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里之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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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三分密信
    翌日未时初，云霄谷谷口，一人二马正在不远处杨树下候着。
    “瑶儿，你怎么来了？！”自谷中而出的俞水瞧见来人，眉头皱紧。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大放心。”
    “你是指白马玉？”
    “是。”云瑶解开缰绳，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俞水，“照那夜所见，他们似乎也颇为看重此玉，既是已经抢走，如何今日却又还了回来？水哥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蹊跷自然是有！但......此事或许和连姝有关。那夜你也瞧见，单从武功招式，便能看出那个叫未更的青衣人同连姝是相识的，且那人似乎颇为......顾忌她。若是她开口还玉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俞水忽地忆起那夜未更一剑刺向自己的场景，若非连姝及时出现拦下，此时怕是自己早已一命呜呼了。也不知连姝后来如何了？应是无事吧？俞水暗想。
    “何止有关。那夜的事，指不定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云瑶下意识地捏紧了腰际的荷包，状似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俞水若有所思，两道剑眉皱起，他可是分明听清了的。
    “哦，我是说，连姝既是与那个未更相识，指不定也认识他旁边的那名黑衣人。瑶儿记得水哥说过，那夜在牢中，是那名黑衣人易容成她哥哥连卓的样子，才使得你放松警惕被抓入狱，偏巧在那里，连姝又救了你。只是水哥，你也是云霄谷的弟子，易容术便是不懂当也见过不少，哪能那般轻易便被人蒙骗，除非......内里有人易容术高超。”
    俞水一愣，立时想到了一个人。是啊，连姝的易容术，自是不弱的。
    云瑶见状故意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所以我在想......当然，我本不该这般想她。但水哥，你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哦，我只是说可能。连姝和那些人因为某些缘故本就是一起儿的，或者说目的相同。故而，他们先是抓你，再设计救你；后来又故意杀你，复设计营救。”
    “为的什么？”
    “连姝。”
    云瑶短短两个字却让俞水的面色愈发地阴沉可怖。
    若那样做的话，依他俞水的性格，纵便连姝与他有仇，却是也要承了连姝情的。俞水和云瑶都深知这一点。
    俞水失笑，忽然想起了进入杜府后，连姝曾落单过。只是这个落单，他现在觉得倒像是“故意为之”。
    云瑶踱到俞水身边，左右打量了下周遭，这才轻声道。
    “那个未更曾说过对白马玉势在必得，但如今玉却好端端地回到了咱们手里。瑶儿不免暗自揣测，这当中会否还有些旁的缘故？比如......”
    云瑶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却恰到好处地让俞水的面色变了变。
    “他们想借我的手找到玉佩暗藏的东西。这般苦心孤诣，倒是着实看得起我！”俞水冷笑。
    “这也只是猜测。”云瑶很是善解人意地替连姝解释道。“何况，依瑶儿所见，姝儿当也没什么坏心思，约是因为姨父的事，所以想借此让你消弭了心中对她的仇怼。只是今次还玉这桩，怕是她已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利用？哼！兴许便是她的授意也不一定。”俞水想到了未更看连姝的眼神，那哪里有利用的意思，明明是宠溺才是。
    “水哥切莫乱想，她都不知道内里是什么，要那作甚？！”云瑶似乎不大赞成。
    “若里头的东西与我父亲的死有关呢？”俞水看了眼一旁的云瑶，缓缓道，“风清临死前让我一定取回这个物什，我思来想去，多半与父亲的死有关。他一定查到了什么！”
    “这......”云瑶一时倒是语塞。
    “此番前去，一切自会有答案。若是有人真的来抢，便是她做贼心虚。”俞水铿锵有力地回道，“便是一切顺遂，我亦不会对她感激。无论是她救我性命抑或还我佩玉，都休难消抵当年之事。”
    说这话时，俞水手中的青筋，因紧握的双拳都凸了出来。
    “水哥行事莫要冲动。瑶儿此次前来，一则是想同你一道去看看，若是有人暗中动手脚，也好有个帮衬不是。二则嘛，若她当真......总之她年岁尚轻，便是真做错了什么，你也莫要伤她......”
