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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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道：“我们大我主义能成，是因为都相信‘大同太平论’，心中存有这份理论的大义，那么想要用这世道来改变世道，就得改变人。世道，是人的世道。与你们相熟的人去传道吧，若能认同，就去告诉他们更多，去开化他们。只有足够多的人，我们才能有足够多的权。要加入大我主义，得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才行。”
    具体如何做，浮生又做了一番规划，众人也心领神会明了。
    结束酒局，浮生骑着小白马悠哉哉地往回走。
    启灵节太近了，这几天众人都在忙着过节，只有丰毋先生还在忙着钻研药理。
    丰毋先生名声不小，这些被送来的弟子也都是颇有家世，趁着过年，年货请柬一份接一份送，但收下的只有年货。他不缺这些，留下只是出于礼貌，请柬则退回。直到浮生亲自上门——他本想拒绝，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还是应下。
    碍于启灵节，浮生也得停下许多事，和少年们一同忙活。
    启灵节最重要的是什么？
    年货？
    亲戚？
    不，对于少年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和家人一同看嗞花爆竹。
    这些东西都得上街买。
    浮生为了让少年们开心，特地买了一车，各种各样的都买足。
    回到宅院后，众人看到这个开心得半天合不拢嘴。
    纵然浮生知道嗞花爆竹里最重要的是“沸石”，却还是有些疑惑——沸石遇水爆燃，可为什么这个爆竹需要捻子点燃呢？
    爆竹是最简单的，外面用特质的竹节制成，还加了缠线防止开裂。
    顶头和周围加了油纸，可以防水。
    切开后，里面是柔软却强韧的油纸。
    油纸底部是石膏，上面是沸石之类的，配方没多少问题。
    最后，他把目光看向了比较粗的捻子。
    这捻子比想象中的硬。
    将其切开，这才发现捻子里面是一种灰色的东西。
    浮生点燃捻子，捻子比较慢地烧尽，散出一股灰蒙蒙的味道，以他强悍无比的嗅觉闻，能够闻得出这里面有酸味，还有点酒味和水味。
    他一下明白过来。
    这捻子是用炼丹手段，以浓白醋炮制生石灰后所成之物，名为“石骨粉”。
    把洁白的石骨粉放在筛网上，把筛网放在装满酒的锅子上，在低温煮沸酒后，将酒慢慢熬干，扇面的石骨粉会从洁白变得发灰，因为吸了水汽和酒之精的缘故，石骨粉会融化，最终变得瓷实，如同融化后冷却的白蜡。
    这个东西叫“火雾玉”。
    很早以前表演巫术的江湖卖艺人，都会将一把东西撒射烛火，接着射出的东西会猛地化为一道火舌，火舌过后，是一阵水雾。
    烧得多了，周围就会变得一片雾蒙。
    那东西就是火雾玉。
    只不过那时为了效果，会在火雾玉中加入面粉，燃烧中会产生轻微爆炸。
    用这个东西碾成粉末，将其做成捻子，点燃后形成水。
    水会引燃里面的沸石，沸石爆炸，冲上天，这就是爆竹。
    呲花原理也是如此，只不过里面加了一些燃烧后会产生其余色彩的东西。
    “真聪明……是我孤陋寡闻了。”
    在剖析出爆竹原理后，浮生一阵惊愕。
    只是，他还是觉得眼下的行针会一行是个大混杂，针灸就是针灸，再往上考，就得考手术，药理这一行，直接把古代炼丹与寻常药理配伍混在一起。
    在他的概念里，这完全不可行，太驳杂。
    杂而不精，便是常见弊病。
    也是浮生自身现有的最大弊病。
    可想要精纯也不是浮生的目的，打打杀杀这种事，他本能地厌恶。相较于武道，相较于狝者，相较于巫觋之术，相较于药理针灸，相较于经商什么的，他还是更想做一名机关师。他想着去创造出一台硕大的机关造物，能够很轻松地去做到许多事。
    然而眼下，他却不得不首先忙于药理。
    这爆竹的引燃方式，给了他一点启发。
    他立刻从自己手札中，拿出了“爆蛋”的制作方式和草图，将其重新抄写一遍后，再在上面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他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但按照原理，用新做的触发方式来完成爆蛋的引爆，会更加方便和安全。
    做完这些，他躺靠椅子上有些百无聊赖，不知做什么了。
    眼角之中，挂着的两把乌木剑有些吸引力。
    他从墙上取下两把乌木剑，细看一阵后颇为疑惑。
