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迦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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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原的月亮很大很圆，茫茫雪原映着皎洁的月光，散发出朦胧的光泽。
    迦兰取下黝黑的头盔，任夜风吹乱了头发，抬起头对着高挂苍穹的月亮呼出一道白蒙蒙的哈气。
    “大哥……”
    “您好好在天上看着我们……”
    “我们会活下去！”
    ……
    身后，响起轻柔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也似乎带着温柔。迦兰没有转身，他已经听出了脚步声的主人。
    月光下，女孩娇小的身躯裹在厚厚的狐皮斗篷中，长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白霜，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就这样温柔地踏着月色而来，静静地站在迦兰身后。
    ……
    “你又来做什么？”
    迦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少了平日里的冰冷无情。见身后女孩儿默不作声，终于还是转过身来，碧蓝的眸子中映出女孩儿恬静的容颜。
    “回去吧……你是烈风的未婚妻，不应该来见我！”
    女孩儿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迦兰身前，温柔地握住了迦兰冰冷的手。迦兰的手很大，女孩儿的手很小，但女孩儿努力地把大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把自己掌心那一缕温热，传递给那双冷冰冰的大手。
    “迦兰大哥心里很苦……”
    “阿文应该在这里陪你……”
    ……
    迦兰凝望着女孩儿清澈的双眸，轻轻地将手抽回，转身向营地外走去，月色茫茫，黑色的背影带着一抹孤寂。
    远处黑暗中，传来龙兽低低的咆哮！
    长长的睫毛上寒霜一片雪白，女孩儿仍站在雪地上，望着远方浓浓的黑暗，目光中是满满的柔情。
    ……
    “阿文……回去吧！”
    一位穿着厚厚皮袍的老人出现在女孩儿身侧，缓缓道：“迦兰将军已经走了……再说，让雨情族长的人看到……也不好！”
    女孩儿轻轻地点头，但却并没有移动脚步，仍是痴痴地望着远方那一片黑暗。
    “回去吧……”老人叹息着拉着女孩儿的小手，向营地内走去。
    “天湖冰熊……两个部落世代联姻，你姐姐如此，你也是如此……这是你的命运啊……”
    “命运吗？”女孩儿看了老人一眼，重又注视着迦兰离开的方向，双目灼灼如星，轻声道：“霍奇爷爷……阿文相信命运，阿文会嫁给迦兰大哥……当他把阿文从狼群中救出的那一刻，阿文就知道……这一世的缘分，已注定！”
    “傻孩子……”
    老人惟有悠悠叹息……
    ……
    “兄弟！不是我说你……”
    大帐内喧哗震天，炭火正旺，马奎喝到兴头，将衣服脱了，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和遍布的疤痕，笑道：“大小姐既然看上了魅儿，你何苦去抢？再说，你自己的未婚妻怎么办？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但你铁了心要把正妻的位子给魅儿姑娘，那也难怪族长大人生气了！”
    烈风重重叹了口气，又干了一碗美酒，苦笑道：“这几个月，我得空便去裁决部落那边，把自己和兄弟们配给的冰猪肉送去了无数，你看看……小弟现在这真是面黄肌瘦啊，今天要不是招待马大哥，小弟连这顿肉都吃不上啊！”
    马奎一口酒喷了出来！
    这冰熊部落的少主当真是一朵奇葩，居然用荒原冰猪肉来求爱，不知乔乔大小姐和魅儿姑娘看到一头头活蹦乱跳的冰猪，会是如何表情。
    当下拍着烈风的肩膀，赞叹大荒原上的汉子真性情，对所爱女子一片真心付出，复又想起自己当年还是小喽罗时暗恋的女人，也是一阵唏嘘，竟陪着烈风又干了几碗烈酒，洒下几滴英雄泪。
    又喝了好一阵，马奎起身要出去小解，刀疤老匪见他身形摇摇晃晃，便笑着告了个罪，扶着马奎向帐篷外走去。
    出了帐篷，马奎走到栅栏边解开裤带哗啦啦一通放水，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冷，冲着身边的刀疤老匪低语一阵，又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帐篷！
    ……
    三日后，冰熊部落王帐！
    马奎冲着宝座上的雨情族长躬身施礼，心下感叹自己终于在这大荒原的强者面前不用屈膝下跪了。
    “凤琉璃姐姐身体还好吧……”
    雨情族长微笑着问候，吩咐一旁的侍卫给马奎奉上奶茶。
    马奎坐在客座，硕大的光头泛着青光，和雨情客套了一番，开口道：“当年的狼神大人重回荒原，老城主认为有必要重新划分一下势力范围，这次邀请了大荒原上有头有脸的部落，一同在苍云古城会盟议事，专门为族长大人准备了冰熊黄金令牌……”
