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谁写谁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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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影，已经好久没见了。
    方樾两个月来在学校的时间屈指可数，虽然偶尔会想起这个曾经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女孩子，却不会因此而做些什么，毕竟前世里的小小奢望，已经在接仙山上得到了满足，如今的顾影，不过是方樾眼中的孩子，青chūn、活泼、可爱，如此而已。
    “顾同学是你啊，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可以的。”
    方樾十分客气，小胖急得一脚踩在方樾脚背上，屁股一扭把他顶了过去，胖胖的脑袋凑到车窗口，媚笑道：“好啊好啊，这些书好沉……”
    叶小苑看见顾影就怒火上冲，指着小胖的背影大喊：“王童！”
    小胖脖子一缩，在叶子的拳头和顾影的美貌中徘徊不定，脸上的表情，让方樾想起了《江湖恩仇录》里的李小刚，为了江湖正道愤然下嫁女魔头，那张欠揍的脸跟小胖此时一样。苦思冥想之后，叶小苑多年的积威发挥决定作用，王童万分留恋的看了顾影一眼，一步步挪回叶子身边，方樾和林肜低垂着头，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丢人啊！
    顾影唇角含笑，黑黑的眼睛瞟了过去，荡起一层层水样的波纹，那种娇俏可爱的样子，纵然是叶小苑，也不得不暗赞一声漂亮。
    顾影不是容颜上的美丽，而是一种贵族世家的那种气质，一举一动都给人极有修养的感觉，这种家世的熏陶，是叶子和林肜所不具备的。
    方樾笑道：“没事，我们随便晃着就到家了。你这样的好车，我们还真不敢坐。”
    方樾说的是实在话，上午一群人踢了两小时球，裤腿和屁股上都是泥点。顾影却以为他在讽刺自己，小脸一沉，就要关上车窗。这时，前面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笑看着方樾：“小方吗？上来吧，我带你们一程！”
    方樾心头一跳，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扭头对另三人说：“上车。”
    在四人组里，方樾一般很少拿什么主意，叶子和林肜说什么就是什么，王童的意见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也可以接受，可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方樾说了话，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大家互看一眼，乖乖的跟着方樾挤上车，虽然后座不大，可要装5个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顾影在最左边，林肜挨着她，腿上坐着叶小苑，小胖和方樾挤在右边，三个小萝莉一言不发，小胖只知道傻笑，方樾面sè沉重，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方厂长我听说过，但不认识，小方同学见到你爸爸，就说有空可以去我那聊聊。对了，我是顾影的爸爸，顾明德。”
    方樾心中又是一跳，身子在瞬间变得僵硬，脸上却不动声sè，笑着说：“知道了，顾叔叔，我会跟爸爸说，一个叫顾明德的叔叔想见他。”
    顾明德微微一笑，别过头去，方析文此次默不作声，就让江州换了一片天，老谋深算啊，城府心计都在水准以上。以前怎么没听过这样一个人物？小小江州，多少人才啊……
    这样的人，也配让自己见上一面了，更重要的是，看省里的动作，赵学儒入主江州已成定局，未来方析文就是他的第一心腹，前程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车子拐弯进了花园路，顾明德示意停车，扭回头说：“已经中午了，今天小影做东，请几位同学吃点便饭，叔叔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老陈，等吃完饭，一个个都要送到家，明白吗？”
    等顾明德下车离开，方樾才轻轻喘了一口气，略微僵硬的手脚得以活动，不知怎么，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顾明德，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坚韧、厚重、澎湃，那股威严让人手足无措，近乎窒息。
