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ckfqs/ccckmomm.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第二章
    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刮进了这个小城:“沙皇被推翻了!”
    城里的人都不敢相信。
    一列火车在暴风雪中爬进了车站两个穿军大衣、背步枪的大学生和一队戴红袖标
    的革命士兵从车上跳下来。他们逮捕了站上的宪兵、年老的上校和警备队长。城里的人
    这才相信传来的消息是真的了。于是几千个居民踏着积雪穿过街道涌到广场上去。
    人们如饥似渴地听着那些新名词:自由、平等、博爱。
    喧闹的、充满兴奋和喜悦的日子过去了。城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孟什维克和崩得
    分子[“崩得”犹太社会民主主义总同盟的简称是孟什维克的一个派别。——译者]
    把持的市参议会的楼房顶上那面红旗才告诉人们生了变动。其他一切都同过去一样。
    冬末城里进驻了一个近卫骑兵团。每天早晨团里都派出骑兵小分队到车站去
    抓从西南前线开小差下来的逃兵。
    近卫骑兵个个红光满面身材高大。军官大都是伯爵和公爵戴着金色的肩章马
    裤上镶着银色的绦子一切都跟沙皇时代一模一样好像没有生过革命似的。
    一九一七年匆匆离去了。对保尔、克利姆卡和谢廖沙来说什么都没有改变。主人
    还是原来的那些家伙。只是到了多雨的十一月情况才有点不同寻常。车站上出现了许
    多生人他们大多是从前线回来的士兵而且都有一个奇怪的称号:“布尔什维克”。
    这个响亮的、有力的称号是从哪里来的谁也不知道。
    骑兵们要捉住从前线回来的逃兵可不那么容易。车站上枪声不断被打碎的玻璃窗
    越来越多。士兵们成群结队地从前线跑回来遇到阻拦便用刺刀开路。到了十二月初
    他们已经是成列车地涌来了。
    车站上布满了近卫骑兵准备截住列车但是却遭到了车上机枪的迎头痛击。那些
    不怕死的人全都从车厢里冲了出来。
    从前线回来的穿灰军衣的士兵把骑兵压回城里去了然后他们回到车站火车便一
    列跟着一列开了过去。
    一九一八年的春天三个好朋友在谢廖沙家玩了一阵子“六十六点”就跑出来
    到柯察金家小园子的草地上躺了下来。真是无聊平时的那些游戏都玩腻了。他们开始
    动脑筋怎么才能更好地消磨这一天的时间。这时背后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一个骑
    马的人沿着大路疾驰而来。那马一纵身跳过了公路和小园子的低矮栅栏之间的排水沟。
    骑马的人朝躺在地上的保尔和克利姆卡挥了挥马鞭说:“喂小伙子们过来!”
    保尔和克利姆卡跳了起来跑到栅栏跟前。骑马的人满身尘土歪戴在后脑勺上的
    军帽和保护色的军便服全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结实的军用皮带上挂着一支转轮
    手枪和两颗德国造的手榴弹。
    “小朋友弄点水来喝喝!”骑马的人请求说。他见保尔跑回家去取水就转过来
    问正瞧着他的谢廖沙:“小伙子现在城里谁掌权?”
    谢廖沙急急忙忙地讲起城里的各种消息来:“我们这儿已经有两个星期没人管了
    只有一个自卫队老百姓轮班守夜。你们是什么人?”他也提出了问题。
    “我说你呀操心操过头转眼变成小老头。”骑马的人微笑着回答。
    保尔端着一杯水从家里跑出来。
    骑马的人贪婪地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把杯子还给保尔接着一抖缰绳立即朝松林
    驰去。
    “他是干什么的?”保尔困惑地问克利姆卡。
    “我怎么知道呢?”克利姆卡耸耸肩膀回答说。
    “大概又要换政府了要不列辛斯基一家昨天怎么都跑了呢?有钱人跑了那就是
    说游击队要来了。”谢廖沙十拿九稳地解决了这个政治问题。
    他的推论是那样令人信服保尔和克利姆卡马上就都同意了。
    三个朋友还没有谈论完这个问题公路上又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他们都朝栅栏跑
    去。
    在他们目力所及的地方从树林里从林务官家的房后转出来许多人和车辆而
    在公路近旁有十五六个人骑着马枪横放在马鞍上朝这边走来。最前面的两个一
    个是中年人穿着保护色军装系着军官武装带胸前挂着望远镜;另一个和他并排走
    的正是三个朋友刚才见过的那个骑马的人。
    中年人的上衣上别着一个红蝴蝶结。
    “瞧我说什么来着?”谢廖沙用胳膊肘从旁边捅了保尔一下。“看见了吧红蝴
    蝶结。准是游击队要不是游击队就叫我瞎了眼……”说着高兴得喊了一声像小
    鸟似的越过栅栏跳到外面去了。
    两个朋友紧跟着也跳了出去。现在他们三个一起站在路旁看着开过来的队伍。
    那些骑马的人已经来到跟前。三个朋友刚才见过的那个人朝他们点了点头用马鞭
    指着列辛斯基的房子问:“这房子是谁家的?”
