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夜烟

小说:暗夜奏鸣曲  作者:Lolita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暗夜奏鸣曲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smfc/ofsaokc.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_我打点好送冥王的,预备去间看望我那可怜的早逝的。明天就是十一月一了,民间走亲访友的子,安眠在冻山葵花墓园一丛杜鹃下。间烟雾极浓,我从孤坟出发,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感,走一条狭长森冷的虚无小径。对于即将到达的那个令世谈之变的地方,我并没有恐惧。早在梨谷学艺时,我就认识冥王。怆田师父说,你要为一个优秀的魔法术士,必须学会利用天地间存在的一切力量,这就要求你去结尽可能多的,不管是神灵还是鬼,或者尘世间普通的凡,只要他们掌握力量,就值得去攀附。师父说这些话时有些痛心疾首,但仍旧微笑着。他的眼睛发出微弱而恒久的光芒。只有远在故乡的才知道我是一个有际障碍的,或许是我的神泄露了我的缺点,师父给我削了十支表皮光滑的尖木,用他僵硬瘦长的手指在我掌心画了一条线,说,带着它们去间吧,冥王会好好招待你的,他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之一,让他喜欢你,你的一生都会受益无穷。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木讷小子,依着他的话做了,就在那间黑巨石建的、金光闪闪的大殿里,我见到了年轻的王。他自称是暗域之主,手里总是握着一根银白魔杖。他笑呵呵地接过我带去的木,问,伙计,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我摇,怆田师父没有说,我以前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工具。冥王的招待极其周到,令我受宠若惊。他问我出师后有何打算,我回答说尚未考虑。
    如果你走投无路了,就来找我吧!他慷慨地允诺,并与我兄弟相称。这样毫无章法的络让我有些排斥,但我没有表露出来。我知道怆田师父的用心,他是在尽力帮我广结脉。从间回梨谷不到一年,我便结束了学业。其时,与我一同入谷的大多数同门早已为自己谋取了高职,有的去西方王朝辅佐君主,有的去投靠名声显赫的组织,他们像长久被关闭的鸟儿一样,羽翼已满,便迫不及待地飞往理想之地寻找梦寐以求的富贵和声誉去了。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那一天,我站在空的教舍里,看着凌的桌椅,满怀伤感,直到一批新学员带着兴奋和好奇走进来,我才悄然退出。
    想好去哪里了吗,孙珀?怆田师父问。
    我摇,我不知道外面的广大世界,有哪个地方肯收纳一个将六年青埋葬于记载枯躁魔法的古书中的。孙珀,你死板,呆滞,丝毫不知变通,空能背诵《惊籍志》又有何用?一个屡屡向我表示好感而我始终未曾觉察最后恼羞怒的女同门曾当着众师生的面如此斥问,在我蒙昧的目光中她扬长而去,后来她随大师兄往海去了。
    我先回家一趟,怆田师父忧虑关切的目光让我万分羞惭,我只好说,我想先去看望。
    我们的亲在完为孙家生子的使命后便撒手寰,六年前父亲积劳疾,病死榻。发誓不让我像村里那些出卖体力的一样庸碌而辛苦地过一辈子,她在埋葬了父亲之后,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攒了路费送我去梨谷——她听说从梨谷出来的都能飞黄腾达。我来梨谷六年,只在第四年亲时回去过一趟。嫁了村中的木匠,他又矮又瘦,且格弱,但相中了他的手艺。
    走出梨谷时我只有几个铜板,还是怆田师父每月额外补助给我的油钱——梨谷规矩,为了稳定秩序,学员一律不得在谷内任意施用术法,所以虽然都有“烧明”的能力,但晚课时还是燃灯取光。