    “这是师父的意思？”俞水打断了云瑶的话，见对方沉默，面色不由愈发地暗沉了。
    他的师父，亦是他的亲姨母，云瑶的亲娘亲。但不知为何，对连姝却特别地袒护，纵便连姝当年失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纵便她如今极有可能屡次三番设下这样的毒计，师父竟然关心地只是她连姝的安危。
    他犹记得那夜自己重伤归来，师父得知事情后，想也没想便问连姝如何？直到知晓同连姝打斗的那人名叫未更后，虽皱了眉，却落了心。甚至还安慰他说，玉的事不必忧心，多半过几日便会还回来。
    师父果然料事如神，那块白马玉不几日便被送了回来。只是，依他师父往日护短的性子，那日的情形如今想来却古怪地紧。师父特意冲他嘱咐，莫要去招惹那个叫未更的人，甚至都没有解释一句原因。如今想来，竟难道也是因为连姝的缘故？
    这般想着，俞水觉得云瑶此来，怕是师父的授意无疑了，是担心自己冲动之下伤了连姝吧？只是他始终不明白，他师父何故偏心如斯！
    但......师命不可违。
    “走吧！天黑前应是能赶到时运赌坊。”俞水转头看了眼一旁的云瑶，想到要去的地方是何等的腌臜地，突然有些为她感到委屈，不由话音放柔。
    “好，我们走。”
    云瑶亦是翻身上马，左手抚了抚腰间的香囊，暗暗舒了口气。
    怕是俞水如何也想不到，此番云瑶的随行实是瞒着她自个儿娘亲，偷偷溜出来的。她要跟着俞水自是有非跟着不可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本来与连姝无甚干系，但那件事令她寝食难安，若是真的如她所想，便必得有个人担着......而连姝，似乎再合适不过。
    那么，连姝，对不住了！
    云瑶打马扬鞭，同俞水一并打马向前。
    是日夜里，子时三刻，三秋斋
    一袭黑影急急入了院，敲响了院里一处不起眼的角房门扉。
    白素披衣起身，覆上了那半截青铜假面，不由叹口气。成为莫问堂堂主白术后，她连睡个安稳觉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白素在桌前椅子上坐下，径自给自己沏了杯茶，这才唤了来人进来。
    来人是清影，今日早些时候，她打发清影将白马玉悄悄送去了云霄谷，此番深更半夜回来，想来是那处有了收获。
    “主子，这是今夜得到的东西。中间出了点差错，有些部分散失了。”说着，清影将一沓破损的陈年书信信纸搁到了白素面前的桌子上。
    “噫，乱得很，都散到了何处？”白素随手翻了翻，将几张明显是新近写的信纸从一堆泛黄的陈年信纸中抽出来，搁在了一旁，目光倒是被那几封破损的陈年信封上所写的名字给吸引住了。
    呦，熟人，这事儿可不算小呀！
    白素暗叹一声，拿起凉茶抿了口抿，倒是也没了睡意。
    “有两张完整的还在云瑶手里，余下的大约是咱们的三分之一吧，则在黑鹰手上。”清影恭敬回道。
    “散得倒是够开。说说吧，怎么回事？”白素随手抽出那些个信封的，随着信纸上扫过的内容，眼睛倒是愈发明亮了，像是有星辰落在了里面似的。
    “影将那块玉送回云霄谷后不过半个时辰，云霄谷内便有一男一女二人骑马而出，来人一个是谷主云俏的独女云瑶，另一个则是她的徒儿俞水。我思量着主子交代过要看着点云瑶，便留了几人在谷外不远处监视，自己则和暗夜悄悄尾随其后。
    没成想，他二人竟去了阳谷县的时运赌坊，似乎要取个寄存之物。影遂跟了过去，但没敢跟得太紧。直到听到时运赌坊后头忽然传出一阵刀剑喧哗之声，才趁乱入内查看。彼时，俞水正抱着个木匣，从密道里跑出来。
    那动静不小，惊动了赌坊的打手，呼啦啦地竟然窜出了百十号人，倒是着实让人诧异。
    双方打斗了好一会儿，正胶着之时，院中突然升起了盏孔明灯。俞水搭眼扫了下，便自袖中取了枚暗器射在了灯罩上。原来，那灯里灌满了药粉，这么一射，药粉便尽数洒到了院中一干人等身上，而俞水便趁着这当儿从赌坊溜了。
    我本也没注意到那个躲在暗处的云瑶，但暗夜拉住了我。因为就在俞水跑开之前，那个小木匣被他偷偷塞给了赌坊外的云瑶手上。这二人挺有默契，一个人吸引追兵，另一个则拿了木匣翻身上马往反方向骑去，大概是提前就商定好了的。
    中间因为同暗夜交代了下时运赌坊的些许事宜，待我追到云瑶时，她已是到了城东一处荒凉的城隍庙。我躲在暗处，本欲借机夺了那个木匣，却发觉彼时的云瑶出现了些古怪。”
    “噢？如何个古怪？”白素将桌上拼好的一个破损信封重又拆开放好，没有再看那叠子泛黄的信笺，反倒是拿起了一旁单独搁着的几张未经岁月侵蚀的信纸仔细拼对了起来。
    这上头的内容......
