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终章:六渡浮生

小说:且共东风放纸鸢  作者:二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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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瑾玉笑了笑,缓缓摇头,在纸上写:“是我的错,此事已成过往,不必多问。”
    几人相视而望,无奈点头。
    往后,也不再提。
    孟寻暗暗告诉他,小风已经死了,既然师父眼里他是亲弟弟,那就继续瞒下去吧,也别再走了。
    他点头,他又何尝不希望有一个亲人,余生能够与家人常相伴?
    他对纸鸢手艺不了解,在长清斋帮不上忙,但写得一手好字,又擅作画,倒是在春风顾帮孟寻解决了许多麻烦客户。
    到最后,孟寻无奈感慨:“我看,这春风顾还是交给你吧。”
    他笑着写:“我给你打下手。”
    “做掌柜的还比不上伙计,那岂不是叫人笑话,哎,反正顾掌柜临走前也是叫我帮他寻个人来接,你再合适不过啦,一定是上天注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中忽而闪过些什么。
    顾掌柜原是要将这店子交给小风的,可惜小风没了,而眼前这位替代小风当了师父的弟弟。
    他现在要是再替小风撑起春风顾,这的确是上天注定吧?
    王瑾玉又写:“那你呢?”
    “我大师哥把他那一堆瓷器珍宝给我了,我几辈子都用不完,为何还要做事呢?”
    王瑾玉无奈笑了起来,点头,写:“好吧,春风顾我来打理,但你不能走啊,我不会说话,如何与人谈生意?”
    “放心放心,我不走,我都快把这儿当我自己的家了,怎么会走?”
    有王瑾玉在,春风顾的生意才终于步入正轨,孟寻再路过城外那陵塚,终于敢抬起头来道一句:“我幸不辱使命,您老瞑目吧。”
    但他倒也没完全游手好闲,他见那些瓷器好玩,慢慢开始鼓捣着瓷器的制作,相比字画,这个他有兴趣的多,也自诩有天赋。
    后来,还真叫他把瓷器一行给发展出来了,不过没少耗费精力与时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的后人把这一门瓷器更做出了名堂,以至于他曾经出生……据说是他曾经出生的地方,反正他是孤儿,后人说他在哪儿出生就在哪儿,那一个小城,还以他的名字改了名。
    终究,留得后人一顾。
    只是他没有成婚,那后人也不算是后人,是传人,传人自己改了姓跟他姓孟,原本是姓杨的。
    骆长清还大着肚子的时候,他半夜听到有人敲门,怕吵着有身孕的人休息,再贪睡也还是率先起床去开门了。
    一开门,赫然见梅秋牵着个小娃,瑟瑟发抖,看见他当场就要下跪。
    他连忙扶起,听梅秋哭哭啼啼说李氏去年死了,她被杨连喜那正夫人和另两个小妾赶了出来,她生了病快不行了,可怜孩子没人照看,思来想去,唯有来求他,她记得孟寻以前是喜欢过她的,希望他看在旧情的份儿上能够帮她。
    孟寻没有真喜欢过她,但这个忙他会帮,一方面对她有愧疚,另一方面他也见不得小孩子受苦。
    这世上还是少些孤儿吧,但他还是有疑惑:“你怎么不去找你家小姐啊?”
    怎样看,都比交给他这个大男人合适吧?
    梅秋凄然道:“当初小姐叫我留下来,可我非要跟着李氏走,我们还吵了一架,我落得这个下场是自己活该,实在没脸去见小姐,对了,求你也不要告诉她这是我的孩子。”
    孟寻答应了,又忍不住数落她:“你也是的,杨连喜那时候死都死了,你还要跟着他们走,你又不是自愿嫁过去的,怎的一成婚,就把自己当成别家人了。”
    梅秋继续哭:“我嫁过去可不就是他们家的人了,哪里还有自由选择的余地,小姐也一样啊,她要是能选择,她为何不回沈家呢?”
    孟寻摇头:“沈芊芊跟你不一样,她没有像你这般把自己当成附属品。”
    梅秋辩解:“那是因为她是小姐,我是丫鬟啊。”
    “跟小姐丫鬟无关,是你们自己的想法不同。”
    梅秋没怎么听懂。
    她没过两天就离世了,丧事长清斋帮忙办了,按照她自己的要求,没叫沈芊芊知晓。
    很快,骆长清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漂亮的女孩。
    百日宴这天,四邻街坊齐齐来贺。
    李大人为上座,旁边是秦六,陈升鸿与陈华渊兄弟二人与他们比邻,挨着的还有陈二大爷,带着个眼生的小哥,那小哥眉清目秀,陈二大爷说他比岳澜大了十几岁,岳澜如今都已人到中年,这小哥却俨然还是少年模样。
    旁人问那小哥是谁,陈二大爷自豪道:“我徒弟啊。”
    “您也有徒弟?”