    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的信,我不打算提前通知她我要回去的消息,我幻想着途中也许得遇良机,找到一个体面的差使,等安顿下来再衣锦还乡——不图张扬,只为让放心我的未来。
    几百里路磨穿了我一双布鞋,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我只好迈着沉重的步子,带着辘辘饥肠进村。我用魔法变了一束花,捧在手里,预备送给。
    我到家时,梁木匠正在院子里打盹,我在他脸看到了只在苍老和绝望之才有的疲惫。他见到我有一丝慌。原来我的半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没有去她的坟前看望,我只知道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开着喜的花朵。我将从前的旧房子收整一番,就此住下。十一月一就要到了,我没有亲友可访,第一次去了墓地,站在冰冷无的黄土堆前,我不知道间的是否会感到寒冷。于是,我想到了冥王。我挽着一篮蛋,这是我惟一的家当,还是几天前我帮一位大婶找到了她丢失的山羊,她用来答谢我的。我走在去往间的路,默默地习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想假若冥王嘲笑我的物,我就告诉他蛋是一种非常鲜活的东西,它包含着生命,也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我想那个高坐金椅的,掌控黑暗和死亡的年轻之王定然不曾见过这样神奇美妙的东西。
    隔了近两年,我再次来到间,见到的景象与次大不相同。诡异的黑暗里,穿着统一的青灰长衫的群排整齐的队伍在小鬼的带领下无声行走。远隐隐有恐怖尖锐的喊声传来,这才是间的真实面目吧。我想起《惊籍志》的记载,可是我不知道在这里如何才能见到冥王,一次是师父提前通知他,而今我贸然前来,他又会如何对待呢?我踟蹰间撞一个小鬼,是两年前陪在冥王边接待我的,他还记得我,诧异了一下,主动为我带路、通报。
    宽阔的大殿里,冥王笑着走出来。
    孙珀兄弟,在哪儿高就呢?
    葵花村。我低声回答。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是什么?他揭开蒙着篮子的布,看到新鲜的蛋。
    我给您带的物,我忙说,我还可以找一只来,让你看看生命是如何诞生的。他并没有嫌弃,也没有表露出兴趣,只是拉着我去喝酒。
    在葵花村……待遇怎么样?
    我苦笑,勉强餬而已。
    孙珀,你学了最高深的魔法,真不该只在那穷乡僻壤呆着啊。他别有用心地说,我不知道他想暗示什么,亦无心理会,想着自己的事,不知如何开。
    要不要我给你一条路?冥王又问。
    我终于说,我来这里,是想看一个。
    谁啊?你在我这儿,还有别的相识吗?
    尘世所有的死后,魂魄都会到间来,接受您的管制,我说,我孙玻。
    冥王与旁的小鬼说了几句什么,待他回过来,面有一丝古怪。
    令在封越城里,依着规矩,她不能见任何。
    我大惊,封越城,那是关押自裁之魂魄的地方。根据宇宙的运行法则,没有权力结束自己的生命,无论活得多么艰苦,都只有等待冥王派遣的使者带他们的魂魄离开*体,去往间接受新的分配。否则,便是违背神意,会被关在封越城中,承受酷刑,且永不得解脱。传说尽管可怖,仍旧有许多在绝望的关把死亡当痛苦的终结。死亡惑着他们。这些况我早就知道,令我震惊的是,居然是自杀。
    她不是那天去山砍柴,回来晚了,路遇邻村三个痞子,被他们轮后虐待而死么?
    你不会连你的死因也不清楚吧?冥王说,我的使者去领她的魂魄时,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悬挂在屋梁。
    木匠骗了我。那个懦弱苟且的子,非但没有为报仇,而编造谎言。他想隐瞒什么?
    我必须要见到。
    你为令报仇了吗?冥王问。
    我正是为此而来。轮的那三个,分别做章山、卢元、苟小千。在被羞辱的时候不住地诅咒,她说,我诅咒你们,你们今共同犯罪的,有一天会自相残杀而死……
    一个月前,章山与卢元为一件小事发生冲突,章杀了卢,的诅咒应验了。苟小千的妻子来找我,请我救她的丈夫。
    他已经后悔了,她为自己的丈夫求,他会赎罪的,请破解令的诅咒吧!