    保尔紧紧跟在骑马的人后面边走边说:“这是律师列辛斯基家的房子。他昨天就
    跑了看样子是怕你们……”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那个中年人微笑着问。
    保尔指着红蝴蝶结说:“这是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居民们纷纷拥上街头好奇地看着这支新开来的队伍。三个小朋友也站在路旁望
    着这些浑身是土的、疲倦的红军战士。
    队伍里唯一的一门大炮从石头道上隆隆驶过架着机枪的马车也开过去了这时候
    他们就跟在游击队的后面直到队伍停在市中心开始分散到各家去住他们才各自回
    家。
    游击队的指挥部设在列辛斯基家的房子里当天晚上大客厅里那张四脚雕花的大
    桌子周围四个人坐着在开会:一个是队长布尔加科夫同志他是个已经有了白的中
    年人另外三个是指挥部的成员。
    布尔加科夫在桌上打开一张本省地图一边在图上移动指甲寻找路线一边向对
    面那个长着一口结实牙齿的高颧骨的人说:“叶尔马琴科同志你说要在这儿打一仗
    我倒认为应该明天一早就撤走。今天连夜撤最好不过大家太累了。我们的任务是抢在
    德国人的前头先赶到卡扎京。拿我们现有的这点兵力去抵抗简直是开玩笑……一门
    炮三十炮弹二百个步兵和六十个骑兵——能顶什么用……德国人正像洪水一样涌
    来。我们只有和其他后撤的红军部队联合在一起才能作战。同志我们还必须注意
    除了德国人之外沿路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反革命匪帮。我的意见是明天一早就撤
    把车站后面的那座小桥炸掉。德国人修桥得花两三天的时间。
    这样他们暂时就不能沿铁路线往前推进了。同志们你们的意见怎么样?咱们决
    定一下吧。”他对在座的人说。
    坐在布尔加科夫斜对面的斯特鲁日科夫动了一下嘴唇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布尔
    加科夫终于很费劲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我……赞……成布尔加科夫的意
    见。”
    那个穿工人服的年轻人也表示同意:“布尔加科夫说得有道理。”
    只有叶尔马琴科就是白天跟三个朋友谈过话的那个人摇头反对。他说:“那我
    们还建立这支队伍干什么?是为了在德国人面前不战而退吗?照我的意见我们应当在
    这儿跟他们干一仗。跑得叫人腻烦了……要是由着我的性子非在这儿打一仗不可。”
    他猛然把椅子推开站起身在屋里踱起步来。
    布尔加科夫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
    “仗要打得有道理叶尔马琴科同志。明知道是吃败仗是送死还硬要战士往上
    冲这种事咱们不能干。要这样干就太可笑了。在咱们后面有敌人一个整师而且
    配备有重炮和装甲车……叶尔马琴科同志咱们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接着他对大
    家说:“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撤。”
    “下一个是建立联系的问题。”布尔加科夫继续说。“因为咱们是最后一批撤当
    然就得担负起组织敌后工作的任务。这儿是铁路枢纽站地方不大可是有两个车站。
    应当安排一个可靠的同志在车站上工作。现在咱们就决定一下把谁留下来。大家提名
    吧。”
    “我认为应当把水兵朱赫来留下来。”叶尔马琴科走到桌子跟前说。“第一朱
    赫来是本地人;第二他又会钳工又会电工准能在车站上找到工作。另外谁也没
    有看见他跟咱们的队伍在一起他今天夜里才能赶到。这个人很有头脑一定能把这儿
    的事情办好。依我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布尔加科夫点了点头说:“对叶尔马琴科我同意你的意见。同志们你们有
    没有反对意见?”他问另外两个人。“没有。那么就这样定了。咱们给朱赫来留下一
    笔钱和委任令。”
    “同志们现在讨论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布尔加科夫接着说。“就是处
    理本地存放的武器问题。这儿存着一大批步枪一共有两万支还是沙皇那个时候打仗
    留下来的。
    这些枪支堆放在一个农民的棚子里人们早都忘记了。棚子的主人把这件事告诉了
    我。他不愿再担这个风险……把这批枪留给德国人当然是不行的。我认为应该把枪烧
    掉。马上就得动手赶在天亮以前把一切都办妥。不过烧起来也有危险:棚子就在城边
    上周围住的都是穷苦人说不定会把农民的房子也烧掉。”
    斯特鲁日科夫是个身板很结实的人胡子又粗又硬已经很久没有刮了。他欠了一
    下身子说:“干……吗……要烧掉?我认……认为应当把这些枪给居……民。”
    布尔加科夫立即转过脸去问他:“你是说把这些枪都出去?”
