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肝胆友大义辩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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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叫头遍，朱勃在旅馆灯下奋笔疾书，写下八百言《为马援论功赎罪书》。该书全文记载于《后汉书》，此处全文抄录，以彰显仁人志士正义不绝。其书曰：
    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而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将居柳而不下。岂其甘心未规哉，悼巧言之伤类也。
    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抜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群贵之间，旁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岂顾计哉！宁自知当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车驾西讨隗嚣，国计狐疑，众营未集，援建言宜进之策，卒破西州。及吴汉下陇，冀路隔断，唯独狄道为国坚守，士民饥困，寄命刻漏。援奉诏西使，镇威边众，乃召集豪杰，晓诱羌戎，谋如泉涌，势如转轨。遂救倒悬之急，存几亡之城，兵全师进，因粮敌人，陇、冀略平。而独守空郡，兵动有功，师进辄克。铢除先零，缘入山谷，猛努力战，飞矢贯胫。又出征交趾，土多瘴气，援与妻子生决，无悔吝之心。遂斩灭征侧，克平一州。问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巳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度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诬罔自谗，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
    夫明主浓于用赏，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于谗，此邹阳之所悲也。《诗》云：“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而欲令上天而平其恶。惟陛下留思竖儒之言，无使功臣怀恨黄泉。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祀，臣有五义。若援，所谓以死勒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窃感栾布哭彭越之义，冒陈悲愤，战栗阙廷。
    朱勃这道八百言《为马援论功赎罪书》呈进，光武帝用心御览一遍，交太子、大司徒、大司空、廷尉等议处。在议处之前，大司徒蔡茂想探询太子刘庄的意思，但刘庄事先没时间阅《为马援论功赎罪书》，对此不便置词。蔡茂无奈，首先开言道：“朱勃上书中，有‘愿下公卿平援功罪’的意思，但皇帝褫夺马援爵禄在前，若论马援罪不当罚，则意味着皇帝错了。若论马援罪不至此，似乎与圣意有违。以我愚见，皇帝才褫夺马援勋爵，臣子不宜上书置喙。念在朱勃出于大义，此上书留中不答，亦不追究其大不敬之罪。”
    张纯性格近于圆滑，继蔡茂之后道：“大司徒之言颇有见地，皇帝刚下诏褫夺马援勋爵，臣子的确不该上书置喙。念在朱勃出于大义，不追究其大不敬之罪，但应贬其为县丞。”
    廷尉蒋超明知马援被褫夺勋爵内有蹊跷，但因自己在太子和公卿面前人微言轻，不敢一抒胸襟图个痛快。更深层的原因是，光武帝仅仅褫夺了马援的功勋，并未将其马府彻底抄检。没免除马援长子朝仪郎，也没罢除侄子马严的御史中丞。就此看来，马援不幸中还有大幸。若此时一味给马援表功伸冤，很可能引起龙颜大怒连带马廖、马严等人。于是，蒋超一改刚正不阿的脾气道：“马援自西州来朝二十二年，功勋卓著，历历史册。皇帝给其的荣耀赏赐，也非常人所比。以朱勃上书，马援似乎被人诬陷。《管子·立政》曰，‘事将为，其赏罚之数必先明之。’以此论之，若说马援被罚蒙冤，岂不在说皇帝事前没有明之么？朱勃上书有朱勃的道理，皇帝处罚马援，自然有皇帝的道理。故而微臣附议大司徒，此上书留中不答，亦不追究其大不敬之罪。”
    刘庄明白，父皇将朱勃上书交太子和大司徒等议处，不过是借此了解一下太子和大臣们对褫夺马援勋爵的看法。不过，蒋超引论《管子·立政》上的那句话，暂时打消了刘庄借朱勃上书为马援辩冤的想法。正如蒋超所说，若说马援被罚蒙冤，岂不在说父皇事前没有明之么？刘庄藏起自己的内心，将蔡茂等人的议处结果，原原本本奏给光武帝。
    光武帝示意刘庄可以离去后，再拿过朱勃的上书仔细阅看。单从朱勃的人格上看，马援红极一时，他并未趋炎附势马援。当马援褫夺勋爵，却又仗义言之。文贵真，情与气协，辞共体并。朱勃对马援同乡真情，从胸襟倾注于笔端。当看到“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一句，光武帝心里有了热热的感觉。
    接下去，朱勃援引《诗》云：“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这几句话，却又大逆圣心。朱勃不知道是梁松上疏请治马援之罪。说梁松等人以谗言诬陷马援，等于自己听信小人谗言。再者，把梁松、马武、耿舒等人骂成“豺虎不食”的谗人，也是光武帝所不能接受的。
    于是，光武帝提笔在朱勃的上书作出御批：妄议国事，罢官回乡。
    父皇对朱勃的上书作出的御批毋庸置疑，一个敢于仗义直言的好县令被削职为民了。对父皇十分钦佩十分了解的刘庄，却在父皇对马援一案的圣断上陷入了迷茫。在父皇一再夸赞下，马援成为自己心中可为人师真英雄。梁松的经历学识，自己也很钦佩，而且是眼下正得父皇信任的皇妹夫。梁松为何一到马援的军中，便拿多年前薏米一事大作文章？这是刘庄难以猜测和难以询问梁松本人的大难题。
    东宫也是一个小朝廷，有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率更令、太子庶子、太子舍人、太子家令、太子仓令、太子食官令、太子仆、太子厩长、太子门大夫、太子中庶子、太子洗马、太子中盾、太子卫率等朝廷“命官”。此处提及十五类官职，其人数远远超过十五。比如太子洗马，其职守并不是清洗太子马厩里的的马匹。太子洗马，读作“太子先马”，设员十六。太子在京，其职守如谒者，为太子上传下达服务。太子出行，十六名太子洗马则骑骏马、执棨戟做太子的前导威仪。
    刘庄很多时间呆在父皇身边协理国事，只有回到东宫，刘庄才可以畅快地呼吸和两眼平视着大声说话。这天，刘庄刚回到东宫涵德殿，太子家令车辛脚跟脚求见。
    【第五十七章】贾良娣心有悲情难排遣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长篇小说光武帝和他后妃子孙们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giag/fgkmmkaf.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