    的咒语令我震惊,苟夫的哀求又让我不忍拒绝。我试着去帮助她,然而我破解不了,我不知道平凡的如何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我出师后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束手无策。在梨谷学到的,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诅咒而无能无力时,就去追溯它的源,因为,在那种况下,惟有施咒者本才能解除。
    所以,我来此,除了要看望,还想请求她收回她的诅咒。
    章山和苟小千已经惶惶不可终了,他们彼此谦让又戒备,机关算尽,谁也不愿再与对方有来往,然而同一村难免有接触,每次意外相遇时,他们眼中立刻迸发出惕的冷光,饱受精神折磨的二渐衰颓。
    我本来想陈述一番他们的困境,心的就会放过他们。可是不曾想没有能够安享死亡的宁静,居然也在承受痛苦。
    我攥紧拳,心中充满哀伤和悲愤。
    不过,我可以为你网开一面。冥王说,我安排你和令相见。
    封越城森可怖,铜炉里火光熊熊,样貌狰狞的小鬼兴奋而熟练地使用着各种刑具,无数魂魄木然地承受着。
    我看到被一只小鬼从众魂魄中挑出来,她一发,面枯槁,细长的脖子遍布痕,手腕伤痕累累,隔着黑铁栅栏,她伸出手来,抚摸我的脸。
    珀珀,你长大了。
    是的,,我学归来了,可是,面对这样境的你,我又能做什么?
    他们受到惩罚了么?主动提及向来和善羞涩的眼中出凶光,那三个,他们死了么?
    卢元死了,他是被章山杀死的。我说,,求你收回诅咒吧。
    我不敢抬看她,我感觉自己的请求是多么残忍,可是没有生了,而笑了,她捧起我的脸,珀珀,真高兴,你丝毫没有变。
    可是,善良,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单纯。没有学过术法,也知道,诅咒是一种罪恶的行为,但我又有什么办法?罪恶只能用罪恶来终结。
    我看着,还是生前的模样,受尽摧残的体仍旧美丽。
    是我杀死了自己,我在这里接受刑罚,并不埋怨任何。我把它当对我的诅咒的报应,我是一个犯了罪的,我愿意付出代价。
    我不知该说什么。
    行啦,快走吧,一旁的小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忽变,急急地催促我,重新被拉回那魂魄中间,很快就与他们融在一起。
    回到光线明亮的大殿里,方才的经历恍然如梦。
    你不该遭那样的罪,你知道要怎样救她吗?
    我没有回答。
    你不知道,因为《惊籍志》没有记载!冥王忽然给了我一拳,恶狠狠地说,你根本就分不清善恶是非,你不配为一名术士。魔法是用来惩邪除恶捍卫正义的,你的被糟蹋致死,你非但不为她报仇,而替凶手请求饶恕。你看到你,看到那些无辜的魂魄被永远关押,就没有存过拯救之心吗?
    我要救!我霍然抬,我该怎么做?
    冥王松了一,面稍缓,我不能释放他们,在我接管间以前,一切都是这么运转,你要想改变这个规则,必须去找鸾川。
    鸾川是谁?
    创造宇宙的。他曾经是最强的,然而他的法力被他创造的万物吸走了,只剩下一副枯朽的体。我的使者不敢摄取他的魂魄,所以他仍旧活着。我告诉你他住在哪里……
    在百涸谷。我说,我想到这样一个,在《惊籍志》,他的名字万源。
    冥王笑了,孙珀,为众生做件善事吧。
    我有一丝犹豫,冥王哈哈大笑,你害怕吗?怕什么?你死了,我与你共治这间!