    “对太对了!”叶尔马琴科热烈地拥护说。“把这些枪给工人和别的老百姓
    谁要就给谁。德国人要是逼得大家走投无路这些枪至少可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德国
    人来了日子肯定不好过。到了受不了的时候人们就会拿起武器反抗。斯特鲁日科夫
    说得很好:把枪下去。要是能运一些到乡下去那就更好了。农民会把枪藏得更严实
    一旦德国人征用老百姓的财物逼得他们倾家荡产嘿你就瞧吧这些可爱的枪支该
    能挥多大作用啊!”
    布尔加科夫笑了起来:“是呀不过德国人一定会下令让把枪都交回去到时候
    就都交出去了。”
    叶尔马琴科反驳说:“不不会都交出去的有人交也有人不交。”
    布尔加科夫用询问的眼光挨个看了看在座的人。
    “把枪下去吧。”那个年轻工人也赞成叶尔马琴科和斯特鲁日科夫的意见。
    “好吧那就下去。”布尔加科夫也同意了。“问题都讨论完了。”说着他从
    桌旁站了起来。“现在咱们可以休息到明天早晨。等朱赫来到了让他到我这儿来一下。
    我要跟他谈谈。叶尔马琴科你查查岗去吧。”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布尔加科夫一个人。他走进客厅旁边原房主的卧室把军大衣
    铺在垫子上躺了下来。
    早晨保尔从电厂回家去。他在厂里当锅炉工助手已经整整一年了。
    今天城里非常热闹不同往常。这一点他一下子就现了。一路上拿着步枪的人
    越来越多有的一支有的两支还有拿三支的。保尔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急忙往家走。
    在列辛斯基的庄园近旁他昨天见到的那些人正在上马准备出。
    保尔跑到家里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听母亲说阿尔焦姆还没有回来随即跑了出
    去直奔城的另一头去找住在那里的谢廖沙。
    谢廖沙是一个副司机的儿子。他父亲自己有一所小房子还有一份薄家当。谢廖沙
    不在家。他的母亲一个胖胖的白净妇女不满地看了保尔一眼。
    “鬼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天刚蒙蒙亮就让魔鬼给拽跑了说是什么地方在枪
    他准在那儿。你们这帮鼻涕将军都欠用柳条抽。太不像话了真拿你们没办法。比瓦
    罐才高两寸也要跑去领枪。你告诉我那个小无赖别说枪就是带回一粒子弹我也
    要揪下他的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家拿往后还得受他连累。你干吗也想上
    那儿去?”
    保尔早就不再听谢廖沙的母亲唠叨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路上过来一个人两肩各背着一支步枪。保尔飞快跑到他跟前问:“大叔请问
    枪在哪儿领?”
    “在韦尔霍维纳大街那儿正在呢。”
    保尔撒开腿拼命朝那个地点跑去。他跑过两条街碰见一个小男孩拖着一支沉重
    的、带刺刀的步枪。保尔拦住他问:“你从哪儿搞来的枪?”