    就算不爱用乌木剑的玉裳，在说起乌木剑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东西在老一代的狝者和民间狝者中，都是极为受欢迎和好用的。可他那天买到后，以为能起很大效果，回头发现元神咒似乎也和这个配合不起来。
    “难道握着这乌木剑施展巫觋之术，能增幅？”
    想到此处，他也不顾眼下是白天，直接关上门，握着乌木剑窗元神出窍。
    “咦？这也行？”
    元神出窍刹那，浮生握着乌木剑飘了起来。
    元神竟然可以握住乌木剑！
    一般来说，阴归阴，阳归阳，阴阳互不干涉。灵界之中又灵质，阳间之中存物质，所以元神出窍后所见的世界，已不是原先的人间。比如屋子，虽然是原先的屋子，可不再是阳间的屋子，就算此刻走进来一个活人，在灵界也是看不到的。
    但阳间的状态，确实影响灵界。
    比如阳间屋子门窗关上，在灵界看来就如同闹鬼了一样，门窗忽然闭合了。
    此刻是白天，元神出窍后目中所见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这黑暗，黑得有些可怕，如灌入了墨汁，伸手不见五指。
    浮生想到这里，举起乌木剑注入血脉火，橘色火焰瞬间将四周照耀。
    “咦？”浮生一惊。
    这也是他无心之举，可他忽然想到，如今自己可以在元神归窍状态下，使用阴阳眼，看到灵界，为什么不能在这样正常状态下使用血脉火呢。
    想到这里，他正要元神归窍，突然——
    砰！
    啪——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震得元神状态下的浮生脑袋一懵。
    这一刻，他整个元神之躯都涣散模糊不已，仿佛风一吹就能消失。
    回过神来的他立刻元神归窍。
    一阵浑身无力的虚弱感涌遍全身，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白，喘息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复。
    原来这爆竹嗞花能震惊阴阳，他这样的元神灵躯都被震伤，更何况是寻常生鬼？
    这还关着门窗，若是开着门窗，只怕他要被这一记弄得伤好几天了。
    元神受伤后，他血脉带来的恢复能力并不能如躯体受伤那样见效，这也让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血脉存在这样一种弱点。
    “难怪放爆竹除霉运……”浮生不禁自嘲戏谑了起来。
    刚刚那爆竹估计是闾鸣放的，这小子搬运的时候眼中就热切难耐。
    爆竹尚且如此，要是打雷呢，岂不是直接无了？
    恢复一阵后，他拿起乌木剑，打开阴阳眼，以同样之法，朝剑中注入血脉火。
    便见剑上燃起了腾腾橘色火焰，但与此同时，剑周围还聚拢了一股白雾。
    “这是……”
    他散掉阴阳眼，乌木剑保持火焰注入，只见上面结了白霜，寒气森森。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得益于血脉缘故，精进太快，很多基础上的增益都不知道……的确是根基不稳，需要沉淀夯实才行。”
    启灵节前夜，又叫团圆夜。
    翌日是启灵节，要在这一天前，一家人团聚。
    下午开始，浮生就和少年们一通忙活——远铃和鱼厦肯定没法来，家里头事情不少。这一天通常要做的事，除了大扫除外，还得给大门进行刷漆，在门柱上贴对联，给家里到处贴上一些寓意好的字，比如福，比如康，比如余之类的，还可以贴与之差不多的窗花。此外还要布置好爆竹嗞花放的批次，然后是上果盘。
    这果盘和香应该同时上的，可家里头没有祖神，也没门公，上不了。
    思忖一阵后，浮生索性写了两个字“大我”，将其贴在中堂之上，然后上香上果盘。如此另类之举，少年们不觉得奇怪，倒是让晚上来吃酒的丰毋先生看了好一会儿。
    这些全部弄完后，就是做菜了。
    先要把冷盘整出来，提前预备好。
    这也是有讲究的。
    冷盘十三碟，先上十二碟，剩下一碟最后上，且必然是“汤圆”。等客落座后，接着是鸡鸭鱼猪四肉，再地三鲜之类的四素。四荤四素热菜后，是三个荤素合炒，一汤，一羹。待最后汤圆上完后，要上一道主食。
    共计二十七道菜。
    玄国团圆饭惯例，每盘子的菜不能超过三个人量，这也是“礼”。
    闾鸣作为所有少年的大哥，自然会做菜，穗芒和延洄也都会，再加上一个浮生，叫上其他几人来清理菜蔬，四个人弄个二十七菜，热热闹闹的也不算太难。
    只是前段时间炳耳和韬筑想收人，昨天有六个通过了穗芒考验进来了。
    如此一来，宅院里就有了三十个人。
    三十人分三桌，二十七道菜要分三份，盆、碗、筷、碟子什么的，根本不够，还得让延洄和闾鸣驾马车出去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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