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伤口疼的直咧嘴。
    一通发泄下来，少年只感觉浑身酸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注视着洞顶愣愣的发呆。
    忽然一缕轻风拂过少年脸庞，吹的他的脸皮痒痒的。少年茫然的扭动了下脖子，惊愕的发现这缕轻风竟是从他扎出的孔洞里吹出！
    “有风？有暗道？”少年脑袋中顿时灵光一闪，立刻欣喜若狂，似找到了一条离开这片鬼地方的出路一般。
    随后几天的日子里，这口洞穴中时不时的传出穿凿之声，其中还拌杂着少年呲牙咧嘴的吸气声。
    洞壁约有半掌厚度，铁矛能够轻易洞穿，但问题是洞口很小，少年费了好几日功夫才凿出一条堪堪可供他钻进去的通道。通道打通后少年并没有急于进入，而是好好的休养了十余日，等到身上的所有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后才小心翼翼的钻进去，反正横竖都已经错过了最终归期，早点回去和晚点回去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少年也不再急于一时，万一这暗道里隐藏着什么危险，身上重伤未愈之下恐怕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还不如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进去也不迟。
    此刻少年一手持矛艰难的在窄小的暗道中缓缓爬行，身后还拖着一口用藤条与兽皮制成的大皮袋，里面装的新鲜的野果和几株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暗道不断深入光线也越来越暗，但少年却能明显感觉到暗道正在越变越宽，在再爬行了十余米之后少年已能在暗道中弯腰前行了，不过前方已经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少年小心翼翼的在腰间小袋中摸出一块发光的萤石照亮前方，萤石约鸡蛋大小，是外出探险者必备之物，因为在危机四伏的蛮荒大地上随意点火取光可是一件十分愚蠢的行为，因为火光只能吓走普通的野兽，但却会招来强大的凶兽，甚至是妖兽。所以这种个头细小，但数量众多的萤石就成为了探险者们外出首选之物，虽然萤石光芒微弱似烛火，但在漆黑的通道中却似黑夜中的明月能够照亮很远的地方。
    随着少年亦步亦趋的深入，少年明显能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中带来了一丝湿润之意，耳中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流水声。再转过几个拐角暗道已能容下三人并肩行走，少年先将大皮囊背于身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暗道，呈现在眼前是一副巨大的地底溶洞，几条溪流在错综复杂的石笋之间缓缓流淌。
    少年并没有贸然的走出暗道，而是轻轻的伸出铁矛敲击了下地面发出一声响动，然后迅速躲回相对狭窄的暗道中，然后仔细聆听地底溶洞中有无什么奇异的响动。少年就这样来回试探了好几次，确定溶洞中没有什么野兽，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钻出暗道，来到一条小溪边将铁矛插入溪流中，过了一会儿再抽回来，然后用手摸了摸矛尖。
    “这溪水还只是凉凉的，没有寻常地下水那样的彻骨冰冷，显然是受到了外边阳光的照射后才流到了这地底溶洞中，如此只要顺着溪流往源头方向走就能找到溶洞的出口了。”少年脸上闪过喜色，然后沿着溪流小心的逆流而上，同时在沿途留下一处处记号，这样即使前方碰到死路也可依记号原路返回，最不济寻不到出口大不了回到裂谷再挑战一次绝壁，就不信自己这一生会被困在这一道小小的绝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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