    白素眉头皱起，神色郑重了许多。
    “她在偷信。”清影回忆起彼时地情形，确定地点了点头，“偷了两张，就主子现在看到的这种。”
    说着，清影将经过娓娓道来。
    “匣子单一个白马玉根本打不开，我瞧见云瑶自左边腰间的香囊里又另取了个青色的玉佩，放在了匣子的一侧，而它对侧则安放着那块白马玉。云瑶安好玉佩后，两手同时用力，将两侧的匣子往中间挤压了下，那个匣子便‘喀’地一声打开了。
    我瞧准时机飞身去夺木匣，岂料便在那时，黑鹰竟冒了出来。他这人也真是的，连个脸也舍不得蒙，生怕别人不认得他似的，但我知道他不认识我。于是，暮色中我二人打斗之时，倒是便宜了一旁的云瑶。从眼角的余光里，我瞧见云瑶在那里飞快地读信，一封接一封，全神贯注，或许还一目十行。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偏叫我瞧见了她偷信的举动，两张，她从匣中拿走了完整的两张，塞到了左边的袖里。
    变故来得很快。
    远远地，我和黑鹰都注意到了赶来的俞水，遂暂时停了打斗，要从云瑶手中先夺了那些信笺。
    岂料那云瑶似早想好了般，竟将信件取出，用力一把撕扯，接着袖子一挥，将那些个信尽数抛入了空中，纷纷扬扬洒了下来。偏巧好不好地还来了阵风，纸片便立时四散飘开。
    幸得来之前，我让暗夜知会了咱们的暗人，倒是帮着拣了这些。只是，也只有这些了，余下的信尽数落在了黑鹰手里。
    不过，影敢确定那个云瑶手里一定还藏着那之前的两张。”
    白素盯着拼好的几张信纸，将上面的内容扫了遍，目光落在信尾的“真相”二字上。
    但那个诸葛明信中所说的真相内容没有了。
    是落在了云瑶的手里？还是被黑鹰拿了去？
    白素不由觉得头疼，揉捏起了太阳穴。当真不省心啊！白素哀叹。
    “对那两张信，你怎么看？”白素抬眼看向清影，随口问道。
    “那两张，很重要。”清影老实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上头写了些什么，但云瑶藏那两张纸时，面色发白，双手颤抖地厉害，纸张是被胡乱团在一起的。而且，我清楚地记得她在随着俞水逃走前，上扬的嘴角嚣张极了，似乎有什么事情得逞了。不过，当她看向俞水时，却又收了那副做态，变得很是楚楚可怜。所以，我猜，这两张信上的内容，怕是云瑶并不打算告诉俞水。”
    “噢？有趣！”愁眉不展的白素脑中划过一道灵光，她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这个真相不让俞水晓得，怕是和云霄谷有莫大的关联吧！”真是条重要的线索，当告诉哥哥才是。
    “可还有旁的要禀？”白素端了茶盏喝了口，凉虽凉了会儿，倒是醒神。
    “没有了，事情就是这样。请主子责罚。”清影跪在地上，等着白素发话。
    “嗯，办事不妥，自是要责罚。在此之前，你交代下褚掌柜，让他探探时运赌坊那处的底，别尽忙着自己铺子里那点糕点生意，没事也到旁处看看，兴许还能多开个分店。”白素说着，示意清影起来，又出声询问道，“我们的耳目进云霄谷了吗？”
    “选了一十五个。按您的吩咐，其中一十三个暗人分置在云霄谷对外的脂粉铺子里，余下的两个，借着木匠和花匠的身份掩护，于两日前被招到了谷内。”
    “嗯，我想想，那么大的山，除却需要制作机括的木匠，和修剪枝条的花匠还需要什么？”白素手指轻点桌面，笑了，“去把白蔹找来。至于你，清影，会是个不错的大夫。”
    “是。”白清影唇角咧了咧，笑得分外牵强。她就知道主子素来自在惯了，不喜欢她时时刻刻地守在身边。但莫逆居的规矩，堂主身旁必是要有个心腹在的。显见的，比起白蔹，她到底没能成为主子的选择。
    “你莫做他想。这事儿只有你能办成。”一旁的白素似晓得了清影心中所虑，正色道，“你知道的，云霄谷中从不招男人。惟你体察入微，旁人万比不过。况且，云霄谷之事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是，影一定不辜负主子厚望。”清影展颜笑了，这才退了出去。
    不几，白蔹进了来。
    “主子找我？”白蔹拱手而立。
    “嗯，明天起，你代替清影跟在我身边。另外回去准备下，带上点毒药，死不了人又不好治的那种，随我明天去趟云霄谷。”
    “好的。主子这是要投毒？”白蔹一本正经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瞧你说的，我这是给清影找个下家。”白素笑言。
    “哦，主子这是想落个清净了。白蔹告退。”说着，不待白素吩咐，已然退了出去合了门。
    “真是的。要不要这么直接？！”
    白素夹着点笑意的抱怨声在门合上的那一刻，恰当好处地贯入了白蔹的耳中。
    白蔹会心一笑，退了下去。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双姝局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fams/fmisgafa.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