    江州有丁奚山、袁天和，有吴新华、周国泰，但聪明人都明白，这些上位者不过困于局中，看似强大，可真要有雷霆之怒，他们不堪一击，拖厂案就是明证。可江州却有一人不同，他置身棋中，却脱于局外，漫天风雨吹不动他的根基，书记市长不过是江州的过客，走了一拨又一拨，他却是江州的主人。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东丁西袁南吴北周中明德，顾明德的名字仍然最响亮。
    说句心里话，方樾有点怕他，尤其他的话里似乎透露着什么讯息。
    走了老的，小的就可以当家作主了，顾影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管怎样，自己的提议还是成功了，他们上了车就代表自己是胜利者。而胜利者是不需要赌气的，她握住林肜的小手，笑道：“这位同学我还不认识呢，方樾你不介绍一下？”
    林肜面对外人时，永远是那幅方樾初见的样子，清冷，悠远，朦胧，难以接近。
    她将手抽回，看也不看顾影一眼，轻声说：“林肜。”
    本来作为基本的礼貌，林肜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可已经将叶子当作闺中姐妹的她敏锐的感觉到小苑对顾影的敌意，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就是要在这个时候，一致对外。
    叶小苑心中大爽，悄悄探手过去，在林肜略显浑圆的臀瓣上摸了一把以示奖励。林小娘手脚猛的一颤，强压下臀部传来的异样，环着叶子腰身的双手紧了一紧，jǐng告她别乱摸。叶小苑得意之极，竟然嘿嘿笑出声来。
    方樾一头大汗，轻斥道：“叶子！”
    叶小苑扭头见方樾一脸严肃，委屈的说：“知道了。顾影同学，对不起！”
    小胖见形势不太妙，立刻承担起活跃气氛的任务，说：“几位同学，前几天动物园来了一只猩猩，你们知道吧？”
    三个萝莉同时摇头，小胖来了兴致，手舞足蹈的描述了一番猩猩的相貌，然后做恶心状：“你们不知道它有多丑，鼻子跟方樾的一样大，头发比方樾的眉毛还少，眼睛是方樾的十倍，就是眼皮有点下垂，不过皮肤还好，没方樾的粗糙。反正我一看，就吐了。”
    小mm们哈哈大笑，一个挨一个的恻过头，欣赏方樾脸上的表情。可怜方大叔还得配合小胖表演，充满兴趣的问：“跟我这么像？那我也去看看……”
    小胖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白烟，鄙视道：“你就别去了，你一去，猩猩就吐了！”
    mm们哄堂大笑。
    方樾无奈的摸摸自己的脸，对着玻璃照了照，自言自语：“我看还好吧，总比四班的杨胜武好看一点吧？”
    “no！”
    三个萝莉一个正太异口同声，杨同学左脸上有块胎记，长相有点吓人，不过人品很好，方樾跟他也是朋友，这样的玩笑开多了，并没有恶意。
    看三个萝莉笑成一团，方樾附到小胖耳边低声说：“算你狠，前天哥们才给你讲的这个笑话，今天你就能拿出来埋汰我，真行！”
    小胖脑袋一歪，低笑道：“你看这会她们多好，为了团结大多数，只好你这个少数派做点牺牲喽。”
    奥迪车在碧云食府的门口停下，一群小孩不愿意到包间去，嫌里面闷，就在一楼大厅找个雅座。分两边坐下后，顾影打个响指招来服务员，要了两份餐单递给叶子和林肜，方樾和小胖被直接无视。
    “喜欢吃什么就点，今天我请客！不过先说好，我可是拿自己的零花钱付账，真不是大款哦！”
    其他人同时一笑，顾影这样一说，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不少，叶子哼了一声：“本来想宰你一顿，不过看你人还不错，我就来个辣子鸡丁好了。”
    方樾冷冷的阻止：“你不许吃辣的，换一个。”
    林肜说：“我要个巴渝馋嘴蛙。”
    “哇，不错，吃点辣可以美容。”方樾交口称赞，没有一点立场。
    叶子立刻怒了：“她为什么可以吃辣，我不可以？”
    “因为……我不爱吃鸡丁！”
    众人大汗，叶小苑想起方樾关于“鸡腿”的传说，恍然大悟：“我应该要只鸡腿……”
    “对嘛，上个白切鸡。”
    “呸，你去死！”
    终于把菜单搞定，顾影落落大方，有意讨好，很快便跟叶子林肜打成一片，几人笑闹不停，唯有方樾一改往rì风采，有点沉默寡言。
    他的心中，犹在盘算顾明德的意思，见见老爸，为什么？
    “喂！”
    方樾抬起头，对面仅剩顾影一人，其他三个应该上厕所去了。
    “怎么没jīng打采的？不想理我？”
    顾影微微笑着，想起前世里只能偷看她的背影，而如今她的脸庞却近在咫尺。是不是几世的回眸，方能换来一世的擦肩而过？因缘际会，实在莫可名状。
    方樾也是一笑：“发呆是我的座右铭，走神是我的通行证，将来我的墓志铭上会这样写：他没来这里之前，是永远睡着的；来这里之后，他将永远清醒！”
