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只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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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满两个字，猝不及防般从遥远的遥远飘然而来，击倒了登叔的神经。他的嘴唇紫黑，颤抖不止。他的眼中闪着惊恐不安，说：“你——”
    曲晨风道：“曲满，我的小姑姑。曾跟我说，一个南面来的小叔叔说喜欢她，想娶她。可是她从来没出过远门，她有点害怕。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跟他去遥远的地方，她问我，若是她跟那个小叔叔走了，我愿不愿意陪她一起去。”
    登叔的身体剧烈地摇动，他问：“她愿意跟我走？小满愿意跟我走——”
    曲晨风道：“或许是吧，但是小姑姑有一句话说得对。”登叔问：“什么话？”曲晨风道：“小姑姑说那个人是一个可怜人，她不想嫁给一个可怜人。小姑姑不是没有同情心，她不想被人可怜罢了！”
    登叔握紧了拳头，昔时曲满的的话再次撞击回来：“你挺好的，为人很好。我大哥说他不反对我的婚事，只要我同意。”彼时彼刻，登叔满怀着期待，他等着曲满的肯定答复，而曲满却说：“登大哥，你挺好。可是我觉的你也很可怜，我不想嫁给可怜的人。”
    登叔自小流浪长大，自懂事起就活在察言观色里。他听不得别人可怜他，更者，这个人是他心头的那个女人。因为她觉得他可怜，她拒绝了他。
    埋在登叔心中最旺的火苗被点燃了。
    得不到的，他就毁灭掉。
    登叔自嘲式地说：“她说我可怜，谁都可以嫌我可怜，我不在乎。可是，她为何偏嫌我可怜！”
    曲晨风道：“姑姑不是嫌你可怜，她是可怜你。”登叔喊道：“都一样！都一样！”曲晨风道：“你的固执狠毒害死了姑姑，害了我们全家，害了被牵涉其中的无辜几十人！”
    登叔道：“我恨她！”
    曲晨风道：“你那么恨姑姑，为何要把淑娥留在身边？她与小满姑姑长得不像吗？”
    登叔无话可说！
    这时，江淮从院门后闪进来。
    江淮问：“那批枪器你是从何得来的？”
    登叔恍然醒悟，自己被曲江二人早盯住了。十三年前，他做的恶事已经败露。他仰天大笑一阵，声音震彻四邻八方。
    曲晨风道：“你还要狡辩吗？”
    登叔道：“不，不——我从没有——是我，是我将枪器藏在了货物里。说真的，我只是一时恼怒，想给曲家一点不快，我真不知会造成那么悲惨的下场。我从没有想要杀了小满，我怎么能忍心让她死呢！”无比悲痛的表情不会出卖登叔，曲晨风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小姑姑。
    江淮厉声说：“只因私情难满，你就痛下狠心，你可知罪！还不快快伏法！”
    登叔冷冷叫笑一声，忽地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匕首。
    江淮不会武功，曲晨风移动几步，挡在江淮前面，对登叔说：“你知我的武功的，你打不过的，不如束手就擒，我可求官府，给你一个全尸！”
    登叔释放大笑，说：“这把匕首我带在身边多年，就是为了此刻。”说着他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喉舌，屏着最后一口气，他说：“我对不起——满儿——和——”
    登叔的眼中闪着泪花。他的举动太迅猛太过出乎意料，曲晨风心头一颤，说道：“小满姑姑说你可怜，但是她并没有说不嫁给你。她是希望你能做一个有尊严和爱自己的人，她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
    登叔虽不能言语了，但是他听到了这一句话。
    这是他在人世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却比他此生听到过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动听！登叔紧皱的眉眼舒展开，他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曲晨风忽地失去了方向，寻了多年的仇人怎能这么轻易地就解决了？他失去了力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江淮道：“想不到竟是登叔！”曲晨风只觉脑袋欲裂，他说：“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江淮似乎能理解曲晨风此刻痛苦的挣扎。一个害死他全部亲人的人，又救过自己的命。这份孽缘的纠缠，岂能不令人窒息！
    等淑娥清醒后，江淮又追问了几个关于登叔的问题，淑娥说：“大人您不说，我还真没在意。他确实总将我认错，对着我喊另一个名字。好像是小满，对，就是小满！他一喝醉酒，就喜欢说这两个字——小满！”
    登叔已认罪，淑娥也佐证了。这一夜，真是漫长的不寻常的一夜。
    夜色里，曲晨风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街上走。他觉得好累好累，他用了很久才走到想去的地方——清溪轩。
    风荨屋里的灯早灭了，曲晨风抬眼望着风荨的方向，心里对她说：“是登叔做的，他把枪器藏在了货物里。这么多年，他一直欺骗着周围的人。他是你看重的人，他死了——仇人自尽了，为何我却没有那么欢悦？”曲晨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他需要休息一下。
    第二日一早，如画看见坐在庭院中的曲晨风，大叫：“大姑爷，您怎么睡在外面？您坐了一夜啊？您会生病的！”果然曲晨风染上了风寒，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
    这期间，风荨得知了登叔事件的来龙去脉。她真得难以相信，像登叔那么诚恳老实的人，居然会是会兴镖局的幕后黑手！
    风荨正与来探望曲晨风的江淮说到这一点，曲晨风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眼。只听风荨说：“压在他心里多年的石头猛地落了，我想他心里一时半会受不了，又在院里着了一夜的凉，就是染了点风寒，大夫说无大碍。”江淮道：“我本来是想来找曲兄再说说这个案子，谁想他竟病了。我看他是着凉了，更是累的。”
    曲晨风的心，自小就是一颗疲惫的心。
    转醒的曲晨风突地张口：“登叔私藏的不假，可是他从哪里弄到的枪器呢？”
    江淮见他醒了，很是高兴，他靠近一步说：“曲兄所言正是我所不解的。枪器非登叔能独自购买的，就算他想早早预谋，但他只在关中待了几日而已，不可能将枪器提前安排妥当！”
    曲晨风道：“他不可能早早预谋。”
    风荨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淮道：“因为时间地点不允许。”
    曲晨风道：“我要说的是另一个原因。”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记清欢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gmifo/fikqqcog.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