    我深吸一,冥王说的对,葵花村只会将我埋没,我不想荒废了我所学到的法术。怆田师父,或许还等着他弟子们的名声传回梨谷,那才不辜负他长达六年的悉心教导。
    冥王给了我一把尖木,我认出那正是两年前我带来的,只不过,它已经打了冥王的烙印。我仍旧不知它的用途,但还是接过来了。
    我知道去百涸谷的那条曲折漫长的路,学艺时,每一个孤寂难眠的里,我都复观摩地图。旅途是不可思议的顺利,我第一次用了飞行术,与轻风比肩,没几就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幽谷。一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盘膝而坐,他的四周,是青藤绿萝,潺潺流……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宇宙的尽。
    他睁开眼睛,目光平和安详,我全不住颤抖,这比天地更长寿的老,这万物之父,让我从内心里感到敬畏。
    万源。我出了他的名字。
    出他的名字,平视他的目光,魔法术士,万物不复存在。《惊籍志》的神秘作者如是说。
    然后我勇大增,请求您,宽恕所有犯下无心之过的们。
    他回答了,这比宇宙更早诞生的造物主,在被他创造的世界抛弃之后,独居幽谷,我以为他会失去语言,然而他清晰地回答了我的话。他要我去找钥匙。对,我看到封越城门的那把大锁,他说钥匙在西方王朝的都城里。
    万源把他的座骑送给我,那是一匹火红的龙马,当年,是它喷出的息,化了天的五彩祥云,而今它老态龙钟,只有依靠不停地饮来维持体力。我骑它向西驰去,遇则停,龙马若得不到及时补充,便会喷出火焰烧灼天空。
    在东西方的分界,有一些兵士驻守,他们逐个盘查过往行,用柳枝沾洒在他们额,我知道这是一种使魔显形的术法。我没有可以自由通行的证件,被他们扣下了。龙马焦躁地吼着,惹得那些兵士不快。他们抱怨着,我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这时,一直在亭子里坐着的那个走过来,我认出那是我的同门天卓。他帮我解了围,我才得以通过。
    天卓送了我一程,谈中我得知他在这里坐镇,以防魔通过。我对他印象极深,因为第一堂课作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他的梦想是在天空看大地的模样。
    孙珀,你在做什么?他问我,他穿着鲜亮的官服,但我看得出他脸的悒郁。他说,我曾以为术法是一双翅膀,可以让我飘起来,然而离开梨谷,我还是像一片土一样坠到地来了。
    原来并非我一个不得志,我向他表达了感谢和祝福,便又路了。那天傍晚,我们走了很久的路,来到一座小山村,龙马焦难耐,而村外只有一深井,一个清秀的女子将盛满的桶送到龙马边,喂它喝足。
    我看着她吃边提的样子,遂说,我送你回家吧。我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桶,跟着她走。
    你什么名字?她问。
    孙珀。
    我秀淇,久仰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我真的很仰慕你。她有些着急,我哥哥和你是同门,他经常说起你,他说有一天你会让天地震惊的。
    我不知道她哥哥是谁,也没有问,等到了她家,一个瘦削的年轻走出来,原来是骆,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术士,没想到他会如此看重我。
    骆见到我很惊讶,我们简略地互叙了各自的境况,他在金土盗宝派做占卜师,为每一次行动预言吉凶。
    每干一票,我能分不少金子。我还从没有出过错,骆说,可是,我们学习术法,就是用来出卖的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等待他的回答。
