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最难将息生与死

小说:且共东风放纸鸢  作者:二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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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墨拍拍岳澜的肩膀,黯然看着前方:“我要上路了。”
    岳澜咬咬牙:“对不起。”
    “事情是我自己做的,跟你没有关系。”他的语气里失了往日的豪情,只有一片苍凉,“老实讲,我之前一直缠着你,并非是念及兄弟之情,而是因为你有用,想来,我这兄长实在是不够格,难为你不介意,谢谢你。”
    岳澜有些不解。
    对方继续道:“我企图弑君谋反,合该一死。”
    他的罪的确该当一死,若不是身为皇家人,亦该连诛九族。
    但亲口说出,一生一死,死的人选他,岳澜在见到他的时候,还是百般愧疚。
    “对了,四弟,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会答应我一件事。”刘墨忽而道。
    岳澜原本是忘记了的,但这么一提醒,又想了起来,起先刘墨要他答应一事,他耍赖不允,后来对方又要他应一事,他承诺不再反悔。
    他此时再听这话,忽而想到,血脉至亲,大概是会有心意相通的,那兄弟二人,怎么都热衷于叫别人应承什么事,亦或者应着别人什么事呢。
    已到此时,不管眼前这位有什么要求,他都应当答应。
    但也只是应当。
    他重重点头:“是,你说。”
    对方笑了一笑:“往后怕是没机会再见了,能否听你叫我一声兄长?”
    岳澜一愣。
    就这样吗?
    就这样吧。
    如果当真要他去为他求情,再拿陆陵的命来换他,他或许又要食言了。
    “二哥”二字轻吐,还是无可遏制涌出无限悲意,不管怎样,生离死别都最难将息。
    有人于天下是罪人,于他却有养育之恩,有人于朝野是祸害,于他却是血浓于水,有的人夺去寻常人的生命,可又与他亲如家人。
    善恶是非,从来都不能只站在受益者的角度来看,只是人有两面,亦不能因他的错,否定了他的所有。
    他又轻轻道了一声“二哥”,终伸出手臂,与面前人相拥。
    许久后,对方松开他,笑道:“好啦,为兄该走了,此去路远,后会无期吧。”
    “什么?”他再度疑惑。
    “皇上叫我去守番邦,不得召不许回京,难道你还不知?”刘墨伸出一手,手心一个纸团,他慢慢将纸团打开,抖一抖,亮在他面前。
    那也是一个“生”字。
    岳澜眼中闪过诧异,很快恢复如常。
    其实很简单,皇上最终自己选择留了他的命。
    他愧疚之心更甚。
    “你若有空,就送我一程吧。”刘墨又笑。
    他随他行至京师之外,落日正好将余辉洒在荒芜旷野上,马车卷起尘土飞扬,吱吱呀呀放缓了速度,岳澜跳下车,向里拜了一拜。
    里面的人没有下车,车夫鞭子一扬,那马车走进暮色之中,只剩模糊背影渐渐远去,直至变成黑点,到最后,那一抹黑色也再看不见。
    岳澜默默转身,抬衣袖挥散眼前尘土。
    衣袖落下,见一人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他没有太多惊讶,上前叩首行礼,而后与来人并肩,徐徐往回走。
    “没错,是朕决定留他一命。”皇上道,“原本是不打算留的,你的选择,也是朕的决定,可……到底听了你一些话,叫朕有些感慨。”
    “草民不记得说过什么。”
    “在你眼中,陆陵才是你的亲人,你愿意给你的亲人一个机会,你舍不得他死,那么于朕看来,刘墨亦与朕一同长大,我们也曾如你们一样,何况,我们本就是真正的亲人,那么……朕也给他一个机会吧,平心而论,我又何尝舍得他死呢?朕派他所去之地险恶,让他自生自灭,此生不会再召回来,朕已说过,死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但愿,他刀下亡魂能够瞑目,不过朕为他留了一丝希望,那冒你名的一纸‘生’,望他能够有些悔悟。”
    岳澜再行礼:“皇上圣明。”
    又说了许久闲话,已至城门口。
    暮色下的京师依旧熙熙攘攘,炊烟寥寥,散在来来往往的吆喝声中。
    孟寻牵马等在路边,已是百无聊赖,拔了根草须咬在嘴里,见他们过来,连忙兴奋招手。
    皇上又想起什么,伸手一拦身边要走过去的人:“你是否要见一见母妃?”
    岳澜道:“既然未曾谋面,那就继续不见吧,怕是见了,会惹不住多了些牵挂。”
    “好吧。”对方点头,“那你们走吧,若有机会,希望再见。”
    岳澜却不想再与朝堂之事有任何瓜葛,他回道:“若非生意上需要,草民可能不会再来京师,而即便因为生意而来,想来也没什么机会与皇上您相谈。”
    对方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无妨,你们不来,朕说不定还会再去潍远县,也许啊,下次正好能赶上那小子成婚呢。”
    他往孟寻指了一指,正好孟寻瞧见,蹙眉嘀咕:“怎么回事,还聊到我头上了吗?”