    “游击队在学校对面的现在一支也没有了全都拿光了。了整整一夜现在
    只剩下一堆空箱子了。我连这支一共拿了两支。”小男孩得意洋洋地说。
    这个消息使保尔大为懊丧。
    “咳真见鬼直接跑到那儿去就好了不该先回家!”他失望地想。“我怎么错
    过了这个机会呢?”
    突然他灵机一动急忙转过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已经走过去的小男孩一
    把从他手里夺过枪来。
    “你已经有了一支够了这支该是我的。”保尔用一种不容争辩的口气说。
    小男孩见他大白天拦路抢劫气得要命就朝他直扑过去。保尔向后退了一步端
    起刺刀喊道:“走开小心刺刀碰着你!”
    小男孩心疼得哭了起来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一边骂一边转身跑开了。保尔却
    心满意足地跑回家去。他跳过栅栏跑进小棚子把弄来的枪藏在棚顶下面的梁上然
    后开心地吹着口哨走进屋里。
    在乌克兰像舍佩托夫卡这样的小城——中心是市区四郊是农村——夏天的夜晚
    是美丽的。
    一到夏天在宁静的夜晚年轻人全都跑到外面来。姑娘们和小伙子们或者成群
    成帮或者成双成对有的在自家门口有的在花园和庭院里有的就在大街上坐在
    盖房用的木料堆上。到处是欢笑到处是歌声。
    微微流动的空气里充溢着浓郁的花香;星星像萤火虫一样在天空的深处闪着微
    光;人声传得很远很远……
    保尔挺喜欢他的手风琴。他总是爱惜地把那架维也纳造的、音色优美的双键手风琴
    放在膝上。灵活的手指刚刚触到键盘便飞快地由上面滑到下面。低音键长长地吐了一
    口气接着便奏出大胆的跳跃式的旋律。
    手风琴扭动身子起劲地演奏着。在这样的时候你怎么能不闻声起舞跳个痛快
    呢?你是忍不住的两只脚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手风琴热情地演奏着——生活在人世
    间是多么美好啊!
    今天晚上特别欢畅。一群年轻人聚在保尔家对面的木料堆上又说又笑。声音最响
    亮的是保尔的邻居加莉娜。这个石匠的女儿喜欢跟男孩子们一起唱歌、跳舞。她是女中
    音声音又嘹亮又圆润。
    保尔一向有点怕她。她口齿很伶俐。现在她挨着保尔坐在木料堆上紧紧搂住他
    大声笑着说:“嘿你这个手风琴手可真棒!可惜就是小了点要不然倒是我称心如意
    的小女婿!我就爱拉手风琴的他们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保尔羞得满脸通红幸亏是晚上谁也看不见。他想推开这个淘气的女孩子可是
    她却紧紧地搂住他不放。
    “亲爱的你要往哪儿躲?真是个小冤家!”她开玩笑地说。
    保尔觉得她那富有弹性的胸脯贴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局促不安四周的笑声却惊
    醒了素常寂静的街道。
    保尔用手推着加莉娜的肩膀说:“你妨碍我拉琴了离远点吧。”
    于是又是一阵戏谑和哄笑。
    玛鲁霞插嘴说:“保尔拉一个忧伤点的曲子吧要能动人心弦的。”
    手风琴的风箱缓缓地拉开了手指慢慢地移动着。这是一大家都熟悉的家乡曲调。
    加莉娜带头唱起来。玛鲁霞和其他人随即跟上:
    所有的纤夫
    都回到了故乡
    唱起歌儿
    抒心头的忧伤
    我们感到亲切
    我们感到舒畅……
    青年们嘹亮的歌声传向远方传向森林。
    “保尔!”这是阿尔焦姆的声音。
    保尔收起手风琴扣好皮带。
    “叫我了我得走了。”
    玛鲁霞央求他说:“再呆一会儿再拉几个吧耽误不了回家。”
    但是保尔忙着要走他说:“不行明天再玩吧现在该回家了阿尔焦姆叫我
    呢。”
    他穿过马路朝家跑去。
    他推开房门看到阿尔焦姆的同事罗曼坐在桌子旁边另外还有一个陌生人。
    “你叫我吗?”保尔问。
    阿尔焦姆向保尔点了点头然后对那个陌生人说:“他就是我的弟弟。”
    陌生人向保尔伸出了一只粗大的手。
    “是这么回事保尔。”阿尔焦姆对弟弟说。“你不是说你们电厂的电工病了吗?