    探索宇宙。他说,这是我们在梨谷第一堂课时光茁师父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我告诉他我刚从万源那儿回来,奉他的指示去寻找一件可能改变众生命运的东西。他竟然哈哈大笑。
    孙珀,你也学会开玩笑了。万源早就死了,你忘了吗?那一天,我们在练习飞沙走石,光茁师父说,万物为孤儿。
    我脑子轰然一炸,我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吗?我隐隐回想想某些过往的片断,仍旧无法确信,我让骆来看龙马。
    他倒了一,是的,万源的坐骑,宇宙的兄长,是它。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路。我看着外面逐渐变暗的天,说出了告别的话。骆问我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去王城的路。
    我给你找个向导来。他跑到村里找了金土派的一个擅长探测宝的女子。
    她黄沙,和你一样不说话。骆介绍我们认识,送我们出村,他有些不舍,对着我离去的背影大声喊,孙珀,我会去找你的。
    黄沙只问了我一句话,你去王城做什么?我没有回答,我不能告诉她真相。我让她骑马,自已跟在后面,间山路寂静,她忽然下马,拉着我到一旁。
    我预感到有不平常的事发生,捏起现真诀,看到两只小鬼牵引着一个魂魄,在中飘行。我想起这已经是西方冥王的领地,据说他与东方冥王势不两立,都想打倒对方。
    遇到间使者,要尽量躲开,以免惹祸,黄沙说。
    你的眼睛也能看到异类吗?我有些诧异,即便最优秀的术士也不可能只凭自条件去认识世界。
    正因如此我才能为盗墓者青睐。黄沙说。直到小鬼远去我们才继续路,谈也多了起来。黄沙说话的声音轻而细,她并没有像我从前接触过的一些女子那样令我感。隐隐望见王城的轮廓是一个清晨,雾润,想到就要和黄沙分别我有一丝不舍,当我说出再见,她也愣了,笑一笑,说了一声,是的,你不需要我了,便孤走了。
    我牵着马走在王城里,行纷纷投来古怪的目光。一个衣着土的乡下小子,一匹颜奇特的马。而我惟一的想法是在龙马再度前找到,以免它当众喷火。我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们说着新任大师的厉害。忽然行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一群装束威武的兵士护卫着一顶华轿行来。我听到有说师来了,还没想到要避开,就与他们撞了,领的那个面严肃的小伙子揪起我的衣襟就要把我扔开,一个声音制止了他。我看到轿帘被撩起,原来赫赫有名的大师是我的同门韩轻视。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又笑了,握着我的手在街众目睽睽下寒暄,并邀我去他家,不待我拒绝就把我拉了轿子。他问我的现状,我告诉他我回到了家乡。他的府邸大而豪华,他为我设宴,金碧辉煌的大厅令我局促不安,曾几何时我们还是在一起睡大通铺的同门,而今他位极臣权倾天下,我仍旧份低微。好在他顾念昔谊,并未流露出势利之意。
    韩轻视已亲,娶的是王朝宰相的女儿,一个不甚漂亮但质婉的女子,他们有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女儿。他是个精明沉稳的,擅长际,我在他脸看到志得意满的微笑,他的追求一向现实而明确。
    你总不会打算一辈子呆在家乡吧?韩轻视说,此番来王城,是想在这里碰运吗?要不要我向王举荐你?
    他问得很,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他是怕我会威胁他的地位吧?
    不用,我忙说,我不是为此而来。他明显放心了,搓着双手,说起话来也更豪爽无拘。晚我就住在他为我安排的客房里,刚睡下听到他在外面唤。
    孙珀,出来,我介绍一个给你认识。
    在燃着长明灯的大厅里,我看到一个年轻子,穿黑长袍,面用金线绣着火焰和骷髅。是……西方冥王?