    而岳澜也回头看看孟寻,暗想潍远县合适的姑娘差不多都被他招惹完了,他什么时候成婚,那可真说不好。
    他向皇上回道:“您若是等着去参加阿寻的婚事,可能……够等。”
    马蹄声疾,回到潍远县的时候,正好又是个傍晚。
    潍远县因为地方小,人却多,看上去,反而比京师的黄昏还热闹,两人打马走在街上,随时有人与他们招呼,他们在此是置身于其中的,不是外人,也不是看客。
    行至于长清斋,却见有一人在内。
    身量颀长面如冠玉,正是陈华渊。
    岳澜一个箭步闯进去,先拉起在桌前坐的骆长清:“师父,你没事吧?”
    骆长清摇摇头。
    陈华渊却鄙夷看他:“为什么还叫师父?”
    这称呼习惯了,哪里那么容易改口,而且,既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何必非要改口呢?
    岳澜还没回话,倒是孟寻跳到了他面前,指着他道:“你又来做什么,趁着我们不在,还想欺负我师父啊!师父,他是不是又想找你麻烦?”
    骆长清继续摇头:“他刚刚到,我也不知所来何意,还没问呢,你们就回来了。”说完于是又问了陈华渊。
    陈华渊深深一叹,苦着脸道:“我是来认输的,不赌了。”
    “啊?”几人困惑,“当真,不是一年期限还没到么?”
    “是没到,但也只有三个月了而已,没有机会起得来了,我及时止损,总好过赔得更多,赌约结束,我甘心认输,你们要以我的样子来做画……那就随便吧。”
    他倒是十足的诚意,几人放下心来,也同意了。
    可陈华渊还是愁眉苦脸:“我想不明白啊,这明明是个很好的机遇,怎么会做不成呢,那常公子在京师开的器械化工厂都已经能扩展到其他地界了。”
    “陈二公子。”岳澜回道,“器械化生产有利有弊,对于外地来说,他们需要纸鸢,可能就只是一时玩乐,怎么生产出来的,做工与设计如何他们不介意,可是但凡会到潍远县来购买纸鸢的,那就一定是看中咱们这儿的工艺,从这个角度来看,本地器械化生产,自是不能胜过手工制作的。”
    陈华渊凝神思量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不懂纸鸢工艺的价值,但……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来看,一味不变,也不是好事啊,你们应该尊重传统,可也应该与时俱进。”
    “所以当初陈二公子与我打赌的时候,我曾问过,是不是只要一年时间,那时候您信誓旦旦,其实……”岳澜笑道,“潍远县不是不会变,而是暂时不能变,如今手工工艺才站稳脚没多久,突然转变不是好事,但我也相信,它到了时候,会循序渐进改变的。”
    “嗯。”陈华渊点头,“那到时候我还要卷土重来,肥水不留外人田,这个地方,我盯紧了。”
    他的来意说完,便离去了,没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
    三人围坐桌边,岳澜大致跟骆长清讲述了陆陵的事。
    桌上的烛灯添了愁绪。
    然外面次第亮起了灯,照着这整条街,淡淡流光之上是皎皎明月,散落天涯的人,若能举目共赏,也不枉曾经相识。
    还没吃完饭,隔壁掌柜听见了这儿的声音,踱着步过来了,一进门就斥责:“阿寻你舍得回来了,你跟着我学了这么久的字画,到现在还是没长进,就这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叫我怎么放心把春风顾交给你啊?”
    孟寻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有事吗,慢慢来,不着急呀。”
    “你是不着急,我这一把骨头了,培养个徒弟容易吗,哎,你真是……我重新开的唐派纸鸢,那边学徒一个顶一个的有用,我挑继承人都挑的眼花缭乱了,再回头一看你这儿,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边是自愿来学的,我是被逼无奈的,能一样吗?”孟寻小声道,“在你死之前,我保证都学会,行了吧?”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他一面说话,顾掌柜一面问着。
    他一不留神,无意把那后一句话给抬高了声音。
    在场坐的另两人当即惊呆。
    而顾掌柜已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咒我死是不是,你找打啊,哼,别怪我埋汰你,你这态度,怕是真到我死了你也学不会。”
    他说这话忽而忧伤起来,又踱着步往回走:“我还是早点想后路吧,不能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啊,哎,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啊……”
    他走出了厅堂,孟寻还在原地呆立着。
    好好的吃着饭,这人跑过来一通责备,最后连世道艰难都出来了,都哪跟哪啊?
    “我明儿去好好学不就是了。”他嘟着嘴回头,看那两人正戏谑望他。
    而他还没来得及回一个鬼脸过去,那两人又正了脸色:“阿寻你不喜欢画画,不妨直接跟顾掌柜说说算了,免得耽误他的时间啊。”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怕他更生气,诚然画画我是不喜欢,但不喜欢也可以逼着自己喜欢啊,而且谁说不喜欢就学不会了,我还就不信了,凭我脑子,这世上还没有我学不好的东西呢。”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且共东风放纸鸢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ioiq/foiqfism.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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