    “怎么,只许你们手艺人有徒弟,我这行也需要世代相传的好么?”
    “对对对,各行各业,手艺,技术,本领,心血,都应弃糟粕留精华,代代相传,莫丢失,也莫叫后人遗忘。”
    岳澜知道那小哥是谁,向他连连敬酒,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而后又轻声问陈二大爷:“您已有三个月没有来取我的血,是不是他已好了?”
    陈二大爷眉毛一挑:“那当然,完全好了,只是小启子形貌未变,与当年一致,我却不知是不是好事。”
    旁边小启子温和地笑:“我这是别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呢,当然是好事。”
    “违背自然规律,不一定好啊。”陈二大爷叹了口气。
    小启子沉思片刻,道:“师父您放心,纵然我与众不同,但我只做顺其自然的事。”
    陈二大爷一怔,终于轻松起来:“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就当……老天补偿给你这些年缺失的时光吧。”
    两人相视而笑,却忽听一阵嘈杂,回头见沈芊芊拉着儿子,本来好好坐着,可承安到处跑,她也坐不住,追着他满厅转。
    经过赵大娘旁边,赵大娘忍不住喊道:“杨少奶奶,您别太宠孩子,这孩子顽皮就得打。”
    沈芊芊气喘吁吁地回:“我也想打,可我爹娘不许,哎……”
    “哎……”赵大娘也叹了口气,朝身边自家女儿说,“你小时候我就是打过来的,看看,现在多听话。”
    赵姑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刚要怼两句,又被旁边一个婆子拉过来,那婆子郑重跟她道:“你别管你娘的看法,只要你自己同意就行了,那家人真的还不错,你想一想……”
    赵姑娘一笑:“您都说只要我自己的看法,那我当然要自己去寻,您别费心啦。”
    “可这……哪有姑娘家自己去寻夫君的啊,除了骆掌柜,可人家是没有父母长辈,跟岳先生又是青梅竹马,至于其他人……没这个先例啊。”
    “那就从我开始,有先例了啊。”
    婆子一愣,半晌后笑了一笑:“好吧。”
    赵姑娘也莞尔一笑,再回头,听她娘已经跟沈芊芊聊到沈老爷了。
    沈芊芊正回应:“我爹娘在乌衣寨过得自在,都不想回来了,不过他们今儿会送贺礼来,好像那位新的当家余大姑娘也有贺礼,也快到了吧……”
    两人谈论着,其他人亦觥觸交错一番热闹,宴席到半途中,才见王瑾玉与孟寻走入。
    春风顾有客人,他们来得晚了一些。
    外人都道王瑾玉是春风顾新招的伙计,没太多注意,也懒得问其名讳,倒是孟寻身边牵着的小娃,叫众人突然安静。
    过了会儿,他们才重新热闹了起来,伴随着窃窃私语:“孟先生原来已偷偷有了孩子,怪不得一直不成婚呢。”
    孟寻不理这些闲话,他们走进来落座在李牧延对面,李牧延抬眼看了看王瑾玉,这是陌生人,他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相见并不相识,即便是他为王瑾玉翻了旧案,叫他得以沉冤昭雪。
    可奈何王瑾玉并不打算将这秘密再告知重相见的人。
    身在朝堂上多得是身不由己,他在与陆陵分别的时候,就已说过,不会怪他,经年如许,这话还算数。
    他也不想让骆长清去埋怨一个从小一并长大的人,陆陵也是她的家人。
    只是如今,这一位家人,只能遥看故里。
    满厅欢声笑语,偶尔夹着些斥责,有沈芊芊训儿子的声音,也有陈升鸿拍着桌子训他弟弟:“你到底什么时候成婚,再不听话,我还把你的东西全都给扔出陈家!”
    陈华渊如今已十分会哄他:“您把我东西扔了我再捡回去就是,反正你赶我我也不走,至于成家么,您是兄长,您先成了再说呀,我不急……”
    “嘿,你……”
    岳澜与骆长清想劝一劝两人,可又不确定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吵架,思量须臾,他们干脆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起身道:“难得各位大驾光临,四派亦齐聚在此,今日不仅是小女百日宴,这些年咱们的努力终不负,如今纸鸢一行名扬四海,潍远县亦繁荣昌盛,咱们可否一同举杯共贺?”