    明天你打听一下他们要不要雇一个内行人替他。要的话你回来告诉一声。”
    那个人插嘴说:“不用了我跟他一块去。我自己跟老板谈吧。”
    “当然要雇人啦。”保尔说。“因为电工斯坦科维奇生病今天机器都停了。老板
    跑来两趟要找个替工就是没找到。
    单靠一个锅炉工就电他又不敢。我们的电工得的是伤寒病。”
    “这么说事情就算妥了。”陌生人说。“明天我来找你咱俩一块去。”他对保
    尔说。
    “好吧。”
    保尔看到他那双安详的灰眼睛正在仔细观察他。那坚定的凝视的目光使保尔有点不
    好意思。灰色的短上衣从上到下都扣着纽扣紧紧箍在结实的宽肩膀上显得太瘦了。
    他的脖子跟牛一样粗整个人就像一棵粗壮的老柞树浑身充满力量。
    他临走的时候阿尔焦姆对他说:“好吧再见朱赫来。明天你跟我弟弟一块去
    事情会办妥的。”
    游击队撤走三天之后德国人进了城。几天来一直冷冷清清的车站上响起了火车
    头的汽笛声这就是他们到来的信号。消息马上传遍了全城:“德国人来了。”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德国人要来全城还是像捅开了的蚂蚁窝一样立即忙乱起来
    而且对这件事总还有点半信半疑。
    这些可怕的德国人居然已经不是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开到城里来了。
    所有的居民都贴着栅栏和院门向外张望不敢到街上去。
    德国人不走马路中间而是排成两个单行沿路的两侧行进。他们穿着墨绿色的制
    服平端着枪枪上上着宽刺刀头上戴着沉重的钢盔身上背着大行军袋。他们把队
    伍拉成长条从车站到市区连绵不断;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随时准备应付抵抗虽
    然并没有人想抵抗他们。
    走在队伍前头的是两个拿着毛瑟枪的军官马路当中是一个担任翻译的乌克兰伪
    军小头目他穿着蓝色的乌克兰短上衣戴着一顶羊皮高帽。
    德国人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列成方阵打起鼓来。只有少数老百姓壮着胆聚拢过来。
    穿乌克兰短上衣的伪军小头目走上一家药房的台阶大声宣读了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
    命令。
    命令如下:
    第一条本市全体居民限于二十四小时内将所有火器及其他各种武器缴出违者
    枪决。
    第二条本市宣布戒严自晚八时起禁止通行。
    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
    从前的市参议会所在地革命后是工人代表苏维埃的办公处现在又成了德军城防
    司令部。房前的台阶旁边站着一个卫兵他头上戴的已经不是钢盔而是缀着一个很大
    的鹰形帝国徽章的军帽了。院子里划出一块地方用来堆放收缴的武器。
    整天都有怕被枪毙的居民来缴武器。成年人不敢露面来送枪的都是年轻人和小孩。
    德国人没有扣留一个人。
    那些不愿去交枪的人就在夜里把枪扔到马路上第二天早上德国巡逻兵把枪捡
    起来装上军用马车运到城防司令部去。
    中午十二点多钟规定缴枪的期限一过德国兵就清点了他们的战利品收到的步
    枪总共是一万四千支这就是说还有六千支没有交给德国人。他们挨家挨户进行了搜
    查但是搜到的很少。
    第二天清晨在城外古老的犹太人墓地旁边有两个铁路工人被枪毙了因为在他
    们家里搜出了步枪。
    阿尔焦姆一听到命令就急忙赶回家来。他在院子里遇到了保尔一把抓住他的肩
    膀郑重其事地小声问道:“你从外面往家拿什么东西没有?”