    这句话其实大有深意，不过顾影还不到能体会的年纪，只是觉得很好玩，点头笑道：“很好，将来你的墓志铭我帮你写，哈哈。”
    顾影本想占方樾个小便宜，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比他活的久了？却不料方樾表情怪异，十分猥琐的说：“好啊，你也知道墓志铭只能是老婆才能写的喽……”
    顾影愕然，然后摇头无语：“看来还是叶小苑有道理，对你这种人，只能四个字——呸，你去死！”
    柴慧从包房里出来，她穿着简单的墨绿sè套裙，长发挽在耳后，斜插着一个镂空雕花水晶簪，整个人看上去简洁大方。刚应酬完里面两个领导，借故出来去洗手间，经过一个雅座时，突然身子一震，在那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柴所长忘记故人了吗？度阳明那件事还没多谢您援手呢！”
    “反而是您，只怕需要我帮一点小忙。”
    “我没有任何恶意。”
    不久前那个电话里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多少次午夜梦回，一个人卷缩在沙发上，眼前脑海都是那个魔鬼般的声音，他似乎暗中窥视着自己的一切，又似乎能cāo纵许多人的人生，如同黑暗中藏着一双邪恶的眼睛，将自己的衣物全部剥光，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嘲笑和羞辱，还有什么比让一个女人**裸的暴露在天幕之下更残忍的？
    是敲诈威胁自己的恶魔，还是拯救解脱自己的天使？
    柴慧虽然听从那人的劝告，抹去了自己与言建国的一切，当一切都如那人所料般发生，她内心深处的感激无以言表，但随着感激还有莫名的惊惧和恐慌。柴慧早过了天真幼稚的年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自己无论从那方面来说，都是一个极具诱惑的女人，身材，样貌，职业，包括家世。
    她无法想象，一个握有自己极大秘密的人，会毫无理由的帮助自己逃过一劫，并且这样一来，他将无法再拿言建国的事来要挟自己，谁会随手丢弃这样一个筹码？除非他是傻子。
    在恐惧和感激的双重作用下，柴慧有种变态的执念，想见见这个魔鬼和天使的混合体，这个念头一发而不可收拾，每天她都会无数次的看向电话，每一次铃响都在忐忑中拿起话筒，然后在失望中挂掉。
    如果方樾知道她的心态，肯定会一本正经的开导她说：你这样的表现，行为心理学已经有完美的解释，比如……
    终于在这一天，在这里，她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粗糙，沙哑，还带点奇怪的稚嫩。
    她肯定，他是他。
    柴慧定了定神，手指深深的陷在掌中，走前三步，立住，转身。
    “你们知道，七班有个哥们，一天上英语课，老师要求全部用英语回答，开始点名说：no.1，那哥们站起来说‘到！’，老师说pleaseinenglish!，哥们挠挠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导！’（念第二声）”
    方樾双手平摊，双脚马步，屁股离座，脖子伸直，嘴巴从下往上划出一道弧线，十分完美的演绎了当时的情景，一群人立马笑翻，叶子还不停的捶打着桌面，顾影捂着肚子笑的几乎岔气，一抬头却楞了一下，站起来说：“阿姨，您怎么了……”
    方樾跟着回头，一下子震呆当场。
    柴慧看着面前这个撅起屁股作乌龟状，并仰天干嚎的小男孩，一颗心轰然破碎，我们知道，历史的真相总是十分的残酷，但我们也不得不说，眼前的形象跟她想象中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这种打击，不亚于结婚的当晚发现自己老婆是个人妖。
    那是一种被轰杀至渣的感觉啊！
    柴慧双腿有点发软，身子斜靠在背板上，脸sè苍白的有点吓人，她神sè复杂的盯着方樾，好半天才说道：“王小飞，原来是你……”
    方樾这才想起，当时第一次见面，两大演技派飙戏，自己报的假名就是王小飞，却不想柴慧竟然还记得。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来？她来了，又是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此时的方樾都不能接受身份暴露的沉重打击，以柴慧在江州的人脉和势力，只怕一旦曝光，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对意yù趁乱崛起的方樾来说，无疑是最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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