    雨情坐在宝座上，瞳孔一阵收缩，右手不自觉地缓缓摩挲着宝座的扶手。
    ……
    黄金，在大荒原上的大人物眼中，本不值钱！
    但镌刻着苍云图案的黄金令牌，在大荒原上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大荒令！
    三十年前，从多罗氏族覆灭的那一天起，大荒原上，便只有一枚大荒令！
    苍云大荒令！
    三十年后的今天，冰熊部落在荒原北部急速扩张，先后吞并了百余个大小部落，论自身实力早已超过了苍云古城，但大荒原上，始终还是只有一枚大荒令！
    大荒令出，若有不从者，大荒原上三千部落，共讨之，共诛之！
    ……
    雨情在宝座上沉吟不语，冰熊大荒令，如果能得到这一枚令牌，便昭示着大荒原上，凤琉璃的时代彻底结束！从今后，或是连同狼神三足鼎立，或是冰熊崛起，取而代之……
    马奎将杯中奶茶一饮而尽，望着雨情笑道：“族长大人别犹豫了，下个月初三，苍云古城，便是冰熊大荒令出世之时，在下就厚着脸皮先在这里讨个赏，还望族长不要小气哦……”
    “冰熊部落一向好客，使者不用担心……”雨情微笑着点点头，道：“不过……凤琉璃姐姐有没有说过，狼神那边……是不是也有……”
    “冰熊令，狼神令，苍云令……老城主说了，今后大荒原上，这三枚令牌不分尊卑，一同维系大荒原的和平！”马奎笑着回答，似乎早就料到雨情会有此一问。
    雨情目光闪烁，离开宝座走到王帐中央，负手而立，思索良久终于抬起头，冲着马奎笑了笑，道：“请使者回去禀告凤琉璃姐姐，就说下月初三，雨情必定亲自到苍云古城，同姐姐共商大事！”
    马奎连忙起身施礼，按照礼节又客套一番，收下了雨情的赏赐，满脸堆笑地离开了王帐。
    ……
    刚一出王帐，马奎立刻变了脸色，冲着围上来的几个老匪一使眼色，低声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照大哥吩咐，昨天夜里就收拾好了！”刀疤老匪凑到马奎身边回答道：“马匹也都喂饱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一刻也不能停留！赶紧出发！”
    马奎带着几个贴心弟兄回到营帐，取了行李便牵马离去，一行数十骑浩浩荡荡开出冰熊营地，负责守卫的狂战士首领知道这是苍云城的使者，倒也没有盘问，只是疑惑地看着马奎一行的背影，不清楚这些人为何如此匆忙。
    “大哥！都查清楚了，离冰熊部落三十里，有一处峡谷，戒备森严，应该就是那日咱们见到的龙骑兵的老巢！”
    “大哥，大荒镇的竹老鬼就在冰熊部落，和那个老女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勾当！他藏的虽然严实，但瞒不过咱的鼻子！”
    “天湖部落的人也在冰熊部落，我这两天一直派人四处溜达，监视着他们呢！”
    ……
    马奎满意地看着这群老兄弟，数十年一起出生入死，他们能在这残酷的大荒原活到今日，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可算得上是大荒原上的老狐狸！
    “大哥……这小子毕竟是天香楼的人，按规矩不能留！要不……找个地方……”刀疤老匪冷笑着看着一旁马背上的小厮，和马奎交换了一个阴森森的眼神。
    “废话！要是把这小子带回苍云城，还不得被吉祥如意两位姑娘骂死！不用找地方了，就在这里，做了他……给那些人看看！”
    马奎森然一笑，用力一挥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
    十余柄寒光闪闪的马刀呼啸着向马背上的小厮砍去，来势凶猛，似是要将这清秀的男孩儿剁成肉泥。
    没有惨叫，十余柄马刀同时落空！
    马奎和身边几位老匪瞳孔收缩，望着半空中那条矫健的身影，倒吸了一口凉气。男孩儿包头的头巾飘落到地上，一头青丝凌乱在风中，清秀的容颜此刻如冰雪般冰冷！
    “乖乖！走眼了！居然是个女人！”
    刀疤老匪低呼一声，恨恨将马刀收回鞘中。
    半空中的女孩儿光洁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纤细的手指在胸前合拢，清越无比的声音从口中迸出！
    “咒术！多罗言灵！”
    女孩儿的双眸此时黑幽幽一片，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深潭，不见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杂色！
    马奎和几个老匪只觉一股滔天杀气笼罩全身，宛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汗一瞬间便湿透了衣衫！
    “多罗氏族！”
    “快跑！”
    ……
    数十骑烈马纵蹄狂奔，掀起大片大片的积雪，转瞬间跑得无影无踪，竟是连头都没有敢回一下！
    半空中的女孩儿缓缓落下，纤细的手指拢了拢鬓角乱发，眸子中又恢复了常人的色彩。
    “凤琉璃……”
    “这次算你走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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