    保尔本来想瞒住步枪的事但是又不愿意对哥哥撒谎就全都照实说了。
    他们一起走进小棚子。阿尔焦姆把藏在梁上的枪取下来卸下枪栓和刺刀然后抓
    起枪筒抡开膀子使出浑身力量向栅栏的柱子砸去把枪托砸得粉碎。没碎的部分则
    远远地扔到了小园子外面的荒地里回头又把刺刀和枪栓扔进了茅坑。
    完事以后阿尔焦姆转身对弟弟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保尔你也明白武
    器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得跟你说清楚往后什么也不许往家拿。你知道现在为这种事
    连命都会送掉。记住不许瞒着我要是你把这种东西带回来让他们现了头一个
    抓去枪毙的就是我。
    你还是个毛孩子他们倒是不会碰你的。眼下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你明白吗?”
    保尔答应以后再也不往家拿东西。
    当他们穿过院子往屋里走的时候一辆四轮马车在列辛斯基家的大门口停住了。律
    师和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涅莉和维克托从车里走出来。
    “这些宝贝又回来了”阿尔焦姆恶狠狠地说。“又有好戏看了***!”说着
    就进屋去了。
    保尔为枪的事难过了一整天。在同一天他的朋友谢廖沙却在一个没有人要的破棚
    子里拼命用铁锹挖土。他终于在墙根底下挖好一个大坑把领到的三支新枪用破布包
    好放了下去。他不想把这些枪交给德国人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怎么想
    也舍不得这些已经到手的宝贝。
    他用土把坑填好夯结实了又弄来一大堆垃圾和破烂盖在新土上。然后又从各
    方面检查了一番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这才摘下帽子擦掉额上的汗珠。
    “这回让他们搜吧就是搜到了也查不清是谁家的棚子。”
    朱赫来在电厂工作已经一个月了保尔不知不觉地和这个严肃的电工成了亲密的
    朋友。
    朱赫来常常给他讲解电机的构造教他电工技术。
    水兵朱赫来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孩子。空闲的日子他常常来看望阿尔焦姆。这个通
    情达理、严肃认真的水兵总是耐心地倾听他们讲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尤其是母亲
    埋怨保尔淘气的时候他更是耐心地听下去。他总会想出办法来安慰玛丽亚·雅科夫列
    夫娜劝得她心里舒舒坦坦的忘掉了种种烦恼。
    有一天保尔走过电厂院子里的木柴堆朱赫来叫住了他微笑着对他说:“你
    母亲说你爱打架。她说:‘我那个孩子总好干仗活像只公鸡。’”朱赫来赞许地大笑
    起来接着又说:“打架并不算坏事不过得知道打谁为什么打。”
    保尔不知道朱赫来是取笑他还是说正经话便回答说:“我可不平白无故地打架
    总是有理才动手的。”
    朱赫来出其不意地对他说:“打架要有真本领我教你好不好?”
    保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有真本领怎么打?”
    “好你瞧着。”
    他简要地说了说英国式拳击的打法给保尔上了第一课。
    保尔为了掌握这套本领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他学得很不错。在朱赫来的拳头打击
    下他不知摔了多少个倒栽葱但是这个徒弟很勤奋还是耐着性子学下去。
    有一天天气很热保尔从克利姆卡家回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阵子没有什么活
    要干就决定到房后园子角落里的小棚顶上去那是他最喜爱的地方。他穿过院子走
    进小园子登着墙上凸出的地方爬上了棚顶。他拨开板棚上面繁茂的樱桃树枝爬到
    棚顶当中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这棚子有一面对着列辛斯基家的花园要是爬到棚顶的边上就可以望见整个花园
    和前面的房子。保尔把头探过棚顶看到了院落的一角和一辆停在那里的四轮马车。他
    看见住在列辛斯基家的德国中尉的勤务兵正在用刷子刷他长官的衣物。保尔常常在列辛
    斯基家的大门口看到那个中尉。
    那个中尉粗短身材红脸膛留着一小撮剪得短短的胡须戴着夹鼻眼镜和漆皮帽
    舌的军帽。保尔知道他住在厢房里窗子正朝着花园从棚顶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中尉正在桌旁写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写好的东西走了出去。他把
    一封信交给勤务兵就沿着花园的小径朝临街的栅栏门走去。走到凉亭旁边他站住了
    显然是在跟谁说话。涅莉从凉亭里走了出来。中尉挎着她的胳膊两个人出了栅栏门
    上街去了。
    这一切保尔都看在眼里。他正打算睡一会儿又看见勤务兵走进中尉的房间把中