    “说得好。”众人附和,纷纷起身举杯。
    “对了,四派正支应在一块儿,叫大家瞧瞧,也让后人铭记,纸鸢四派一直都是并肩前行同担风雨的。”有人喊了一句。
    “对对对,四派正支站过去,要不咱们画个画,留下来。”
    于是在附和与怂恿之中,骆长清陈升鸿他们被推壤到正中间坐下,沈芊芊把承安拉过去,叫他坐在骆长清身边,可儿子刚坐下,她又有些迟疑:“杨派图谱被我烧了,你们还会认我们为杨派么?”
    “说什么呢,其他各派本也没图谱啊,总不过是人来绘制的,这便是……缺失的美好吧。”有人道。
    沈芊芊用力点点头。
    又有人道:“还差唐派,顾掌柜把唐派传给谁了?”
    满厅人四处看,都面露迷惘。
    好一会儿后,才有个清瘦小哥在角落里举起手:“他有传给过我。”
    “那你怎么不过来啊,快来坐下……”
    小哥犹犹豫豫,还没动身,见人群中再有人举手:“顾掌柜也传过我。”
    那是个小姑娘。
    众人微愣。
    不一会儿,满厅接连有数人举手。
    “顾掌柜到底传了多少人?”旁人看不明白了。
    “去他那学的人他都传了。”第一个举手的小哥说,“顾掌柜并没有偏向哪一个人,也没有专程挑出谁来继承唐派,他只要我们学会,莫让唐派失传。”
    “这……”众人一时沉寂,“这倒没法画了。”
    “不过,本也应该如此,传承四方啊!”
    “好,那就不画了,大家都是传人,我们的目的,是传下去,也传出去!”
    “没错!”
    又一番笑,沈芊芊往门外看了看:“我爹娘和余大姑娘的贺礼到了,我出去接。”她说着往外走去。
    她一走,承安亦跟着往外跑,孟寻带着的那小娃这会儿功夫已与承安玩到了一块,追他而去,如此,孟寻也走了出来。
    那边陈华渊受不住他哥哥的絮叨,走出来透气。
    六渡街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有几只鸽子飞过,晃碎满目月华。
    于是有更多的人走出来,在这暗香浮动的明月下,看着长街上的华灯流转点点的光。
    岳澜怀抱着女儿,另一手牵起骆长清,亦往外走去。
    厅内唯剩李牧延与秦六,李牧延也起身。
    秦六轻拉了他一下:“朝廷这个月的布告今日送到了,一直不得空告诉你。”
    他脚步一顿:“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有,但跟百姓无关,朝廷与番邦要打了,不过实力悬殊,番邦绝对是打不赢的。”
    “好端端的为何要打?”
    “大人您还记得咱们这边派过去镇守之人被他们抓了么,当时生死未卜,前不久才得了消息,原来早就死了,皇上愤怒,才做此决定,这事儿要告知百姓吗?”
    李牧延想了一想:“若是这样的事情要百姓担惊受怕,是在朝为官者的失职,不必告诉他们。”
    “好。”
    李牧延再往外走去。
    秦六看着他背影,笑了笑,看那门外长街上已汇聚数个背影。
    有孩童在身边环绕,有父母与子女笑谈,亦有兄弟还在闹着别扭,家人伫立左右,夫妻携手相拥,当然,也难免有人形单影只。
    这些人在那皎皎明月之下,周身都布满了清辉,秦六想,这情景,才该入画。
    他这些年看了如数悲喜,若他们是画中人,他觉得自己定是那旁观者。
    他欲往前走,回首看厅内还有一人,是春风顾新来的那个伙计。
    他走过去问:“大家都在街上,你怎么不去?”
    王瑾玉笑了一笑。
    他想自己本该是局外人,只是无意中被拉入这一段红尘。
    他不说话,秦六倒无所谓,往外看了看,又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你可知这儿为什么叫六渡街?”
    王瑾玉摇头。
    秦六道:“浮生七苦,一渡生而无养,二渡老而无依,三渡病患难除,四渡人死灯灭,五渡怨憎相会,六渡爱人两隔。”
    王瑾玉微微沉思。
    这些时日,他听了这里许多的往事。
    有人生下来就成了孤儿,有人至死没有等到儿子回来,有人天生有疾,听说后来已有所好转,却最终仍难逃一死。
    所憎之人相聚却也别离,所爱之人别离,却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聚。
    可……七苦为何只有六渡?
    秦六看得出他的疑惑,轻声道:“求不得,渡不得。”
    他一愣,须臾后,无奈一笑。
    门外亦响起了阵阵笑声,直至月渐西沉。
    那长街上的华灯也慢慢燃尽了。
    夜色如梦,掩去了其中人的身影。
    长夜安好,天明,又将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且共东风放纸鸢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iioiq/foiqfkam.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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