    这就是我同门中最出的一位,孙珀。韩轻视说。西方冥王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立刻凝聚到我,我惶恐地拒绝这一盛赞。
    方才我在院中见到一匹红马,那是兄台坐骑?西方冥王问。
    是的。
    他又问了我一些别的话,我把他当东方冥王那样推心置腹。三谈兴正酐,圣旨忽至,王召韩轻视即刻进宫。
    做臣子就是要这样,随随到。韩轻视苦笑,无奈中又有一丝自得,他匆匆地更衣乘轿入宫了。冥王也告辞,我落寞地回房,难以入眠。我想依照一般的标准,韩轻视在同门里算是境况较好的了吧,而且他本也很满意,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开始怀疑《惊籍志》,古老的关于的自由的传说真的存在吗?幸好寻找钥匙的念及时浮现,我感到心里踏实一点,渐渐睡着了。
    次清晨韩轻视还没有回来,我不好不告而别,只得耐心等着。韩夫忧心忡忡地向我絮叨为王室当差的苦楚,直到下午韩轻视的轿子在院中停了许久仍旧不见里面有动静,韩夫按捺不住揭开帘子,他才面沉地走出轿来。
    又出什么事了?韩夫有无力地问。
    韩轻视本不说,看到我,精神地一振。他握住我的手,孙珀,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煞为不解,只听韩轻视说,昨有刺客入宫,守卫明明看着他进了王的书房,进去搜寻,却连影子也找不到。王要我查明况,我断定那是使用了隐术,却怎么也无法令其显形。现在,两千御林军将书房围得密不透风,谅那本领再高也逃不出去。王命我再想办法,孙珀,你修为比我高,或许你能做到。现在就随我入宫吧。
    我本能地就要拒绝,可是又不能置同门的为难于不顾,只好同意了,韩轻视大喜,将我请轿子,命轿夫即刻进宫。
    我有一点心虚,生怕自己非但帮不了忙而会连累了韩轻视,可是又怀着一丝期待,我自出师还从未独立用术法做过一件事。就在我思想的时候轿子已经进了宫门。我被直接抬到书房门前。
    一下轿,我就感觉到那种不同寻常的息。
    无数双眼睛盯向我,我的掌心沁出了汗,我默念咒语,没有丝毫效力。
    怎么样?韩轻视低声问,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我要进去。我说,韩轻视怔了一下,让守卫开门,我走进书房,布置奢华,清淡的芳香中蕴含着一丝诡异的味。
    你无法令它显形,是因为它本无形。号称万无一失的《惊籍志》里明确记载了这种况。我在房中缓缓踏步,渐渐朝目标逼近。在我接近书案时,面摆放的一个花瓶里传出极轻微的声响,我地出手,一柄木从袖中探出,准确地扎碎了花瓶。
    一个形的淡白影子从破碎的瓷片中飘起,轻轻地落地,消失无痕。外面传来一阵躁动。我打开门,一个内侍朝里望了一眼,尖声道,你打碎了王最喜的花瓶。
    住!他的话还未落音,韩轻视便喝止,急切地问我,怎么样了?
    我擦了擦满额汗,我杀死它了。
    韩轻视笑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的,这是什么?他看到我手中的木。
    一件武器,我说。此时王驾到,众纷纷行,我讷讷地站在那儿,与他威严的目光对视。
    你就是韩师请来的高手?
    不敢当。我有一丝紧张,王盯着我,贼子呢?
    我懵住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不懂术法的王说清这种况,我望向韩轻视求助,他领会了我的意思,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只淋淋的死狼,神严肃地说,王,有控制了这只狼,要它来行刺您。
    哦?王眼中掠过一丝后怕,可有查出谁是幕后主指。
    还请王再宽限些时,韩轻视说,不过,臣想,他不会再敢放肆,王可安心。
    你立了功,孤要赏你。王对我说,我在韩轻视的暗示下谢了恩,跟随他的御辇往大殿走去。
    为王做事,有时候就是要耍些心计,韩轻视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殿中,王赐茶问话,我听得出他是想留我在宫中为他效力,韩轻视不断地瞅我的脸。我用微笑使他放心。
    你为何不愿留下?王问,声音不怒自威。
    因为……韩轻视暗中踩了我一脚,我即刻停住了。
    你犹豫什么?王不悦。
    我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我说,既要坚持自我,又能取悦于您。我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我想我终于变得活络了。
    王哼了一声。
    不过,我忽然想到自己的目的,忙又说,如果您愿意动用您的权力助我找一样东西就更好了。
    我提到了钥匙,王沉默不语。韩轻视惊讶地望向我。我摸不清他们的态度。
    你从哪儿听到这些的?王问。我说出了万源的名字,王冷笑,鸾川早就死了,被东西两位冥王合力杀死,只有你们这些迂腐的术士还把他当无所不能的造物主。记住,现在是王权当道。
    我无法相信我所听到的。分明是冥王派我寻找万源……
    见我面露疑惑,王问韩轻视,怎么,他不知道?
