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人为财死幸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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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周贡窥测的那样，汉明帝一直惦记着梁松。在却非殿偏殿阅过周贡上疏，传旨梁松即刻见驾。梁松进殿，见汉明帝一脸冰霜，立即跪下行君臣大礼。
    汉明帝让梁松平身却没有赐坐，少顷才冷冷问道：“太仆近来饮食起居可好？”
    皇帝传旨即刻见驾，见驾后冷眼冷面，却突然问起自己的饮食起居，这让梁松更加觉得云天雾地。他略镇定一下，谨慎躬身奏道：“回奏陛下，臣进来饮食起居尚好。”
    “听人说，每逢休沐日，太仆府前车马喧闹，冠盖云集。太仆或款待宾客，或迎进送出，大有周公握发吐脯之风。太仆虽壮年筋骨，也得注重将息养生为是。”
    梁松一听汉明帝暗含针贬的关切话语，知道自己欺世盗名聚敛钱财已被汉明帝掌握，便扑通跪下叩首道：“臣子若有过失，请陛下责罚惩戒。”
    汉明帝看着梁松，仍用平静地语气道：“太仆还是平身答话。尔身为皇亲国戚顾命大臣，可谓富贵已极。古人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太仆门前车马喧闹，招财聚宝人所共知，诚可谓‘不以一毫私意自蔽’。然名利欲壑难填，必为私欲自累。尔所作所为，先帝不是不察，而是仁心博大，一直忍而不发。孔子说过‘日省其身’的话，太仆此时自省，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么？”
    “臣一时愚钝，不知因何过失让陛下动怒？”
    “朕和先帝一样，看在皇亲国戚脸面对你一直眷顾隐忍。朕今天给你挑明了，朕手里的这份奏疏举报你何日何时，有多少京官、多少郡县吏员出入你太仆府。若太仆故作愚钝，朕只好将此奏疏交给司徒和宗正卿审理查实。也许他们会还你一个清白，也许其结果是你执迷不悟咎由自取。”
    梁松见汉明帝抖出箱底儿，吓得跪在地上叩首几下道：“微臣知罪，请陛下严惩。”
    “奖功罚罪，自古皆然，太仆回府候旨吧。”
    汉明帝说完，不待梁松叩首谢恩便转入后殿。梁松尴尬地愣了许久，方心复杂地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臣领旨谢恩——”
    因心里太腻歪梁松，汉明帝并没立即下诏惩处他。让他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等着皇帝降罪，本身就是一种很独特的惩罚。汉明帝从众多官吏对功名利禄若苍蝇逐臭，想到马皇后的三个兄长无一人封侯，便下旨其长兄、羽林左监马廖为竟陵侯。不料此诏一下，马廖立即上疏辞封曰：
    臣虽出身将门，常以无军阵寸功为羞。古人云，德未被众人服者窃其名，其名不久；功未为众人归者得其禄，其禄不久。家父庭训在耳，臣当清德固守，不敢恋权势名利。既有外戚之荣耀，复能觊觎侯爵乎？陛下隆恩，臣自尽心纳忠。恩赐竟陵侯印，思之不胜惶恐。请陛下权留之，待臣大功既立后领之。
    马皇后躬行节俭，侍中守正，诸兄一直未得爵封。为弥补心中的大遗憾，汉明帝阅过马廖的辞封上疏，在却非殿偏殿召见马廖，赐坐后亲切道：“羽林左监的上疏朕阅过，但朕不想收回成命。爱卿切勿邀一时之名，让朕尴尬愧对你马氏兄弟啊。”
    马廖见汉明帝话语有责怪的意思，刚要起身跪下，汉明帝立即伸手制止。马廖无奈，只好欠身道：“见贤思齐，推让名利，乃君子大节。微臣虽非圣贤，但一生推崇圣贤，请陛下成全臣子微志。”
    汉明帝有些不悦道：“爱卿切勿邀一时之名，朕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马廖急切道：“陛下隆恩圣意臣明白，请陛下容微臣把话说完。”
    “以私论之，你是朕的大舅哥。大国哥稍安勿躁，今日尽可畅所欲言也。”
    汉明帝的和蔼亲切，让马廖两眼热热地道：“陛下改称臣为大舅哥，臣就从大舅哥说起。因受奸佞蒙蔽，家父辞世后曾受些许委屈。然先帝和陛下，给马氏父兄的皇恩无以复加。今小妹贵为国母，臣唯恐小妹乏贤德不能辅佐陛下，毫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心。倘小妹不辱兄长之望，则家父地下含笑，马氏门楣有庆。除次之外，任何奢望都有悖人臣大节。据此，微臣辞封侯爵，非一时邀名，乃臣终身之志也。”
    “弓不可拉得太满，请大舅哥收回终身辞封的话头。”
    “臣有皇帝的大舅哥的尊荣在，绝不接受陛下侯爵之封，请陛下明鉴。”
    汉明帝见马廖说得如此坚决，心里一热笑道：“安得天下人似卿淡泊，人世间便少许多追名逐利之徒，也会少许多人为财死的悲剧。也罢，朕成全你，大国舅可以去了。”
    马廖离去，汉明帝很自然地想到在家候旨的梁松，便命太监宣司徒范迁进殿。待范迁进殿，汉明帝道：“周贡举报太仆梁松欺世盗名聚敛财宝属实，爱卿以为如何治罪？”
    范迁年届四十，中等身材，虽有些小鼻子小眼，但清癯长脸却显得有棱有角。因事牵皇亲国戚，他稍斟酌后道：“可依律免为庶民。”
    “如此，爱卿即刻拟旨。”
    范迁遵旨，去至屏风后草拟圣旨。
    稍倾，汉明帝接过范迁拟好的圣旨，一番沉吟之后，提朱笔将“依律免为庶民”改为：依律褫夺句容侯、太仆爵禄，以奉朝请留居京城……
    梁松在太仆府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等到的圣旨是被褫夺句容侯、太仆爵禄，以奉朝请留居京城。因自己给了马皇后报复的机会，梁松此前最坏的预料是被贬为庶民。当庆幸的心绪平静下来，梁松便开始暗恨汉明帝和马皇后。
    奉朝请一年有两次机会参加朝廷大朝会，梁松决定届时装病。别说一年才有两次见到汉明帝的机会，一辈子不见他、或者皇帝立马暴病大行，也难解刻骨之恨。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长篇小说光武帝和他后妃子孙们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giag/fgkmmkgo.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