    尉的军服挂在衣架上打开朝花园的窗子收拾完屋子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转
    眼间保尔看见他已经到了拴着马的马厩旁边。
    保尔朝敞开的窗口望去整个房间看得一清二楚。桌子上放着一副皮带还有一件
    亮的东西。
    保尔为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所驱使悄悄地从棚顶爬到樱桃树上顺着树身溜到列辛
    斯基家的花园里。他弯着腰几个箭步就到了敞开的窗子跟前朝屋里看了一眼。桌子
    上放着一副武装带和一支装在皮套里的很漂亮的十二曼利赫尔手枪。
    保尔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有几秒钟的工夫他心里斗争得很激烈但是最后还是被
    一种力量所支配他不顾死活把身子探进窗子抓住枪套拔出那支乌亮的新手枪
    然后又跳回了花园。他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枪塞进裤袋迅穿过花园
    向樱桃树跑去。他像猴子似的攀上棚顶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勤务兵正安闲地跟马夫
    聊天花园里静悄悄的……他从板棚上溜下来急忙跑回家去。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他。
    保尔从箱子后面抓起一块破布塞进衣袋悄悄地溜出房门穿过园子翻过栅栏
    上了通向森林的大路。他一只手把住那支不时撞他大腿的手枪拼命朝一座废弃的老砖
    厂跑去。
    他的两只脚像腾空一样风在耳边呼呼直响。
    老砖厂那里很僻静。木板房顶有的地方已经塌了下来碎砖东一堆西一堆的砖窑
    也毁坏了显出一片凄凉景象。这里遍地杂草丛生只有他们三个好朋友有时候一起到
    这里来玩。保尔知道许多安全可靠的隐蔽场所可以藏他偷来的宝贝。
    他钻进一座砖窑的豁口小心地回头望了望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松林在飒飒作响
    微风轻轻扬起路边的灰尘松脂散着浓烈的气味。
    保尔用破布把手枪包好放到窑底的一个角落里盖上一大堆碎砖。他从窑里钻出
    来又用砖把豁口堵死做了个记号然后才回到大路上慢腾腾地往家走。
    他的两条腿一直在微微打颤。
    “这件事的结局会怎么样呢?”他想到这里觉得心都缩紧了有点惶恐不安。
    这一天还没有到上工时间他就提前到电厂去了免得呆在家里。他从门房那
    里拿了钥匙打开门进了安装着动机的厂房。当他擦着风箱给锅炉上水和生火的
    时候还一直在想:“列辛斯基家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已经很晚了约摸是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朱赫来来找保尔把他叫到院子里压
    低了嗓音问他:“今天你们家里为什么有人去搜查了?”
    保尔吓了一跳。
    “什么?搜查?”
    朱赫来沉默了一会儿补充说:“是的情况不大妙。你不知道他们搜什么吗?”
    保尔当然清楚他们要搜什么但是他不敢把偷枪的事告诉朱赫来。他提心吊胆地问:
    “阿尔焦姆给抓去了吗?”
    “谁也没抓去可是家里的东西都给翻了个底朝天。”
    保尔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但是依然感到不安。
    有几分钟他们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知道搜查的原因担心以后的结果;
    另一个不知道搜查的原因却因此变得警惕起来。
    “真见鬼莫不是他们听到了我的什么风声?我的事阿尔焦姆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到他家去搜查呢?往后得格外小心才好。”朱赫来这样想。
    他们默默地分开干自己的活去了。
    列辛斯基家这时可闹翻了天。
    德国中尉现手枪不见了就把勤务兵喊来查问。等到查明手枪确实是丢了这个
    平素彬彬有礼、似乎颇有涵养的中尉竟然甩开胳膊给了勤务兵一个耳光。勤务兵被
    打得晃了晃身子又直挺挺地站定了。他内疚地眨着眼睛恭顺地听候落。
    被叫来查问的律师也很生气他因为家里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一再向中尉道歉。
    这时候在场的维克托对父亲说手枪可能叫邻居偷去了尤其是那个小流氓保尔
    ·柯察金嫌疑最大。父亲连忙把儿子的想法告诉了中尉。中尉马上下令进行搜查。
    搜查没有什么结果。这次偷手枪的事使保尔更加相信即使是这样冒险的举动有
    时也可以安然无事。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ckfqs/ccckmomm.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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