    是的,韩轻视说,孙珀,东西冥王势不两立,他们都想打倒对方,自已做间惟一的统治者,为了获得力量,他们不约而同地到百涸谷向万物之父寻求恩赐,当他们得知万源的法力于他的骨时,他们联手杀死了他,残忍地取出他的骨,可是最终谁也没得到它。
    我一时无法理清绪,只木然地站在那儿,待恍过神儿时,我已在回韩府的路。韩轻视没有说话,等我们到了府,见西方冥王在那儿饮马,他开玩笑地说,兄台,你的宝座胃可真大。忽然他语声一顿,目光停在我手中的木,我下意识地掩了掩面的烙印,心想他既与东方冥王合,见到这东西会不高兴的吧。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考虑一下我遇到的事,不愿再与任何纠缠,孰料韩轻视快快语地把我找钥匙的事说了。
    西方冥王哈哈大笑,你要找的东西就在我这里,我随时可以给你。他说到做到,当下就派去间取。我有许多疑问,西方冥王坦白是他和他的对联手杀死了万源,但不承认是为了力量。宇宙已经不需要他了,他活着只能是天地的负担。他轻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拿到钥匙,那是用白的质感粗糙的材料制,古朴陈旧,比我的手掌还要长。西方冥王叮嘱我,且记住不要让它沾。我无心久留,当下就告别他们,马东去。
    出了王城,我发现我对路还是不甚熟悉,只好摸索着前进。那月光明亮,龙马在溪边饮,我忽然听到不远的荒地传来一声惨,细长而凄厉,走过去,看到两个凶蛮的大汉手持刀,正对着一具尸体吐唾沫。
    你们怎么能随便杀?一声愤怒的质问响起。那声音听来耳熟,我极力朝暗影望去,一个纤弱的影子在那儿飘动。她后,有许多手持工具忙碌的。
    在王城跟下盗墓是犯法的,要被杀。一个大汉说,要不杀了他,他去告密怎么办?
    你们这些魔鬼。女子骂道,向前迈了两步,走动中带出哗啦的声音,月亮移到她顶,我看清了她的脸,是黄沙。
    一个大汉粗鲁地拉开她,快点儿干活。
    黄沙,我不合时宜地了一声,霎时众都望向我。黄沙又惊又喜,急步向我跑来,拖动着沉重的镣铐。
    你怎么了?我看到她手的伤痕,月朦胧,我依稀感到是向我走来。
    他们捉住了我,她低声说,他们知道我是金土派的,想要我为他们找宝。
    我心疼地看着她,脸带着被摧残的痕迹,却不见抱怨的神态。我以神蓄力,念了声“破”,捆住她的铁链断开了。那些围来,如临大敌似地盯紧我。我本能地护住黄沙后退,一名汉子欺过来,我的木直钻入他体内。
    他死了。
    我愕然。
    我没有杀他。我惶惑地辩解,黄沙,我没有杀他。
    但是他们要杀了我们。黄沙平静地说,见同伴离奇亡,余甚惧,亦更怒。纷纷拔刀相向。
    我无法回忆起搏杀是怎样开始的了,只记得当时场面一片混,那些看出我怀绝技,试图通过黄沙来控制我。他们对黄沙的无点燃了我的愤怒。我开始挥动木,它仿佛合了我的心意,我直杀得喘吁吁,心神俱疲,自己也受了伤,四流。我知道自己犯了罪,可是有什么办法。,你说的没错,只有罪恶才能终结罪恶。
    我们走吧。我看些满地尸体,对黄沙说。
    等一下,她走回坟地中间,扒扒拣拣,拾回来一件东西,是月牙形的,蒙满了土。
    这肯定是一件宝贝,虽然我还不清楚它的用途,黄沙把它收起来。她看着我的,找些洗洗吧。
    不必了,我说,让它们给我添一些彩吧。黄沙笑了,原来你并非木讷得无可救。
    我们共乘一骑,把她送回家。再会,黄沙对我招手。
    是的,再会。
    冥王似乎预知我回来,出门迎接,我把钥匙给他。
    我就知道你能找到的。他说,张开,将钥匙送到里。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解,他不是应该去打开封越城么?
    我话未落音,冥王就充变了脸,面目扭曲,伸出手来紧紧掐住我的脖子,你陷害我。
    我没有。
    冥王里淌出墨绿的液体,原来他中毒了。
    我可以帮你解……我的声音渐次低下,在他强力的扼下我呼吸急促,昏倒了。
    我感觉自己在漆黑的地方走了好久,我不明白自己是去向哪里。我是一个凡,如果我死了,那么我该到达间才是,可是冥王为什么要杀我,钥匙怎么会有毒,我不明白。
    我听到有我的名字,那声音厚而低沉,直打在我心坎。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怆田师父的脸。他相貌没有多大变化,两鬓却明显白了。
    我发现自已躺在一丛杜鹃花畔,是的坟地。师父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是骆。
    黄沙居然也在,她微笑地望着我。
    骆说,黄沙告诉我你来东方了,我来寻你,她也要跟着。我找到你时,你已经伤重昏,我没有办法,只好请来师父。
    我感觉无颜面对师父。可是他毫不在意。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你声声地着,我们就把你带来了。骆说。
    冥王呢?我又问,其实我想知道封越城究竟有没有被打开。
    也许我不该让你认识他。师父说,我从来都没有告诉你万源的死讯,他是东西两位冥王合力杀死的。因为他们都想得到他的力量,万源的法力全在他的骨。他们本想通过比试法力争夺它,可是那块蓄有灵力的骨不翼而飞了,下落不明。东方冥王只是想利用你找到它而已,为免你生疑,他故意引你去百涸谷,要一个假扮者谎称它是打开封越城的钥匙,而西方冥王借助他的谎言给了你浸毒的假骨。
    师父以为我听到后会很伤心,可是我丝毫没有感觉。
    我只是了一声。我可怜的还要继续永无休止的痛苦。
    黄沙把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那正是她在坟地捡到的,这就是真正的万源的骨,我用它打开了封城城的大门。她停顿了一下,由于不知如何安置那些魂魄,我接受冥王的建议,让他们进入轮回,在大地重生。包括令……
    哦。
    你说,她走向新生,她的诅咒也将失效。
    师父看着我破烂的衣衫,孙珀,如果你接受不了外界,就回梨谷吧。我们老了,需要你这样的才来向后代传授法术。
    不。我轻轻地摇了摇,我那个地方,但我不愿意再回去。我不愿逃避。
    师父理解我的选择。他要走了,他拿走了冥王给我的木,那是他当年给我的。我本想通过它来告诫冥王善待众魂,没想到它已经为犯罪的工具,怆田师父说,看着我愧疚的眼睛,不怪你,是冥王赋予了它杀力,我要带走它,将它永远消灭。我看着他的背影,苍老而孤独。这是梨谷术法最强的。他忽然回过来问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惊籍志》太古老了,我说,但我不后悔花费在它面的光。
    这一次,怆田师父会心地笑了。
    骆护送师父回去,他告诉我他换了差事,他正在尝试通过泥土的泽和味判断历史。
    只有黄沙陪着我在坟前。杜鹃花随风摇动。
    黄沙说,冥王自觉愧对于你,他表示愿与你重新结,以诚相待。
    我没有说话。
    你想做什么?她问。
    我无所谓,正不在了,我的荣辱都只与我一个有关。
    我们并肩坐着,直到幕将临,冻山的晚弥漫着淡淡的烟,我摩挲着万源粗糙的骨,它因为打开了封越城而失去了全部法力,了一片普通的骨。我想像那个出现在百涸谷为了指点方向的假扮者是谁。在逐渐模糊的视里,我忽然隐隐感觉自己摸到了方向。
    我走了,我对黄沙说,再会。
    再会,她坐在烟中回应了我的告别。 百度 求小说网 有求必应! 暗夜奏鸣曲 https://www.qiuxiaoshuo.cc/read/smfc/ofsaokc.html 全文阅读!求小说网,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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